FORTUNE雜誌：這位女CEO靠什麼完勝Google？

網路公司Naver完成了一項不可思議的壯舉。它在本土市場擊敗了收入是其40倍的全球頭號搜尋引擎谷歌（Google），成為韓國搜尋市場的王者。正因如此，Naver贏得了「韓國谷歌」的美譽。

截至2023年9月，Naver在韓國搜尋市場的佔有率為59%，而Google只佔31%。

自2022年起擔任Naver執行長的崔秀妍（Choi Soo-yeon）表示，Naver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家在與Google和亞馬遜（Amazon）的競爭中倖存下來的公司」。

在韓國以外，Naver稱不上是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但這家市值高達220億美元、經營龐大投資組合的公司，正在多條戰線上與其他科技巨頭展開正面競爭。

透過與軟銀（SoftBank）的合資企業，Naver擁有雅虎日本（Yahoo Japan）和日本即時通訊應用程式Line的控股權。根據市場監控和數據分析公司尼爾森（Nielsen）的數據，雅虎日本是日本最受歡迎的網站，而Line則是WhatsApp的競爭對手。

Naver目前經營僅次於Coupang的韓國第二大電子商務平台。 （亞馬遜名列第四位。）2023年，該公司還斥資12億美元收購美國的服飾轉售網站Poshmark，進一步擴大了其零售版圖。

在這個串流戰爭愈演愈烈的時代，Naver也累積了自己的內容平台。旗下漫畫閱讀平台Webtoon發布的手機版漫畫風靡亞洲。 （有報導稱，Naver計劃在今年的晚些時候讓Webtoon赴美上市。）2021年，Naver以6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總部位於加拿大的用戶上傳小說平台Wattpad。

此外，Naver的雲端運算業務規模雖然很小，但也不斷發展壯大——亞馬遜、Google和微軟（Microsoft）在這一領域佔據主導地位。該公司也啟動了一系列的人工智慧項目，準備與OpenAI旗下的熱門聊天機器人ChatGPT一較高下。

在最近幾個季度，Naver的許多業務相繼斬獲創紀錄的收入和營業利潤，但在崔秀妍看來，這家公司肩負著非凡使命，其目的不僅僅是賺取利潤。

儘管Naver的規模不大，但崔秀妍認為，在全球科技領域，她的公司與掌握絕對權力的少數巨頭形成了鮮明對比。

最近，在位於韓國首爾郊外城南市的Naver總部，《財星》雜誌對崔秀妍進行了一場內容廣泛的專訪，也是她首次接受國際媒體的訪問。 「如今的世界變得似乎只剩下一兩家搜尋公司和一兩家電商公司。」她說，Naver「堅持不懈地與這種局面抗爭，努力維繫這個世界的多樣性。」（崔秀妍用韓語回答問題，隨後被翻譯成英文。

至於Naver能否與資金雄厚的競爭對手正面交鋒，投資人深表懷疑。儘管如此，崔秀妍的目標仍然極具雄心，甚至令人肅然起敬，而且似乎與她被任命的角色不太匹配。畢竟，她只是一位臨時首席執行官，主要職責是穩定這家當時陷於動盪的公司。

現年42歲的崔秀妍是一位不尋常的執行長人選。 2019年，這位畢業於哈佛大學（Harvard University）的併購律師加入Naver，擔任全球業務支援主管，負責引領公司不斷擴張。三年後，董事會任命崔秀妍擔任執行長。這項任命意在表明，在Naver經歷了一系列危機之後，董事會準備徹底改變公司文化。

2021年5月，Naver的一名高級開發人員在指責公司培養有毒的工作文化後自殺身亡。工會調查發現，該員工多年來備受高階主管霸凌。根據後來的一項調查，這種霸凌現像在Naver非常普遍。

Naver事後表示：「某些高階主管確有職場騷擾行為。」時任執行長韓成淑（Han Seong-sook）和營運長隨即宣布辭職，崔秀妍臨危業。她告訴股東，目前最迫切的任務是「恢復Naver基於信任和自主的企業文化」。

但在崔秀妍履新之初，悲劇再度發生。根據當地媒體報道，2022年9月，另一名員工在休產假期間自殺身亡。幾個月後，她的家人聲稱她在工作中受到了虐待。 Naver表示，這位員工從未向公司提交她受到騷擾的報告。

韓國是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的成員國裡自殺率最高的國家，韓國人每年的工作時間比全球的平均多200個小時。

在談到Naver之前的文化時，崔秀妍說：「廣大員工對公司體系、領導階層和董事會缺乏信任。」她做出的一個重大改變是重新引入遠距辦公模式，這在後疫情時代的韓國非常罕見。這個選項可以讓員工「自由選擇最有利於提升工作效率、最有利於發揮創意的工作環境。」

這些自殺事件是Naver成立25年以來遭遇的最大醜聞。 Naver成立於1999年，創辦人李海珍（Lee Hae-jin）當時把三星（Samsung）的一個內部專案逐漸發展成為一家獨立公司。到2000年代中期，Naver已經超越門戶網站Daum等競爭對手，成為韓國搜尋市場的霸主。

憑藉著Naver和另一家網路公司Kakao（由Naver的前高階主管創立）的出色表現，韓國成為全球少數幾個本土搜尋引擎在沒有政府乾預的情況下超越美國搜尋巨頭的國家之一。

伯恩斯坦研究公司（Bernstein Research）的一名韓國分析師Bokyung Suh指出，Naver在客製化符合韓國市場口味的搜尋引擎方面搶佔了先機。 Naver很早就以豐富多彩，包含大量圖標、連結和動畫的主頁吸引了大批的用戶。 2000年，Google在韓國推出一款極為簡樸的搜尋引擎，但並未流行開來。直到六年後，谷歌才將網站更新為功能豐富的格式。

2023年，Naver的營收達到9.6兆韓元（約74.1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搜尋和電商業務分別占到銷售額的37%和26%。高達13億美元的營業利潤同樣創下紀錄。

然而，目前的股價比新冠疫情時期的高點低了約60%。 Bokyung Suh指出，讓投資者憂心的是，Naver的搜尋收入增速放緩（2023年僅增長0.6%），展示廣告收入暴跌（2023年下降10%），並且缺乏“有力且明確的增長戰略” 。

在人工智慧時代，Naver缺乏有力且明確的成長策略尤其令人擔憂，因為它面對的是投資數十億美元深耕人工智慧技術的美國公司。

崔秀妍表示，鑑於美國巨頭已經成為基於英語的人工智慧技術的主導者，Naver或許能夠在韓語和其他語言系統方面建立優勢。

Naver有聊天機器人CLOVA X和人工智慧搜尋引擎Cue，這兩款產品都是基於其韓語大型語言模型HyperCLOVA X構建的。最近的研究表明，該模型在韓語方面的表現完勝OpenAI的語言模型GPT。 Naver透露稱，就語言模型訓練使用的韓語資料量而言，HyperCLOVA X足足是GPT-3.0的6,500倍。 GPT-3.0是OpenAI旗下人工智慧軟體ChatGPT賴以運作的基礎。此外，Naver正在攜手沙烏地阿美公司（Saudi Aramco）開發阿拉伯語的大型語言模型。

崔秀妍特別感興趣的是她所稱的“主權人工智慧”，也就是為個人用戶量身定制的模特兒。 「我們專注於滿足有意使用人工智慧的公司和政府的需求，以及大型科技公司無法滿足的需求。」隨著人工智慧的日益普及，「每個群體都需要一款最了解其獨特特徵的人工智能模型。

就像Google和微軟等競爭對手一樣，崔秀妍也在努力研究如何克服人工智慧製造虛假資訊的傾向，如何將人工智慧整合到Naver的搜尋產品中。 「人們需要透過搜尋來獲得準確的資訊。」不過，她希望人工智慧編造資訊的傾向「在不久的將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同時，她也認為，即便生成式人工智慧革命擁有無限潛力，提供連結清單供用戶選擇的傳統搜尋引擎仍依舊具有發展空間。 「這世上並非所有問題都只有一個正確答案。」她說，「探索仍有必要。」

崔秀妍指出，背靠晶片重鎮韓國是Naver角逐人工智慧競賽的一大優勢，特別是考慮到韓國本土的晶片製造商都“支持韓語”。 Naver的晶片合作夥伴包括韓國的三星和美國的英特爾（Intel）。

「只依賴一家公司是不健康的。」崔秀妍表示。這是指英偉達（Nvidia）嗎？是的，她微笑著用英語說。

根據全球獵人頭公司Unico Search的數據，2023年韓國收入最高的100家公司中，只有四家由女性擔任執行長。在這些公司裡，只有6%的主管是女性。

將於2025年結束執行長任職期限的崔秀妍稱，在企業高管會議上，她經常發現自己是房間中“唯一的女性”，這讓她感到一絲不適。 「僅僅因為我是女性，人們就希望我展現有效溝通、熟練解決衝突和善於培養人才等方面的技能。」她說。

今年3月，隨著Shina Chung成為即時通訊服務商Kakao的首位女性首席執行官，韓國互聯網行業的高管隊伍終於變得更加多樣化。

「我不再孤單了！」崔秀妍非常開心。 （財富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