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研究日本經濟有兩大意義,其一是判斷日本經濟、匯率未來趨勢,其二是從日本角度觀察中國未來可能的政策選擇。我們在此篇報告從歷史角度對日本經濟發展經驗、前景、啟示進行分析。
1945-1990:日本戰後經濟復興的產業格局轉變。1)1945-1960:輕工業恢復至戰前,“傾斜生產方式”助力重工業起步。2)1960-1970:重工業發展進入全盛期,驅動經濟高增。3)1970-1980:石油危機推動日本產業“集約化”轉型。4)1980-1990:“科技立國”戰略將產業結構轉向高新技術。5)小結:日本戰後45年經濟高增的根本驅動力來自於連續的產業升級,從紡織業——重化工業——集約化汽車、機械——知識創新密集型電氣機械,這指向日本在90年代之前遠超美國的勞動生產率增速(資本積累+技術進步),但這一趨勢被資產負債表衰退所打破。
1990-2013:日本如何應對資產負債表衰退?日本在應對資產負債表衰退中主要有三方面失誤:1)貨幣政策在80年代末期過快轉向,地產監管政策急劇收緊使得資產泡沫被戳破。2)政府在危機初期對於企業援助力度較低,反而繼續通過“護送船隊”模式著重於避險、分散、轉移、掩蓋金融風險,日本在1998年開始才積極處理不良債權問題。3)財政政策進退失據,採取增加消費稅的方式為社保融資,反而導致日本消費中樞下移,打斷了從收入分配公平到消費傳導鏈條。同時,在老齡化日益嚴重後,日本財政難以提升研發投資,使得日本產業升級陷入停滯。中日資產負債表衰退對比:日本資產負債表衰退更多呈現在企業端持有的土地資產,而中國企業負向財富效應較小。從政策手段來看,日本地產調控是壓制需求,但中國本輪地產調控是收縮供給。從政策結果來看,中國更多是供給超調,潛在需求仍然存在,不同於日本資產負債表衰退後需求坍縮。
2013-2020:安倍“三支箭”政策的成色。1)日央行超寬鬆政策促進貶值,但刺激信貸效果一般。2)安倍“靈活”的財政政策將企業作為重心,為企業減稅;3)結構性改革最佳化勞動力、資本流入、企業治理。從結果上看,日本企業基本面(利潤、現金)改善顯著,2016年後企業部門重新開始上槓桿。政策支援+日元貶值推動日本企業出海,但結構轉變為非製造業為主。
2020-至今:日本走出通縮了嗎?日央行對日本走出通縮的宏觀傳導邏輯演繹:日央行前期持續的寬鬆政策(QQE+YCC)壓低日本國債利率,拉大美日利差,進而使得日元主動貶值,並結合疫後海外大宗商品價格飆漲,形成輸入性通膨。再進一步疊加日本居民超額儲蓄釋放、勞動力市場緊張、岸田政府支援企業漲薪、企業盈利改善等因素,使得居民獲得超出通膨幅度的漲薪。居民實際收入、消費由此改善,同時用工成本上升促使企業增加投資,改善生產率,企業盈利水平改善,最終在未來實現實際工資的持續增長(持續漲薪),並形成日本國內薪資和通膨的良性螺旋。
日本“工資-通膨”良性循環能否持續,企業利潤、投資將是關鍵。日本經濟為何在90年代之後陷入停滯?這實際上是一個複雜的多元問題,從日本勞動生產率增速結構入手,我們能夠發現日本長期經濟增速存在“三座大山”,即人口(老齡化)、資本(資產負債表衰退)、全要素生產率(政府研發投資空間受限)。日本走出通縮的經濟良性循環並不是光靠漲薪、居民消費恢復就能夠長期維持的,後續還需關注日本企業投資、利潤是否持續改善,以及企業能否將資金投入創新型研發投資,這是能夠在未來持續保障日本居民漲薪的根本性前提。在日本經濟“內循環”的帶動下,日本企業需同時承擔起創新型研發投資以及裝置/廠房投資的角色,才能使得日本製造業在全球向上攀登價值鏈,不然日本未來仍有可能再度陷入可貿易品部門生產率/競爭力相對弱化——實際匯率貶值、居民實際收入及消費弱勢的循環(逆向巴薩效應)。
下半年日本經濟勢頭向上,消費、出口或均改善,下半年日央行加息、購債Taper開啟。日本今年居民漲薪超預期,後續日本居民實際消費大機率向上恢復,下半年將成為日本經濟支撐,疊加日本工業生產在下半年改善(車企停工因素改善+海外電子需求+內需恢復),雖然2024年日本實際GDP經濟增速大機率低於1%,但將更為顯著的體現出“前低後高”的狀態。由於日本政府債務規模龐大,日央行或更傾向於推動利率漸次、溫和上升,同時日元在經濟基本面恢復的支撐下也將積累更多升值動力。
啟示:財產性收入、出海、延遲退休、研發投資等。1)改善居民工資(企業漲薪)、財產收入(存款轉化為投資)是日本政府提振居民收入的重心;2)根據日本80年代經驗,政府對於高新技術的研發支援有極其重要的作用。3)日本逐步推進老齡化政策是中國的“他山之石”。4)中國出海投資市場廣闊,配套支援政策可借鑑日本。
風險提示:美國經濟走弱超預期,日央行緊縮超預期,日本企業投資走弱。
(申萬宏源宏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