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全球汽車產業正面臨巨大變局。一是智慧化、網路化的技術浪潮，二是全球經濟貿易格局的深刻調整，都為整個產業帶來諸多不確定性，整個產業可謂是「機會與挑戰並存」。5月23日，吉利控股集團董事長李書福在集團內部「吉利大講堂」中，圍繞著「汽車與道」主題做了一次洞見分享，李書福講了6個洞見，深刻且系統地闡述了全球經濟結構調整與汽車產業變革背景下，「一個吉利」的發展之道與核心戰略，並且為吉利指出了在變革中的生存法則與發展方向。在這次分享中，可以看出李書福的“用戶思維”“根文化思維”“對人才的重視”“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以及面對機遇與挑戰時的應對態度等。這些洞見是李書福的思想寶藏，不僅折射出其對汽車產業未來走向的精準判斷，也展現了吉利作為中國汽車領軍企業在全球化進程中的戰略佈局與責任擔當，可謂高瞻遠矚、一馬當先，尤其值得商界深思。在中國的文化中，“道”即可是汽車跑的路；也可以是一個企業的發展之“道”，一個集團的商業戰略；而作為一種哲學的“道”，則是一個企業家的“商業哲學”。李書福的“道”，後者顯然更具思想深度。早在4年前，李書福曾提出一個“兩個藍色吉利行動計劃”，即——「吉利不會放棄傳統內燃機汽車的研發與製造，我們必須堅持兩條腿走路，既要在智能電動化汽車產業發展方面進一步大量投入，又要在傳統內燃機汽車及混合動力汽車方面堅持技術引領，持續投入。”根據李書福的說法，如今這項行動計畫已經初見成效，並且落到了實處。這是吉利版的「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幾年前，汽車市場曾對「路線問題」爭論得沸沸揚揚，有的企業堅守傳統汽車，有的企業All in新能源，而吉利選擇「兩條腿走路」。這是李書福的「使用者思維」。如果說「技術思維」和「工程思維」看到了新能源是未來趨勢，而堅守傳統汽車賽道是看到傳統技術優勢與新能源技術的階段性發展不足，那「用戶思維」則是真正站在用戶角度，結合實際理解用戶真實需求。這幾年新能源車的發展勢頭很猛，而根據最新數據，2024年燃油車仍有（約）50%的市場份額，而在全球則有75%左右的份額，這一規模不可小覷。新能源車勝在智慧網聯、安全智駕等體驗感受上，但中國市場龐大，發展不一，在一些充電設施匱乏的偏遠地區，或是天氣寒冷帶來續航力挑戰的地區，燃油車需求依然強勁。吉利高層一直講要“堅守用戶需求”，用戶需求是客觀的，那“兩個吉利”戰略也是必然路徑。吉利一方面在新能源汽車上發力，例如吉利銀河、領克和極氪，一方面在燃油車技術和產品力上不斷積累，尤其在發動機和變速機等關鍵領域有實質性突破，去年吉利對動力總成進行了全球整合，與雷諾共同成立浩思動力總成公司。在全球擁有12家引擎工廠，約500萬套產能在引擎研發能力建設方面走在全球前列。而吉利的發展是協同和融合式的，在智慧座艙、電氣化等技術方面，吉利都可以用在燃油車和新能源汽車上，Flyme Auto系統也可同時為兩類汽車賦能，大大提高駕乘體驗。任何事物，都不是“非此即彼”，而是辯證、融合發展。早在20年前，吉利開始佈局醇氫電動技術，這項技術一是解決成本問題，比石油便宜；二是解決能源危機問題，醇氫可再生；三是環保低碳。尤其是在東北地區，寒冷天氣下電池放電很快，一些車主不敢開空調，而吉利的甲醇汽車在這裡就大有作為，用李書福的話說，“為'兩個藍色吉利行動計劃'的實現作出了重大貢獻。”李書福的“用戶思維”，既要仰望技術的星空，又要對市場保持敬畏，保持腳踏實地的尊重。在李書福的演講中，他還提到“吉利在電動化、智能化能力建設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以及“學會真本領，練就真功夫”。這兩個“洞見”，都體現了李書福的“根文化思維”。汽車被稱為“人類工業皇冠上的明珠”，有人做過統計，從鋼鐵冶煉到零件生產，再從零件到汽車出廠，這一複雜的製造過程，幾乎涉及了所有人類已知的工業體系。1886年1月29日，德國曼海姆專利局批准卡爾·本茨的三輪汽車申請的專利，這一天被大多數人稱為現代汽車誕生日。從1888年賓士生產出世界上第一輛出售的汽車，到1913年福特引進流水線生產制度，再到如今已有約140年的歷史。這140年裡，恰逢第二次工業革命興起，伴隨著燃油機技術、動力技術、工業生產、安全技術的發展，以及大規模安全實驗、碰撞試驗的數據累積等，整個汽車產業有著非常深厚的知識累積。這種知識的累積是一個行業的“必由之路”，所以李書福說，無論我們現在講“彎道超車”還是“變換車道超車”，總之你還離不開這個道。這是一種對行業的敬畏與誠實。如此複雜的、被譽為工業明珠的汽車產業，追趕和超越靠的是踏下心的日積月累，對技術的精益求精和深度佈局，而不是表面的浮誇和絢麗的PPT。任何一個行業，都必須要尊重規律，尊重常識。多年前，李書福曾說過一句話：「汽車就是4個輪子加2張沙發」。當時吉利剛宣布造車不久，那時汽車都是外資技術壟斷，在那樣特殊背景下，李書福的這句話顯然是“戰略上要藐視敵人”，之所以這樣說，也是為了鼓舞士氣，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以便更好更快地製造出屬於自己的汽車。但即使當時，吉利在戰術上也是十分重視的。李書福這次的分享中也說：事實上，要把握這四個輪子、兩個沙發必須練就基本功，台上三分鐘、台下十年功，「照貓畫虎」永遠是「假老虎」。技術功底、人文素養、標準體系、品質體系、文化傳承、企業生態環境、永續發展理論是每家汽車公司的基本功。也正是看重“基本功”，李書福在全世界收購和投資了許多有基本功的企業。例如併購了沃爾沃，去學習安全技術，研究怎麼讓汽車變得更安全，怎麼去打造一個有安全基因的汽車企業；投資了奔馳，去研究豪華汽車、舒適的汽車是如何通過設計工程實現的；收購了英國蓮花汽車，為了研究空氣動力學；投資阿斯頓馬丁，學習它如何運營管理……這些動作難免在外界面臨許多質疑，說吉利是不是為了資本運作？實際上，任何一個行業都是有“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隱性知識”是一個行業多年來的沉澱和積累，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隔岸觀火”永遠無法了解真諦，躬身入局才是硬道理。汽車這個產業（任何一個產業都是如此）沉澱140年，科技是可以被追溯的，是有「根基」的。這也是李書福的“根文化思維”，打造基本功必須要有根基，萬丈高樓平地起，地基最重要，根基不穩很容易“樓塌了”。從這個角度上，就可以理解李書福所說的三個「必須」：任何技術必須要有來源依據；任何創新都必須要有創新理論；任何成果都必須要有行為過程。李書福的「根基文化」還是立體的、生態的。傳統造車產業涉及許多工業門類，而新的智慧駕駛技術，更涉及智慧系統、大數據、雲端網路協同、衛星通訊等多個高階技術產業領域。如果把人類思考分層：由點到線、由線到面、由面到體。那麼搞智駕系統無疑要有立體的、生態的思維。當年李書福收購魅族時候，很多人看不懂，甚至不乏許多「唱衰」的聲音。今天看，吉利與星紀魅族聯合開發的Flyme Auto，已經成為行業爆款，打通了消費電子與汽車產業的融合通道，實現手機與車機的無縫連接、生態和能力共享，無論是華為、蘋果、小米、vivo、OPPO、三星等品牌，都能無縫接入，極大提高了車輛的智能化水平。Flyme Auto強大的生態能力成了爆款助推器，助力了銀河E5、星願、星艦7 EM-i、領克08等多款車型實現銷售快速增長。德國軍事理論家克勞塞維茨有一句名言：「必須在決定性的領域投入決定性的兵力。」這句話放在商界，也是如此。在許多關鍵策略領域，李書福敢下注、下重註。智慧輔助駕駛需要“全天候、無死角的通訊服務”，按照李書福的“根文化”思維，也就是“第一原理”，從目前的技術維度看，地軌道衛星是最佳路線選擇。為了技術可控，李書福選擇「放衛星」。2020年3月，吉利宣布旗下公司時空道宇的衛星智慧中心計畫在浙江台州開工，並宣布當年要發射兩顆自製地球同步低軌道衛星。當時「吉利造衛星」在網路上被熱議，成為業界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甚至有業內人士表示，吉利這是一個「開天闢地」的大動作，也是中國商業航太應用領域一個新的序幕。當時吉利官方這樣宣布：“吉利衛星計畫不僅為自身天地一體化出行生態提供基礎設施，還將圍繞未來出行及其空間基礎設施建設展開佈局，構建天地一體化服務系統，夯實未來出行底層生態架構，為未來出行、智能製造、無人機運輸、城市管理等多領域提供支撐。”當然，第一次衛星發射，吉利失敗了。吉利衛星真正發射成功是2022年6月2日12:00，當時新華社西昌電這樣報導：6月2日12:00分，中國在西昌衛星發射中心使用長徵二號丙運載火箭，成功將吉利星座01組衛星發射升空，9顆衛星順利進入預定軌道，發射任務獲得圓滿成功。吉利的這組衛星被用於智慧連網汽車的旅遊服務，同時也能支援海洋環保等公益行動。2023年杭州亞運會，超過2000輛搭載衛星通訊的吉利汽車成為亞運會指定用車。這組衛星也成功地為亞運會提供了衛星導航，其中有一顆衛星也被命名為「亞運中國星」。從第一原理角度思考，汽車安全是用戶底層需求，吉利收購沃爾沃是為了安全，建造自主衛星網路也是為了安全。當汽車進入到一個沒有訊號的地方，萬一發生事故怎麼辦？叫天天不靈叫地不該的時候怎麼辦？衛星通訊就是一道安全保障。衛星通訊技術複雜程度很高，當年蘇聯發射人類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叫做“斯普特尼克一號”，震驚美國，後來人們把倍感威脅的情景稱為“斯普特尼克時刻”。也由此可見這項技術的「大國重器作用」。儘管很難，李書福認為對，就堅定投入，也正是李書福「根文化」思維的重要體現。李書福內部不斷地講，汽車產業有它特殊性，一定要分析產業現實，一定要不斷地打基礎練內功，要尊重汽車與道這個基本規律。包括後來成立的浙江吉曜通行能源科技有限公司，開發內阻低、安全性高的神盾金磚短刀電池；開發星驅、威睿等十一合一電驅動合成箱，都是打牢基礎能力，並且基礎能力要能夠紮根。除了技術領域的佈局，李書福的洞見也反映在全球市場佈局上。如今的中美貿易戰，大國博弈，全球貿易體系已經發生深刻的變化。吉利的全球化很早就開始佈局了，李書福當年講過：“汽車一定是全球化的產業，否則很難在科技上取得領先地位，閉門造車就是坐井觀天，基礎技術研究必須基於全球領先科技，企業才有競爭力。”但是，他也清醒地意識到──如今的實際經濟局勢深刻變化，吉利必須做出調整才能夠生存和發展。這次的高階主管分享中，李書福也講了吉利全球化佈局的相應調整：例如，在東南亞，必須加快本土化進程；在歐洲、美國必須進一步加強與沃爾沃及其他汽車公司的協同；在韓國及其他存量汽車市場盡力與雷諾等西方汽車企業進行產能合作，不要大興土木，不要重複投資建設新的產能，合作的前提必須是1+1＞2，而不是合作雙方的零和博弈；在全球其他市場盡可能提高市場佔有率；李書福也坦誠說，過去40多年的全球化時代已經終結，這是一個“新的歷史時期”，新的經濟全球化時代正在形成，其特點就是經濟區域化、本土化、碎片化，而吉利必須適應新的全球經濟格局條件下的市場競爭。縱觀商業史，優秀的企業家都有兩個特點，既要“抬頭看天”，也要“低頭看路”。 「看天」是判斷氣候，做好打算和準備，但不管「天氣」怎麼變化，都要繼續趕路。德國、日本都有很多百年企業，如博斯、西門子、三菱重工等，它們都是穿越了戰爭、經濟蕭條、思潮動盪等世紀風雨，經濟起伏、周期是歷史的規律和常態，而如何應對則是企業的必修課。李書福這次講了8個字──因地制宜，實事求是。所謂「因地制宜」是一種辯證法，是理解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在普遍規律中掌握特殊矛盾。既然過去的全球化時代已經終結，世界不再是平坦開放，而是關稅疊起，新的時代有新的規律，「我們必須服從與尊重新的全球化現實，適應新的生存法則」（李書福語）。這是一種認識論。“實事求是”，是把客觀要素當作企業決策的基礎。在面對外在環境變化時，人往往有兩種認識，一種是悲觀，一種是樂觀。木心說：「悲觀是一種遠見，鼠目寸光的人不可能悲觀。」但一味地悲觀也是不夠的，所以也有人說「樂觀是一種勇氣，膽小如鼠的人不可能樂觀」。義大利思想家葛蘭西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好——「人應該有智識上的悲觀主義，和意誌上的樂觀主義」。一味地悲觀會陷入自我的泥沼，對實際無益；而一味地樂觀則會讓人盲目，甚至忽略可能的危險。優秀的企業家都是「悖論」的綜合體，既要高瞻遠矚、充分認識到環境的變化，又要在困難和絕境中擁有不屈的意志。所以，無論環境如何，都應該「客觀」。唯有“實事求是”，對自我的誠實，才能夠認清機會與挑戰。這也是李書福分享的一個洞見──機會與挑戰並存，成功與失敗同在。李書福喜歡高爾基的《海燕》，這首詩最開始被瞿秋白翻譯為《暴風鳥的歌》，後來改為《海燕》，他曾反覆朗讀。「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捲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海燕叫喊著，飛翔著，箭一般地穿過烏雲，翅膀掠起波浪的飛沫……”“它確信，陰雲是遮不住太陽的…”《海燕》中最後那一句話：「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這是勝利的預言家在叫喊——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這何嘗不是一代代企業家的驚濤駭浪呢。李書福說“只要我們的理想沒有泯滅，只要人性的光輝不被遮擋，在我們的內心深處所埋藏的真善美一定能夠散發出無窮的能量。”可謂“認出風暴，而激動如大海”，這種洞見是一種直面風暴的勇氣。不僅面對風暴，更要在商業競爭中思考真善美，思考社會責任，李書福認為只有建立在深度理性基礎上的商業模式才是永續發展的商業策略。其原話表達得尤其精彩，李書福說：「今天我們面對的是複雜而多變的世界，但有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那就是人們普遍尊重並追求的真善美。所謂真善美不僅僅是淚流滿面，更不是軟弱無能，而是為了實現目標所展現出來的鋼鐵般的意志，堅定的理想信念。”不僅在全球化領域，在產業中也是如此。李書福曾有一個路線圖叫“總體跟隨、局部超越、重點突破、合縱連橫、招賢納士、後來居上、全面領先”，包含7個方面。他認為吉利經過20年的努力奮鬥，基本上實現了前6個，還沒能實現「全面領先」。怎麼實現呢？反對內捲式惡性競爭，反對一切無底線的商業行為，堅持開放式良性競爭，堅持不打價格戰，打價值戰、技術戰、品質戰、服務戰、品牌戰、企業道德戰。這是一種良性競爭的“商業向善”，內捲式惡性競爭沒有贏家，而“新商業文明”是整個社會的共識。這種共識，有賴於每一個企業推動自身的“商業向善”，推動現代化企業治理制度的落地與實踐。企業的永續經營，離不開「健康」。這是任何一個企業創辦人必須思考的問題。如何讓吉利健康持續發展下去？李書福的答案是：“需要我們所有的幹部，包括新晉的年輕幹部，一起推動企業持續向前發展，這就是我們的使命……我們參加工作的唯一目標就是盡最大可能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得比同行更加優秀……...”李書福一向重視人的培養和對社會的價值。在他這次分享中，最後一個洞見是「讓每個吉利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機會、成長的空間」。2022年分享時，他也說過“創新離不開人才，必須尊重人才、尊重知識，必須形成相應的人才培養能力。”自從進入汽車產業以來，吉利相繼創辦了汽車職業技術學院、汽車技師技工學院、三亞學院等一批職業院校和大學。三亞學院自2005年建立，是吉利教育創新探索的前沿陣地，也是中國排名第一的民辦高校，其國際化實力也非常強大，與幾十個國家和地區的高校、教育機構等建立了交往與合作關係。這次李書福分享中也講，吉利不搞家族式管理，「依法合規，充分授權，考核清晰，公平透明」是吉利企業管理方略。也是希望培養一種良性的“內生型人才成長環境”，為企業的發展提供源源不絕的動力。李書福這次的6個洞見，不僅是站在企業角度的內省思考，更是站在業界的引領，站在人類文明的高度去審視與思考。在當下，這種金子一般的企業家精神，尤其寶貴、耀眼！2018年是改革開放40周年，李書福曾在正和島上發表過一篇文章《吉利的底層密碼》，其中有這樣一段話：牽牛的我能有今天的日子，我已經感激不盡。我們一定要在創新研發、人才培育方面繼續加大投入；一定要在精準扶貧、能源可再生利用、汽車電動化技術、線上數位科技及車載晶片研發等方面有所作為；一定要為生態文明建設、汽車工業可持續發展積極貢獻力量；一定要在上下游產業鏈的合規制度我們必須積極承擔企業社會責任，必須知恩圖報，致富思源，必須團結帶領全體員工幹部、工程技術人員在創新創業的道路上實現更可持續的發展，必須積極實踐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全心全意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努力奮鬥。如今看，可謂“知行合一”，初心不改。大「道」甚夷！祝福書福。(正和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