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O全觀察」欄目聚焦首次公開募股公司,報導企業家創業經歷與成功故事,剖析公司商業模式和經營業績,並揭秘VC、CVC等各方資本力量對公司的投資加持。合肥“量子大道”上即將衝出第二個IPO。這位90後中科大校友聯合創立的國儀量子技術(合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儀量子),日前在上交所科創板IPO獲受理,擬募資11.69億元。其背後,高瓴創投、IDG資本、科大訊飛等明星資本雲集,公司估值已超過10億美元,成為名副其實的獨角獸。至此,它與比鄰而居的國盾量子、本源量子,共同構成了中國量子科技的“三劍客”,正以自主可控的硬核技術,在全球量子科技競爭中展開集體衝鋒。90後中科大校友掌舵打破國外長期技術壟斷2009年,年僅17歲的四川遂寧學子賀羽踏入中科大少年班,一次偶然的學術報告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當時,量子科技領域的頂尖科學家杜江峰院士分享了一段經歷:他的團隊急需一台高端裝置,而國外供應商竟將報價從600萬元抬至1000萬元,理由是“我們的產品是最好的,價格也應該是最好的”。2010年,年僅18歲的賀羽如願進入了杜江峰院士的中國科學院微觀磁共振重點實驗室,負責量子精密測量儀器裝置的搭建。他暗下決心——“我們絕不能受制於人” 。在老師借給他使用的一間僅14平方米的簡陋辦公室裡,這位日後的創業先鋒開始了最初的探索。這間小小的屋子,成為國產高端科學儀器夢想起航的地方,而賀羽也自此與量子技術結下了不解之緣。國儀量子董事長賀羽,圖源:合肥市廣播電視台幾乎在同一時期,另一位青年——榮星,正在量子科研的道路上歷經錘煉。比賀羽年長近十歲的榮星,於2001年考入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物理學院。2005年,讀研一的他選擇科學儀器作為研究方向,開始了與量子的無限“糾纏”。然而,等待他的是前所未有的挑戰:“儀器功能受限、方案被反覆推翻、實驗結果不及預期……”在當時國內該領域遠遠落後於國際水平的情況下,連做實驗都是一種奢侈。十年一瞬,榮星熬過了一個個不眠夜和一次次失敗,最終利用自主研製的磁共振裝備,實現了國際最高精度的自旋操控。這段在實驗室裡與失敗為伴、追求極致的經歷,為他日後將技術轉化為產品奠定了堅實根基。將這兩位年輕人緊密聯結在一起的,是他們的導師杜江峰院士。杜江峰是中國最早從事量子計算實驗研究的科學家之一,他不僅是中國量子領域的先驅,更是一位開明的支持者。他看到了賀羽身上的熱情與決心,也深知榮星紮實的科研功底。在國家鼓勵科技成果轉化的浪潮下,他積極推動實驗室的前沿技術走向產業應用。正是杜江峰院士提供的學術支援、實驗室資源和最初的創業空間,為這對“黃金搭檔”的誕生創造了關鍵條件。2016年12月,國儀量子正式成立。24歲的賀羽與科研經驗豐富的榮星成為聯合創始人,開啟了充滿挑戰的創業征程。這家公司是典型的“學院派”硬科技企業,其核心技術脫胎於杜江峰院士領銜的實驗室。創業之初,賀羽便懷抱 “拿出人生能有幾回搏的豪情壯志,矢志不渝攻克關鍵核心技術” 的決心。他們的分工明確而互補:賀羽作為董事長和CEO,是公司的商業領航者,負責戰略與營運;而榮星則以深厚的科研背景,確保了公司的技術根基始終站在學術最前沿。這種“90後商業先鋒 + 80後頂尖科學家”的組合,成為國儀量子攻克技術產業化難關的獨特優勢。那麼,國儀量子究竟在做什麼?簡單來說,他們是在為傳統科學儀器安裝一顆“量子芯”。量子精密測量利用微觀粒子的量子特性,能夠實現遠超傳統技術的測量精度與靈敏度。國儀量子的核心技術,比如基於NV色心感測器的量子鑽石單自旋譜儀,其測量能力屬於重大的顛覆性創新。他們將這項看似高深的科技,轉化成了科研工作者手中能夠打破國外巨頭壟斷的實際工具,產品線涵蓋了電子順磁共振波譜儀、量子鑽石原子力顯微鏡等一系列高端科學儀器。創業之路的首次重大突破發生在2018年。國儀量子成功推出了國產首台商用的X波段電子順磁共振波譜儀,一舉打破了國外品牌在該領域的長期技術壟斷。此後,他們不僅實現了全系列X波段產品的穩定量產,更向更高端的W波段發起衝擊。2023年,國儀量子推出了全球首台商用低溫版掃描氮—空位探針顯微鏡,主要用於檢測奈米材料的表面磁性,為材料科學、凝聚態物理、生命科學等領域提供了全新的研究手段。目前,該產品已交付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復旦大學等科研單位。國儀量子研發的全球首個AI電子順磁共振波譜儀,圖源:國儀量子2024年10月,他們再次帶來驚喜,研發出全球首個訊號雜訊比達到10000:1的AI電子順磁共振波譜儀,其性能足以比肩國際頂尖品牌,並且更加貼合國內使用者的操作習慣。經過九年的深耕,國儀量子已經從當年的創業團隊,成長為在量子精密測量產業化領域的全球領跑者之一。公司已累計交付上千台高端科學儀器,客戶遍佈全國頂尖高校和企業研發中心,產品更是出口至英國、義大利、西班牙等國家。特別是在電子顯微鏡領域,國儀量子已成為全球少數具備研發、生產、應用全鏈條能力的廠商。若成功上市,國儀量子將與聚焦量子通訊的國盾量子、專注量子計算的本源量子等企業,共同構成國內完整的量子產業生態圈,成為合肥“量子大道”上繼國盾量子之後的第二家上市公司。中國量子再現“合肥模式”睿獸分析顯示,國儀量子自2016年成立後,至少完成了七輪融資,投資方既包括以高瓴創投、IDG資本、同創偉業等為代表的知名VC,以國風投、中科院資本為首的 “國家隊”,還有以合肥產投為核心的地方國資,以及科大訊飛、科大國創等產業資本。目前,公司估值已經超過10億美元,跨入獨角獸行列。截至招股書籤署日,公司實際控制人賀羽、榮星,通過持股平台合肥司坤等實體,合計控制公司34.87%的表決權。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通過旗下資產公司科大控股持有14.75%的股份,是公司最大外部股東。樹華科技持股8.43%,高瓴創投持股6.33%,宣城火花創投持股 2.81%。2025 年4 月30 日,中科院院士杜江峰通過在安徽省產權交易中心公開掛牌轉讓的方式,轉讓所持公司全部14.75%股份,退出國儀量子。在眾多投資方中,尤其以高瓴創投(持股6.12%)2021年B輪領投為標誌性事件——這被認為是高瓴在量子技術賽道的首次佈局。據公開報導,高瓴合夥人黃立明對此的解釋是,他們看到了以“第二次量子革命”為代表的產業變革機遇,而國儀量子團隊極強的研發和工程化能力,正抓住高端科學儀器“換道超車”的機會。這筆投資並非追逐短期風口,而是基於對技術趨勢和團隊品質的長遠判斷。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早期產業投資方與國儀量子的協同,早已超越了股權關係。例如,作為早期投資方之一的上市公司科大國創(持股2.75%),雙方聯合開發的量子測量裝置已在儲能項目中落地,實現了從實驗室到場景的跨越。更富想像力的佈局在於,科大國創還通過基金間接持有量子計算龍頭本源量子的股權,使其在量子賽道形成了“精密測量+量子計算”的雙重佈局,其子公司國創九章在算力領域的探索,又為未來的“量子-經典”混合計算生態埋下了伏筆。另一個典範是科大訊飛(持股1.4%)。這家AI巨頭也並非單純財務投資,核心是聚焦“量子+AI”的化學反應。並且已迅速產品化:全球首款量子加密智能辦公本將量子安全與AI辦公融合;更為前沿的探索在於,計畫將訊飛星火大模型與量子計算結合,攻堅藥物研發等領域的超大規模計算難題。這建構了一個清晰的循環:訊飛的AI場景為量子技術提供了絕佳的落地出口,而國儀量子的前沿突破又反過來為訊飛的長期發展注入顛覆性的技術動力。即便並非直接股東,產業鏈的協同效應也在輻射。如A股上市醫藥企業奧銳特,通過其天使輪投資的華翊量子與國儀量子在量子材料研發上形成互動,探索利用量子精密測量技術最佳化藥物成分分析,這預示著國儀量子作為核心平台,其技術紅利正開始沿著產業鏈條,向生物醫藥等更廣闊的傳統領域滲透和增值。年入5億產品交付國內外頂尖科研院所招股書顯示,國儀量子自成立以來專注於高端科學儀器的研發,面向量子科技、材料科學、化學化工、生物醫藥、先進製造等多個領域,向全球範圍內的高校及科研院所、企業提供科技前沿探索所需的高端科學儀器裝備,更涵蓋以增強型量子感測器為代表的核心關鍵器件與定製化解決方案,助力解決國內在關鍵科學儀器領域面臨的“卡脖子”難題。從財務資料來看,公司展現出顯著的營收增長。招股書顯示,2022年度至2024年度及2025年上半年,國儀量子分別實現營業收入1.51億元、4.0億元、5.01億元和1.71億元,扣非淨利潤分別為-1.68億元、-1.69億元、-1.04億元和-7394.16萬元。截至2025年6月30日,公司合併報表未分配利潤為-4.27億元,存在未彌補虧損。當前,公司已形成量子資訊技術與自旋共振、電子顯微鏡、隨鑽測量、氣體吸附分析等系列產品,近三年主營收入複合增長率超過80%。公司表示,儘管報告期內實現了收入規模的高速增長,但由於當前尚處新技術產業化的落地兌現期,以及產品線擴容及銷售放量、實現規模效應的初期,研發和銷售投入規模較大,尚未實現盈利。“公司已具備持續增長的內生動力,在關鍵領域提高國產化替代水平和應用規模、前瞻性佈局未來產業新賽道的政策支援和發展大勢下,隨著公司進一步擴大銷售規模、發揮規模效應和提升管理水平,預計2026年度能夠實現合併報表盈利。”國儀量子進一步稱。自成立以來,國儀量子產品已交付超過80所985/211高校、超過150家科研院所,包括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浙江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復旦大學、牛津大學、墨爾本大學、滑鐵盧大學、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中國原子能科學研究院等。公司所覆蓋的企業客戶包括京東方、比亞迪、寧德時代、奇瑞汽車、隆基綠能、晶科能源、億緯鋰能、美的、聯想、網易、成飛集團、南方航空、中船集團、中核集團、中電科、中石油、中海油、恆瑞醫藥、卡特彼勒等。值得注意的是,隨著營收規模的迅速增長,公司前五大客戶收入佔比呈下降趨勢。報告期內,公司來自於前五大客戶收入合計佔主營業務收入的比重分別為26.62%、24.62%、17.02%和13.41%。作為一家衝刺科創板的企業,國儀量子在研發創新上的投入強度是其核心標籤。最近三年,公司累計研發投入達3.61億元,佔累計營業收入的比例為34.29%,無論是研發投入金額還是佔比,均顯著符合併超越了科創板的相關屬性評價標準。儘管高強度的研發與市場投入導致公司經營活動現金流淨額目前仍為負值,但流出的幅度已在報告期內逐年縮小。此次衝擊上市,國儀量子擬募集資金約11.69億元,扣除發行等費用後,擬按照輕重緩急投資高端科學儀器產業化項目、量子技術發展研究院建設項目、應用中心網路建設項目。合肥“量子三劍客”組團殺入全球競爭在合肥那條著名的“量子大道”上,國儀量子的故事並非孤例。它與隔路相望的國盾量子、本源量子,共同構成了中國量子科技江湖中聲名顯赫的“三劍客”。它們師出同門,都源自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的頂尖實驗室,卻選擇了三條截然不同又相輔相成的技術路徑:國盾量子主攻量子通訊,為資訊傳輸加上“絕對安全鎖”;本源量子專注量子計算,致力於打造顛覆傳統算力的“超級大腦”;而國儀量子則卡位量子精密測量,目標是“看見不可見”,為世界裝備上原子尺度的感知器官。這種奇妙的“比鄰而居”與“分工協作”,讓這條街不僅是一個地理標誌,更成為中國量子產業從實驗室邁向市場的生動縮影。要理解國儀量子所處的戰局,就必須將其置於這個“鐵三角”的生態中審視。在國內,真正的頭部玩家正是這三位同門兄弟,它們幾乎壟斷了各自賽道的技術制高點,形成了既協同又微有交疊的格局。例如,國盾量子雖以通訊立身,但其解決方案已為工商銀行、國家電網的核心業務建構了量子安全防線;本源量子更是憑藉“本源悟空”超導量子電腦,將算力通過雲平台開放給全球使用者,並成功應用於藥物研發與氣象預測,展現了強大的生態建構能力。相比之下,國儀量子的優勢在於其技術的“基石性”與“滲透性”。它的量子鑽石原子力顯微鏡能將精度放大十萬倍,不僅能像超精細CT掃描晶片內部缺陷,助力半導體產業提升良品率,還能檢測單個癌細胞釋放的代謝物,為早期診斷開闢新途徑。正如其創始人賀羽所言,他們的使命是“用量子感知世界”,這種感知能力是許多前沿科技,包括其兄弟公司本源量子的“九章”量子計算原型機(國儀為其提供了關鍵高精度光學元件)得以實現的基礎。然而,當視野拉升至全球,競爭則更為複雜和嚴峻。在量子精密測量這個細分領域,國儀量子直面的是賽默飛、布魯克等擁有百年積澱的國際科學儀器巨頭。這些對手的品牌效應、全球化網路和完整產品線是巨大的優勢。國儀量子的破局點,恰恰在於其“新”。它沒有歷史包袱,能夠直接採用最新的量子感測技術(如NV色心技術),在部分性能參數上實現超越。更重要的是,它深刻理解國內市場的需求,能提供更敏捷的售後服務、更高的性價比,並積極響應國產替代的號召。其產品能夠進入到牛津大學、清華大學、寧德時代、比亞迪等頂尖高校和企業,也證明了其技術競爭力。從發展階段看,這三家“量子巨頭”也呈現出不同的節奏。國盾量子憑藉在資訊安全領域的“剛需”屬性,商業化落地最為成熟,甚至在2025年迎來了中國電信的戰略控股,形成了“國家隊”的協同優勢。本源量子則處於硬體攻堅與生態擴張的關鍵期,建成了國內首條量子晶片生產線,並通過雲平台匯聚全球算力需求。而國儀量子,則正處在從打破壟斷到規模化盈利的爬坡階段。儘管已獲得合肥國資1.31億元的戰略投資,估值達到獨角獸等級,但如何將技術優勢轉化為持續、穩定的收入和利潤,仍是其上市後需要回答的核心命題。可以肯定的是,量子科技的競爭絕非單點技術的比拚,而是生態與協同能力的較量。“三劍客”之間已經呈現出清晰的協同脈絡:國儀量子的精密測量是本源量子進行計算和國盾量子進行安全通訊的基礎工具;而後兩者的強大算力與安全網路,又能反過來賦能國儀量子在材料模擬、資料加密等更多場景的探索。實際上,安徽省早在2017年就成立的百億量子產業基金,正是為這種協同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因此,國儀量子的對手名單,既是一份需要挑戰的國際巨頭名錄,更是一張充滿機遇的國內協同網路。它的真正潛力,不僅在於成為測量領域的單項冠軍,更在於作為中國量子“鐵三角”中不可或缺的一環,參與到量子科技的全球競爭中去。 (創業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