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品質，價格翻倍，消費者會選擇“美國製造”還是“中國製造”？美國民眾“用腳投票”的測試結果，令小企業主們大驚失色。據加拿大《環球郵報》29日報導，在美國總統川普大打關稅亂錘，吹噓製造業回流之際，美國淋浴花灑品牌阿菲娜（Afina）的老闆范·米爾（Ramon van Meer），在自家網店設計了一項商業實驗，試圖揭開美國民眾是否願意為昂貴的“美國製造”慷慨解囊的謎底。他為同一款產品設定了兩個標價：一個是在中國製造的售價，另一個則是全流程美國製造、價格近乎翻倍的高價選項，將選擇權完全交給消費者。經過多次重複測試，范·米爾得到的結果都是同一個：美國製造，0人購買。范·米爾在社媒X上公開了本次實驗結果據加媒報導，范·米爾出生於荷蘭，他創立的淋浴花灑品牌阿菲娜，總部設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該品牌旗下的淋浴噴頭由中國珠江三角洲地區的一家公司生產。在川普於4月2日宣佈新關稅後，范·米爾的第一反應是取消了所有新的生產訂單。隨後，他設計了這場實驗。他找到了一家總部位於美國的供應商生產同款過濾淋浴噴頭，由於生產成本要比在中國製造時高出近3倍，為了保持利潤率，他們必須將這款美國製造產品的定價提高至239美元。相較129美元的“亞洲製造”版本，價格近乎翻番。他還在商品頁面附加說明稱，“受新關稅影響，我們與美國一家小型製造商合作生產此款產品”，同時承諾兩者品質毫無二致。廣告宣傳頁面也簡單直接——“同樣設計。兩種選擇。由您來選：美國製造還是亞洲製造。”范·米爾心想，要是能知道人們是否真的願意用錢包來投票，那肯定很有意思。儘管范·米爾本就對結果不抱太高期望，但結果出爐的那一刻，還是讓他大為意外——最終，沒有一個人購買了“美國製造”版本。沒有美國人願意為非中國製造的產品多掏錢。據其統計，在試驗期間，共有約2.5萬名美國消費者瀏覽了購買頁面，其中3560人將“亞洲製造”版本加入購物車，584人完成購買；而“美國製造”版本僅有24人加購，卻無一人真正下單。“這差距太大了。我們一件（美國製造）都沒賣出去，”范·米爾驚呼，“真的是零成交。我們反覆檢查了好幾遍。”他告訴《環球郵報》，團隊最初看到實驗結果時，一度以為是資料出錯了。但多次複測後，結果始終如一。“結論就是，人們嘴上說的、宣稱會做的，和他們實際掏錢購物時的行為，其實是天差地別的。”范·米爾補充說，“這不是一場失敗的行銷，而是一場關於價格的全民公投。”在社媒平台X上發帖公佈實驗結果時，他感慨道，即便美國製造業願意讓製造業回流，但面對高昂的價格，美國消費者並不願意承擔這些在美國製造而多出的額外成本，而且這並不是他們一家所面臨的困境。不過，范·米爾並不責怪消費者，他深知美國嚴重的通膨問題，已經讓普通民眾在汽油、日用品、抵押貸款等生活開銷上捉襟見肘，“美國製造”早已成了多數人難以承受的“奢侈品”。“錯不在消費者，也不在我們，根源在於美國經濟出了問題。”他直言，小企業主們雖有在美國投資的意願，但決策者和專家們必須清醒認識到，若想重建製造業，需從建構供應鏈、推進生產自動化、激勵消費者等多方面發力，否則本地製造只能是紙上談兵。范·米爾設計的廣告頁面其實，范·米爾也希望能在美國生產淋浴噴頭。他使用的過濾材料大多來自美國本土，本土供應商付款條件更方便，還能規避關稅。此前，他從亞洲運來的每一個集裝箱貨物都要繳納大約2.5萬美元的關稅。然而，他聯絡了6家製造商後，嘗試本土化生產的計畫屢屢碰壁。生產淋浴噴頭涉及包裝材料、ABS塑料及人工組裝等環節，在亞洲生產一個噴頭需兩個月，他甚至不確定美國能否完成全流程生產。他無奈坦言，“我們缺乏規模化的製造業產能，也缺乏熟練的勞動力。”據加媒報導，在庫存耗盡之前，范·米爾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來尋找新的生產地點。為解決生產困境，4月他特地飛往中國，參加了正在廣州舉行的第137屆廣交會，希望結識越南、印度等亞洲國家的製造商，同時也希望能接觸到那些已經佈局海外產能的中國企業。范·米爾補充說，即便成功找到了在中國以外擁有生產能力的公司，中國仍將是他產品供應鏈中的關鍵一環，“我認識的大多數供應商，他們仍然會在中國採購大量原材料。”談及川普的關稅政策，范·米爾毫不留情地批評其“糟糕透頂”，對眾多小企業而言堪稱“滅頂之災”。相比之下，范·米爾已然算是幸運的，在關稅政策公佈前不久，他剛剛收到了夠賣六個月的庫存貨物。但不少同行的貨物至今仍被困美國倉庫，因無力支付巨額關稅而無法提貨。在他看來，關稅政策的實際效果存疑。且不論他的公司仍然依賴中國生產，即便在加征關稅前，他的企業大部分支出都流向美國本土，包括負擔港口工人、卡車司機、倉庫人員、攝影師、會計等人工費用。他頗感委屈，“像我這樣的企業主，因未在美國生產產品飽受指責，但我的資金有60%都投入了美國經濟。”“我們之所以分享這些資料，是因為連我們自己都深感震驚，我們認為這些資料值得討論。”在品牌官網解釋本次實驗時，范·米爾一針見血地指出，“倘若政策制定者和專家學者志在重建美國工業，就不得不直面一個殘酷現實：理想主義終究敵不過現實中的價格標籤。”在范·米爾的社媒評論區裡，許多網民紛紛留言表達對他的支援。有網友分享稱，自己也曾進行過類似實驗，而最終得到的結果，與范·米爾的情況幾乎如出一轍。一名ID帶有美國國旗和“鷹”表情符號的網民寫道，“我也給顧客提供海外生產和本地生產的產品選擇。他們總是選擇海外生產的產品。本土製產品的價格幾乎是海外製造的三倍。”有人還表示，“人們每次都會選擇更便宜的方案。而且不光是消費者會這麼做，還有企業客戶。”“99.99%的美國人根本不在乎像淋浴噴頭這種產品的產地。只要質量一樣，就給我便宜的那個。事實上，我更相信亞洲製造的，而不是美國製造的。如今，美國製造通常意味著劣質產品。”“事實是，大多數美國人根本買不起美國製造產品。因此，重建製造業並非一朝一夕之功——它需要完善的計畫和高薪就業才能真正發揮作用。”“人們對美國製造的熱愛，取決於打開錢包的速度。”“你抓住了川普經濟民族主義的一個核心矛盾：他的‘帶回就業’口號聽著好聽，但如果消費者不願意為“美國製造”支付更多的錢，整件事就會因其自身矛盾而崩潰。”還有人諷刺道，“人會撒謊，但資料不會騙人。”當然，也有人對范·米爾的觀點提出異議，老調重彈地炒作“中國產能過剩”等陳舊論調。不過，一名網友的反駁直擊要害：“製造業能夠回流美國嗎？能——但前提是要在人力、基礎設施方面進行大規模的長期投資，並且要有一套像樣的國家戰略，而不是那種聽起來像是凌晨三點在華夫餅屋的餐巾紙上匆匆寫就的計畫。”這名網友言辭犀利地進一步指出，現實與理想大相逕庭，“人們等來的，只是空洞的口號、印有標語的帽子，以及一場經濟領域的‘角色扮演’（cosplay）鬧劇。說實在的，沒人願意為了讓某個擁護‘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傢伙，穿著印有美國國旗的平角內褲睡得更安穩，而去為同樣的商品支付雙倍的價錢，就連美國人自己也不例外。” (觀察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