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 | 致埃隆· 馬斯克的一封公開信

親愛的埃隆·馬斯克，

祝賀您的候選人唐納德·川普取得了巨大勝利，您為這一結果做出了重大貢獻。我知道您被任命成為新政府的效率沙皇，這個職位將非常關鍵，因為聯邦官僚機構確實需要修復。但是，我有一些建議，供您在走馬上任之際三思而後行。

我相信，您將會發現在政府工作與在私營部門工作有很大不同。主要區別在於，政府中的人受到規則的極大約束。例如，您不能像在推特那樣從第一天就開始解僱員工。聯邦僱員受到國會所制定的一系列就業保護措施的保障。川普計畫取消這些保障措施，並恢復他第一屆政府的行政命令，建立一個“附表F”類別，由此總統可以隨意解僱任何員工。但此舉將引發激烈的爭議，而且可能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消除採取行動的法律障礙。

無論如何，解僱官僚並不一定能夠提高政府效率。人們普遍認為，聯邦官僚臃腫，人浮於事。事實並非如此：今天的全職聯邦僱員人數與 1969 年基本相同，約為230萬。儘管政府現在支付的美元是當時的五倍有餘。事實上，我們甚至可以說政府人手不足，這是因為幾十年來政府不斷施加壓力以減少員工人數。例如，聯邦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負責監督1.4兆美元的支出，佔整個聯邦預算的五分之一，而全職員工只有6400名。這些工作人員必須審查醫療保險的欺詐行為，評估和認證數以萬計的醫療服務提供者，並確保按時向數千萬美國人支付費用。如果裁掉這些員工，醫療保險系統中的欺詐和浪費數量可能會增加，而不是減少。難民安置辦公室負責照顧數百萬進入美國的難民，只有150名員工。通過增加國稅局的員工，政府預計將在未來十年內額外收入5610億美元。

政府通過僱傭大批承包商（其中包括您的公司SpaceX）來彌補這種員工短缺。解雇承包商比解雇普通聯邦僱員更容易，但誰來執行承包商提供的服務呢？實際上，將這些職能重新交給政府可能更省錢，因為聯邦僱員的薪水較低；但這樣您就需要僱用更多的人，而且質量可能隨之下降。

任何提高政府效率的計畫都必須包括放鬆管制。放鬆管制的目很明確，尤其是在建築行業——鑑於您在美國建造工廠的豐富經驗，您自然知曉這一點。我們有太多的許可規則，這些規則會減慢或完全阻止基礎設施項目，例如《國家環境保護法》，它要求編寫長達數千頁的環境影響聲明，需要好幾年時間才能完成。此外，聯邦和州法律允許私人訴訟來執行環境法，這既昂貴又耗時。這就是為什麼需要近十年的時間海上風電場才能獲得批准，以及建造從德州到加州的輸電線路需要數年時間。因此，任何可以簡化此過程的措施都將受到歡迎。這將是新政府最容易取得的勝利之一，它將在從經濟適用房到氣候適應等領域產生積極影響。(但是，您應該認識到，許多過度監管發生在州一級，您無法涉足。當然，這就是您將特斯拉從加州搬到德州的原因。）

然而，如果要提高政府的效率，還需要進行另一種類型的放鬆管制。人們指責官僚機構對私營部門的過度監管，但官僚機構本身同樣受到過度監管。美國人從來不信任政府，幾十年來，他們制定了堆積如山的官僚必須遵守的規則。聯邦採購條例(FAR)就是一個例子，它包含數百頁的條例，政府採購官員在採購從 F-35 戰鬥機到辦公家具的任何東西之前都必須遵守這些條條框框。招聘新員工也非常困難；我的學生經常需要等待幾個月才能獲得聯邦政府空缺職位的工作面試機會。此外，DEI的許多績效制度並不一定會表彰那些出色的員工，我相信川普政府會很樂意廢除這些規則。

許多保守派認為，政府官僚擁有過多的自由裁量權，並利用這些權力來制定自由主義議程，從而逃避民主的制約。有時，這種情況確實存在。但事實恰恰相反：官僚們花了太多時間來遵守國會制定的數百條規則，而不是利用他們的獨立判斷來做出對公民有利的決策。他們需要從這些限制中解放出來，並根據他們取得的成果，而非他們規避風險的程度，來評判他們的績效。當然，這就是矽谷和私營部門的運作方式。

如果官僚們沒有經過培訓，無法明智地運用權力，那麼顯然難以想像將更多的權力下放給官僚機構。這裡我們又遇到了另一個問題。年輕人不願意進入聯邦官僚機構。官僚的平均年齡為 47 歲；勞動力中只有 7% 的人年齡在 30 歲以下，而 14% 的人年齡在 60 歲以上。在人工智慧時代，迫切需要年輕員工來填補這一隊伍。但年輕人不願意在聯邦機構工作。遵守複雜的招聘規則會使找工作變得緩慢和困難，而且，對外聲稱自己為政府工作幾乎沒有社會聲望。

在這種情況下，您無法通過解僱員工來追求卓越。政府工作需要吸引更為年輕、更為精通技術的人；他們需要能夠靈活地進出聯邦政府工作崗位，而不必遵守 70 年前制定的政府公務員薪酬標準，當時大多數官僚都是辦事員和打字員。

所以，事情是這樣的。您永遠無法像經營公司一樣來管理政府。但是您可以做很多事情來提高政府的效率。訣竅是避免大規模裁員和關閉整個機構等過於簡單化的舉措。請您記住，唐納德·川普任命的裡克·佩裡想要關閉能源部，卻沒有意識到其最重要的職能之一是運行國家實驗室系統，這些實驗室負責研究核武器和能源等領域。您還會遇到國會對政府如何運作具有發言權的問題。即使該部門由共和黨人控制，他們也會在美國各州的不同地區擁有自己的利益關切，並且可能不允許您違反他們早些時候批准的法規。

我們需要削減政府對私營部門許多領域的監管。但我們也需要削減政府本身的管制，讓那些為政府工作的人真正地做他們的工作。如果唐納德·川普想要幫助美國人民，他就需要將政府視為一種有效且必要的手段，而不是一個需要被瓦解的敵人。 (銅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