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戰不會讓美國農業再次“偉大”

在美國農業帶，絕大多數人去年投票支援了川普，他們擁護"讓美國再次偉大"口號的熱忱甚至超過了其他人口群體。然而美國農業現狀毫無偉大可言——並且川普要為其最近的衰退負很大責任。

從多項指標看，這種惡化顯而易見，但有一個資料格外醒目。過去數十年來，美國的食品出口量始終高於進口量——套用美國某頂級大宗商品交易商的說法，這個國家曾是"世界超市"。如今這一稱號已不復存在。

美國已不再是糧食超級大國

今年，美國將迎來近70年來首次連續第三年出現農產品年度貿易逆差。

根據美國農業部預測，今年美國將創下連續第三個農產品貿易年度逆差，進口額預計將超過出口額近500億美元。這是令人震驚的現象，逆轉了近70年的歷史：自艾森豪威爾入主白宮以來，美國就未曾出現過連續三年的農業貿易逆差。

隨著川普第二次就任美國總統，美國農業逆差恐將長期固化。貿易戰對美國農業有害無益。白宮本應清楚這點；或者說其實知道，但根本不在乎。每當政府發動一次貿易戰，美國在全球農業市場的份額就會減少。

在過去十年間，美國先後失去了全球最大小麥和大豆出口國的桂冠，分別被俄羅斯和巴西取代。儘管美國仍保持著玉米出口的霸主地位，但這種優勢可能僅是暫時的。阿根廷正對美國玉米種植戶構成重大威脅，米萊政府的政策可能釋放出的巨量農作物產能。

數十年來，美國一直將其豐富的農產品產量作為軟實力來源，美國外交官們不斷宣揚他們的‘農業實力’——無論是作為糧食援助還是商品，美國的農產品都能滿足從日本到埃及等‘飢餓國家’的需求，甚至在冷戰期間，也曾供應給蘇聯。

美國農業部門的衰落是長期經濟趨勢的一部分。小布什曾試圖扭轉這一趨勢，推出強制令以提高玉米用於生產生物燃料的使用量。布什集結了一個罕見的聯盟：包括決心減少美國對外國石油依賴的國家安全鷹派、渴望推動綠色能源的環保主義者，以及樂於利用聯邦資金謀利的農業遊說團體。這是振興美國農業的最後一次有效努力。

此後，白宮幾乎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幫助美國農村地區。歐巴馬和拜登至少沒有損害該行業，而在兩者之間的川普不僅忽視了它，還通過他最初對華發動的貿易戰對其造成了傷害。中國對川普加征關稅威脅的回應，是瞄準了從美國進口的食品——這表明中國現在有信心能夠從其他地方滿足其國家的糧食需求。

如今，川普正在造成更多傷害。他不僅在與中國（當前美國農產品的第三大買家）進行貿易戰，還同時針對墨西哥和加拿大（分別為第一和第二大進口國）。去年，這三個國家總共購買了近一半的美國食品出口。

除非惡劣天氣導致其他地區糧食減產，否則美國農民將面臨需求減少和價格下跌的困境。追蹤小麥、玉米和大豆現貨價格的彭博商品穀物分類指數，已從2022年的高點下跌超過50%。

農產品價格下跌

按當前水平，玉米、小麥和大豆的綜合價格與2007年時的水平相似，甚至在未計入通脹的情況下也是如此。

情況正在越來越糟——因為川普對加拿大徵收的關稅將增加化肥成本。美國80%以上的鉀肥（一種關鍵作物營養素）從加拿大進口。川普近期承認了政策帶來的損害，並將加拿大鉀肥的關稅從25%降至10%。然而，這種必需投入品的成本增加將進一步損害農業經濟。

即使在所有關稅和反關稅措施的影響尚未波及美國中西部之前，玉米和大豆種植戶就已面臨艱難的2025年，並可能連續第三年遭受損失。根據美國農業部的一項研究，上一次貿易戰使美國農民損失了約270億美元，而這一次的損失將更大，因為中方已將農產品作為反制目標。美國農場局聯合會——代表美國農村地區的最具影響力機構——打破了對共和黨總統的傳統支援，警告川普正在犯錯誤。該機構本月早些表示：'連續第三年，農民在幾乎所有主要作物上都虧損。增加更多成本並減少美國農產品的市場，可能會造成一些農民無法承受的經濟負擔。

川普政府應該讀一讀1983年的政府報告，該報告分析了尼克松和卡特總統任期內（1970-1980年代）美國食品禁運與貿易摩擦的影響。其中的三個教訓清晰無比——在2025年仍與半個世紀前同樣適用。美國被視為不可靠的全球農產品供應國；報告發現在全球穀物和大豆市場上與美國競爭的主要國家擴大了這些商品的生產和出口，以奪取越來越大的世界貿易份額；而美國政府承擔了緩衝貿易政策不利影響的成本。這種歷史正在循環重演。

美國的農業競爭對手，尤其是俄羅斯和阿根廷，仍有擴張空間——若獲得中國資本助力則更甚。阿根廷是必須關注的國家。由於當地政治因素（對穀物和油籽徵收高額出口稅），該國農業部門從未真正威脅過美國。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與川普關係密切、支援自由市場的政治家米萊，可能即將釋放阿根廷的農業潛力。

美國農民會面臨眾多來自國外和國內的對手。但歸根結底，美國農村選民正在為他們投票支援的結果買單。 (作者： 哈維爾·布拉斯*本文原載於彭博社觀點欄目，作者係彭博社專欄作家。) (東方學刊F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