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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關稅風暴掀全球巨浪，馬斯克罕見唱反調，那來的底氣和籌碼？
核心要點：
1.川普本輪加征關稅的真實目標，既有其經濟需求，也是一種政治博弈。為了兌現對選民的承諾，川普需要繼續對華保持一種戰略競爭態勢，關稅便是他表明政治立場的工具。
2.馬斯克跟川普的關稅政策“唱反調”，是作為企業家的本能驅使。但是，美國政府內部在整體上還是與川普的貿易保護主義立場保持一致。
3.貿易保護主義是川普政府的顯著政策特徵，民主黨同樣存在這一傾向。本質上都是吸引選票、鞏固票倉的工具。雙方殊途同歸，只是存在形式、強度和範圍上的差異。
4.無論對盟友還是敵對國，川普政府始終貫徹以自我為主的“美國優先”戰略邏輯。無差別加征關稅的單邊主義做法，動搖了多邊國際秩序，也會對美元地位造成影響。
引言：
4月2日，川普簽署行政令對貿易夥伴徵收所謂“對等關稅”，引發全球經濟動盪。打著保護美國製造業的口號，“無差別掃射”式加征關稅，川普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馬斯克罕見與川普“唱反調”，美國國內誰在支援？對華關稅加碼至145%，盟友也不放過，關稅背後是什麼邏輯？美國兩黨在貿易保護主義上殊途同歸還是各有側重？如此激進，美元的全球貨幣地位還保得住嗎？新京報和騰訊新聞聯合推出的《洞見美國》欄目，本期邀請到清華大學戰略與安全研究中心學者、國際問題研究專家文晶和民智國際研究院研究助理殷晨浠帶您解讀。
主持人：川普政府以保護美國製造業為由，對多國加征關稅。然而，關稅成本最終是由美國的消費者和企業承擔。川普的真實目的究竟是實現經濟目標，還是一場政治博弈？這種做法能不能推動製造業回流到美國？
文晶：川普進入第二任期以來，在對外政策上始終不斷地“出新招”。但許多人都並不覺得陌生，他的做法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因為川普在第一任期期間，就曾經對華以及對其他國家，甚至是美國盟友，採取過類似加征關稅的政策。
川普本輪加征關稅的真實目標，既有其經濟需求，也是一種政治博弈。首先，對華加征關稅含有政治博弈和政治表演的性質。美國大選期間，川普繼承了對華一貫的強硬立場。為了兌現對選民做出的承諾，他需要繼續對華保持一種戰略競爭的態勢。可以說，川普為了得到更多的政治利益，已經使他在經濟上失去了理性態度。關稅就作為一種對抗中國的工具，表現出川普的政治立場。
其次，川普加征關稅也是為了轉移國內的一些矛盾。目前，美國的通貨膨脹現象非常嚴重，製造業整體呈現出下行趨勢，所以川普也有一定的經濟目的在其中。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對華戰略遏制的政治需要。
川普通過加征關稅，試圖做出表態：要將製造業回流到美國國內，但這一目標很難實現。首先，在勞動力資源上，以蘋果公司為例，它的生產線很多都在中國進行，如果它希望將製造業重新遷回美國，短期之內很難找到價格低廉和經驗豐富的中國工人替代品。
早在2010年，中國便已經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製造大國。中國的製造業優勢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美國僅靠一屆政府的對華敵對策略很難扭轉這一現狀。製造業回流的背後有許多產業要素的支援，僅靠加征關稅並不能完全實現這一目標。
主持人：近期，馬斯克多次公開批評美國加征關稅的做法。除他以外，美國政府內部對於關稅政策的態度，是否也存在分歧？美國民眾因此會受到那些影響？
文晶：馬斯克跟川普的關稅政策“唱反調”，並不是為了“博眼球”，而是完全基於企業家的本能。如果美國對其他國家提高關稅，同時遭到如來自歐盟的反制，特斯拉為代表的製造業無疑會受到巨大的負面影響。企業家是最能感知市場變化的，馬斯克的表態是基於商人對自身經濟利益的考量。
不過，川普的內閣成員大多依然採取經濟保守主義的做法。例如，美國現任國務卿盧比奧並不主張經濟全球化，認為這並沒有促成美國的經濟繁榮。在他看來，美國企業的全球化生產，儘管依靠如中國的廉價勞動力創造了大量的財富，但並沒有給美國的工薪階級帶來經濟繁榮。美國政府內部整體上還是與川普的立場保持一致，馬斯克是一種非典型的代表。
自4月2日川普宣佈加征關稅後，美國短期的商品價格水平已經上漲了2.3%，相當於每戶家庭每年增加了3800美元的生活成本。其中，最為直接和明顯的表現是服裝價格的上漲，因為許多美國的服裝品牌都是中國製造。據有關資料，服裝價格大約上漲了17%。這也會造成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給整個美國的普通家庭造成一種生活上的恐慌情緒。
主持人：川普加征關稅政策出台後，很多國家都推出了反制措施，包括中國、歐盟、加拿大、墨西哥等。您認為，川普無端加征關稅的做法是否過分盲目？美國是否有足夠的實力或者籌碼來支援這種關稅施壓？
文晶：川普加征關稅的做法，體現出他一貫的“美國優先”單邊主義邏輯。美國引發的種種衝突，在根本上都出於對國內政治的考量，底層邏輯是為了捍衛其所謂的“美國優先”。川普再次當選後，這種單邊主義邏輯已經不僅僅針對中國，也讓許多美國盟友難以接受。
事實上，川普最早的關稅打擊對像是加拿大和墨西哥，也是美國的鄰國。這反映出川普和美國政府在政策上，採取一種以自我為主的“美國優先”戰略。無論對盟友還是敵對國，美國政府都始終貫徹這種邏輯。
川普強硬的關稅政策，固然體現出美國的實力和籌碼重量。然而，如果川普濫用這些實力和籌碼，最終也會很難再為他所用。二戰以來，全球秩序建立在以聯合國為中心，以聯合國憲章為宗旨，以國際法為基礎的國際政治秩序和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和世界貿易組織為支柱的國際經濟秩序。
在這種經濟體系下，全球很多國際貿易行為，都需要以美元結算。美元的霸權地位，使得美國能夠對許多國家進行單邊經濟制裁。但如果美國持續肆無忌憚地採取這種措施，無論是美國的盟友還是敵對國，都會覺得美國經濟政策是不可預測、充滿不確定性的，很難再與美國開展持續性的合作。美國的單邊主義做法，不僅會損害全球貿易的穩定性和可預測性，最重要的是動搖了以規則為基礎的多邊國際秩序。
主持人：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是否會因為川普的關稅政策而動搖？兩國間的國際貿易能否用其他的第三國貨幣進行結算？美元未來的國際地位會不會越來越弱勢？
文晶：目前還無法給出直接的定論，但會對美元的全球貨幣地位產生一定的動搖，影響程度還要看川普下一步的戰略走向。事實上，全球“去美元化”的趨勢已經在早前有所顯現。在國際石油市場上，沙烏地阿拉伯、伊朗、委內瑞拉等APEC國家已經接受用人民幣來結算部分原油貿易，繞開了美元支付。在2024年於俄羅斯召開金磚國家領導人第十六次會晤上，成員國之間已經在醞釀一套基於金磚國家內部的結算體系。
“去美元化”處理程序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早已開始萌芽。短期內，美元仍然是很難被取代的。但如果川普繼續濫用制裁手段，透支美國信用，有可能會促成以美元為主、多貨幣並存的結算格局。在此過程中，中國要堅持好擴大合作、合作共贏的理念。
主持人：拜登政府在批評川普同時，也部分延續川普關稅的邏輯，美國兩黨是否在貿易保護主義上殊途同歸？貿易戰是否是美國政客選票競爭中的好用籌碼？
殷晨浠：我們可以先回顧一下美國貿易保護主義的發展由來，它有著深刻的歷史根源。按照瑞士經濟史學家保羅·貝洛赫的說法，美國是“現代貿易保護主義的發源地和堡壘”。
二戰後，美國最終確立了工業霸主地位，開始實施以關稅與貿易總協定為基礎的貿易自由化策略。從那時起，美國倡導自由貿易，也從中受益，但貿易保護主義卻從來沒有在美國的政策體系中消失。尤其是在美國陷入經濟困境時，貿易保護主義總是佔據上風。進入21世紀後，小布什政府和歐巴馬政府都實施了明顯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這一時期，美國的貿易保護措施多在WTO框架下實施，但採取單邊主義經濟保護措施的情況愈發頻繁。
川普上任後，美國將貿易戰槍口對準中國，通過限制中國企業在美投資、實施懲罰性關稅、設定技術壁壘、產品禁售等貿易保護手段遏制中國高新技術產業發展。回顧歷史，貿易保護主義常被用作促進美國經濟發展的重要手段，以服務美國經濟為終極目標。無論美國兩黨那一方採取了貿易保護主義措施，都是基於對國內因素的考量。雙方殊途同歸，只是存在形式、強度和範圍上的差異。
貿易保護主義是川普政府非常顯著的政策特徵。自2016年上台後，川普就大搞貿易戰、對價值數千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加征關稅。他還重新談判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形成《美墨加協定》。所以，川普始終貫徹著一種激進的單邊主義，以“美國優先”為核心，通過關稅施壓，追求全面對等關稅，來縮減貿易逆差、促進產業回流。
相比之下，民主黨的立場更像是一種選擇性的貿易保護主義。儘管他們會批評川普的“無差別加稅”，但同樣也會延續部分關稅，如對華晶片限制、強化盟友合作（如美歐鋼鋁關稅協議），並推動《通膨削減法案》等本土產業補貼政策。
早在2015年，希拉里就與其他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在《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上反轉立場，這也是民主黨實施貿易保護主義的一個風向標。拜登此前一直是自由貿易的支持者，曾在1993年投票支援《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在2000年投票支援與中國建立永久性正常貿易關係。但他上台後，也深諳適當揮舞貿易保護主義的旗幟才能迎合國內呼聲的道理，在任期內延續了川普1.0時代對中國加征的關稅，也對中國設定了各類出口限制措施。
從本屆美國大選來看，川普和賀錦麗都或多或少地體現出貿易保護主義立場。賀錦麗雖然也批評過川普的關稅計畫，但也表態：要繼續解決“來自中國或任何競爭對手影響美國工人的不公平貿易行為”。
對很多美國政客而言，關稅是在選民面前展現強人姿態的一種政治工具。尤其在如今民粹主義浪潮洶湧的美國，兩黨想要爭取更多的選票，就必須要迎合這種情緒。對民主黨和共和黨而言，貿易保護主義在本質上都是用於服務自身政治目標，吸引選票、鞏固票倉的工具。 （民智國際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