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準備廢掉AI馬其諾防線

離5月15日越來越近，拜登政府任期最後一周倉促推出的《人工智慧擴散出口管制框架》，本該在這一天生效。但現在川普政府已經決定終結這道短命的馬其諾防線。

這些天，美國科技巨頭、晶片巨頭、AI獨角獸、科技大佬、智庫學者，在華盛頓通過為AI行動計畫建言、國會聽證、白宮遊說、科技輪壇、發佈文章報告等方式，對政府傳遞出一個強烈的資訊：如果美國只是對中國防守，可能將輸掉AI競賽。

Google前CEO施密特和OpenAI CEO奧特曼，最終都發現AI大模型本身並非他們最初想像的萬能，它的盡頭是能源基礎設施，它的底層是人才，它的未來是快速和大規模的應用。不必謙虛地說，這三點加起來，優勢在中國這邊，可能彌補算力的不足和探索出更有效利用算力的技術系統。

擴散出口管制將世界各國分為三類。其中，第一類是受美國信任的人工智慧的“北方陣營”，只有18個國家或地區，可以幾乎不受限制地購買先進AI晶片。第二類採取配額制，覆蓋全球大多數國家，包括部分美國傳統盟友國家，以及中間地帶國家；如果它們在出口管制與技術安全上與美國足夠“對齊”，可以適當提升配額上限。第三類則是中國等“受關注國家”陣營。

這項政策尚未出台，就遭到了甲骨文的猛烈抨擊。正式公佈後，輝達終於忍不住了，首次不留情面地公開批評了這一政策。甲骨文在東南亞擁有大量資料中心，新加坡如今是輝達的第二大市場。沒有巨頭歡迎這項政策，它們聯合自己資助的協會、智庫，比如美國半導體協會（SIA）與美國資訊技術產業委員會（ITIC）等等，紛紛展開遊說。

最近，川普政府終於聽勸，白宮加密貨幣和人工智慧“沙皇”戴維·薩克斯 (David Sacks)，重磅闡釋了這項政策為什麼必須廢除。它是官僚主義的，是“計畫式”的；它疏遠了美國的傳統盟友；它倉促出台，缺乏程序正當性。最重要的是，它無法達成它所設定的目的，即讓美國贏得AI競賽，反而妨礙了在全球廣泛部署“美國技術堆疊”。薩克斯相當於用官方的調子，重新複述了一遍科技大佬們的原話。

最近，黃仁勳穿著西裝，在Hill and Valley (指國會山與矽谷）論壇上，回答大國之間的AI競賽的問題時警告說，AI是一場無限競爭遊戲，美國無法通過出口管制取得勝利。黃仁勳提到了三點，最底層的是智力資本，全球一半AI人才來自中國；第二層是能源；第三層是應用。他以美國為例，提醒說，像美國這樣快速大規模的應用技術的國家，而不是發明技術的國家，才是上一次工業革命的最終贏家。

上周，OpenAI的奧特曼（Sam Altman），AMD的蘇姿丰（Lisa Su），以及微軟的史密斯（Brad Smith），在國會聽證上，再次強調相對中國的進步，目前美國在AI領域沒有明顯競爭優勢。

這是奧特曼第二次出席國會聽證，勢易時移。上一次，是在兩年前的2023年5月，還是拜登政府時期。當時，他執著地希望建構一個全球性的監管機構，在系統發佈前與發佈後都參與進來；這一次，他把演講重點放在了建議政府放鬆監管、支援AI創新上。當時，OpenAI發佈GPT-4剛兩個月，遙遙領先至少兩年，奧特曼企圖利用人們對AI安全的擔心，利用監管建立起自己的護城河，當時他的眼中還沒有中國的AI；如今，OpenAI在閉源生態上已被Google追平，在開源生態面臨來自DeepSeek與阿里Qwen的挑戰，差不多隻領先幾個月。現在，OpenAI的技術壟斷正在崩潰，如何快速部署應用，擴展生態和建立商業模式才是關鍵。

這些遊說者還不停地散佈消息說，AGI將在川普任內實現，如在2027年甚至更早。一方面他們正在不斷把AGI“降格”和收斂到程式設計智能體達到或者超過人類的水平，另外一方面他們面臨大模型變現與應用規模落地的壓力，宣稱已經最低限度地實現了AGI，是政治、商業和資本的行銷手段。

“很難說我們（比中國）領先多少，時間差不多，”這次，被問及拜登的AI防擴散禁令，奧特曼在聽證會上辯稱，“我們希望與全球夥伴建設推理中心。”這也能對應上去年底他有關“一款10億日活的產品，比最頂尖的AI模型更有價值”的說法。一款10億使用者的產品，需要在全球建立智算中心，也就要儘量減少拜登政策遺產的消極因素。

微軟和AMD，則在聽證會上建議對AI防擴散禁令鬆綁。蘇姿丰建議，出口管制和規則應該簡單明了、易於執行，應確保全球能廣泛且正確地使用美國的技術，否則，“次優技術將填補空白，影響創新。”史密斯則以5G為例，認為在全球市場，先行一步，更容易持續領先；對於AI，要更快應用，也要適當出口，持續在技術領域與世界建立聯絡，贏得世界信任。

美國政府面臨一個抉擇時刻。美國越來越見不得全球“中間地帶”市場，被來自中國的“次優的”AI晶片或開源模型所佔領。時間一久，就會形成應用生態，更難挽回，甚至還可能導致全球計算生態主流轉向中國的晶片架構和計算框架。

市場仍在等待川普政府發佈具體的簡化規則。也許會在5月15日之前。13日起，沙烏地阿拉伯-美國投資論壇即將舉辦。華爾街和矽谷巨頭等高管都將出席，那個時候，川普也在中東訪問。阿聯已經表示，要在未來10年內向美國投資1.4兆美元，支援美國的人工智慧發展。上周，川普就已經說過，“可能會放鬆對部分海灣國家的晶片出口管制”，“將會不久後宣佈”。

“AI防擴散禁令”是一道無法阻擋中國AI發展的馬其諾防線。美國還在醞釀新的措施限制中國，包括打擊AI晶片轉售到中國，或將AI晶片用於幫中國訓練大模型，以及向中國分享有助於訓練大模型的資料。與此同時，看美國如何在全球比中國更快、更大規模地應用AI並建立標準。 (未盡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