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評：法院裁決川普無權加征關稅，然後呢？

周三晚間，川普的關稅風波再起波瀾。此前鮮為人知的美國國際貿易法院做出了一項簡易判決（即無需聽證，因此是對總統方面最不利事實假設下的裁決），認為川普政府大部分關稅無效。此舉立即遭到政府上訴，並推動美國股指期貨迅速上漲。

發生了什麼？

位於曼哈頓的國際貿易法院裁定支援一群小企業和民主黨主導的各州（美國許多大公司此前因擔心政治報復而未加入起訴），認定川普超出了其行政權力的界限。具體而言，川普援引的是1977年的《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而該法律並未明確提及關稅，他以此為依據實施了相關徵稅措施。

憲法將設定關稅的權力賦予國會。多年來，國會確實在某些特定情形下將這一權力授權給總統，例如在發生貿易條約違規的情況下。而本案的關鍵問題是：IEEPA是否賦予了總統（繞過國會）對幾乎全球所有國家商品徵收無限額關稅的權力？

三位法官組成的小組在裁決中寫道：“本院並不認為IEEPA授予了此類無邊界的權力，並因此撤銷據此實施的相關關稅。”

這項裁決適用於川普對貿易夥伴徵收的統一10%關稅，以及所謂的“對等”關稅和針對加拿大、墨西哥與中國實施芬太尼執法相關的關稅。不過，鋼鐵和鋁材關稅是根據其他法律授權實施的，不受此次裁決影響。

接下來如何演變？

理論上負責徵收關稅的美國海關需要無條件服從該判決，即停止徵收關稅。判決發佈後，法院會向美國政府（包括財政部和CBP）發出正式通知，要求停止執行關稅命令。通常，CBP會在數小時至數天內更新其操作指南（可能通過發佈“緊急通告”或“操作備忘錄”），停止徵收相關關稅。實際停止徵收可能需要1-3天的行政處理時間。

從目前情況來看，川普有以下幾個選擇：

• 他可以上訴至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CAFC）——這是位於華盛頓特區、處理此類案件的最高上訴法院之一，然後再向最高法院上訴。
• 他可以尋求國會批准相關關稅政策（考慮到正在推行減稅政策已經消耗了川普不少政治資源，再推動關稅的阻力一定會更大，而且徵收幅度也會大打折扣）。
• 他還可以嘗試將這些關稅重新套用到他曾經使用的其他法律條款之下，例如第301條（不公平貿易行為）或第232條（國家安全），但這些條款要求進行具體調查和認定（簡而言之，基於商品貿易差額的公式化做法——更不用說統一徵收10%的“對等”關稅——是行不通的）。

目前，白宮已向美國國際貿易法院提交了上訴通知。

白宮發言人庫什·德賽（Kush Desai）表示：“外國對美國的非互惠待遇助長了美國歷史性且持續存在的貿易逆差。這些逆差引發了一場國家緊急狀態，摧毀了美國社區，讓我們的工人落後，並削弱了我們的國防工業基礎——而這些事實法院並未否認。如何妥善應對國家緊急狀態不應由未經選舉產生的法官來決定。川普總統承諾要‘美國優先’，政府致力於使用一切行政權力來應對這場危機，重建美國的偉大。”

不過這一上訴幾乎肯定會在最高法院被推翻。雖然最高法院目前為保守派主導，其中三位由川普本人任命，但近年保守派法官在“重大問題原則”和“非授權立法原則”上，普遍傾向於限制總統和行政部門的擴權，強調國會立法權不可隨意轉讓。而且最高法院此前就曾表態對川普將專為緊急狀態設計的法律用於廣泛關稅的做法並不支援。

考慮到仍有許多訴訟案件正在測試總統權力的邊界，包括針對川普大規模解僱聯邦僱員、限製出生公民權、驅趕移民等。本次裁決將不僅僅是一個法律註腳，它標誌著敘事上的結構性轉變：從‘強人式’關稅轉向制度性約束。

當然，這一裁決也讓美國與多個貿易夥伴之間的貿易談判陷入混亂（此前雙邊談判之所以陷入僵局，很可能正是因為貿易夥伴預見到這一結果）。

市場如何反映？

目前，市場顯然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也不瞭解這個裁決將如何落實，因此股市聞訊大漲（延續了輝達財報後的樂觀情緒）……

美元正在飆升，黃金價格下跌……

但被忽略的潛在風險是：

國際貿易法院還命令必須“撤銷”川普政府已經徵收的關稅。但國會將如何退還那數千億美元已經被花掉的關稅收入？當市場意識到現在出現了一個高達2500億美元的資金缺口必須通過新發行國債來填補時，10年期美債收益率（10Y）又將作何反應？這將把10年期美債收益率推高至5%，並再次引發基差交易危機嗎？

基於目前美國政策仍有巨大不確定性，在現階段做多新興市場可能仍是更好的選擇（關稅風險已見頂） (衛斯李的投研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