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巨頭殺入機器人賽道


當特斯拉將Autopilot演算法注入Optimus的“大腦”,廣汽GoMate用汽車電驅技術重構機器人關節,一場由車企主導的“造人”革命正在重塑全球產業格局。據摩根士丹利預測,到2030年全球人形機器人市場規模將突破千億元,其中,中國憑藉汽車產業鏈優勢,有望佔據半壁江山。

車企的跨界不僅是技術復用,更涉及人才遷徙與生態重構,這場從“四個輪子”到“兩條腿”的進化,不僅是技術跨界,更是一場關於人類生產方式的深刻重構。

1. 技術復用:從造車到“造人”的底層邏輯

車企跨界人形機器人並非偶然,其本質是工業化能力向智能化場景的系統性遷移。這種跨界背後,隱藏著技術復用、供應鏈共享和戰略重構的深層邏輯。

1.1 技術同源性的深度挖掘

智能汽車與人形機器人在感知、決策、執行三大核心環節的技術架構高度重疊。尤其是軟體層面,智能汽車領域積累的環境感知、路徑規劃、動態決策等演算法,可直接遷移至人形機器人開發。這種技術外溢效應,本質上是汽車產業在智能化處理程序中形成的“技術資產”向機器人領域的自然延伸。

2019年,特斯拉Autopilot團隊的工程師張宇(化名)被調往機器人Optimus項目,他發現Optimus的視覺方案几乎是Autopilot的“孿生兄弟”,甚至神經網路訓練資料都包含20%的汽車路測場景。張宇透露:“Optimus的視覺感知模組部分移植了ModelY的FSD演算法,僅用幾個月就完成環境建模能力驗證,其運動控制模組則大量復用了ModelY的底盤控制技術。”

在小鵬工廠的倉儲區,Iron機器人正分揀晶片級零件。操作台前,曾參與小鵬XNGP全場景導航系統開發的李工,正偵錯著攝影機參數:“我們移植了XNGP的視覺感知演算法,讓機器人能識別反光表面的零件編號,這在智能駕駛中叫‘強光抑制’,現在成了機器人的‘火眼金睛’。”

小鵬Iron機器人

廣汽GoMate的力控系統,脫胎於新能源車電驅平台的扭矩分配演算法。廣汽的一位底盤控制專家表示:“我們把電動車電驅系統的扭矩分配演算法移植過來,讓機器人單腿站立時的平衡響應速度提升了50%,相當於給機械腿裝上了‘電子穩定程序’。”據悉,廣汽GoMate的力控系統開發周期比行業平均縮短9個月。

廣汽Gomate

技術同源性讓車企能夠快速建構技術壁壘,甚至形成“汽車-機器人”雙向資料閉環——特斯拉Optimus每天在工廠產生的作業資料,可以反向最佳化其自動泊車演算法,甚至讓特斯拉的視覺感知模型迭代效率提升了40%;而小鵬汽車倉儲機器人產生的運算元據,也正在反哺其智能駕駛模擬系統的最佳化。

1.2 供應鏈的降維打擊

汽車產業的規模化優勢正在改寫機器人行業的成本規則。

常州某新能源車企的實驗室資料顯示,採用汽車級供應鏈的伺服電機成本僅為工業機器人同規格產品的63%,減速器採購價低至41%。

一位在汽車行業從業多年的採購經理表示:“以某種精密齒輪為例,作為機器人的核心部件,直接復用汽車電機減速器的沖壓模具,模具開發成本能直接節省800萬元。”

成本優勢不僅來自規模化生產,更源於汽車行業對零部件質量標準的嚴苛要求:車規級晶片失效率需低於百萬分之一(<1ppm),電池模組需通過1000小時高溫老化測試……

這些遠超消費電子領域的標準被原封不動地移植到機器人核心部件。特斯拉Optimus的大量齒輪復用Model3電機模具,單件成本下降82%;比亞迪將刀片電池模組堆疊演算法用於機器人關節設計,在縮小關節體積的同時,續航能力也得到提升;某新勢力車企的機器人關節軸承,採用與汽車輪轂軸承相同的全流程熱處理工藝,壽命達到20萬次循環,是傳統方案的2倍。

2. 入局路徑:自研、投資與生態競合

車企佈局機器人不僅是技術外溢的結果,更是應對產業周期的戰略選擇。當全球新能源汽車滲透率突破40%、傳統製造效率提升逼近天花板時,機器人成為打開第二增長曲線的關鍵。

摩根士丹利《Humanoid100》報告顯示,全球人形機器人產業鏈100家核心企業中,中國車企佔據3席(比亞迪、廣汽、小鵬),而特斯拉的機器人業務估值已超過其汽車業務的30%。這種佈局的背後,是對未來製造業話語權的爭奪——當機器人作業系統估值超過硬體製造商2.3倍時,車企的競爭優勢正從“機械臂數量”轉向“智能中台建構能力”。

車企的跨界策略呈現出顯著的差異化特徵,形成了“自研派”與“投資派”兩大陣營。特斯拉、小鵬、廣汽等企業選擇全端自研,試圖建構技術閉環;上汽、北汽、比亞迪則通過投資併購快速卡位,形成生態協同。

不同路徑背後是車企戰略目標的分化,反映出車企對技術成熟度與市場需求的差異化判斷。

2.1 全端自研派的激進實驗

特斯拉的Optimus項目是車企自研的典型樣本:

技術復用:2019年移植Autopilot視覺演算法,2021年匯入ModelY銲接技術,2023年整合Dojo超算訓練模型;

成本攻堅:通過復用汽車供應鏈,Optimus單機成本目標從初期的20萬美元壓降至2萬美元,計畫2026年實現10萬台/年的量產目標;

生態野心:馬斯克宣稱“Optimus未來價值將超過特斯拉汽車”,其本質是在建構“汽車-機器人-AI”三位一體的技術生態。

國內車企中,廣汽GoMate的研發路徑同樣激進:通過自研靈巧手等核心部件,將成本控制在市場同類產品的三分之一,並計畫2026年實現小批次生產。小鵬汽車則成立鵬行智能,建構300人研發團隊,其Iron機器人已在廣州工廠參與P7+車型生產。

然而,激進背後是真金白銀的投入,全端自研路徑需要承受高昂的試錯成本。特斯拉內部人士透露,Optimus項目累計投入已超35億美元,相當於2022年整個研發預算的四分之一。

2.2 資本運作的輕量化佈局

投資併購成為車企快速切入賽道的重要手段,也是更務實的選擇。

上汽集團通過旗下投資機構連續三次注資智元機器人、逐際動力,佈局減速器、伺服電機等核心部件。據智元機器人的一位高層透露,上汽投資團隊曾表示:“我們算過,投資你們比自建產線快18個月,還能規避30%的技術風險。”

這種輕量化佈局在北汽產投一位負責人的筆記本上寫得明明白白:投資銀河通用獲得力控感測器專利,入股帕西尼感知鎖定運動控制演算法,“就像當年佈局新能源三電系統,現在要卡位機器人‘新三電’——伺服電機、減速器、控製器。”

比亞迪的“自研+投資”雙輪驅動策略,透露出製造業巨頭的謹慎。機器人項目的一位核心員工表示:“自研團隊攻克核心演算法的同時,投資部同步掃描全球初創企業。”典型的做法是既投資智元機器人,又啟動“堯舜禹”機器人項目,形成技術冗餘。

但硬幣的另一面,是某新勢力車企的前車之鑑。2022年與海外機器人企業的聯合開發項目,因對方突然終止演算法授權而夭折。該企業前工程師透露:"當時我們的產線都偵錯好了,最後只能看著進口裝置拆箱。"這段經歷也讓行業認識到:當投資變成單純的財務槓桿,核心技術的咽喉仍被他人緊握。

可見,單純的投資入局,雖降低了技術風險,但也面臨核心技術主導權讓渡的隱憂。

3. 人才遷徙:汽車人的第二戰場

汽車產業與機器人產業的人才流動,正在重構智能製造領域的人力資源版圖。

3.1 車企高管的創業衝鋒

汽車產業背景的創業者正在重塑機器人行業格局。

在北京中關村的創業大街,地平線前副總裁余軼南已實現從汽車行業高管到創業者的蛻變。

他於2024年創立的維他動力,種子輪即獲億元融資,核心團隊80%來自理想、小鵬等車企。

這樣的創業故事正在頻繁上演。

華為車BU前首席科學家陳亦倫創立的星海圖,專注於機器人路徑規劃演算法,其核心技術源自華為ADS自動駕駛系統的“擬人化決策”模型。

Momenta前量產負責人高繼揚的眾擎機器人,將視覺感知技術應用於工業機器人,其開發的分揀機器人已進入某主機廠的電池生產線,分揀精度達到毫米級——這得益於他在車企時積累的毫米波雷達與視覺融合演算法。

眾擎機器人

2023年以來,智能駕駛背景創業者成立的機器人公司超過50家,涵蓋硬體研發(如眾擎機器人)、演算法開發(如星海圖)、零部件供應(如安培龍科技)等細分領域。這些公司往往獲得車企戰略投資,如北汽產投投資銀河通用,小鵬汽車關聯基金注資有鹿機器人,形成“車企-創業公司”的共生關係。

《汽車商業評論》對這類創業者進行了畫像分析:

背景構成:78%來自智能駕駛/車聯網領域,15%來自汽車電子硬體,7%來自車企生產管理。

創業方向:43%聚焦運動控制演算法,29%專攻靈巧手硬體,18%開發具身智能大模型。

3.2 工程師的跨界逆襲

深圳某機器人公司的偵錯車間裡,前比亞迪三電工程師林浩(化名),正在校準機械臂的能量管理參數。這位曾經的電池管理專家,如今是機器人動力系統的核心開發者:“剛開始連減速器的傳動比都算錯,好在汽車電驅系統的控制邏輯是相通的。”他展示著自己開發的續航最佳化演算法,“我們把電動車的電池熱管理技術用過來,通過關節電機的餘熱回收,讓機器人續航提升了30%。”

獵聘網資料顯示,2023年汽車行業向機器人領域輸送的技術人才同比增長212%,其中35%流向人形機器人賽道。這些跨界工程師往往能實現技術的快速突破。

某汽車行業專家進入機器人行業後坦言:“智能汽車的域控製器開發經驗,可以直接應用於機器人運動控制系統,18個月完成行業平均3年的技術積累。將汽車電子架構中的功能安全機制應用於機器人控制系統,能夠讓故障響應時間縮短至50ms,達到車規級標準。”

這種轉型的驅動力不僅是技術相通性,更是職業發展紅利的吸引——具身智能領域頂尖人才的年薪已達百萬元級,且未來5年薪資增長空間超過300%。

3.3 車企的人才虹吸效應

特斯拉的招聘會上,“機器人運動控制專家”的展板前圍滿了求職者。招聘負責人透露,他們剛從波士頓動力挖來3名核心工程師,開出的年薪包含百萬期權。“我們需要既能理解汽車ESC系統,又懂雙足平衡演算法的‘雙棲人才’,這樣的人在市場上比晶片還稀缺。”

比亞迪2024年底啟動的“具身智能研究團隊”招聘,面向全球高校招募機器人方向碩博人才,崗位涉及仿生機構設計、動態步態規劃等前沿領域,年薪最高可達百萬,並提供新能源汽車技術平台的研發資源。

人才爭奪背後,是行業對複合型能力的極致需求——某獵頭公司統計顯示,既精通汽車電子架構,又掌握機器人運動控制的工程師,市場缺口已超過12萬人,且年薪普遍比汽車行業同崗位高出50%以上。

4. 產業重構:從供應鏈到價值分配的變革

車企的入局正在引發機器人產業鏈的深度重構,不僅體現在技術層面,更觸及商業模式的本質。

4.1 供應鏈的重組與升級

寧波某汽車線束供應商的產線上,技術主管趙工正在檢查機器人關節線束的彎折測試。“原本給新能源汽車設計的高壓線纜,現在要滿足80萬次彎折壽命。我們改良了矽膠絕緣材料,結果發現這種材料用在電動車充電樁上,壽命也提升了50%。”他指著生產線,“現在我們50%的產能轉向機器人線束,客戶甚至包括庫卡、ABB等國際巨頭。”

這種雙向技術流動已成常態。

蘇州某汽車感測器廠商將ADAS毫米波雷達微型化後,植入安防機器人,檢測精度提升至±2cm,這項改進隨後被應用於新一代自動泊車系統。

某汽車鋁合金壓鑄廠為機器人開發的輕量化關節殼體,採用了與汽車座椅骨架相同的真空壓鑄工藝,重量減輕20%的同時強度提升15%,同時反哺了新能源汽車的輕量化設計。

4.2 價值分配規則的重寫

汽車與機器人的產業聯動,讓製造業的價值鏈開始出現裂變效應。

小鵬工廠的伺服器機房裡,Iron機器人每天產生的大量作業資料正在即時上傳。“這些封包含上千種零部件的抓取姿態、幾百種工廠環境的動態避障場景,比汽車路測資料更複雜。”一位業務負責人透露,“我們計畫將資料打包成API服務,向第三方工廠提供裝置故障預測、物流路徑最佳化等解決方案——這可能比賣機器人硬體更賺錢。”

這種“資料即服務”的模式正在顛覆傳統邏輯。

特斯拉Optimus的運動控制資料已用於FSD演算法最佳化,使汽車在複雜路口的決策精準率提升3%;廣汽GoMate在廠區巡邏中採集的環境資料,可用於即時更新其車載高精地圖,減少了人工路測成本。

摩根士丹利預測,2030年機器人資料服務的利潤率將超過硬體銷售3倍,掌握資料閉環的車企將佔據價值鏈頂端。

4.3 標準制定的暗戰

車企正在將汽車行業的標準體系植入機器人領域。

深圳某機器人檢測中心,廣汽GoMate的關節電機正在進行IP68防水測試——這是汽車級的防水標準,遠超消費級機器人的IP54。檢測工程師介紹:“現在越來越多的客戶要求‘車規級標準’,某國產機器人品牌為了進入車企供應鏈,不得不將關節壽命從5萬次提升至8萬次,成本增加了20%。”

這種“車規級”標準的滲透,正在抬高行業准入門檻。某新入局者感嘆:“我們按工業標準設計的靈巧手,在車企的產線上連24小時連續作業都撐不住。”

某新勢力車企的倉儲機器人售價僅為市場均價的55%,卻實現了98.6%的定位精度,秘訣在於新能源汽車電池模組裝配工藝的數位化遷移;某傳統機器人企業為滿足車規級要求,重新設計了電機散熱方案,研發周期延長1年,但最終獲得了國內知名車企的定點訂單。

5. 未來挑戰:狂歡背後的產業理性

儘管前景廣闊,但車企的機器人戰略仍面臨多重現實挑戰。

5.1 成本的“卡脖子”壓力

首當其衝的是成本壓力。

當前Optimus的售價約14萬-21萬美元,遠超工業場景的成本承受能力。儘管特斯拉宣稱Optimus成本將壓至2萬美元,但內部檔案顯示:75%的精密減速器依賴日本進口,另外單台機器人的演算法訓練電費高達3800美元。

某車企高管坦言:“現在造機器人就像2015年造電動車——賣一台虧兩台,但不敢不跟。”

國內某機器人公司的量產車間裡,工程師們正在偵錯新一代減速器產線。項目負責人說道:“目前核心部件主要還是依賴進口,高精度減速器70%來自日本哈默納科,力矩電機50%來自瑞士ABB。我們正在聯合國內供應商開發替代方案,目標是將成本壓縮一半以上,但進展沒那麼快,至少要到2026年下半年。”

國產替代處理程序雖慢,但已有突破。某汽車零部件巨頭投資的減速器項目,採用了新能源汽車電機的齒輪加工工藝,精度達到ISO4級,正在接受廣汽、小鵬的裝車測試;比亞迪的“堯舜禹”機器人項目,自主開發的關節電機效率達到94%,接近國際一流水平。

5.2 技術遷移的邊界效應

人形機器人的類人感知能力不足,複雜環境下的動態平衡、觸覺反饋等尚未突破。當前機器人技術僅相當於智能駕駛的L2等級,距離L4級通用智能仍需5-10年。能源效率也是痛點,Optimus續航僅4小時,難以滿足全天候作業需求。

北京理工大學實驗顯示:汽車技術向機器人遷移時,在複雜決策環節效率衰減嚴重,轉化率甚至不足30%。

某自主品牌的仿生機器人項目停滯案例顯示,儘管完美復刻了汽車的ESC系統,但在雙足動態平衡控制上始終無法突破——這暴露出汽車與機器人在技術需求上的本質差異:前者追求特定場景的極致可靠性,後者需要通用場景的自適應能力。

行業正在探索破局之道。

小鵬與清華大學合作的觸覺反饋項目,將汽車座椅壓力感測器技術轉化為機器人的觸覺感知,使抓取玻璃製品的成功率從85%提升至99%;特斯拉將Dojo超算的訓練資料擴展至機器人場景,通過模擬10萬種極端工況,讓Optimus的動態平衡能力提升了50%。

5.3 組織文化的衝突與轉型

傳統車企的矩陣式管理與機器人研發所需的敏捷文化存在天然矛盾。

某國有車企機器人事業部員工王磊(化名)透露,其立項需經8個部門審批,而新勢力對手採用獨立公司運作,決策鏈條僅3個節點,直接導致同類產品開發周期相差14個月。這種衝突在傳統車企尤為明顯。

他無奈地搖頭,“我們的項目評審還在用汽車行業的APQP流程,而機器人研發需要快速試錯,上個月,一個關節電機的方案迭代,就因為流程太長耽誤了1個多月。”

某新勢力車企的機器人子公司採用扁平化管理,研發人員可直接向CEO匯報,項目決策周期壓縮至24小時,這種機制讓他們在動態平衡演算法上領先傳統車企18個月。

更深刻的矛盾在於績效考核體系——機器人研發需要容忍更高的失敗率,這與汽車行業“零缺陷”的質量文化形成衝突。

某機器人公司CTO在一場行業沙龍中表示:“我們每周都有‘失敗分享會’,允許工程師展示未成功的技術方案——這在傳統車企的質量體系裡,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上海一家新興的機器人公司,工程師們的績效考核表上有一項特殊指標:技術試錯貢獻度。團隊負責人解釋:“在汽車行業,項目失敗可能意味著職業危機;但在機器人領域,我們鼓勵工程師嘗試新技術,允許30%的項目試錯率。這種容錯文化在傳統車企是不被允許的,但是對於機器人行業來說,卻十分重要。”

該公司的陳工,之前是某大型車企的工程師,他對此深有感觸:“我去年主導的仿生關節項目最終失敗,但公司把我們積累的材料疲勞資料視為重要成果,這種考核機制讓我敢去挑戰行業難題。”

轉型並非一帆風順。某合資車企的機器人項目因沿用汽車行業的零缺陷標準,在關節電機耐久性測試中卡殼——過度追求10萬次無故障運行,導致研發周期延長6個月,成本增加40%。最終項目組不得不重新定義質量標準:在工業場景中允許0.5%的早期故障,通過快速更換模組來平衡可靠性與研發效率。

5.4 資本市場的理性審視

儘管人形機器人概念股在2025年漲幅超過300%,但產業實際成熟度仍存疑。某投行分析師指出:“當前行業存在顯著泡沫化風險,90%的初創企業尚未實現營收,而頭部企業的量產成本仍高於市場承受極限。”

商業化落地的節奏正在放緩。特斯拉Optimus的量產計畫三度延期,其2萬美元的成本目標至今未達,這為行業敲響警鐘。

商業化落地的不確定性加劇了行業風險。儘管高盛預測2035年全球人形機器人市場規模將達1540億美元,但當前需求集中在工業測試與科研領域,消費級市場尚未形成剛需。

不過,該分析師表示:“我們仍然看好車企背景的項目,有真實的應用場景和供應鏈支撐,比如某新勢力車企的機器人業務,已通過工廠內循環實現了5000台的小批次交付。而且廣汽GoMate已經實現了小批次生成,單價也相對有優勢,小鵬Iron通過內部場景驗證積累的技術參數,也正成為其對外輸出的重要競爭力。”

6. 結語:一場關於能力重定義的無限遊戲

汽車行業的“造人”運動,本質上是一場從交通工具製造商向智能生態建構者的重大轉變,是在智能時代重新定義自身的能力邊界——那些成功將汽車製造DNA注入機器人研發的企業,正在建構跨維度的競爭優勢;而仍在觀望的玩家,或將錯失定義下一代智能硬體的入場券。

這場轉變的深層邏輯,是汽車產業在智能化處理程序中形成的技術資產、供應鏈能力、資料積累,正在向機器人領域進行系統性遷移。這種遷移不是簡單的跨界,而是基於技術同源性的產業升維。當汽車企業將自動駕駛演算法轉化為機器人的“大腦”,將動力電池技術轉化為機器人的“心臟”,一個由智能汽車、人形機器人、智慧城市組成的新生態正在崛起。

那些曾經在汽車智能化浪潮中衝鋒的企業和人才,正在用行動回答一個終極命題:當交通工具的能力邊界被打破,當工業製造與AI演算法開始共振,人類究竟能創造出怎樣的智能新物種?這場關於能力重定義的無限遊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汽車商業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