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高關稅救不了美國製造,AI才是正解……

上周四,高盛最新發佈了一篇分析,旗幟鮮明地表示:

加關稅救不了美國製造業。

圖片 | 來自網路

高盛指出,關稅或許能提供一時保護,卻無法解決根本矛盾——技術落後、效率低下,才是製造業競爭力下滑的真正原因。

高盛強調,“創新步伐的加快——可能來自機器人技術和生成式AI的最新進展——仍是最有可能扭轉製造業生產率長期停滯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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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稅看上去能提高進口商品價格,激勵企業回流投資,但現實遠比理論複雜得多。資料顯示:

2023至2025年間,美國製造業持續疲軟,美國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MI)連續多月處於收縮區間;

2025年4月,美國製造耐用品新訂單環比下降6.3%,創近三年最大跌幅;

鐵鏽地帶的“重振承諾”遲遲未兌現,大多數新增製造業崗位集中在服務型製造,而非回遷重工業。

過去,美國靠電腦和電子行業拉動產出,享受了一段“容易溢增”(easy gains)。但如今這些紅利漸漸耗盡,即便對中國等低成本國家徵收高額關稅,也無法根本解決問題,因為海外生產仍然“遠低於美國本土”,這意味著進口替代只能微調成本差距,無法扭轉整體趨勢。

在高盛看來,

中國憑藉成本優勢和國家產業政策,仍將持續擴大其製造業出口份額 。

那對於美國來說,出路在那裡?

高盛的看法是技術創新。因為美國製造業“生產率長期停滯”的問題根源在於技術創新不足,而加速技術創新才是扭轉局面的關鍵 。

此前,高盛估計美關稅政策可能使GDP下降數千億美元,但而技術創新則可為GDP帶來幾兆美元的增量。

特別是隨著越來越多企業將AI和機器人融入生產流程,生產效率與人均產出有了明顯的提升。

比如——

亞馬遜已經在倉儲物流中大規模部署機器人,提高搬運效率;

在亞馬遜的倉庫裡,一台名為 Vulcan 的機器人利用觸覺和人工智慧,從一個移動貨架上取下一件商品。 圖片來源:Wolf von Dewitz / picture alliance / Getty Images

百事公司用AI分析土壤和氣候資料,幫助農民在正確的時間播種和灌溉;而做牛奶包裝的利樂(Tetra Pak)則用AI預測不同配方在未來幾個月的市場需求,提前調整生產計畫。裝置維修也變得“未雨綢繆”了——以前要等機器“罷工”才修,現在AI會提前預警,讓工廠少停幾次,損失也就少了幾分。

再比如美國印第安納州航空精密零件製造商MSP Manufacturing,這家公司使用人工智慧輔助的 CNC 程式設計方案,將零件加工程序編寫時間縮短約70%,極大加快了報價和交付速度,從而在競爭中取得優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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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球製造版圖重繪的今天,中美兩國在“機器換人”這場深水區的角力中,起點和路徑都存在顯著差異。

中國的進展令人側目。

近年來我們在工業自動化方面投入巨大,成效顯著。根據國際機器人聯合會(IFR)的資料,2021年中國工業機器人密度已達每萬名製造業員工322台,首次超過美國同期的274台 。

事實上,根據官方資料,中國過去十年裡新增的工業機器人裝機量佔全球的一半以上。中國國家層面甚至宣佈未來20年內將通過國投基金等形式投入近1兆元人民幣用於機器人、人工智慧等高技術領域 ,進一步為製造業智能化提供政策支援。

所以你看到了,中國這邊,是整個國家在用財政、政策、市場和技術編織一張密實的智能製造網路。

而美國的智能製造,則仍停留在 GE、波音的“孤島式試點”階段——沒有形成平台化工業網際網路生態,也缺乏對中小製造商的系統滲透能力。

在應用案例上,中國企業也體現出快速部署的趨勢。

例如,特斯拉上海工廠報告其生產線自動化率已達到95%,並將焊裝車間的自動化率幾近100% 。通訊裝備和電子製造業中的龍頭企業(如華為、比亞迪等)也普遍採用自動化生產線和AI質檢系統。Foxconn(富士康)更將AI和數字雙胞胎技術作為未來工廠的核心,通過與西門子合作建構“未來工廠”,在電子製造和自動駕駛汽車領域最佳化生產效率 。

這背後,是中國企業在政策引導和市場規模的雙重推動下,展現出的高度組織力和快速部署能力。

美國當然也在行動。

比如GE的智能製造項目試圖通過資料分析加持精益生產來提升效率,但總體而言,美國在自動化推廣方面受到成本和產業結構因素制約較多,且民間投資多集中於消費領域AI(如網際網路企業),工業領域的創新需更多政策引導。根據BCG的一項調查,僅46%的美國受訪者報告工廠中多場景應用AI,遠低於全球平均62%和中國77%。

當然《晶片與科學法案》也開始對先進製造進行財政補貼,但相較於中國設立的各類產業基金、地方政府的專項配套政策,以及數以萬計的機器人應用場景,這些努力還顯得有些“輕巧”。

智能製造不是孤立技術的堆疊,而是系統能力的體現。

未來的製造,不再只是比誰更便宜,更關鍵的是誰更聰明、反應更快、更安全。產業鏈的穩固不再只是為了壓低風險,更是為了搶佔技術與市場的主動權。

接下來,中美將在更多前沿領域展開拉鋸:

從工業網際網路的底層協議,到協作機器人的柔性部署,從自動駕駛物流的閉環試驗場,到AI在製造資料分析上的“隱身工作”。甚至在綠色製造、資料出海、專利管轄權這些看似邊緣的賽道,也可能成為戰略級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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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盛也承認,AI和自動化不是沒有代價的。

他們預測,

在接下來的十年裡,全球可能有多達三億個工作崗位受到AI與自動化的衝擊。

所以,對於一個國家來說,真正有前瞻性的工業政策,從來不是去“保住”舊的崗位,而是設法創造出新一代的工人——那些能夠駕馭智能工具、理解資料邏輯、在數字車間裡操控未來生產線的“新工匠”。

首先,是從政府端點燃引擎。

無論是研發補貼,還是稅收激勵,都可以成為推動車間變革的扳手。很多國家早已開始佈局:德國設立工業4.0示範工廠,日本推動“智能製造夥伴聯盟”,中國也有類似的“燈塔工廠”試點。

這裡的關鍵在於,把錢用在真正能夠升級工業神經系統的領域——AI演算法、自動化硬體、工業感測網路等——並讓科研院所、高校和企業形成協同合力,為下一代製造系統提供人才和技術的“底盤”。

其二,裝上引擎還不夠,還要有人會開。

自動化提升了效率,卻也重塑了勞動力市場的地基。我們正在進入一個“訓練成本”變成核心門檻的時代。一台自動化裝置再聰明,也需要人去維護、校準、分析和偵錯。而這些新崗位,對工人的要求遠遠高於流水線時代。

因此,從現在起重新設計職業教育體系,提前開展再培訓項目、建構有彈性的社會保障網,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智能製造戰略”——技術不該是用來替代人的,而應該是用來強化人的。

其三,是建構可視化評估工具。

為了做出科學的決策,將不同政策(關稅保護、研發補貼、教育培訓等)與關鍵經濟指標(就業、GDP、投資回報等)聯絡起來,甚至把關稅、補貼、教育投資等多種政策路徑納入統一模型。例如,將宏觀經濟模型與行業生產率模型結合,形成“關稅vs技術投資”的情景模擬工具,評估各種策略的長期影響。

這類可視化工具能夠幫助政策制定者理清路徑的成本收益,為製造業的發展制定更加精細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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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美國製造業的復興,目前面臨的是路線之爭:

核心矛盾在於是繼續依賴貿易保護來“迴避”競爭,還是選擇擁抱技術創新來“迎接”挑戰,是在“退守”與“升級”之間做選擇。

高盛目前的研究和案例表明,

關稅可以築起一道牆,拖延競爭壓力,但沒法從根本上改變美國目前單位產出的成本結構。反之,唯有通過技術深化和組織升級,才能從“更聰明地生產”中走出效率困局。

而對站在另一端的中國來說,更值得深思的其實是鏡像裡的自己。

當AI智能化成為新工業體系的標配,當“生產率”的定義從拼規模轉向拼演算法,當全球產業分工悄然重構,

我們真正要關注的,不是美國怎麼做,而是中國如何在智能製造浪潮中,佔據標準、技術與信任的優勢地位。

這意味著,我們要關注標準的制定力,技術的原創力,以及——最難得也最稀缺的——全球信任的積累力。

文明的迭代,不會屬於最會喊口號的國家,

而會屬於那些能持續更新認知、建設能力、並用真實行動說話的國家。 (TOP創新區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