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觀點｜川普聲稱就業報告被操控，這是真的嗎？

他這樣做對自身和所在政黨毫無益處，因為這等於忽視經濟現實——正如拜登對待通膨問題時所做的那樣。

這可真是一場“無效操作”。就在7月非農就業報告顯示，在關稅風暴和大規模驅逐移民的衝擊下，今年春季美國的招聘活動陷入停滯，總統川普上周五炒掉了美國勞工統計局（BLS）局長埃麗卡·麥肯塔弗（Erika McEntarfer）。但遷怒“傳遞壞消息的人”，既無助於總統本人，也無益於經濟大局。

勞工統計局估算，上月美國僅新增7.3萬個就業崗位，幾乎全部來自醫療保健和社會服務領域。同時，BLS還對5月和6月的新增就業人數合計下調了25.8萬，僅剩下3.3萬個，為近年來最大幅度的下修之一。

川普總統則嗅出了“深州陰謀”的味道。他在Truth Social上怒稱：“今天的就業資料是‘被操控’的，就是為了讓共和黨和我難堪。”但證據在那裡？根本沒有。

勞工統計局局長歷來是一個非黨派職位，去年參議院以86票對8票的高票通過了對麥肯塔弗的任命。

儘管如此，川普依然毫無根據地聲稱，麥肯塔弗“在大選前偽造了就業資料，試圖提高卡馬拉（Kamala）的勝選機會”，並在選後把資料下調了81.8萬。事實同樣並非如此。

真相是，近年來就業資料的波動性確實加大了，主要原因在於企業調查的回應率持續下降。這與民調機構難以獲得具代表性樣本的困境類似。而且，川普政府的貿易和移民政策，可能也讓月度資料變得更不可靠。

理解BLS如何編制月度就業報告，有助於看清全貌。勞工統計局每月通過電話、網路甚至傳真等多種方式，對約63.1萬家企業和機構進行調查。許多企業並不會每個月都回覆，但BLS會持續收集資料，並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不斷修正最初的結果。

疫情前，這項調查的整體回應率還有60%，如今已經降至43%；其中小型企業的回覆意願尤為低迷，尤其是在調查首月。受統計誤差影響，月度就業資料的誤差幅度可達13.6萬個，無論是高估還是低估，這種波動在幾個月後往往會相互抵消。

此外，這項調查也難以全面反映企業新生與倒閉的真實情況。BLS嘗試通過引入其他政府資料，建立模型進行修正。經濟快速擴張時，這套模型往往低估新開企業的數量；而當經濟放緩時，則容易反過來高估企業新生。

BLS會根據各州失業保險機構提供的更詳盡資料，每年對就業資料及其模型進行調整，但資料存在一定滯後。因此，勞工統計局去年8月將截至2024年3月的12個月就業資料合計下調了81.8萬。如果麥肯塔弗真想幫卡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為何會在大選前做這種調整？

去年大幅下修的一個合理解釋是，BLS的模型高估了沒有及時回覆調查的小型企業的新增數量和招聘水平。而小企業正是在拜登時期監管暴漲和通膨衝擊下受創最重的群體。如今，川普的關稅與移民執法也讓這些企業雪上加霜。

同理，今年春季，小企業對BLS調查的遲滯反饋也可能意味著，這些企業新增員工數量更少，甚至裁員幅度大於大型企業。例如，夫妻店因失去移民員工而難以補齊人手；利潤微薄的小型製造業企業，面對關稅成本和政策不確定性，只能縮減崗位。

全美獨立企業聯合會（NFIB）上月的調查也顯示，企業擴招和加薪計畫已降至2016年——也就是歐巴馬緩慢復甦時期——的水平。相比第一任期，如今大多數美國民眾對川普的經濟成績評價很低。美國或許還未步入衰退，但選民們並不買帳這種“蕭條氣氛”。

雖然大多數企業並未掀起裁員潮，招聘的確陷入停滯。護士、醫生、建築工人仍能找到工作，但大部分其他崗位卻機會寥寥。失業率升幅主要集中在青少年和應屆大學畢業生群體。今年春天，申請社會保障金的人數激增，或因年長員工選擇企業買斷提前退休。

實際上，川普本人也等於默認了經濟放緩。上周五，他痛斥聯準會主席鮑爾（Jerome Powell）“降息動作太慢”。雖然總統還沒有動手解僱鮑爾，但開掉BLS局長，同樣會損害公眾和投資者對政府經濟資料的信心。

那麼，如果下個月就業報告依然“不盡如人意”，川普打算怎麼辦？直接下令BLS篡改資料嗎？無論如何，民主黨人都必然會指責其政府“壓制不利經濟資料”。而麥肯塔弗被掃地出門後，總統的經濟團隊只會更加畏首畏尾，不敢再遞交“壞消息”，唯恐遭到“問斬”。

川普如果繼續無視經濟現實，只會令自己和共和黨自損前程。當年拜登政府執政時對通膨問題輕描淡寫，結果如何，大家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一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