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une雜誌—走向領先的中國企業,如何完成“盲降”?

常規飛機降落時常採用目視降落。而碰上大霧等特殊天氣,飛行員就要依靠並信任儀表上的數字完成盲降。

對在本輪人工智慧(AI)浪潮中領先的中國公司而言,它們前進的道路就類似於一場漫長的盲降。由於所做的事情超前,眼前沒有可追趕的目標,他們只能相信公司的“儀表”,那怕它給出的指令是反直覺的。

11月11日,在2025年《財富》中國500強峰會上,軟通動力董事兼首席技術官劉會福、梅卡曼德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邵天蘭,和羅克韋爾自動化(中國)有限公司總裁石安,一同討論了在不斷加速的技術革命浪潮中,公司們尋求穩定降落,並開拓前路的方式。

從左往右:《財富》中國執行主編章勱聞,軟通動力董事兼首席技術官劉會福,羅克韋爾自動化(中國)有限公司總裁石安,梅卡曼德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邵天蘭

做AI+3D視覺的梅卡曼德所做的事類似於開發“機器人的眼睛”,在面對新的技術、應用場景、業務、客戶需求,以及市場動態時,公司在摸索中也會參考幾個“儀表數字”用來指導研發。

“在網際網路裡,早期大家講月活、日活,還有所謂的每一個使用者終身能帶來多少價值。我們現在也會非常關注幾個指標,比如部署同樣的實驗場景需要多少時間,某一個場景裡平均無故障多長時間,現在部署一個新的場景需要人才的能力是什麼樣的。”邵天蘭說。

在仍處初期的機器人行業,時常要面對重大權衡——短期內要想快速做一些事情,往往要犧牲通用性。而通用性在邵天蘭眼中反而是最應堅持的。他認為,為了短期成果而做的事往往是錯的,應該關注長期的事情,堅持通用的、共性的事情。

他表示,機器人行業像巨大的“堰塞湖”。具備掃地、割草、酒店送餐等功能的已投入應用的機器人多在細分領域。而在通用機器人領域,行業積攢了很多技術卻找不到出口,全堵在那裡。

“機器人的應用場景太碎了,這是很尷尬的事。”邵天蘭說,“如何讓機器人不需要大量工程師的定製化投入,就能夠適應一個場景、一個任務、一個物體、一個工藝,這個事情是非常困難的。這個過程中,會有很多人堅持不下去,不管是技術路線、商業模式,還是產品形態,就會導向細分。比如,我想做炒菜機器人,最後變成了炒菜機;我想做割草機器人,最後變成了割草機。類似的事情不斷髮生。”

“我並不是說這些東西不對,這是永遠存在的‘後備選項’。”但他認為,堅持通用性研發是難而正確的事。“‘堰塞湖’其實蘊藏有很大的紅利,但目前缺少一個出口,現在就是大家在拿頭撞出口,看誰先撞開。”

成功穿越過經濟周期的羅克韋爾深諳尋找機遇之道。石安表示,企業的生存需持續緊握機遇,它源於待解決的產業社會挑戰。人類社會最大的商機往往在“最上游”。

“矽基社會的最上游是能源,能源接下來是輸配電,然後才會到算力、資料中心、晶片,和各種技術,再往下就到了網路安全和各種AI場景。AI算力和能源大量需要上游有色金屬的礦,這是當前各方博弈的重點;碳基社會最上游是糧食,世界圍繞糧食的博弈也是很大的商機。”他解釋道,“解決這兩個賽道的挑戰就是創新的切入點。”

由於中國企業在AI領域的表現,部分西方投資人認為中國企業在短期已佔有絕對優勢。而石安對此觀點抱有審慎態度。

他指出,之前的創新很多在產品領域,如今產品在場景化,行業在生態化。中國是全世界唯一一個覆蓋666個細分門類場景的國家,其複雜性和多樣性遠超其他國家,所以中國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一個重要問題是——優勢的背後拼的是成本還是時間?

石安強調,今天價值鏈的關鍵和產業可持續在於,它是否具備持續創造價值的能力。“現在看是有絕對優勢,但競爭是長期的。維度的提升很重要。”

“從可持續發展角度來看,重要的是價值鏈中的創新。製造體系是‘微笑曲線’裡掙得最辛苦的錢——看似規模大,但利潤很薄。企業要往‘微笑曲線’的兩端走,進入更高附加價值的領域來鞏固優勢。”他說。

作為軟體服務商,軟通通過收購等方式進入算力產業,以追求新技術帶來的紅利。在被問及中國是否能發掘下一輪“工程師紅利”時,劉會福表示,如今的中國企業出海到東南亞、中東、南美等地區,經過過去幾十年的能力積累,產業變得有能力、有競爭力走出去,這本身就是“工程師紅利”。

“如今再談國際化已經和二十年前不一樣了。之前我們是拿別人的業務來做。”他說。“今天做的是中國自己的產品和解決方案。”(財富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