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6日週六，從美國中部時間上午9點15分（台北時間晚10點15分）開始，今年8月30日將滿93歲的巴菲特和老搭檔、已經99歲的芒格出席伯克希爾哈撒韋年度股東大會的問答環節。

總結的要點如下：

1）價值投資

巴菲特：當其他人做出錯誤的決定時，特別關注價值的投資者會獲得機會。“給你機會的是其他人在做蠢事。”

芒格：價值投資者應該習慣收入的減少，因為競爭更加激烈。

2）人工智能

巴菲特：人工智能可以幫助篩選符合某些參數的股票，但它有局限性，很可能不會告訴我們，應該買哪些股票。雖然人工智能“改變世界上的一切”，但認為它不會超越人類智能。

芒格：機器人的使用將會在全球越來越多。我自己對於其中的這樣一些炒作是感到有一些困惑的，特別是像人工智能，“我覺得舊時代智能（old fashioned intelligence）比人工智能更有效”。

3）銀行危機

巴菲特：若矽谷銀行的存款沒有得到擔保，將產生災難性影響。如果一家銀行倒閉，CEO和董事都應該受罪，否則不能給出教訓。儘管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為所有存款支付100%的保險，人們仍以各種瘋狂的方式感到擔憂。這是不應該發生的。

4）繼承人

巴菲特：現在就說誰會接替Abel和Jain目前擔任的職位都是不明智的，因為很多事都可能發生變化。

5）通脹

巴菲特：經濟的“令人難以置信的（飆升）時期”正在結束，預計未來大多數業務收益可能會走低。通脹是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老是印鈔票是非常瘋狂的，不能繼續這麼做。

6）商業地產

巴菲特：“我們開始看到商業地產領域在高借貸利率時期的後果”，之前有過度借貸的傾向，現在藉貸困難。

芒格：不認為商業地產潛在的風暴會對伯克希爾產生很大影響，因為伯克希爾在商業地產領域並不活躍。

7）西方石油

巴菲特：伯克希爾公司不打算擁有西方石油公司的控股權。“有些猜測認為，我們會買入到擁有控制權，但我們不會這麼做。”

8）馬斯克

巴菲特：我們不想在很多事上和馬斯克競爭。馬斯克很聰明，可能智商超過170。他致力於解決不可能實現的事，時不時就會去做這種事。對巴菲特自己和芒格來說，那是一種折磨。

芒格：馬斯克確實高估他自己，但他很有才華，所以他高估了一個不需要靠高估就很有才華的人。“馬斯克喜歡承擔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並且去做。我們不同，巴菲特和我會去找那些我們可以確定簡單的事。”

9）蘋果

巴菲特：我們不能擁有超過20%的蘋果，也沒有特別增持，就是回購之後流通股數減少了而已，看著我們的持股比例更高了。兩年前伯克希爾處於稅務考量賣過一些蘋果股票，這個決定是愚蠢的。

最後，巴菲特稱今年很遺憾沒有回答到第60個問題，“明年再戰！”

此外，當地時間週六早上，伯克希爾哈撒韋發布一季度財報，營收853.93億美元，同比增長20.5%，包括全資子公司利潤在內的經營利潤80.65億美元，同比增長12%，主要得益於保險業務大幅反彈。其中保險承保利潤同比躍升445%至9.11 億美元，保險投資收入躍升68%至19.69億美元。

財報顯示，伯克希爾的現金儲備從去年四季度的1280美元增加逾20億美元至1306億美元，突破1300億美元大關，創2021年底以來最高。公司還回購了44億美元股票，顯著高於去年底的28億美元，並創2021年第一季度以來的最大回購金額，伯克希爾旗下公司回購了29億美元股票。

值得注意的是，一季度巴菲特幾乎“只拋不買”，當季出售了價值133億美元的股票，購買股票的金額卻只有其零頭，由於包括蘋果在內的股票投資未實現收益猛增，當季伯克希爾包括短期投資收益在內的淨收益從去年同期的56億美元增至355億美元。

以下是伯克希爾股東大會要點實錄，以提問順序排列：

9:15 開場白

巴菲特表示，這次打算至少回答60個問題，他戲稱查理·芒格為“伯克希爾的查爾斯國王（King Charles）”，贏得了在場掌聲。巴菲特還介紹了伯克希爾的非保險業務副主席格雷格阿貝爾Greg Abel和保險業務副主席阿吉特賈恩Ajit Jain。

9:20 解釋伯克希爾一季度財報

保險業務的承保利潤和投資收益均同比顯著提升，BNSF鐵路業務和能源業務的稅後經營利潤均同比下滑。歸入“其他受控業務”和“非受控業務”的運營業績較上年同期略有增加。

巴菲特提到，“環境和六個月前截然不同”，以及庫存過多的情況。他稱伯克希爾的投資收益目前不錯， 保險承保的業務和市場活動無關，和地震等自然災害的關係更大。今年承保可能比去年做得好。保險業務不受商業周期影響。

巴菲特坦言，經濟“令人難以置信增長的時期”正在結束，預計伯克希爾旗下“大部分”企業可能會報告較低的收益，“沒有什麼是確定的”。

9：37 如果矽谷銀行里超過25萬美元存款保險上限的存款沒有得到保障，對美國經濟影響幾何？

巴菲特坦言那將是災難性的，所以政府機構、國會和監管機構沒有猶豫來救市，令所有存款都得到了保障。

巴菲特談到FDIC已有25萬美元的存款保險上限。他說，法規就是這樣說的，但那不是美國會採取的行為方式。美國政府不會只保護最多25萬美元的存款，就像政府不會讓債務上限導致違約。

9：38 投資時候是否會被情緒控制？在決策時怎麼在保守和激進種做取捨？

巴菲特表示，我們也做過錯誤的投資決定，但不記得做過情緒化決策。芒格表示，希望能做理智的，沒有情緒化的決定，特別是在做投資人和業務方面的決策。

9：42 車險企業Geico和伯靈頓北方聖太菲鐵路運輸公司（BNSF）去年失去了很多市場份額給競爭對手，競爭挑戰和如何應對的公司策略？

伯克希爾負責保險業務的副董事長阿吉特·賈恩（Ajit Jain）表示，Geico正在“不畏艱險” 以改進遠程信息處理（telematics），該技術將允許保險公司收集客戶的駕駛數據，包括行使里程和駕駛速度，以幫助車險定價政策。

Ajit稱，Geico已經在快速收窄與競爭對手（主要是Progressive）在此技術上的差距，90%的新業務都會提供遠程信息處理的選項，但是只有不到一半的客戶願意採用。他坦言，“技術提升需要的程度比我預期要大，是很大的挑戰，技術改進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他特別提到，汽車保險公司Geico在2022年遭受了19 億美元的稅前承保虧損，但今年一季度實現了7億美元的巨額承保利潤，已經是一種進步，不過，其中有兩個和以往不同的因素影響。Geico釋放了去年的準備金，而且，一季度通常是一年中表現不錯的，是季節性的。

他估計，Geico 的綜合比率最終將“略低於”100。他說，目標是達到96 的綜合比率，但那將導致保單持有人流失。（綜合比率跟踪保險公司每賺一美元的費用損失多少。）

伯克希爾負責非保險業務的副董事長格雷格·阿貝爾（Greg Abel）表示，BNSF鐵路業務還有很多提升要做，例如在精確調度鐵路方面（precision schedule railroading），伯克希爾管理層密切關注運營指標，每天都爭取更有效率。去年該公司也取得了很大進展，但去年是“以安全的方式重啟之年”，需要面對疫情引發的供應鏈困擾、港口困難和人員短缺，有信心長期會有非凡的成果。

巴菲特指出，過去十年，保險業成立了許多上市公司。但沒有一家想讓人擁有。那些公司自稱是科技公司，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需要讓利率與風險相匹配。一切公司都是用科技的。

巴菲特說，過去十年，只有一家保險公司取得了壓倒性的成功，那就是伯克希爾旗下的保險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Specialty Insurance。

9：53 人工智能帶來更多負面還是更多積極影響，尤其是對股市和社會整體來說，有沒任何產業或公司會受到影響？

芒格表示，如果你去中國比亞迪工廠，你會看到機器人到處都是。機器人使用將會在全球越來越多。我自己對其中的炒作，特別是涉及到人工智能的炒作感到困惑，“我覺得老式智能（old fashioned intelligence）比人工智能更有效”。

巴菲特稱，雖然他也預計人工智能將“改變世界上的一切”，但認為它不會超越人類智能。人工智能中沒有任何一個功能可以取代伯克希爾副董事長Ajit。比爾·蓋茨之前帶我去看他們最新的技術，比我想像中進步快多了：

“AI確實可以做非常多事情。這讓我有一點擔憂，因為我們沒有辦法掌控它。我們發明AI的初衷是好的。在未來我們沒有選擇，要接受它。AI可以改變全球面貌，但是改變不了我們的想法和行為。”

9:56 芒格曾對媒體稱美國商業地產有風暴臨近，美國銀行業會有很多相關的壞賬，哪個領域和地理分區會更差？伯克希爾如何看待商業地產和相關貸款？

芒格表示，不認為商業地產潛在的風暴會對伯克希爾產生很大影響，因為伯克希爾在商業地產領域並不活躍。自己是從做房地產起家的，“房地產很難做，我更喜歡伯克希爾現在做的事情。” 他稱，美國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城市“中心空心化”將非常嚴重且令人不快。

巴菲特稱，商業地產的那些樓房不會走，但是擁有者會輪替，往往最終提供借款的人成為獲得房產的人。他認為如何決定一棟樓的價值，其實是要看擁有者能無追索權地借到多少錢。他認為， “我們開始看到商業地產領域在高借貸利率時期的後果”，之前有過度借貸的傾向，現在藉貸困難。

10：00 AI怎麼影響價值投資？

巴菲特稱，價值投資的機會來自於其他人做了“愚蠢又錯誤的決定”。芒格稱，價值投資者在當下應該習慣接受收益更少了，因為競爭更為激烈，“聰明人們都在嘗試以智取勝、戰勝別人”。不過這些相互碾壓的行為在價值投資者不必進入的領域存在。芒格認為，“世界過於短視了”。

10:13 有關遺產繼承計劃

巴菲特說他見過很多大富之家爭吵。在我家裡，除非我的三個孩子能閱讀、理解、並且能對遺囑給出建議，否則我不會在遺囑上簽字。芒格談到遺產規劃時說，只要持有股票而已。

關於伯克希爾的下一代繼承人，巴菲特說，現在就說誰會接替Abel和Jain目前擔任的職位都是不明智的，因為很多事都可能發生變化。芒格說，伯克希爾的子公司裡湧現了很多優秀的人才。伯克希爾更換經理的頻率低於其他公司，這是一個優勢。

10:21 現在鐵路脫軌受到批評，BNSF也受到監管

巴菲特表示，現在團隊正在處理BNSF的問題，在印第安居留地的運輸上達成了協議，每天運輸多少輛車經過土地。吸取了教訓，做出了承諾，要尊重簽署的協議，減輕事故帶來的影響。

在鐵路行業，脫軌是產業中總會出現的情況。火車出軌在每年整個產業有超過1000起。我們有非常重的載重火車。有時候，非常輕微的錯誤都會導致嚴重的錯誤。

鐵路建設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們火車設計是停留在19世紀末的水平。在10-20年時間還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對於一些有揮發性的危險物質要謹慎。但我們作為全美大型公司，有時候不得不這樣做。

10：26 更多人開始關注環境保護，新能源行業被政府鼓勵，新能源方面的開發是有什麼前景？你如何看待新能源行業的未來發展？

因為伯克希爾買下MidAmerican而加入該公司的副董事長阿貝爾表示，全球都在進行能源轉型，原本希望美國至少有個統一的發展方案，但現在不得不根據每個州的不同規則去製定計劃。在美國擁有三家公用事業公司的伯克希爾希望，到2030年在2005年的基礎上減少50%的碳足跡。

他希望未來十年爭取取得更大成就來配合能源轉型，“但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最終更加取決於技術的發展。”

巴菲特表示，美國政府在解決氣候變化問題上不是很有成效，主要因為和平年代政府無法強制扭轉企業的發展方向，在需要50個州配合的情況下就更難了，因為政府無法規定資本的流向，在能源轉型方面美國的工業產能導向並沒有一個統一的目標和方案，所以美國的進展非常慢。

10:38 日本投資者問巴菲特，你說過不要跟美國下賭注。美國在以後的未來還是否會保持現在的堅實情況，還是有自己的風險？

巴菲特：這中間有很多的測試。我和芒格活了整個國家的差不多一半歷史了。美國有25%的GDP。美國有兩大洋在附近。加拿大和墨西哥是鄰國。美國是全世界可以生活最好的地方。

美國現在面臨的挑戰情況非常大。希望全世界能夠整合在一起，可以良好的整合。必須重新理清，民主到底是什麼，要從哪條路進行下去。但不管怎麼樣，現在全世界都比以前好很多了。

芒格說，我沒有像巴菲特那麼樂觀，我們要有更少的期望值，現在對我們的文化有了很多威脅。我看到的基金經理，我真的不喜歡他們的所作所為，我不想任何人進入這個行業。

10:52 能否分享我們還沒有聽過的故事，描述伯克希爾兩位副董事長的性格和作為領導者的才能？

巴菲特表示，負責保險業務的賈恩1986年來到我的辦公室。他是個好人，用傳統方式運行公司，運行方式足夠優質，他沒有嘗試改變體系，他一直在改善體系。他當時在保險上經驗為零，但他經歷了美國企業的各種運行方式。跟他聊天時候我就決定要雇用他，給了他一些啟動資金，讓他可以投入市場，有所作為。

賈恩的地位無可取代，現在是全球十大最厲害保險經理人之一。看簡歷時候我從來不看他從哪個學校畢業的，不過他剛好是上了非常好的大學。

11：02 再保險行業在過去15年回報率很高但競爭激烈，伯克希爾在財產損失險領域似乎沒有分配更多的資金去運作，能否再解釋一下去年完成收購的Allegany公司？

負責保險業務的副董事長賈恩稱，Allegany的重點業務就是再保險行業，在收購後伯克希爾不會對其管理層和經營策略進行任何調整，之前該公司很成功，希望未來也很成功。

在財產損害險方面，過去十年的定價不是很有優勢，希望今年可以配置更多的資本來取得有吸引力的回報。伯克希爾目前的財產損害保險的投資組合已經很大了，正在以承保的上限運行，利潤率也很健康，但投資組合非常不平衡，比如佛羅里達州如果再出現颶風可能會產生不成比例很大的虧損，甚至會損失150億美元，相當於整個組合的利潤，但目前情況比以前好多了。

11:07 企業需要建立好產品同時擁有競爭力，在短期利潤和建立長期護城河之間，如何做出選擇？

巴菲特稱，掌控你的命運。沒有任何來自華爾街的壓力，沒有投資者會議。他還表示，將持續尋找在日本的投資機會，對上個月增持股份的五家日本商社感到“驚喜”。

巴菲特於2020年8月90歲生日時首次入股這些公司，後者類似於企業集團，包括三菱商事（Mitsubishi Corp）、三井（Mitsui）、伊藤忠商事（Itochu Corp）、丸紅（Marubeni）和住友商事（Sumitomo）。

巴菲特稱，它們作為一個整體大概給能伯克希爾的收購帶來14%的收益，它們還支付可觀的股息，有時還回購股票。同時，伯克希爾可以通過日元融資消除貨幣風險，那樣成本只有0.5%。上月巴菲特透露伯克希爾增持了五大商社的股份。巴菲特這次說，現在持有這些商社7.4%的股份，如果他們沒有同意，就不會持股超過9%。

巴菲特稱，伯克希爾是日本以外最大的企業借款人（即企業日元債務發行人），在發行日元債券方面還會繼續下去。伯克希爾在那裡有一些直接業務，我們有一些非常棒的合作夥伴為我們工作。

巴菲特說，他想把CEO接班人阿貝爾介紹給日本商社的高管，是因為認識到伯克希爾會在日本繼續進行投資和建立關係。巴菲特預計，今後一些年，在日本的投資會讓伯克希爾持續增值。

11:19 蘋果目前佔據伯克希爾35%的持倉比例，接近危險區間的上限，如何評價？

巴菲特表示，蘋果沒有到我們投資的35%，在蘋果的持股是5.6%，但是對我們營業利潤的貢獻是巨大的。蘋果主要是股票回購，我們不能擁有超過20%的蘋果，也沒有特別增持，就是回購之後流通股數減少了而已，看著我們的持股比例更高了。

伯克希爾有很多業務，持有蘋果有很大的優勢，他們不斷回購自己的股票，都不需要我們做什麼，持股價值就在上升。蘋果所處的行業和其它許多公司不同，蘋果是比我們自己子公司更好的公司之一。我們的鐵路業務已經很好了，但還趕不上蘋果的業務優質程度。

巴菲特稱，蘋果是非常好的業務，利潤率很高，用戶忠誠度很高，與消費者關係密切。兩年前伯克希爾處於稅務考量賣過一些蘋果股票，這個決定是愚蠢的。好機會不容易被識別出來。我們希望擁有好的企業，我們也希望擁有充足的流動性。除此之外，沒有極限。

蘋果對消費者的定位是，他們願意為一部手機支付1500美元或任何價格。同樣的人為擁有第二輛車支付35,000美元，如果他們不得不放棄第二輛車或放棄他們的iPhone，他們會放棄他們的第二輛車。我的意思是，這是一款非凡的產品。如此好的東西，我們沒有任何一個是擁有100%股權的，但我們非常非常高興擁有5.6%的股權，任何上升0.1%的持股我們都感到高興。

11:24 對現在美中之間的互聯網公司估值的問題，一些中國科技公司做到了美國企業做不到的，怎麼看？

芒格說，美國和中國發生衝突是很愚蠢的。我們應該做的就是和中國和睦相處，美國應該與中國大量開展自由貿易。

巴菲特說，中美會有競爭，但一直都需要判斷，如果沒有對方回應，事情能有多大進步。兩國都會有競爭力，都可以繁榮發展。

11:33 伯克希爾曾將台積電的股份快買快賣，在幾個月里為什麼突然想要賣出50億美元持股的八成？

巴菲特稱台積電是全球管理最好的最重要的企業之一，對於芯片公司來講，我們覺得這個公司還是有領導地位的。這個公司很棒，裡邊的人員非凡。如果在美國找不到合適的資產，我們就去其它地方配置。我們配置的資產，在日本和中國台灣所配置的，都是非常好的。

11：35 有投資者將“價值投資之父”本傑明·格雷厄姆與巴菲特並成為“種樹令後人乘涼”的先驅型人物，能否聽聽兩位年逾九旬的老人暢談100年之後的伯克希爾？

巴菲特盛讚本傑明·格雷厄姆對他的影響，稱塑造了其投資觀。格雷厄姆在1949年寫的書《聰明的投資者》直到現在還一直是亞馬遜圖書銷量排名榜的前300至350名，從沒有一個書能排名持續這麼高，這本書是經典且一直暢銷到今天。

對於伯克希爾來說，巴菲特希望它一直是一家被股東們持有的公司，並對社會有所助益。他稱伯克希爾資本雄厚、人力資源優質，“沒有理由質疑我們不會像這本書一樣成為時代經典。”

芒格提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即格雷厄姆本身超過50%的投資收益來自於一隻股票，即現在是伯克希爾旗下的保險公司Geico。他稱格雷厄姆在當時各種高調又便宜的公司裡選中了Geico進行投資，買入了一個被低估的絕佳公司，這個方法就是伯克希爾所遵循的。

巴菲特隨即稱，這說明在有需要的時候要果斷行動，如果做出了一兩個正確的決定就勝利了，需要在很多愚蠢的事情中找出正確的那一個。

11:43 關於電動汽車的車主在向汽車製造商、而不是保險公司買車險，Geico怎麼應對？

主管伯克希爾保險業務的副董事長賈恩稱，還沒有看到很成功的案例。Geico正在與設備製造商商談，找出一種在銷售點提供保險的方法。汽車保險的利潤率是4%，這是很小的數字。涉足車險的企業增加了，要在這個行業賺錢就更難了。

巴菲特稱，通用汽車幾十年前就做過汽車保險。車企自己做保險不是個新點子，至少沒有什麼魔力，但做起來很難。Uber有段時間簽了不少保單。但對Geico來說不是什麼大事。要在風險和價格匹配上做得比Geico和對手Progressive更好，那是很難的。

11：49 未來投票控制問題，誰到底會在投票控制上有所有權？他們能否實現ESG目標？投票上哪個權重會更大？

巴菲特稱，從財富管理角度出發，是對資產進行管理。大的企業像指數基金，他們想要這樣一個世界，他們在資產管理上有非常小的費用，這種成功相對容易複製。這是一個很好的把錢引進來的一種方式。

11：57 讓一個人實際自己經營公司才能看出來他的才能。未來伯克希爾旗下公司的管理者值得股東們警惕的行為是什麼？

巴菲特稱，合適的伯克希爾繼承者很難找到，很高興CEO接班人阿貝爾“是令我非常滿意的人選”。伯克希爾是自動駕駛模式，可以在長期很好的運營下去，很難去判斷一個很成功企業的管理層是否優秀，因為這種優質企業自己會很長時間自行運轉下去，（就像伯克希爾一樣）。

13:00 對銀行業危機的評級，這個行業的風險和機遇。

巴菲特打趣稱，可以用現在銀行業流行的術語來形容芒格：“Available for Sale ”（可供出售）以及“Held to Maturity”（持有至到期）。

巴菲特認為，銀行業的情形和過去這個行業一直存在的情況沒多少差別。“恐慌是傳染的，一直都是。”巴菲特說，他父親曾在1931年因為銀行擠兌而丟了工作。

巴菲特說，過去，如果你看到人們在銀行排隊，正確的反應是加入隊伍排。現在是2023年，我們看到，監管機構FDIC能把存款還給每個儲戶，可大家還是擔心。他認為，不應該發生這種情況，信息傳達做得很差。政客、機構和媒體都沒有很好地傳達形勢變化。

巴菲特說，銀行監管的激勵措施太混亂，而且很多人都想讓它們出問題。這太瘋狂了。如果大家覺得存款不再有黏性，那是因為生活的時代不同了。因為有了網上銀行的業務，我們可能在幾秒鐘內出現擠兌。

巴菲特說，必須懲罰那些做錯事的人。銀行的董事有能力追究CEO的責任。如果一家銀行倒閉，CEO和董事都應該受罪，否則不能給出教訓。

芒格說，我很守舊，我更喜歡不做投資銀行業務的銀行。

巴菲特接著說，銀行的儲戶不會有損失，賠錢的應該是股東和債券持有者，還有那些，在沒有延長貸款期限時就利用商業地產借錢的人。必須讓造成問題的人受到懲罰，才能改變他們的行為。

13：18 大銀行的商業模式和區域銀行的區別是什麼？

以前買了銀行，投資1900萬美元，那個時候在保險公司投資了1700萬美元。如果銀行兼併法案沒有通過的話，我們會買更多銀行。但是1970年通過了銀行的法案，我們必須讓投資多元化，沒有辦法都投銀行業。當時看到的銀行沒有太多壞賬，那時是非常健康的行業。人們那時候也很誠信。那時候銀行業比保險業更有吸引力。那時候可以進行非常健康的行業。在銀行投資上賺到很好的回報。後來我們有了一些銀行的股票，再之後我們賣了。在疫情時賣了更多。

不知道大銀行、區域銀行股東下面怎麼走。我個人也用區域性銀行。但是從投資銀行、擁有銀行來說，一些事件會決定他們的未來。這期間會有政客參與，有一些不了解體系的人參與，這中間的溝通是不完美的。美國公眾對銀行的現狀很困惑。

很多人不知道後果是什麼，不同事件會打造不同的後果。不清楚存款、粘性到底是什麼。我們對擁有銀行保持非常謹慎的態度。我們現在還持有一家銀行的重倉，就是美國銀行，我喜歡他們的業務和管理層。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過去幾個月讓我出乎意料。

13:26 第六次參加伯克希爾大會的13歲女孩。她問，美國大批發債，美聯儲讓債務貨幣化，巴西沙特等都在與美元脫鉤，在這種環境下，美元的貨幣儲備地位何時會受威脅？

巴菲特認為，沒有取代美元儲備貨幣地位的候選。他說，沒有人比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更了解形勢，但他無法控制財政政策。

巴菲特說，誰都不知道，一種紙幣能堅持用多久才會失控，尤其是在這種貨幣是全球儲備貨幣的時候。

巴菲特認為，美國要大舉印鈔是很容易的，應該非常小心。如果貨幣太多，一旦把通脹的精靈從瓶子裡放出來，就很難恢復，人們會對貨幣失去信任。

巴菲特說，他無法預測會有什麼結果，反正不會是好結果。現在這是一個非常政治化的決策。芒格說，在某些時候，通過印鈔贏得選票會適得其反。

巴菲特說，個人最好的防禦做法就是自己賺錢的能力。

芒格在提到日本的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時說，日本用日元做了些奇怪的事。對於日本實施的經濟政策，日本人應該接受並作出應對。巴菲特補充說，如果日元是儲備貨幣，那些事不可能發生。巴菲特說，他佩服日本，日本有一個更有凝聚力的社會，但美國不應該效仿日本。不斷印鈔是瘋狂的。

芒格表示，現在進行了很多投機賭博，我對這種情況非常不舒服。

13: 43 在2022年度股東信中，你說到伯克希爾的成功最重要因素是搭上了“美國順風”，以及不做重大的錯誤決策。我們應該怎麼避免投資和人生中的錯誤決定？

巴菲特和芒格都建議年輕人，花的錢要比自己賺得少，即量入為出，盡量避免信用卡債務，因為利率過高，你需要賺錢更多才能跑贏信用卡債務的利率。在房貸之外盡量不要負債。

巴菲特的人生智慧還包括：不要永遠批評別人，不用貶低別人來表達自己的觀點。還有一個廣泛的建議：一個善良的人不會沒有朋友，不要做不善良的舉動。

芒格則稱，要學會遠離有毒的環境和人，堅持終生學習，充滿感激之心。如果做到上述事情你還無法成功，那可能需要很多很多的幸運。但你不能只依賴於幸運，而是憑自己去贏得比賽：

“有毒的人想要欺騙你、拖累你、傷害你，讓他們快些從你的生命中滾蛋，你需要知道人們怎麼操縱其他人，然後避免自己這樣做。你應該寫下自己的訃告，然後想辦法實現所提到的成就。”

13：52 伯克希爾有一些消費品賣給一個零售商，有的賣給多個，怎麼決定分銷商的？

巴菲特稱， 有一些品牌辨識度很高。即使可以在沃爾瑪賣，地位依然不一樣。我們觀察了多種零售方式。慢慢學會了什麼需要避免。沃爾瑪在分銷上對我們有利。但有些產品不是可以讓人開20邁過去買的產品，所以我們要有多個分銷商，並且他們的價格需要合理。我們希望能有多個像沃爾瑪這樣有分銷能力的合作方。

13:58 伯克希爾持有的娛樂傳媒公司Paramount Global最近公佈季報表現不佳，削減80%的股息，巴菲特怎麼看流媒體行業，持股投資決定是基於基本面還是一個企業可能成為收購對象的潛力？

巴菲特說，對個股不做評價。我們的業務不是提供股票建議。但是任何一家公司減少派息都不是好消息。他認為，流媒體業務值得關注。上世紀30和40年代，迪士尼做動畫片獨樹一幟，而今是一個不同的世界。觀眾的關注不會急劇增加，他們用來看流媒體的時間也不會增多。

巴菲特談到電影業務時說，電影人才會賺錢，經紀人也會賺錢。可大家一天只有這麼多時間，只有兩隻眼睛。他還說，人才總會得到回報。

14:03 我們有轉型到新能源的可能。現在在新能源投資量是不是夠了？伯克希爾能源公司舊的能源部分是否能退休，按照制定的排放標準完成？

風力是在愛荷華州已經開始了。在懷俄明州那裡的風很強。競爭者也在進行相應資源的改變。在美國各種能源發電來講，希望能有70%，80%的營收。

我們在未來20年，還會繼續投資。都需要大量投資。希望大力投資，把資產放在這些地方。伯克希爾的能源公司已經在做這樣的一些改變。我們已經有40億，會追30億，總計70億投資。

芒格說，對於全球變暖會發生到什麼情況，我不覺得任何人知道。

14:11 兩個月前有媒體稱，石油產商可能產量觸頂了，能否解釋伯克希爾對石油股的大幅持倉？

巴菲特表示，美國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像二疊紀盆地（permian）一樣有這麼多石油儲備。不過頁岩油井的衰敗也很快，開井第一天可能產量1.2萬至1.5萬桶/日，也許一年或者一年半就枯竭了。

伯克希爾非常喜歡西方石油公司在二疊紀盆地的資源和行業地位，所以我們入股了它家。我非常喜歡西方石油的管理層，對他們也很熟悉。西方石油做了很多好的事情，建了很多新井還能盈利：

“並非像很多炒作所說，伯克希爾並不會購買西方石油的控股權，管理層已經很棒了。未來不確定是否會繼續購買更多石油公司的股票，但對現在持股量很滿意。”

14：22 考慮到馬斯克做到企業成功了，芒格有沒有改變對馬斯克的看法，以及馬斯克有沒有高估自己？

芒格說，馬斯克確實高估他自己，但他非常有才華，所以他會高估了一個不需要靠高估就很有才華的人。如果沒有給自己設定不可能實現的目標，馬斯克就無法取得他如今擁有的成就。他喜歡那麼做，而芒格本人和巴菲特希望做更容易的事。

巴菲特說，我們不想在很多事上和馬斯克競爭。馬斯克很聰明，可能智商超過170，說他不能用狂熱這個詞。芒格說，事實上就是狂熱。巴菲特說，那是致力於解決不可能實現的事，對巴菲特自己和芒格來說，那是一種折磨。

14:25 現金怎麼進行給股東的分配。現金越來越多，超過1000億美元的現金。

伯克希爾股票比想像中低估。我們想做的是，買出色的企業。上市公司會很難。有時候會提出競價，提出來之後，別人也來競爭。一個私有企業會相對容易。有些看起來很好的公司，在收購的時候遇到不小阻礙。

有些好的公司不想全賣了公司。如果找不到好的公司，我們仍可能回購自己的股票。現在的機會不像以前那麼多了，不過因為以前做出來的決定，所以仍然在賺錢，回報穩定。

14:33 企業最少的15%稅收，在計算商業稅法上，延遲報稅的情況，是否可以延展？比如用新能源是否可以節約稅？

15%是肯定要做的。不會很難過或不贊成，願意付15%的稅。如果必須要支付，我們很高興這麼做。以前我們付給過聯邦政府52%的稅。不覺得有任何方法對美國政策進行避免。

新的法律還沒實施，也不清楚之後有什麼結果。怎麼樣做保守的，邊際利益的保障。

14:47 伯克希爾強調適當調整激勵措施（properly aligned incentives），給了旗下子公司更多的自主性，能否詳談？

巴菲特稱，擁有公司時候，經理人喜歡自己的業務，但是不喜歡上市公司帶來的複雜性是不行的，因為別人會指手畫腳。我的一生中有五個老闆，我都很喜歡。但沒什麼能跟為自己工作所比擬。在這里工作能得到很多，包括自由。

14:54 喜詩糖果（See's candy）的運營表現和是否開新店，以及NetJet被收購後的業績。

巴菲特說，喜詩糖果優秀的品牌，我們試過了這個世界上的各種辦法，要把喜詩糖果的魅力擴展到加州以外的地方，但這個品牌的魅力有限，只留在美國西部附近。

芒格說，NetJets非常出色，認為它現在的價值不亞於任何一家航空公司。巴菲特說，NetJets的機對規模正在壯大，說它是一家了不起的公司。他沒有真正回答，相比伯克希爾收購時的預期，NetJets表現怎樣。

芒格說，他過去經常坐經濟艙從洛杉磯飛到年會現場。在飛機上碰到富有的伯克希爾股東時，那些股東對他鼓掌。他喜歡那種感受。

15:03 全球趨勢是零排放車輛正接近大量採用，你是否看到行業機遇，看好哪個汽車製造商和技術？

巴菲特稱， 汽車行業競爭非常激烈，5至10年後跟現在一定不一樣，但是無法預言究竟如何發展，只能說就算一個公司改變了汽車，也無法控制整個市場。

15:09 美聯儲現有的資產負債表規模是否令你擔憂？

巴菲特表稱他不擔心美聯儲，支持美聯儲壓低通脹率的使命，他也不擔心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儘管打趣稱“那是一個很大的數字，而我喜歡看這些大數字”。

巴菲特稱，看到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從8000億美元增至2.2萬億美元，就讓他想到一句話“現金永遠不是垃圾”。但是他反對瘋狂印錢令通脹暴漲，就像二戰剛結束時美國所經歷的那樣。對此芒格也持相同觀點，稱如果靠不斷印錢來解決短期問題將會有負面的後果。

15:17 新冠疫情期間亞洲地區出現供應鏈問題，有了這種經歷，有人就決定轉移在當地的生產，如果企業這麼做，政府應該支持嗎？

芒格說，如果你覺得，轉到墨西哥生產產品成本更低，那是合乎邏輯的。可是，你不會想要所有的生產都轉離，掏空一個生產基地。

巴菲特提到，伯克希爾最初是一家紡織品製造商。他認為，經濟繁榮意味著，社會可以照顧因為經濟活動轉移別處而失業的人。政府的職責是，在不讓某個群體過於受苦的情況下，享受資本主義帶來的好處。社會能夠承受改善貿易的負面影響。希望所有國家都能夠成功，而不是讓美國以犧牲整個世界為代價獲得成功。

15:25 巴菲特稱看伯克希爾財報不要看未實現的投資損益，因為不反映投資的長期效益，但“持有至到期”的銀行資產同樣是未實現損益，卻引發了行業震盪，銀行的財報標準為何與伯克希爾的不一樣？

巴菲特表示，資產負債表上有變動是對的，但是利潤表（income statement）不應該出現未實現損益，否則就跟股東們的利益絲毫不相關，因為是未實現的投資損益。我們希望股東了解他們擁有的是什麼，特別是在長期能收穫什麼。

資產負債表可以告訴存款是不是能拿回來，反映這些信息。其中一部分說法是正確的，銀行要決定資產負債表是否能代表價值。蘋果在我們說話期間，利潤表就能變化很多。如果是銀行來說，不是個好的工具。但對消費者來說是個好的工具。必須要注意說，到底擁有的價值是什麼樣子的。管理層有義務這樣去做。我給股東說的和跟我家人說的，都是一樣的。

15:33 如何把你的智慧傳給孫子一輩，投資應該是家庭傳統還是個人行為？

巴菲特稱，一般看到孫輩做的事情我不喜歡，我也不會說出來。芒格說，年輕的時候做決策容易魯莽（ignorant）。

芒格也稱，孫輩不是完全按照他的想法來的，他很平靜地接受。這看來就是生命的自然過程。巴菲特說，他覺得自己和孩子過去幾十年變得更聰明了。芒格反駁，說巴菲特需要一些幫助才能做到。

15:36 伯克希爾哈撒韋股東大會問答環節結束，巴菲特稱今年很遺憾沒有回答到第60個問題，“明年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