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收割不了，將拉下一大堆國家

聯準會於2022年3月開始了「猛烈」地升息循環，又於三個月後的6月1日進行縮表。聯準會這一番行動被一些外界人士稱之為暴力升息。

按照往常聯準會的升息循環，都會有一些國家「倒下」。然而，由於一些原因，除了斯里蘭卡在2022年5月宣布國家破產外，看起來似乎是「風平浪靜」。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風平浪靜」。聯準會的猛烈升息風暴如果「吹不倒」一些「其他」國家，那麼這股風暴可能要吹到自家人身上，包括美國的盟國。

1 中美日三大資產泡沫

有人說，美國股市、中國房地產市場和日本債市，這是全球三大資產泡沫。

對於三大資產泡沫的說法，中國、美國和日本將如何面對，如何各自處理？

中國房地產市場於兩年前，爆出了第一波的恆大資不抵債的問題。雖然其後又有碧桂園暴雷，但除了輕微的利率和房市調整外，中國始終沒有出手救樓市。

前陣子的消息，中國將推動新一輪“房改”，以更好地適應經濟轉型和人口結構的變化。

看來，中國仍保持政策的一致性，在原有樓市的基礎下，持續進行調整、微控，以促進房地產市場的健康發展。

雖然外界仍視中國樓市為泡沫，但短期內看不出中國樓市有立即爆破的風險，或面臨新的重大危機，雖然個別房地產業者出現暴雷，還是有可能會發生。

日本方面，日本央行於10月31日的貨幣政策會議上決定，再次調整長短期利率操作（殖利率曲線控制、YCC），調整對日本10年期公債限價購債操作（公開市場操作）的運用，對於目前定為1%的長期利率的上限“目標”，允許利率上昇在一定程度上超過1%的上限目標。

日本央行搞了老半天，雖然最終拗不過市場力量，允許利率上升，超過先前設定的1%上限目標，但仍還是在搞量化寬鬆。

但日本能夠撐多久？參考一下日圓兌換美元的走勢圖。

這是日圓兌美元一年的走勢圖。從今年一月中旬，日圓又開始了貶值的趨勢。10月30日，日圓跌破150日圓兌一美元的關卡。日圓如果繼續保持弱勢，日本今年的GDP將可能被德國超越，淪為世界第四大經濟體。

日本的困境是，日本經濟長期不振下，嘗試過許多方法，最後只能死抱著量化寬鬆的方式。

日本多年的量化寬鬆政策，其實在前首相安倍晉三任期末後就已經難以為繼。只是那時由於全球新冠疫情流行，美國因而開展無限制的量化寬鬆政策，日本跟著美國一起搞量化寬鬆，這才有了續命的機會。

由於美歐日都在疫情期間搞量化寬鬆，進行低利率甚至是負利率的政策，再加上疫情期間的供應鏈問題，導致全球多數國家陷入嚴重的通貨膨脹。美國因而於2022年3月改為貨幣緊縮。但日本政府還是不放棄，死抱著量化寬鬆。

2 抱橋柱而死

中國有個「尾生抱柱」的成語。這典故是出自戰國·莊週《莊子·盜蹠》篇，這是說有名男子名叫尾生，他與女子約定在某個橋樑相會，但久候女子不到，這時候大水漲起來，但尾生固執地抱著橋柱繼續等待女子到來，最後被大水淹死。

不過，這個成語是比喻為人處事堅守信約，至死不渝。

但如果應用在日本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日本央行於1990年代實施低利率和量化寬鬆，到了今天，日本債務已經達到GDP的260%。

日本人向來喜歡喊日本第一，三十年下來，許多當年的日本第一已經一個一個褪下，唯獨國家債務（比例）方面，日本是全球第一沒錯。

日本國家債務如此之高卻還沒有倒下，有兩個主要原因。

一，日本許多債務是由國內買家購買，而不是大量依賴海外投資者。日本國內投資者支撐了日本債市。

二，日本債市沒倒，是因為身為全球金融帝國的美國，沒有去惡搞日本。否則，日本根本撐不住。

美國要放倒日本太簡單了，只要發起美國的投資銀行、證券行唱衰日本，日本債市和股市必然倒下。

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於2012年12月再度擔任首相職位，他在任期內推廣所謂的安倍經濟學，人稱安倍三支箭。

安倍推行他的經濟政策，日本股市應聲上漲。2013年1月4日，日經指數是10,688點，到了2013年12月27日是16,178點。那是大幅度的上漲。

許多人因此認為，這是安倍經濟學奏效的緣故。其實不然，日本GDP在2013和2014年都是下跌的。

日本股市上漲有很大的原因是，美國分析師和證券行於安倍上台後，沒有再對日本股市唱衰。大家可以比較一下日經指數從1995年到2012年安倍上台後的表現就知道了。

大家可以檢視一下，自從安倍上台後，美國的分析師和投資銀行對日本上市公司唱衰的次數，同之前做一個比較。同理，股市表現和GDP表現可以背離，全球只有美國可以處理。

當然，日本GDP難以回升，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安倍上台後讓日圓貶值，以美元計算的GDP自然難以提升。安倍企圖利用日圓貶值，刺激出口。

但是，日圓貶值幫助日本出口成功了嗎？也沒有。日本於2013和2014這兩年，出口是穩住了，卻沒有大幅增加。

坦白說，日本經濟已經走入了死胡同。三十年來，日本GDP沒有成長就是最好的證明。

換一個角度來思考。日本經濟長時期疲弱，不是因為日圓匯率高估，而是市場和產業競爭力這兩大因素。

在產業競爭力方面，日本產業是一個個退出競爭力行列，從1990年代的半導體被韓國追趕。然後是1995年代後期開始的手機產業失去競爭力。再到2000年時期的網路經濟。

期間，日本在鋼鐵業和造船業方面也被中國和韓國超越。

在市場方面，原本日本連上了中國市場。只是，日本這幾年又跟著美國，在政治和軍事上與中國對立，限制半導體設備對中國的出口。中日關係緊張自然也影響日本一些其他產業與中國的貿易。

可以說，日本的經濟出路已經走進死棋了。新能源車政策錯誤，傳統工業被追趕，網路新經濟跟不上來，這些都是經濟面。

在金融方面，日本跟隨美國的金融政策，也已經難以為繼。最好的證明是，當聯準會去年倒轉寬鬆的政策，改為貨幣緊縮，日本央行卻沒有實質跟進。

為什麼歐洲國家都跟進了，韓國也多多少少跟進了，日本就是不願意跟？

因為日經濟根本沒有條件跟，跟不了。

跟不了怎麼辦？日本跟不了就只能夠等待聯準會進行下一輪的寬鬆政策，等著聯準會開始降低利息。

問題來了，如果美國明年無法實施經濟軟著陸，當美國經濟跌倒，日本經濟必然會跟著跌倒。

或是說，當美元收割進行得不順利，日本將會（一定會）成為被收割的對象。

2022年夏季的時候，號稱美國股神的巴菲特，讓波克夏·海瑟威（Berkshire Hathaway）投資台積電。巴菲特在投資前讚揚台積電是個值得投資的公司，但一個季度過後又大量賣出，獲利了結。

又過了一個季度的2023年初，巴菲特把海外的興趣轉移到日本，聲稱日本具有地緣投資的優勢。巴菲特的舉動可以解釋為，為何日本股市在今年2023年也是上漲的。就不知道哪一天巴菲特又會大量出脫，減持日本股市的持股。

歐洲這幾年的情況與日本也相似。歐元區經濟只有在2000年到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這段期間有比較高的成長速度，其餘時段可說是乏善可陳，表現不佳。

疫情期間，歐洲也是跟著美國搞低利率，進行量化寬鬆。2022年2月俄烏衝突爆發後，由於能源價格暴漲，歐洲國家所面臨的通膨問題比美國還嚴重，因而導致多家廠商出走，轉入美國投資設廠。

歐洲現在面臨的是和日本一樣的問題。

韓國方面也是如此。自從韓國產品在中國市場失去競爭力後，韓國的GDP也陷入了低成長。

可以這麼說，跟著美國的歐日韓等國，在經濟和金融的政策方面，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與美國捆綁。這些國家跟著美國和聯準會的金融政策，使得其國內資產價格上漲，例如股市，這是好的方面。

從壞的方面來說，跟著美國的金融政策走也意味著，當美國使出金融收割手段的時候，這些國家都會成為被收割的對象。

尤其是，當美國收割不了中國和其他國家（非美國盟國）的時候，就會將目標轉移到這些國家。

如今，美國受困於通貨膨脹，以及美國高企的債務問題。聯準會正因為如此而顯得進退失據。

10月7日爆發的巴以衝突，讓美國金融政策腹背受敵的情況更是惡化。

巴以衝突已然外溢。也門胡塞武裝組織已經向以色列宣戰。黎巴嫩真主黨也增加對以色列的砲擊。

如果衝突演變成再一次的以阿戰爭，阿拉伯國家很有可能會繼上個世紀兩次的石油禁運，再次對美西方國家石油禁運。

如此，將使石油和天然氣等能源價格飛漲，再一次推高通膨。

在通膨高漲下，聯準會無法降低利率以刺激美國的經濟，也無法實施量化寬鬆。

這時候，聯準會的工具箱將會見到底，沒有任何工具可用。

3 結論

原已經面臨困境的美國，現在又遇到了巴以衝突的問題，這是雪上加霜。

2022年3月。聯準會藉著三重魔力開展升息循環，施展美元收割。這三重魔力是快速升息+縮表+俄烏戰爭。

如今，聯準會也面臨通膨+美國債務+巴以衝突，同樣是三重困境。

對歐日韓等倚賴美國金融政策的國家，與美國金融政策同步的國家，更是面臨風險。

這會是成也美國，敗也美國。美國成就了一些國家的股市上漲行情。但是當美國有（收割的）需要，或是美國經濟倒下了，這些國家的金融和經濟將會失去支撐，也會因而倒下。

一個貼切的形容是，當某個較大的辰隕落的時候，其後會有一些小星辰被拽下來。

這就是所謂的美元經濟體系。

除非這些國家（包括美國）開始改變，改變對寬鬆政策的依賴，改變對量化寬鬆的“嗜血”，並且再度擁抱全球化。

也就是說，這些國家必須檢視中國市場，與中國市場連接，而不是脫鉤。雖然有人說中國的經濟成長也慢下來了，但環視全球，中國經濟的表現仍然是好的。不同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市場連接，要跟誰連接？

雖然美國經濟倒下對許多國家也會是一場災難，但會有程度的不同。這方面，我們以後再繼續探討。（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