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女首富，判處死刑

4月11日，越南女首富、房地產商人張美蘭，被判犯有挪用公款、賄賂和違反銀行業務規定罪，被越南胡志明市法院判處死刑。

今年67歲的張美蘭涉嫌透過幽靈公司、賄賂政府官員以及她非法控制的越南第五大銀行西貢商業銀行（SCB），被指控詐騙金額達304萬億越南盾（約125億美元）。

根據外媒報道，這是越南有紀錄以來最大的金融詐欺案。

3月5日，張美蘭在越南胡志明市受審，此外還有近90名被告出庭。檢察官表示，被告的行為造成特別重大的經濟損失和不良社會輿論，「需要嚴肅處理」。

身為越南金融界的核心人物，張美蘭上一次被廣泛關注，是在2022年10月被正式批捕。

如今死刑判落，為張美蘭身後龐大的私人企業集團增添了一層神秘面紗。

財大氣粗的神秘女人

張美蘭是誰？

關於她的公開資訊並不多。鹽財經查閱到，在越南富豪榜上不見其人，但她最為人所知的稱號就是「越南華人女首富」。

她在1992年創立了萬盛發有限公司，公司以貿易起步，後來延伸至餐廳、酒店等領域，並從事房地產已經有30多年曆史，如今發展為越南知名的私營企業集團。

但萬盛發並未上市，只知道是“地產界的頭部企業”“越南納稅大戶”，至於其實控人張美蘭真正的財富到底有多少，沒有人清楚。

關於張美蘭的公開報道，最多的就是2022年5月與李嘉誠聯手的消息。可以說，這也是她人生的高光時刻。

張美蘭是越南第四代華人，祖籍廣東省汕頭市濠江區葛洲社區。她的丈夫朱立基，出生於香港，祖籍是廣東順德大良昇平社區，也是搞房地產的，現任越戰時代廣場集團董事長。

這對夫妻曾在越南市場的開拓中相識，在越南和香港都累積了廣泛的政商人脈。因此，2022年5月與李嘉誠長江實業的會面，被視為萬盛發發展「水到渠成」之舉。

從當時的表態來看，無論是日本歐力士，還是李嘉誠的長江實業，對萬盛發在胡志明市的項目和商業中心都給予了高度評價，稱它是當地最具價值的合作夥伴。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成就張美蘭的、在短短10年間將她從一名貿易從業者推向越南華人女首富寶座的，正是房地產這一產業。

2004年，張美蘭建成了當時胡志明市最高檔的溫莎酒店。該酒店在2006年被評為五星級酒店，並被越南政府確定為2006年APEC峰會的舉辦地點。

2006年，張美蘭夫婦瞄準了香港樓市，兩人花了8億多港元拿下新鴻基地產開發的、位於香港施勳道8號的倚巒多個豪宅單位。這是香港的頂級路段，區域內的業主基本上都是香港黃金時代的大企業家。

靠著雄厚的資金實力，萬盛發雖然沒有成功在香港借殼上市，但順利挺過了後來的金融危機，締造了屬於自己的財富神話，並在越南房地產行業成為舉足輕重的巨頭。

抓住了房地產紅利期的張美蘭，趁機拿下了大量黃金土地，尤其是在越南發展最快、土地價值最高的胡志明市。

胡志明市的地標建築－西貢時代廣場，就是張美蘭旗下公司開發的。阮惠大道兩旁的許多標誌性建築，也都是萬盛發名下的財產。

在2021年亞太地區房地產投資最好的城市名單中，胡志明市名列其中。這是越南首次有一座城市被列入亞太地區房地產投資最好的前10座城市名單。

這樣實力雄厚的企業家，自然會受到不少讚譽，在巨大光環的籠罩下，張美蘭夫婦還獲得越南頒發的勞動勳章。

但2022年10月8日，張美蘭的風景戛然而止了，她因發行債券涉嫌詐騙身陷囹圄。

溫莎房地產管理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其親侄女張惠文也被以同樣的罪名被起訴並拘留。被捕的還有38歲的Nguyen Phuong Hong，萬盛發股份有限公司助理；Ho Buu Phuong，50歲，曾任新越證券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萬盛發股份有限公司負責財務的副總經理。

越南公安部辦公廳的調查結果顯示，各名疑犯因於2018–2019年在發行、買賣債券方面呈現詐騙，有侵吞民眾上萬億越南盾財產的違法行為。目前，越南公安部調查警察機關正集中調查核實疑犯的犯罪行徑，擴大案件調查範圍，並徹底收回財產。

資料顯示，萬盛發主要透過成立兩家大規模集團來拓展經營，分別是萬盛發投資集團與安東投資集團。此次調查警察機關就是根據安東投資集團及相關機構、單位的「詐騙侵吞財產」行為，作出起訴決定。

越南樓市不平穩

房地產屬於資金密集產業，與銀行搭檔，一個出力，一個輸血。一直以來，張美蘭拿地豪橫，財富牽連甚廣。坊間傳聞，萬盛發集團海量的資金就來自間接參股的國內外銀行。張美蘭被捕消息傳出後，疑與其關聯的西貢商業銀行（SCB）也被進行「特別審查」。

其銀行的存款客戶開始變得不冷靜了，短時間內發生了擠兌。對此，越南國家銀行行長阮氏紅立即出來解釋，「關於這一事件，西貢商業銀行（SCB）審查並確認安東公司不是SCB的股東，張美蘭女士不在SCB擔任管理和行政職務。因此，不影響西貢商業銀行的正常業務活動」。

2022年，作為越南第一大城市的胡志明市，房價已達到越南近10年來的歷史高點。外資在越南的投資非常集中，排在第一名的是加工製造業，第二名是房地產業。

在外貿繁榮、內需提振的背景下，房地產產業自然有它的重要性。越南的房企們正處於一個瘋狂的時代，每個人都想被裹挾進這史無前例的財富饕餮盛宴之中。但在越南當房地產開發商的成本還挺高，除了地皮成本，還有開發的時間成本。

根據越南華商的介紹，在中國開發一個地產項目，六到七個月就能辦完所有手續；但在越南，理論上要超過一年，而實際的開發手續週期常常達兩到三年。

越南的行政審批十分冗長，房企最終拿到建築牌後，銀行的授信才開始跟進。在房地產發展早期階段，銀行的支持力道是非常大的。

不過，房地產過熱引起了越南政府的警覺，他們對信貸的收緊力度也開始增加。

例如，越南國家銀行胡志明市分行在2022年5月就要求市區各信貸機構須嚴管房地產領域的信貸審批，包括越南外貿銀行、越南科技及商業股份銀行等，多家銀行也宣布，限制發放給房地產業務相關的貸款。

一直以來，發行債券都是越南房地產企業中長期融資的主要管道。其中，張美蘭就是被指控在2018年至2019年期間非法發行債券，向投資者籌集了數兆越南盾。

根據越南《投資報》的消息，截至2022年，債券已成為越南房地產企業重要的融資管道，年均發行量近100兆越盾（約43.5億美元），佔企業債券發行總值的30 %-40%，並且，房地產公司債的利率也處於最高水平，高達每年12%-13%。

但這籌資的路也不好走了，監管變得愈發嚴格。 2022年8月，越南副總理黎文成在一份關於促進房地產市場成長措施的指令中表示，越南政府下令加強對房商債券銷售的監督，以避免投機和價格操縱。

越南房企，只能找其他管道募款。

例如，引進策略投資者，正如萬盛發集團想要與李嘉誠的長實集團合作。長實集團當時表示，將透過萬盛發集團，盡快為越南注入大量資金，在胡志明市開發高端房地產項目。

不過，如今看來，這項合作應該沒有後續了。

地產證券大爆雷

快速發展，往往暴露一系列違法犯罪問題，張美蘭在越南並不是唯一被抓的富豪。如今，越南已展開了一次超大的違規行為打擊行動。

越南總理範明政曾下令監管嚴厲打擊股票、債券和房地產市場的違規行為，試圖提高越南股票市場的國際地位，並獲得更多投資者信心。

例如，早在2022年4月，越南的著名企業新皇明集團就率先倒下了。

2021年底，越南胡志明市的守添新區組織了一場土地拍賣，新皇明集團以245000億越南盾中標，當時的匯率約合人民幣超過68億元，比起拍價高出8.3倍，刷新了胡志明市府有史以來最高地價。

中標之後，新皇明又要退出該土地的投標，宣稱「我們嚴肅的自我檢討之後，認為中標之事將在房地產行業乃至整個經濟方面帶來大的動盪」。其實，新皇明沒錢，旗下的公司都處於虧損狀態，而它最擅長的就是「空手套白狼」。

2021年7月至2022年3月，新皇明旗下的三家公司－越南之星房地產投資有限公司、冬季宮股份公司、索萊爾飯店服務和投資股份公司，非法發行9次債券，總價值10.03兆越南盾。

新皇明向投資者募集資金，但並未用於債券發行檔案中的經營活動，而是流向了多年沒有動工的地產項目，致使被高利率所吸引的投資人損失慘重。

2022年4月4日，越南國家證券委員會以公示資訊與實際不符、隱藏發行資訊為由，取消了這9只債券的發行。第二天，4月5日，越南公安部調查機構以「詐騙侵占他人財產罪」為由，對新皇明集團董事長杜英勇及相關6人進行起訴、拘留。

事實上，杜英勇是“慣犯”，“空手套白狼”的故事已經上演多次。他曾多次以高出起拍價的價格，拍下土地，事後便做出希望能取消結果的姿態，最後拖著荒置多年再轉手賣掉。

買了地，但不開發、坐等升值——這套玩法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其實李嘉誠和張美蘭都很擅長。

越南債券市場一直比較混亂，新皇明事件成了導火線，令越南財政部、河內證券交易所等機構開始全面審查各債券發行企業，張美蘭被捕正是在這一背景下發生的。

此外，房地產開發商FLC集團董事長鄭文決和相關人員也陸續被逮捕，他們涉嫌操縱證券市場。

2022年1月10日，FLC集團股份公司董事長鄭文決拋售了7480萬股FLC股票，但未按規定在進行交易前報告或發布通告，造成了股市震動。一週後，1月18日，國家證券委員會對鄭文決處以15億越盾的行政罰款，同時暫停其證券交易活動5個月，並且，這也不是鄭文決第一次非法出售股票。

總的來說，近期被逮捕的，都是些「越南老油條」。

當越南正處於人口紅利的快速發展階段時，越南政府對地產和金融的監管，可能會進一步對短期市場造成一定影響，但從長期來看，必定是件好事。 (南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