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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延資本周曉春：「現代與摩比斯」模式即將在中國誕生
一畝三分地的格局變了，整車廠自己在做供應鏈，一些頭部供應鏈的能夠幾乎成為小號整車廠，這場犬牙差互的格局下，讓投資零件企業成為了一場熱門的生意。只不過，做零件真的很難，一方面需要適應智慧化的產業未來，另一方面又要足夠的品質保證。如何跑得快、又跑得穩的零件企業，正成為投資人熱衷的新目標
「車企和零件企業的角色現在正在發生的變化是前所未有的。」諾延資本合夥人周曉春對我們坦言。
近日，諾延資本的投資對象京西集團再獲高階電控懸吊項目，拿下東風下一代純電大型SUV的AeroRideTM氣壓懸吊系統，訂單金額達數億元。
京西在汽車業內知名度非常高，是世界前四名的底盤一級供應商，涵蓋的客戶全球超過50家車企。
隨著汽車智慧化的發展，取代傳統機械連接方式的線控底盤（使用電訊號控制），近年來頗受資本和市場的青睞。
公開數據顯示，2023年，國內線控底盤相關領域共揭露了20筆融資，相較於2022年9筆實現了翻倍。有業內人士表示，預計到2025年，國內智慧底盤的市場規模預計將達到500億以上，從2023年至2025年複合成長率約51%，線控制動和氣壓懸吊將提供核心增量。
在對底盤的高度關注下，零件企業的話語權逐漸加大，我們觀察到整車廠和零件企業的邊界在模糊，都在向Tier 0.5的方向雙向奔赴。周曉春告訴我們，二者相互之間的角色是不是會發生互換，或者相互之間誰的控制力度或者是議價能力更強，在未來的3-5年中會有一個定論。
另外，投資熱的背面是高召回率。根據公開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市場乘用車因煞車系統缺陷實施召回13次，涉及車輛134.2萬輛，佔總召回數量的19.95%，其中，大部分涉及線控制動系統，僅次於發動機。
周曉春向我們表達了他的憂慮，很多新創企業進入到這個行業的時候，也許能做出很好的產品，能提高車企的競爭力。但是做底盤類產品的時候，有些企業容易忽略產品安全性的要求。一旦如此，就會對底盤產品理解出現偏差，也會為消費者和使用者帶來比較大的安全隱憂。
周曉春，諾延資本合夥人，關注汽車電動化和智慧化，以及線控底盤和電控懸吊等領域。諾延資本成立於2017年，在光伏太陽能、智慧汽車、第三代半導體、新材料等方面有全產業鏈佈局。汽車領域投資有空氣懸吊系統核心零件、軟硬體及系統解決方案的時駕科技，車規級模擬晶片及功率開關元件類產品的研發的智明微，導體封裝材料研發商芯源新材料，純固態晶片級光達研發商洛微科技等。
以下是我們與諾延資本合夥人周曉春的對話。
01 角色巨變，車企與零件企業邊界模糊
Q 現在有一個趨勢，當前，整車廠和零件企業的邊界在模糊，因為汽車越來越智能化，價值鏈在重構；這個背景下零件和主機廠都在向Tier 0.5的方向雙向奔赴。我看到有些主機廠在投資孵化自己產業鏈的公司，學習現代與摩比斯、學豐田與電裝模式，但他們產品也沒有特別好的創新性。另外我們發現像大型的集團和零件企業也在默默的在這個領域裡佈局，逐漸往裡面探。我想了解，零件企業的話語權和成長點是不是逐漸提高？另外提高邊界在那裡？
周曉春：您提到的一點我非常同意，車企和零件企業的角色現在正在發生的變化是前所未有的，零件企業往0.5級延伸，車企也往0.5級延伸，相互之間的角色是不是會發生互換，或是彼此之間誰的控制力度或議價能力更強？其實在未來的3-5年會有一個定論，或是會形成一定的格局。包括您剛才提到中國會不會形成像現代和摩比斯，豐田和電裝之間的關係？我覺得一定會，而且在過往的十幾、二十年中間，有些車企已經培養起自己的零件集團，不管是國企也好、民企也好，這個格局已經逐步在形成。
Q 目前您在投零件企業和5年、10年前完全不一樣了，您之後的投資邏輯是怎麼樣的？
周曉春：軟體定義汽車，是現在的汽車往智慧化的方向發展的起點。大概在2015年、2016年這個時間點，當博世和特斯拉分別提出了域控的概念。之後的發展很清楚，不管從迭代的速度還是受眾的群體，汽車都已經是一個很電子化的產品了。但它還是有特別的屬性，是一個高安全係數的產品，它需要車規級的生產能力、車規級的設計能力、車規級的測試能力、驗證能力，這是電子產品或消費級產品做不到的，或者說不需要的。
我們現在看投資方向的時候一定是軟硬結合，所謂的軟硬結合是軟體和硬體兩個能力都非常強的企業我們才會去投資。剛才提到了軟體定義汽車，其實零件也一樣，現在講的智慧底盤、線控底盤，什麼是控、什麼是智慧？其實就是軟體，軟體在控制硬體。做好軟體是必備條件，但是硬體也必須要做好，這是另一個必備條件。
Q 從投資的角度來看，汽車軟體與其他軟體相比有什麼不同？
周曉春：在投資零件企業的時候，我們還是要比電子消費性產品的要求嚴格一些。因為汽車對軟體的要求遠高於許多其他的行業，對於硬體的要求甚至高於軍工和航空航天，車規級產品要求的等級幾乎和軍工、航空航天差不多。
對汽車而言，車上現在有這麼多軟體產品，軟體關鍵時刻是不允許出錯的，不能出現黑屏、死機、宕機的情況，一旦出現就是一個安全事故。有很多我們看到的不好的現像是，生產各種智慧化產品的時候，有些可能會忽略掉這個要求。
舉一個例子，車機原先總控系統裡要求什麼呢？ 1000行的程式碼不能超過4個bug，是個位數。有些企業在寫程式或軟體的時候大概率很難做到這個要求。所以就會導致出現黑屏、藍屏，或是當機，或是出現一些可能會發生安全隱患的事故，這是我會特別擔心的，也是許多傳統主機廠比較擔心的。因為軟體就是靈魂，硬體就是軀體。
Q 我們先前發現，主機工廠有自己的顧慮，他們擔心自己的「靈魂」被控制。這種背景下零件企業如何更深入的介入到主機廠的生產與發展過程？
周曉春：有些車企具備自己做控制類產品，或是自己寫軟體的能力，但不是所有車企都具備。這時候其實第三方的零件公司就能夠很好的在市場上發揮它的作用，包括京西在內。有些車商可能會願意自己去設計底盤，去調校、配對、標定，去測試、去驗證自己的底盤。但不是所有車企都能做得到，甚至於即便是有些車企能夠做得到，也會把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外包給第三方，外包給一級供應商來做。
為什麼呢？成本。車企自己做一款產品可能賣30萬、50萬、100萬輛車，成本下降的空間是隨著大量去攤銷、去降低。假設第三方公司像京西這樣的，一年服務的客戶超過400萬輛、500萬輛車的時候，我們的成本空間一定比它更有優勢，這是很多車企保留給第三方作為主要供應商的核心原因之一。
其次是技術的先進性和領先性。許多車企在自己培養零件企業之後，包括剛才提的摩比斯、電裝，甚至京西的前身德爾福，都是大車企自己培養出來的零件供應體系。但時間一長之後就會發現競爭力會下降，研發不再具有先進性，市場地位不再具有領先性。因為它的訂單實在太穩定了，導致沒有動力去研發更先進的產品。
博世能提出來用軟體定義汽車，做域控，因為它是完全獨立第三方的公司，它提出來之後受到影響的是整個汽車行業，真正能夠用好它的產品的，在歐洲的這些車企也好，中國的車企也好，很快就能夠進入到智慧化的進程過程中。
同樣的，對於車企來講，是不是一定要選擇只有自己的供應系統呢？也不完全是，因為車企基本上每個零件都會有A點、B點的供應商，可以培養一家自己的，也會有外面的供應商，看誰做得更便宜，誰的產品安全性、可靠性、一致性更強，更有領先性，我覺得是雙向的。
02 底盤投資熱，安全是關鍵
Q 您如何看待未來智慧汽車底盤產業的發展？京西集團是否能在發展趨勢中脫穎而出？
周曉春：我們把汽車零件分為三大類，分別是感知、決策和執行，底盤整體作為一個執行器或執行件，是汽車最關鍵的產品系列之一。以前把車分為動力底盤和車身，現在為什麼要歸類於感知、決策和執行？是因為汽車越來越智慧化。不管是油車、電車或其他能源形式的車，必將都會走向全智慧化、全自動化的終極狀態。
智慧底盤作為執行件，在我看來一定是一個必然的趨勢，整個大產業都是往這個方向發展的。京西在智慧底盤這個領域佈局時間非常長，從我最早在接觸德爾福的時候已經開始往智能底盤的方向做產品的研發，這十多年下來智能底盤在京西的公司內部已經迭代了很多輪了，後面我們會提到EMB的產品，現在市面上比較流行的1-Box的產品，都屬於智慧底盤裡的一個核心部件。 1-Box作為線控制動非常流行的產品，以後會有EMB出來，作為全乾式的製動系統，必然是全自動駕駛所需的核心產品，是整車最安全、安全係數最高的一個產品，安全等級最高的一個產品。
Q 我們看到2023年回顧線控底盤或線控制動、線控懸吊與2022年相比投資熱情、投資熱度很高。如果這是好的一面，我同時發現不太好的情況，過去一年圍繞煞車缺陷的召回比例非常高。周總您既然關注這個產業、關注這個產業，您覺不覺得整個市場圍繞線控環節投資的邏輯和管道有些變化？假設2023年是高速先佔坑、先佈局的情況，是不是到了2024年，到了當下更多圍繞產品質量，或者頭部到了這麼一個競爭力的環節？因為我隱隱之中感覺去年是高速發展，也是大量問題爆發的一年，想聽聽您圍繞線控現在的投資熱，從投資者看行業的角度您有哪些新的感受？
周小春：非常感謝您的問題，這也是我比較關注的事項，因為線控或智慧底盤現在成為整個市場的熱門話題。我既感到很欣慰，同時也有一些憂慮。因為在過往的10年中，車輛的智能化是圍繞著座艙、智駕在推進，底盤領域在過往的10年中受到的關注度相對來說小一些。核心原因是底盤是高安全性或高安全係數的產品，要把這款產品做好，能達到安全等級的要求，而且能夠達到車規級的標準需要比較長時間的累積。一款好的底盤打造、打磨可能需要很多年。
舉一個例子，大眾的MEB平台、福特的平台經歷了10年以上的打造，不斷地迭代、不斷地磨合，不斷地篩選供應商，然後不斷地優化。京西在過往的歷史沉澱中跟車企有大量的資料庫的沉澱，這些沉澱是一筆非常寶貴的財富。可以說，京西在過往參與過開發世界上絕大部分車企的底盤，累積了大量的資料庫，能保障可以提供高安全性的產品給到車企，當然最終受益的是使用者。
我比較憂慮的一點是，當很多新創公司進入到這個行業的時候，假如說過往有比較深的積累和積淀，可能對產品的理解和對車企的要求特別熟悉的情況下，也許能做出很好的產品，能提高車企的競爭力。但是比較擔心的是有一些可能做底盤類產品的時候，容易忽略這款產品安全性的要求。為了實現好的駕駛體驗、為了節省成本，或是達到其他的功能性需求的時候，一旦犧牲了安全性的關注或要求，其實就是對底盤產品理解產生了偏差，也會為消費者和用戶帶來比較大的安全隱憂。
從去年那麼多的投資熱點發生在底盤這個領域，不管是線控還是電控，或者是智能化的一些軟體平台的產品，我們在篩選投資項目的時候往往更關注團隊或者公司在這個行業裡的累積是不是足夠，是不是真的懂這款產品以及懂車企的需求。而不僅僅想要達到它其他的功能型的需求。我覺得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市場就會幫助投資人篩選出來適合市場生存的企業。 (財經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