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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id Hoffman 談 AI:真正的機會,正在離開矽谷最熟悉的地方
Reid Hoffman是 LinkedIn 的聯合創始人,也是矽谷最早一代以“平台”和“網路效應”著稱的投資人之一。過去二十多年,他幾乎參與了每一輪網際網路結構性轉折,從社交網路到平台化擴張,再到企業級軟體的規模化落地。在生成式 AI 被資本和創業者高度追捧的當下,這位長期站在“增長與規模”一側的矽谷代表人物,卻在最近一場長時間訪談中,把注意力放在了一個不太符合矽谷直覺的判斷上:AI 時代最重要的機會,可能並不在那些增長最快、也最容易被看見的地方。顯眼的賽道,正在變得擁擠Hoffman 並沒有否認聊天機器人、生產力工具或程式設計助手的商業價值。在他的判斷中,這些方向仍然可以賺錢。但問題在於,它們過於顯眼。當一個機會對所有人都是顯而易見的,資本、人才和算力就會沿著最低摩擦路徑迅速集中,結果往往不是長期優勢,而是更快的同質化競爭、更激烈的分發爭奪,以及更短的窗口期。這並非技術失效,而是競爭結構本身在壓縮回報。在 AI 語境下,“人人看得見”正在從優勢轉化為約束。入口在變,約束並沒有消失訪談中,Hoffman 多次回到一個被反覆忽略的判斷維度:那些東西會變,那些東西不會變。平台入口可以改變,產品形態可以重寫,敘事方式也可以不斷翻新,但一些底層約束始終存在,包括網路效應的累積方式、企業系統的整合成本、信任的遷移路徑,以及分發背後的組織慣性。AI 並不會消除這些約束,只會讓它們以更快、更集中的方式重新顯現。所謂“新世界”,最終仍然要回到這些舊問題上,只是整合失敗的代價更高,贏家通吃的程度也更明顯。矽谷的盲點,不在技術而在節奏Hoffman 將自己最重要的判斷,放在他所說的“矽谷盲點”上。這些盲點並非源於能力不足,而是源於耐心不足。矽谷長期擅長低摩擦、可快速迭代的數字系統,卻對發展節奏慢、驗證成本剛性、又受到監管與倫理約束的系統缺乏投入意願。生物與醫療是最典型的例子。藥物發現和醫療研發看起來像資訊問題,但真正的節拍器並不在程式碼倉庫裡,而在實驗室、倫理審查、臨床試驗和審批流程中。AI 可以提升篩選和預測的效率,卻無法取消實驗本身。失敗率是結構性的,周期也無法被壓縮到軟體速度。原子世界的瓶頸,是經濟而不是演算法在機器人和自動化領域,Hoffman 指出了另一種常被忽視的現實約束。看似簡單的物理動作——抓取、整理、疊放——在現實環境中充滿不確定性。材料的柔性、觸覺反饋、環境變化以及長期維護成本,使得技術可行性並不等同於經濟成立。由此出現一個反直覺現象:白領世界中更複雜的工作,反而更早被 AI 改造;而物理世界中看起來更簡單的動作,卻因為資本支出與營運支出的不匹配,遲遲難以規模化。決定成敗的,並不是演算法是否足夠聰明,而是成本曲線是否真正交匯。醫生不會消失,但角色正在被重寫關於“AI 是否取代醫生”的討論,Hoffman 給出的判斷並不激進,卻相當明確。如果醫生的價值只是知識儲存,那麼這個角色已經開始被削弱。AI 在知識覆蓋、檢索和交叉驗證方面的能力,已經超過任何單一人類個體。但醫生並不會消失。未來的核心價值,將更多體現在非共識問題的判斷、情境理解以及責任承擔上。AI 改變的不是職業是否存在,而是職業內部的分工結構。回報正在向高摩擦系統轉移把這些判斷連在一起,Hoffman 勾勒出的並不是一個關於 AI 的樂觀敘事,而是一張重新定價風險與回報的地圖。隨著顯眼賽道的競爭加速,資本和能力正在被迫進入那些節奏更慢、驗證成本更高、也更難被快速複製的系統——包括醫療、生物、勞動力、自動化、政府治理以及教育等領域。在這些地方,技術本身不再是決定性變數,時間、監管和組織慣性開始重新進入定價體系。生成式 AI 並沒有讓世界變得更簡單,它只是重新分配了複雜性。而真正的長期機會,正在這些複雜性尚未被消化的地方,緩慢浮現。 (方到)
OpenAI 投資人 Reid Hoffman 點名的 AI 三大“低估賽道”,為什麼現在?
模型發佈節奏越來越快、參數越來越大、推理能力越來越強,但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反直覺的現象:真正被廣泛使用、願意付費的 AI 產品,往往不是媒體報導最多的那些。2025 年 10 月 21 日,OpenAI 投資人、LinkedIn 聯合創始人 Reid Hoffman 給出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解釋:殺手級的 AI 產品不是最強的,而是能讓人更懶、更富。他說,幾乎所有人都盯著“模型能力”的天花板,卻忽視了真正讓 AI 產品爆發的關鍵:能不能讓使用者幹得更少、賺得更多。循著這個邏輯,Hoffman 在訪談中重點談到了三個正在被低估的方向:① 醫療與藥物發現 —— 不是模擬藥效,而是創造藥物② 教育與知識工具 —— 不是搜尋答案,而是重構學習③ 勞動力增強 —— 不是替代工作,而是讓人“更懶更富”它們不是最酷炫的 demo,也不是最大的模型,但都在悄悄擴張。它們的共同特點是:不追求技術極限,而是追求商業閉環;不在矽谷的聚光燈下,卻在真實場景裡快速滲透。接下來,讓我們看看 Hoffman 為什麼在這三個方向上下注。第一節|AI + 醫療,不是助手,是重建藥廠Reid Hoffman 做過無數投資,但他親自下場聯合創辦的 AI 公司,只有極少數。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家,是專注藥物發現的 Mati AI。他怎麼說的?“我們不是做傳統醫療 AI,也不是做診斷輔助工具。我們在建一座工廠,一個以 AI 為主力的藥物製造工廠。”這個定位很不尋常。在矽谷,幾乎所有醫療方向的 AI 產品都在圍繞“提升醫生效率”展開,比如自動摘要、病歷識別、問診助手。但 Hoffman 並不關心這些。他的問題是:能不能直接用 AI 設計分子?✅ 不是幫醫生開藥,而是直接造藥傳統藥物發現過程有三大難點:設計分子靠靈感;實驗周期太長;很多冷門病種沒人願意投。而 AI 能做的是,從億級的化合物組合中,用語言模型的方式生成有潛力的結構,然後用預訓練模型預測它是否會有效。過去需要幾個月的篩選周期,現在幾小時就能完成。Hoffman 的核心洞察是:如果你把分子結構當作一種語言,AI 就可以像寫作文一樣生成、改寫和評估分子。他舉例說:傳統治療癌症的做法,是用毒藥殺死癌細胞,但同時也在殺你。我們希望用 AI 直接找出只殺癌細胞、不殺人的分子。這不是宣傳標語。他自己找來合作的聯合創始人,是美國最頂尖的腫瘤醫生之一、《萬疾之王:癌症傳奇》(The emperor of all maladies: A biography of cancer)的作者 Siddhartha Mukherjee,兩人創辦 Mati 的明確目標就是:讓那些原本因為利潤太低沒人願意研發的病,也能有藥。✅ 機會不在醫院,在藥廠在 Mati 的核心架構中,承擔的不是輔助角色,而是藥物設計的核心工作:把抗癌藥的靶點、結合位置、毒副反應,轉化為 AI 能分析的內容;讓 AI 從海量組合中找出最可能有效的分子結構;用預測模型快速驗證,大幅縮短從設計到篩選的周期。所以 Hoffman 判斷:AI 改變醫療行業的方式,不是提升醫生工作效率,而是從根本上重建藥物開發的方式。第二節|AI + 教育,不是學得快,是重新定義“學習”Reid Hoffman 提出過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假如每個專業都有一個專屬 AI 助手,會發生什麼?早在 ChatGPT 之前,他就在史丹佛的長期規劃會上公開建議:"應該為每一個學科,建構定製的 AI 工具。為什麼?因為傳統教育系統的核心是讓人記住知識,但 AI 出現後,“知識”不再稀缺了。你需要的,不是再教一遍是什麼,而是有人幫你用對知識、用好工具。他說:“醫生這個職業不會消失,但它的本質會變。不會再是‘我上過10年醫學院,所以我懂’,而是‘我知道該怎麼用 AI,查出對的結果’。”醫生、律師、程式設計師、會計這些過去依靠記憶和經驗積累的職業,都在變成一種新的角色:AI 的專家使用者。✅ 不問 AI 意見,是不明智的Hoffman 說他和朋友去參加一場關於“AI會不會替代醫生”的辯論,反方舉了很多傳統論據,比如“人類有溫度”“診斷要交叉驗證”之類。但他指出,這些觀點忽略了一點:今天的 AI,不一定總是對,但它掌握的知識量早就超過任何一個人類了。他的觀點很直接:“如果你得了嚴重的病,卻不去諮詢 ChatGPT 或其他 AI 作為輔助判斷,那是非常不明智的”不是說要盲信 AI,而是你應該養成一種新的思維習慣:醫生說了一個結論?你拿去問問 AI;兩個 AI 給出不同建議?你就去找人類專家交叉對比。他說,未來專業人員要學會的是:當你相信的東西和 AI 給的不一樣時,你需要非常強的理由去堅持你的判斷。不再是第一判斷者,而是交叉驗證者和質疑者。這不是讓人被邊緣化,而是讓人站到新的位置上。你不再需要死背知識,而是要掌握如何用 AI 幫你找到、篩選、對比、理解知識。✅ 會用 AI 的人,比 AI 本身更稀缺在傳統教育裡,學歷和證書是選人的標配。Hoffman 講了一個他非常喜歡的觀點:科學的本質,是相信專家的無知。很多人會說:我有醫學博士,我有法學博士,我當然專業。但 AI 出現之後,“懂得多”不再是最重要的技能。他說,程式設計行業比其他職業更早適應 AI 的原因,是這裡從來就不認學位,只認程式碼能不能解決問題。這就帶來一個核心變化:未來重要的不是你知道什麼,而是你會不會用 AI 去幫你找到你不知道的。Hoffman 認為,未來醫生的核心競爭力,不再只是讀過醫學院,而是會用 AI 工具做更精準的分析。所以他推崇的方向不是讓 AI 替代老師,而是讓老師成為 AI 的訓練師。同時,每個學習者也要完成角色轉變:從被動接受資訊,到主動導航和篩選知識。這不是讓教育變簡單,而是讓“會學習”的定義變了。第三節|AI + 工作,不是取代誰,而是讓人更懶更富Reid Hoffman 在整場訪談中,反覆強調一句話:AI 最有殺傷力的產品,不是最聰明的,而是讓人更懶、更富。這就是他判斷 AI 產品能否成功的核心標準。我們都習慣把“懶”當作貶義詞,但在商業世界裡,“懶”有時候代表效率。能用更少的力氣幹成更多事情,才是真正聰明的方式。在他看來:現在大多數好用的 AI 工具,賣得好的不是因為它能做多少,而是因為它能幫你省多少事。比如:一位醫生可以同時處理 3 倍的病例;一個律師能同時起草好幾份文書;一個創業者用 AI 輔助寫 BP、分析競品、做使用者調研,一小時幹完原來兩天的活。這些都不是顛覆行業,也不是換掉誰,而是把人放在一個新的位置:我還做決策,但我不再幹重複活。Hoffman 說得:“真正能爆發的 AI,不是讓你失業,而是讓你省勁。”✅ 越是用得起 AI 的崗位,越容易先受益Hoffman 把這個趨勢總結為一句話:軟體吞噬世界,AI 重構勞動什麼意思?他解釋說,AI 在許多行業的最初切入口,並不是去取代全部流程,而是先吞掉那些“非創造性的勞動”部分。醫生的初診流程、表單填寫;律師的合同結構整理;市場分析人員的競品研究文件編寫;諮詢顧問的調研報告、行業模型搭建……你今天還在手動做這些事?那你真的不夠懶。在他看來,未來的趨勢不是會不會被 AI 替代,而是:你有沒有儘可能地用 AI 來節省時間、擴大產出。這也是他看好這個賽道的原因:從公司角度看, 能用 AI 讓一個員工頂三個人,是直接的提效;從個人角度看, 會用 AI 的人,升職更快、項目更多、時間更富裕。Hoffman 總結得很清楚:“一切要求人像機器人一樣工作的崗位,遲早會讓位給真正的機器人。但凡需要人腦和主觀判斷的工作,都會變成人+AI的協作模式,而不是AI替代人”✅ 真正在用 AI 的,是小團隊Hoffman 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小企業、律師事務所、個體醫生那裡看到的 AI 使用,比在大公司裡還多。他認為,大企業有太多流程、審批、內部阻力,不敢輕易讓 AI 介入核心業務。但個體創業者、自由職業者、小團隊反而行動最快、最果斷。比如他提到的一個例子:一位原告律師接入 AI 工具後,簽約率翻倍,案件準備效率提高幾倍。這不是因為 AI 多懂法律,而是因為他更快搞定了案子,省下了以前花在整理、列印、覆核上的時間。這就是“懶而富”模型的核心:把 AI 做成一個工作副手;自己做最重要的判斷;其餘一切交給 AI 去提速。這類產品,是 Hoffman 最看好的 AI 應用方向。他說:“別想做那種每個人都會因此失業的產品。沒人願意買。最好的產品,是讓你工作更少、賺更多錢。”這才是 Hoffman 眼中,AI 最真實的商業邏輯。第四節|為什麼是現在?很多人今天不再懷疑 AI 的潛力,而是開始懷疑一個更現實的問題:是不是都晚了?是不是每個方向都有人做了?但 Reid Hoffman 的回答是:你看到的熱鬧方向,大機率不是機會本身。他說:“大家都盯著模型規模、參數數量、誰訓練得最貴,卻忽視了一個關鍵問題。AI 真正好用的地方,往往在沒人看見的角落。”他把這種看漏的地方稱為:矽谷的盲點。✅ 機會在“原子”,不在“位元”什麼叫“位元”?在 Hoffman 的話裡,位元代表軟體世界,比如:聊天機器人;AI 寫稿;文字總結、表格分析……這些都屬於“語言”層面的任務,門檻低、技術成熟、創業者多。而“原子”代表真實世界,比如:藥物分子;細胞反應;工業製造;生物結構……Hoffman 說,大多數人只想在“位元世界”裡卷功能、卷性能、卷提示詞。但真正長期有價值的方向,是如何讓 AI 進入原子世界。比如藥物製造、生物設計、物理過程預測。生物,就是“位元化的原子”。而這,恰恰是被低估的起點。為什麼機會還在?因為難度大、反饋慢、監管多、沒人講得清楚。但正因為這樣,一旦有人找到突破口,就可能建立起下一個十億美元等級的公司。✅ 找對問題,比做強模型更關鍵Hoffman 強調:人們總是根據 AI 現在的表現來下結論。這是最大的誤解。他舉了個例子:你兩個月前試過 ChatGPT,覺得沒用,就放棄了?這就像你看到兩歲半的老虎·伍茲打高爾夫,覺得你打得比他遠,就斷定他不會成事。但如果他一直練下去呢?他說:你現在用到的 AI,是你這輩子用過的最差的 AI。真正該問的不是AI 有多強,而是:這個方向,AI 能幫你省多少事、掙多少錢?這個領域,競爭對手多不多?門檻夠不夠高?這個問題,使用者真的著急解決嗎?不是 AI 沒用,是你沒找對問題。✅ 為什麼是現在 ?Hoffman 認為,今天是切入 AI 創業的好時機,原因不在於技術突破,而在於關鍵要素都到位了。① 模型能力跨越臨界點不只是對話,而是開始有真正的推理能力;可以自動分析、生成結構化內容、進行深度研究② 使用門檻大幅降低API 成熟,開源模型豐富,呼叫成本下降;不是程式設計師也能訓練模型、接入外掛、快速試驗③ 商業閉環開始形成企業、專業人士、自由職業者開始主動為 AI 付費;AI 已經從"新奇工具"變成"生產力工具"這三個訊號同時出現,意味著:早期還在熱身的賽道,正進入加速階段。而那些看上去還沒人講的方向,不是沒人想過,而是門檻高、難講清、不確定。正因如此,這才是真正的機會。真正值得做的,不是最熱的 AI,而是最有用的 AI。他說,不是每個賽道都值得卷,但醫療、教育、職業增強這三類方向,之所以值得關注,是因為它們不像搜尋、對話那樣容易 Demo,但一旦做成,使用者留存率極高,變現路徑極穩。這就是為什麼他把投資的重心,押在這幾個方向上。因為他不是看項目火不火,而是看是不是能長期產生真實價值。結語|不需要追最強 AI,只要找到最有用的那一個Reid Hoffman 給出的答案很簡單:AI 不是用來替代誰,而是幫助一部分人更快地超越另外一部分人。他點名的那些被低估的方向,都有一個共同特徵:“不靠技術領先取勝,而是真正理解使用者想省掉什麼步驟、解決什麼困難、節省多少時間。”就像早期電腦讓普通人能算帳,網頁讓普通人能寫內容,大語言模型讓普通人能理解複雜世界。AI 的下一步,就是讓普通人也能操作專家級的系統。所以,真正值得做的,不是最強的 AI,而是滿足三個條件的 AI:你明天還會用、願意花錢買、能幫你節省一半時間。如果你今天還沒找到這樣一款工具,那可能不是 AI 不夠強,而是你還沒有真正開始找。那些最不起眼的地方,往往藏著最大的機會。 (AI 深度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