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汽車於2025 年12 月15 日(美國當地時間周一) 正式宣佈大幅縮減電動車投資,並計提195 億美元特別費用用於減記電動車相關資產和項目。停止電動版F-150 皮卡生產,並關閉多家電動車工廠。
福特CEO吉姆・法利在2025年12月15日 接受了路透社的採訪,法利在這次採訪中詳細解釋了福特突然改變電動車戰略的原因,他強調:與其將數十億資金投入明知永遠無法盈利的大型電動車,我們選擇轉向。
2025 年12月16 日,特斯拉CEO 在社交媒體X 上直言不諱地評論福特收縮電動化戰略:"沒救了,他們非死不可。
福特一直受美國政府呵護,川普政府取消電動車補貼和排放罰款,曾引發馬斯克與川普感情破裂。
馬斯克的核心論點:非自動駕駛燃油車就像騎馬時用翻蓋手機一樣過時。傳統行業拒絕變革,只是堅持走向死亡。你不可能把好想法強行塞進傳統產業的腦袋。馬斯克認為電動車與自動駕駛是行業未來,忽視顛覆性技術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福特卻在關鍵時刻"踩剎車",可能錯失最後轉型機會。
福特為什麼轉向?因為福特電動車銷量不及預期,F-150 Lightning 訂單量從初期20萬份大幅下滑,並且福特電動車生產成本居高不下,每銷售一輛電動車虧損高達10 萬美元。
2025 年11月,福特在美國僅售出4247 輛純電動車,比去年同期的10,800 輛暴跌60% 以上。福特汽車自2023 年以來,福特電動車業務已累計虧損約130 億美元,2025 年第三季度單季虧損14 億美元。
福特將投資重點轉向:擴大混合動力和增程式電動車產品線,加強傳統燃油車陣容,特別是高利潤的皮卡和 SUV,投資 20 億美元發展電池儲能業務,聚焦小型、低成本純電動車型,而非大型電動卡車。
美國長期通過關稅保護本土車企,反而導致競爭力下降,創新動力減弱。馬斯克對福特的"死亡宣判",實質是對整個傳統汽車產業轉型遲緩的警示。美國傳統汽車業的興衰軌跡揭示了一個殘酷現實:在技術革命浪潮中,拒絕變革的巨頭終將被時代拋棄。
曾幾何時,美國汽車產業是全球工業的標竿,福特汽車是毫無疑問的百年汽車巨頭—— 自1903 年6 月16 日成立至今(2025 年),已走過122 年曆程,不僅是美國汽車產業的奠基者,其發展軌跡深刻影響了現代製造業與交通文明。
1903 年由亨利・福特與11 位投資者共同創立,是美國現存最古老的汽車企業之一,比通用汽車(1908 年)、克萊斯勒(1925 年)更早奠定行業地位。1908 年推出T 型車,通過標準化生產讓汽車走進普通家庭,累計生產 1500 萬輛,徹底改變 “汽車是貴族玩具”的格局。1913 年首創流水線生產模式,將汽車生產時間從12 小時壓縮至93 分鐘,開創了現代製造業的“大規模生產” 範式,被全球工業界效仿。
如今美國的傳統汽車產業一步步從巔峰滑落,深陷產能空心化、成本高企、轉型乏力的困局,昔日的工業榮光早已難掩當下的掙扎態勢。
輝煌巔峰:流水線鑄就的汽車帝國
美國汽車產業的崛起,始於一場顛覆性的生產革命。1913年,福特胭脂河工廠的流水線正式運轉,將Model T車型的生產時間從12小時壓縮至93分鐘,汽車價格隨之大幅下降,從最初的850美元跌至300美元以下,讓汽車從貴族玩具變為大眾消費品。1916年美國汽車產銷量突破100萬輛,1920年躍升至200萬輛,短短數年便奠定了全球汽車產業的領導地位。
二戰成為美國汽車產業的“黃金催化劑”。本土未受戰火波及的底特律變身“民主兵工廠”,克萊斯勒工廠每77秒就能造出一架B-29轟炸機發動機,汽車企業的產能與技術水平在戰爭中實現跨越式提升。
戰後,全球工業強國一片廢墟,美國汽車產業趁機加速擴張,1955年達到巔峰——美國汽車產量佔據全球80%的市場份額,通用汽車一家的利潤就超過全美所有商業銀行的總和。彼時的底特律,伍德沃德大道兩側矗立著通用、福特、克萊斯勒的總部摩天大樓,汽車工人時薪高達35美元(相當於今日120美元),藍領工人開著凱迪拉克上班成為常態,這座城市貢獻了全美40%的汽車產能,被譽為“美國工業心臟”。
這一時期,美國汽車產業不僅定義了生產模式,更引領了技術創新。液力自動變速箱、渦輪增壓、流線型車身設計、定速巡航等前沿技術均由美國車企率先應用,形成了以大排量、高舒適為核心的產品特色,徹底塑造了全球汽車產業的發展範式。
盛極而衰:多重衝擊下的裂痕
1973年的石油危機,成為美國汽車產業由盛轉衰的第一個轉折點。中東石油禁運導致全球油價暴漲,美國消費者的用車成本短期內飆升數倍,而美系車引以為傲的大排量V8引擎此時淪為“燒錢怪物”,油耗高、經濟性差的弊端暴露無遺。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日韓車企推出的小排量車型以省油、耐用的優勢迅速搶佔市場,日系車對美年出口量很快突破200萬台,美國汽車市場首次出現嚴重的本土份額流失。
為挽救本土產業,美國政府採取關稅施壓、限製出口等保護措施,但未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外國車企很快找到應對之策——赴美國本土建廠,通過本地化生產規避關稅,豐田、本田、日產等品牌紛紛在美設廠。然而,這些外資工廠並未帶動美國汽車產業鏈的完善,反而進一步暴露了美國製造業的成本短板:美國的人力成本是韓國的數倍,遠超泡沫經濟時期的日本,外資企業只能將美國作為“最後組裝地”,關鍵的發動機、變速箱等核心部件仍從本土進口,或轉向墨西哥等低成本地區採購。
更致命的是內部枷鎖的束縛。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UAW)成立後,初期確實維護了勞工權益,但隨著規模擴大逐漸淪為利益集團——工會按工人工資比例收費,為追求自身利益持續向車企施壓加薪,推高了人力成本。2007年,通用、福特的勞工成本分別達到每小時73.26美元、70.51美元,僅單車醫療保健福利支出就高達1500美元,而豐田在北美的同類成本僅200美元。更離譜的是,工會甚至允許下崗工人領薪“打牌”,2019年談判時仍堅決禁止引入更多機器人,徹底鎖死了生產效率提升的空間。
1980年,底特律三大車企首次出現集體虧損,總額達42億美元,克萊斯勒瀕臨破產。此後二十年,美國汽車製造業對GDP的貢獻率從4.5%腰斬至2.1%,就業崗位從1978年巔峰的130萬持續萎縮,市場份額更是節節敗退——1995年三大車企在美國市場的份額仍高達75%,2005年降至56%,2018年進一步跌至45%,且呈現出不可逆的下滑趨勢。
垂死掙扎:金融危機後的空心化困局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給了本就搖搖欲墜的美國汽車產業致命一擊。市場需求暴跌導致三大車企現金流徹底斷裂,通用和克萊斯勒被迫申請破產保護,美國政府啟動汽車產業救助計畫,通過TARP基金向兩家企業注入巨額資金,最終投入的救助資金累計超過800億美元,才勉強避免了美國汽車產業的全面崩潰。
福特雖僥倖未申請破產,但也不得不出售阿斯頓馬丁等豪華品牌,收縮業務戰線,市值從巔峰時期的數千億美元跌至不足100億美元,被迫裁員30%。
危機後的重組未能解決美國汽車產業的結構性問題,反而加速了產能空心化。為規避高成本,不僅外資企業將核心零部件生產外遷,美國本土車企也紛紛在海外佈局——長安福特、上汽通用等合資企業的建立,本質上是美國車企將產能轉移至低成本地區的無奈之舉。
如今,即便是美國的象徵——福特F-150皮卡,其零部件也來自24個不同國家,美國本土僅承擔最後的組裝環節。這種“組裝型製造”導致美國汽車產業鏈嚴重斷裂,本土零配件工廠大量倒閉,產業生態持續惡化。
在全球電動化轉型的浪潮中,美國汽車產業的滯後性進一步凸顯。當中國動力電池產能佔全球65%、新能源汽車滲透率突破50%時,美國動力電池產能僅佔全球7%,且核心技術依賴進口。
福特2021年才推出“福特+”電動化戰略,卻因技術儲備不足、成本控制不力陷入困境,2025年不得不宣佈收縮電動化投資,計提195億美元特殊支出,停止電動版F-150皮卡生產,關閉多家電動車工廠,其純電動車銷量同比暴跌60%,每輛電動車虧損高達10萬美元,被馬斯克直言“沒救了,他們非‘死’不可”。
如今的美國汽車產業,還面臨著技工荒的致命短板。長期的產業外流讓美國年輕一代紛紛轉向金融業、服務業,製造業從業者平均年齡已達44歲,青黃不接。在密歇根州,62%的工廠經理表示招不到合格技工,汽車行業的技工缺口超過8萬;而中國每年僅技校就能培養200萬名技術工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曾經的“汽車之都”底特律,如今只剩廢墟一片——帕卡德工廠的廢墟上長出了森林,費舍爾車身廠變成了藝術家的塗鴉牆,通用總部大樓的掛牌價僅3000萬美元,不及上海一套豪宅的價格。
衰落軌跡:從輝煌到掙扎
2008 年金融危機引發汽車銷量暴跌,三大巨頭現金流枯竭。通用和克萊斯勒被迫申請破產保護,接受800 億美元政府救助。福特雖避免破產,但市值從高峰期數千億美元跌至不足100 億美元,裁員30%。
通用砍掉4 個品牌(龐蒂亞克、土星、悍馬、薩博),關閉14 家工廠,經銷商網路減少2000 多家。福特出售阿斯頓馬丁等豪華品牌,專注核心業務,2018 年宣佈除野馬外,在美國停產所有轎車。
對全球汽車產業而言,美國汽車業的衰落提供了寶貴教訓:沒有永恆的霸主,只有不斷創新、適應變革的倖存者。在這場電動化與智能化的世紀變革中,所有車企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決定勝負的將是轉型速度、創新能力和對消費者需求的敏感度。
最終,不僅是對福特的預言,更是對所有固步自封傳統企業的警示:不擁抱變革,就只能走向滅亡。 (製造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