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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財富FORTUNE》加密貨幣行業遭遇生死時刻
本週，美國虛擬貨幣行業正在忙於為即將召開的一次國會聽證會做準備，並希望此次聽證會能為建立新的監管框架鋪平道路。
不過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證監會）主席則有其他想法。
本週一，美國證監會主席加里·詹斯勒宣布對全球最大的虛擬貨幣交易所幣安（Binance）提起訴訟，並揭露了一些幣安試圖腐蝕美國監管體系的一些驚人細節。次日上午，他又宣布將對另一家虛擬貨幣交易所Coinbase提起訴訟。後來他在接受電視採訪時將虛擬貨幣行業描述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行業。他對虛擬貨幣存在的必要性提出了質疑。詹斯勒對彭博社表示：“我們不需要更多的數字貨幣……我們已經有數字貨幣了——那就是美元。”
作為一個監管機構來說，詹斯勒的舉措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政治表態，但他的行動顯然是成功的。就連業內批評他最狠的那些人也悄悄對《財富》坦承，詹斯勒的表態將他們推到了一個極其被動的境地，像Coinbase這樣的交易所甚至可以說已經被逼到了死角。而本週Coinbase還正在試圖主導話語權，討論怎麼樣與國會合作構建一個更好的監管框架。
詹斯勒顯然已經成了本週的贏家，但他能否實現其長期目標，將虛擬貨幣行業置於證交會的監管之下，則仍是一個未知數。估計幣圈的一些人物很快就會跳出來告訴你，詹斯勒激進的執法行動最終必然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聯邦法庭遲早會教證監會學做人。然而還有很多人對幣圈並不那麼樂觀。據一位法律界的消息人士稱，本週證監會針對Coinbase的訴訟已經對該公司構成了生存威脅，甚至就連整個美國虛擬貨幣行業都在瑟瑟發抖。
“你不可能無視規則”
美國證監會提起的這兩項訴訟在本質上有很大的不同。在幣安一案中，證監會稱該公司試圖愚弄美國監管機構，從事所謂的“洗倉交易”——也就是通過自己與自己交易來提高交易量，而且幣安還把客戶的資金與自己的賬戶混在一起。另一個重要信號是證監會選擇了在華盛頓特區提起訴訟，法律專家表示，這說明證監會很有可能將對幣安提起刑事指控。
相比之下，美國證監會選擇在曼哈頓起訴Coinbase，按慣例，它在曼哈頓的訴訟大都是普通的證券訴訟。實際上，它對Coinbase的指控相比幣安也較為溫和。不過接近Coinbase公司的消息人士告訴《財富》，他們認為詹斯勒之所以選擇同時對幣安和Coinbase提起訴訟，就是在有意引導大眾和立法者的思維，讓他們對這兩家公司的違法性質產生混淆。
與此同時，美國證監會加大了將Coinbase描繪成一個違法者的力度。本週二，一位高級官員宣稱：“不能只是因為你不喜歡這些規則，或者因為你更喜歡別的規則，你就無視這些規則。”
雖然證監會秀了一波戰術，但審理此案的聯邦法官不太可能被他們影響到最終裁定。即便如此，此次訴訟對Coinbase的影響還是相當巨大的——雖然可能不如幣安那麼嚴重。因為如果證監會堅持跟它過不去，則必然會對Coinbase的商業模式構成嚴重威脅。
美國證監會稱，Coinbase將13種虛擬貨幣作為未備案證券出售，並表示Coinbase實質上開展了經紀公司、交易所和票據交換所的業務，但它並未獲得證監會就其開展其中任何一項業務的許可。
在傳統金融界中，證監會要求以上業務必須由不同的實體開展，以保護消費者。然而Coinbase等幣圈公司則認為，由於區塊鏈技術的存在，這些部門都是不必要的。拿監管機構的過時規定，給新時代的業務“畫地為牢”，更是毫無意義。
如果證監會打贏了這場官司，Coinbase可能會陷入嚴重的困境。它可能將被迫剝離部分核心業務，甚至有可能以後只能交易比特幣和以太坊——不過考慮到這兩種虛擬貨幣越來越商品化，它們的交易利潤也將越來越低。行業專家表示，這將意味著美國幣圈的監管環境越來越窒息。
幣圈資深律師、Brown Rudnick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普雷斯頓·伯恩認為：“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再過五年，Coinbase在美國甚至將不復存在。”
伯恩預測道，如果Coinbase在證監會的這起案件中遭遇了挫折，那麼該公司將加速其國際擴張戰略。他還表示，如果是十年前證監會就採取了這樣激進的執法措施，那麼整個行業可能早早地就敲響了喪鐘。但現在其他國家的虛擬貨幣市場也在蓬勃發展，其勢頭甚至讓美國相形見絀。隨著尼日利亞等國相繼接受虛擬貨幣（其人口未來幾年甚至可能超過美國），這一趨勢必然會持續下去。
伯恩認為，當前全球虛擬貨幣經濟仍然是穩健的，當前堅挺的幣價也足以證實其所言不虛。儘管證監會將起訴幣安的消息傳出後，比特幣和以太坊一度下跌6%左右，但此後便止跌回升。截至週三上午，比特幣的交易價格已超過2.7萬美元。
另外，詹斯勒雖然大力打壓Coinbase，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國的虛擬貨幣公司已經沒有了立足之地。據《金融時報》上週報導，嘉信理財和富達等傳統的華爾街公司正在準備通過提供託管業務等服務的方式進軍虛擬貨幣領域，並向那些新生代的虛擬貨幣公司發起挑戰。
“證監會不代表法律”
在接受《財富》採訪時，一些業內高管對Coinbase等幣圈公司勝訴的機率持樂觀態度——儘管我們不知道他們的樂觀是真誠的，還是一種戰略表態。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知名風投公司高管表示，該公司已致信公司的有限合夥人，向他們保證證監會的行動不會對虛擬貨幣行業構成長期威脅。她還表示，該公司以及幣圈其他公司的律師（其中很多人都在美國政府高層工作過）都認為，詹斯勒並不是律師出身，他很可能高估了自己的手段。
“證監會不代表法律，”這位高管還表示，證監會的執法行動主要是基於對現有證券規則的解讀，但這些規則很少會被聯邦法院作為裁定依據。
雖然那些與訴訟有利害關係的人經常會有盲目樂觀情緒，但從幣圈與證監會的幾樁備受矚目的官司看，它們確實大多懸而未決。比如幣圈很多關注的證監會訴Ripple公司一案。Ripple的問題是該公司是否正確地將它2013年推出的虛擬貨幣XRP標定為證券。另一起案件則涉及信託公司Grayscale。在此案之前的一次聽證會中，由三名法官組成的小組曾表示，證監會在拒絕比特幣ETF基金的申請過程中表現得過於高壓和武斷。因此，彭博情報最近也將該公司勝訴的機率從40%提高到了70%。
如果證監會在這幾起案件中碰了釘子，那麼它在以後的執法過程中或許將不再那麼激進，甚至有可能撤銷指控，或者同意與Coinbase達成和解。不過就目前而言，市場似乎並不看好Coinbase的前景，本週三Coinbase的股價較本周初已經下跌了15%。
與此同時，一位接近Coinbase公司領導層的人士告訴《財富》，該公司並不認為詹斯勒是想把加密貨幣產業趕出美國，現在只是行業在經歷一段監管政策尚不確定的時期，跟之前其他新興行業經歷的陣痛期大同小異。
Coinbase的這位消息人士表示：“就像Uber和Airbnb一樣，這是所有受監管的行業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過程。”
這也是整個行業的普遍看法——虛擬貨幣行業遲早將在國會或法庭取得突破，最終脫離詹斯勒的控制。但是行業也普遍承認，目前最糟糕的日子可能還沒有到來。
還有哪隻靴子將掉下來
本周美國證監會對幣安和Coinbase的訴訟引起了廣泛關注，因為他們是幣圈最知名的兩家公司。但同時美國證監會也在積極追查涉幣圈其他公司的案件。一些業內人士在接受《財富》採訪時預測道，下一步可能還有更多針對幣圈的執法行動——包括有權提起刑事訴訟的美國司法部。幾名知情人士表示，他們預計美國司法部將很快對幣安提起刑事指控。
如果多個聯邦機構都在追查同一家公司，那麼這些訴訟通常會同步提起，但幣安的情況並非如此。大約在美國證監會提起訴訟的兩個月之前，比證監會權力稍小一些的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就曾向聯邦法院起訴幣安，讓人們不禁懷疑這些指控究竟有多少重合的部分。
一位業內消息人士告訴《財富》，這幾個政府部門確實正在就此事進行協調，而司法部之所以推遲對幣安提起訴訟，有可能是因為正在與幣安進行和解談判，也有可能是因為考慮到此案的複雜性，它需要更多時間調查取證。還有一些人猜測，幣安還將面臨外國資產控制辦公室的指控——這個辦公室是美國財政部下設的一個負責監督違反制裁政策的機構。
華盛頓特區的兩位幣圈人士則認為，美國證監會和其他部門之間的競爭破壞了慣常的合作慣例，而詹斯勒的個人野心和虛張聲勢的政治作風，也讓他成了政界的一個不受歡迎的人。
“他惹惱了美聯儲、財政部和司法部的人。”一位前國會山工作人員和資深幣圈遊說人士表示。
與此同時，華盛頓有不少人都在質疑詹斯勒打壓幣圈的真實動機。有批評人士表示，他最近對幣圈擺出強硬姿態，是為了讓民主黨人忘掉他沒有及時發現Terra和FTX等“穩定幣”項目的大規模欺詐行為，以及他與聲名狼藉的FTX創始人SBF的個人和職業關係。
上文提到的那位風投公司高管也同意這一觀點，該高管表示，接下來幾個月的政治風向有可能對詹斯勒不利，這將為幣圈立法提供機會，說不定可以使證監會未來無權再監管虛擬貨幣行業的某些要素。
至於這種情形有多大的可能性，現在尚不清楚，它也很可能只是幣圈的一廂情願。詹斯勒曾多次拒絕《財富》的採訪。不過在批評者眼中，他是一個適應能力很強，但在道德上很善變的人。他的職業生涯經歷過不少變化，曾擔任高盛的銀行家、希拉里競選團隊的財務總監，最後才升任現在的職務。他也是民主黨籍參議員伊麗莎白•沃倫（馬薩諸塞州）等討厭虛擬貨幣的一票美國政客的政治盟友。
不論詹斯勒的動機是什麼，目前他似乎在與幣圈的交鋒中佔據了上風。雖然Coinbase等幣圈公司有可能會在他的高壓統治下倖存下來，但他們同時也可能將被迫在遠離美國的地方尋找新的生機。（財富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