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種說法，中國的網際網路有“四座大山”——BAT（百度、阿里、騰訊）和武夷山。字節跳動的張一鳴、美團的王興、雪球的方三文，這三個同時登上《財富》（中文版）2012“中國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榜單的人，都來自武夷山腳下的福建龍岩，也因此被坊間稱為“龍岩三傑”。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龍岩三傑”的風頭已經壓過曾經的巨頭BAT。而在“龍岩三傑”背後，龍岩還走出了許多網際網路領域的大佬。這個全國唯一一個以“龍”字命名的地級市，藏著什麼秘密？張一鳴 5次創業成就短影片王者1983年，張一鳴出生在福建龍岩的一個事業單位家庭。張一鳴的童年，父母聊得最多的話題，是誰的朋友在國外搞了什麼技術、新產品。愛嘗試新鮮事物的父母給了張一鳴寬鬆的環境，在這個家庭裡對商業的早早觸碰，也讓他在很小就接觸到商業世界與創新之間的某種聯絡。2001年，張一鳴考上南開大學微電子專業，後來因為興趣轉學軟體工程。大學畢業後，張一鳴就一個猛子扎進創業的大海中，開啟了跌宕起伏的創業歷程。● 張一鳴2005年，張一鳴和兩位學長組隊，開發了一款協同辦公系統，不過協同辦公當時在中國還沒有市場，他的第一次創業在幾個月後就宣告失敗。2006年，張一鳴加入酷訊網，成了公司裡第一個工程師。在酷訊工作了2年後，看到了公司管理鬆懈和決策方向不明，張一鳴選擇了離開。這時，正在創業的老鄉王興想拉張一鳴過去。不過張一鳴選擇了微軟中國，半年後，工作太清閒的張一鳴交了辭職信。王興又一次找到他，這次張一鳴沒有拒絕，以技術合夥人身份加入了王興的飯否網和海內部網路團隊。2009年，這兩個項目失敗團隊解散，張一鳴也隨之離開。從飯否網離開後，張一鳴創立了房產搜尋的“九九房”。這次很成功，九九房業務發展迅速，特別是在移動端，6個月就有了150萬使用者，成為房產類應用第一名。此時的張一鳴，已經敏感地察覺到移網際網路時代正洶湧而來，而九九房發展的“天花板”太低，他想要更大的空間。● 張一鳴前4次創業唯一成功的就是九九房搜尋2011年，張一鳴帶著投資人給他的200萬元，開始準備第五次創業。2012年3月，在北京知春路的一間民房裡，張一鳴成立了“字節跳動”。這次張一鳴信心十足。他已經清晰地梳理出，自己這些年創業做的其實都是一件事，那就是資訊蒐集和分發。不同的是，張一鳴已經從技術至上的思路，轉向了模型和資訊架構的搭建，你喜歡看什麼，就讓軟體給你推送什麼。2012年8月，今日頭條上線。上線不到半年日活使用者數量已近200萬。到了2016年使用者已經超過5.5億，日活達6000萬。也就是在這一年，張一鳴打造的另一個國民社交軟體——抖音——面世了。雖然現在沒人能否認今日頭條和抖音的成功，但是這一模式在最初並不被看好。張一鳴曾談到了當年創業的艱辛，“在創立的前一年半，其實整個業界並不看好今日頭條。”當時他一個月見了30多個投資人，因為說話太多以致失聲，而他被投資人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如果這個事BAT也要干，你怎麼辦？”● 2010年，張一鳴還在發微博“吐槽”蘋果太貴，十年後抖音就已成全球短影片的第一投資者給字節跳動樹立的假想敵，也確實在抖音出現後有過正面交鋒。2018年，微信朋友圈裡的抖音視訊連結，都變成了“僅自己可見”。此後，騰訊與抖音兩家開啟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競爭戰。直到2023年4月，抖音與騰訊視訊官宣合作，因為抖音已經成了全球範圍內的短影片王者，再打下去對騰訊毫無意義。● 張一鳴、馬化騰“互懟”從被圍剿到全球化的勝出，字節跳動從被騰訊長期“統治”的社交內容賽道中脫穎而出，最終實現趕超。王興 追逐網際網路興起的每次潮流比老鄉張一鳴大4歲的王興，1979年出生在龍岩一戶富庶人家。王興的父親在當地是個小有名氣的企業家，由於從小家庭條件優渥，王興是龍岩市最早一撥有電腦能上網的人，也正因如此，王興的創業項目幾乎都與網際網路有關。● 王興一家在清華大學合影1997年，王興保送上了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無線電專業。畢業時，拿到了美國特拉華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去美國繼續深造。在留學期間，他目睹了全球第一個社交網站的興起，就開始琢磨把這個搬到中國。2003年聖誕節，25歲的王興懷揣創業熱情回到中關村。王興最初做的項目“多多友”，不過很快就慘淡收場。他總結這次失敗的重要原因是使用者太寬泛，於是他瞄準了更細分的市場——在校大學生。當時，美國已經有一個非常成功的樣板FaceBook。2005年，王興和幾個大學生一起，複製Facebook做起了校內部網路，在北大、清華和人大開始試營運。校內部網路雖然很快引爆了校園，但是網站雖然有流量，卻沒有變現賺錢的方法。2006年，沒有資金繼續支撐的王興，只能把校內部網路賣了。2007年Twitter在美國一炮而紅，王興再一次看見了希望，中國版的Twitter“飯否”成了他這次創業的項目，隨後又推出了針對白領的海外網。只是，飯否的使用者增長一直緩慢，海內部網路面對競爭對手開心網的搶車位、偷菜等小遊戲，影響力也日益下滑，王興的創業又一次失敗。● 當時國內跟Twitter類似的中文網站有六七家，飯否是功能最齊全的兩年後，一款名為Groupon的團購網站在美國芝加哥風靡。王興意識到團購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網際網路浪潮，於是2010年初王興正式創立了美團網。在2010年前後的這段時間裡，跟美團同類型的團購網站有將近5000家，由於競爭激烈，很快演變成比著“燒錢”搶客戶資源的“千團大戰”。這時的王興沒有跟風燒錢，反而是在悄悄打磨軟體開發和系統服務升級。美團因為王興的戰略活了下來，還得到了資本的青睞，在2012年成了團購行業的第一。只要是網際網路興起的潮流都躲不過王興的眼睛。2012年，O2O概念在網際網路流行，美團覺得外賣模式已經“時機成熟”。當時餓了麼外賣已經上線3年，百度外賣也在美團外賣推出後幾個月殺入市場，三家開始默契地開始“燒錢”搶奪市場。王興的策略又一次佔了上風。在搶市場的同時，他把外賣的主要目標從服務大學生轉向了白領客戶群，又在廝殺白熱化的一二線城市之外，重點佈局三四線城市。同時花巨資搭建智能派單系統，解決了外賣配送效率的問題，讓美團外賣平台的口碑急劇上升。● 王興、張一鳴和滴滴出行創始人程維在烏鎮網際網路大會，被稱為BAT之後的另一個網際網路小巨頭“TMD”後面的故事，大家已經熟知。2018年，美團登陸港交所掛牌上市。此後，美團在出行、支付、酒店旅行、本地生活等領域四面出擊，構築起了一個龐大的生態帝國。方三文  文科生搞出網際網路財經平台“龍岩三傑”中，雪球網創始人方三文的年齡最大。跟他另外兩個老鄉不同，方三文是個典型的文科生。1992年，方三文頂著福建省文科榜眼的光環去了北京大學中文系。不過，在大學的方三文經常逃課，因為北大對於他而言，只不過是提升了些許自信，中文專業並非他的興趣所在。● 紀錄片《高三》在方三文母校武平一中拍攝，片中王錦春老師也是方三文中學時的語文老師大二那年，他想通了要去當個記者。憑藉一篇稿子，大學畢業的方三文進了當時如日中天的《南方周末》，後來又輾轉到《21世紀經濟報導》和《南方都市報》。1997年，網際網路熱潮開始在中國蔓延。方三文接觸到了網際網路，網上動輒數百萬計的BBS網民，讓方三文感到了自身的侷限性。他覺得只有自己幹網際網路才有意思，並萌生了做一個餐館黃頁網站的想法。自己做網站的事被朋友潑了冷水，不過方三文也因此踏足網際網路，他去了當時風頭正勁的網易，當上了副總編輯。在網易待了5年，方三文發現當時入口網站的競爭內容同質化，跟他期待的模式有些不合拍。● 從傳統媒體走出的方三文，面對網際網路時顯得格外“焦慮”，這也促使他轉進網際網路行業2010年3月，方三文離開網易。不久他和朋友一起創立了雪球。雪球財經起初只是一個單純的內容產出平台，主打美股資訊。不過方三文很快發現財經媒體做資訊的數不勝數，而且當時很多人質疑雪球這個沒有任何金融背景，讓一個學中文的人領導的團隊，怎麼能讓市場和使用者信服。2012年年底，雪球開始轉型，資訊與社區並駕齊驅，內容也從美股擴大到全球資本市場，逐漸成了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在使用者生產內容的機制下，雪球開始了自己的滾動，而且越滾越大，“很多人說創新創新，好像創新是一種很美好、很高大上的事情，其實不是，而是只有創新才能做到生意。”方三文說。● 方三文從初期的資訊平台到雪球轉型成為網際網路企業，打造了一個“社區—交流—交易”完整的產業鏈十多年來，方三文就做一件事——摸索著如何最好地滿足使用者的興趣和需求，如何在不同的載體和平台上將內容的價值最大化，讓“群體智慧”戰勝“專業智慧”。為什麼是龍岩？“龍岩三傑”之外，從龍岩走出去的英才在各個行業，特別是網際網路行業中還有很多。網際網路領域，張步鎮創立的藥師幫，2023年交易額960億；最懂AI與醫療結合的微醫集團董事長廖傑遠，平台覆蓋2.8億使用者。此外，十點讀書的林斌煒、同步網路的熊俊、欣欣旅遊網的賴潤星、保障網的張志標、魔格資訊科技的鄭偉傑、易極付的熊新翔、“請他教”的陳遠河……這些在網際網路行業劈波斬浪的人，都是從龍岩走出去的。● 龍岩風光。圖片來源：龍岩市融媒體中心為什麼以“龍岩三傑”為代表的網際網路“龍岩幫”能成功？第一，是客家文化的沁潤。抱團取暖是客家人的傳統，即使是在網際網路時代，這種凝聚力也是能夠迅速聯絡起他們的本能。王興剛開始創業時，最早的投資就來自福建老鄉；字節跳動的演算法團隊，核心成員也多來自龍岩。這種文化基因形成的“商業作業系統”，成就了演算法帝國的全球化裂變，也點燃了美團無邊界擴張的可能性。第二，是敢打敢拚的創業精神。創業打拚是龍岩人祖祖輩輩留下的底色，無論是革命老區年代還是網際網路年代，這樣的精神一直在傳承。“敢賭天命”的冒險精神，帶來的是龍岩人的開放思維和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張一鳴敢在BAT的夾擊之下堅定自己的技術架構押注短影片，王興從校內部網路到美團的九死一生，都是這種精神的具體體現。第三，是對教育的重視。網際網路是知識經濟，網際網路的發展也是靠知識去推進的。“龍岩三傑”和龍岩籍的網際網路創業者，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有優秀的教育背景和持續學習的理念。因為地理位置相對偏僻社會資源較少，跨地域求學成為獲取更高階資源的重要途經，所以這裡對教育反而更為重視。雖然龍岩的整體教育水平在福建屬於中游，但是它“精英突圍”的教育模式，更注重頂尖人才的培養。第四，是時代機遇與反向激勵。龍岩發展傳統經濟的本地資源不多，GDP只有福州的四分之一，這樣的經濟落差，反而讓缺乏傳統產業優勢的龍岩的青年們，比經濟發達城市的人有更強烈的創業衝動。這種改變命運的進取心，與網際網路“無邊界”的特質結合，在網際網路的創業浪潮中，才出現了今天“龍岩幫”百舸爭流的景象。網際網路沒有永恆的王者，只有不斷趕超。有知識有拚勁且能洞悉行業發展的方向，來自龍岩的年輕人們，靠著這一撥浪潮的彎道超車，一躍躋身在時代浪潮的最前沿。而他們的邊界，也像大海中生生不息的浪潮一樣開闊。 (最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