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功勝陸家嘴論壇演講：加密資產、穩定幣、數字金融與全球金融治理

2025年陸家嘴論壇，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圍繞國際貨幣體系、跨境支付體系、全球金融穩定體系及國際金融組織治理四大議題，以《關於金融治理的若干思考》為主題發表演講。演講中，他直接提到加密資產、穩定幣、數字金融，並在跨境支付體系與全球金融穩定的分析中，認為數位技術的變革已成為全球金融治理重構的關鍵變數。

一、金融治理：數字金融成為關鍵競技場

潘功勝行長開宗明義，全球金融治理的現代化已是當務之急。他敏銳指出，在跨境支付、貨幣體系、金融穩定與國際組織治理四大支柱中，數位技術的滲透正深刻重構規則與權力平衡。

跨境支付動脈的數位化重生。潘功勝直言傳統跨境支付存在“效率低、成本高、普及性差”的痼疾，更警示其易被“政治化、武器化”。他視區塊鏈、分佈式帳本技術驅動的央行數字貨幣與穩定幣為解決痛點的革命性力量，因其能實現“支付即結算”，從底層縮短鏈條、提升效率。中國十餘年建構的“多管道、廣覆蓋”人民幣跨境支付網路，無疑為數位人民幣（e-CNY）的國際化打下堅實基礎。

貨幣體系多極化中的數字變數。潘功勝勾勒了國際貨幣體系向“少數主權貨幣並存、競爭、制衡”演進的圖景。在這一處理程序中，法定數字貨幣（如數位人民幣、數字歐元）是主權貨幣國際化的重要數字載體與競爭力延伸。同時，具備“超主權”潛質的SDR面臨政治共識與市場深度挑戰，而穩定幣雖具技術優勢，但其工具屬性與潛在風險決定了其難以替代主權貨幣或SDR成為體系核心，更多可能扮演補充性角色。

金融穩定新挑戰的數位化源頭。潘功勝點明當前全球金融穩定體系的三大軟肋：監管碎片化、新興領域（如加密資產、氣候風險、AI金融應用）監管不足、非銀行中介（含部分穩定幣發行機構）監管薄弱。他警示加密資產市場快速擴張伴隨全球監管協調缺失與政治化搖擺，穩定幣的潛在擠兌風險、儲備資產透明度及規模效應對金融穩定的衝擊，正是非銀監管亟待加強的生動註腳。

二、數字金融市場：效率革命與風險暗礁並存

潘功勝的演講透露出對數字金融市場發展邏輯的精準洞察。

效率與包容性的飛躍。他充分肯定區塊鏈與CBDC/穩定幣在跨境支付中帶來的“高效、安全、包容”前景。而通過二維碼互聯提升零售支付互操作性的實踐，展現了技術普惠的巨大潛力。

地緣政治陰影下的脆弱性。潘功勝尖銳指出傳統支付基礎設施被“工具化、武器化”的風險。去中心化技術賦能的加密貨幣和穩定幣，理論上可提供規避單邊制裁的通道（如俄烏衝突中加密貨幣的使用），但其本身也難以完全擺脫大國博弈的影響。全球穩定幣項目面臨的地域性監管高壓即是明證。

監管滯後引發系統性隱憂。潘功勝對加密資產市場監管不足、取向搖擺的批評直指要害。某些演算法穩定幣崩盤、FTX暴雷等事件印證了高波動性、槓桿濫用、欺詐與操作風險的破壞力。穩定幣雖錨定法幣，但其儲備資產管理、贖回機制、擠兌風險（尤其在市場恐慌時）仍是懸頂之劍，對金融穩定的潛在威脅不容低估。

潘功勝闡述了中國在完善金融治理、應對數字挑戰方面的系統性佈局，主要是築牢傳統防線，擁抱巴塞爾標準。中國全面實施《巴塞爾III》，建立系統重要性銀行監管框架與存款保險制度，大幅壓降影子銀行風險。這為應對數字金融可能帶來的新型風險外溢提供了堅實的傳統金融體系基礎。

三、數字金融治理：從技術變革到規則重塑

潘功勝在演講結尾強調“完善全球金融治理需要加強對話與合作”，這一理念在數字金融領域尤為迫切。當加密資產與穩定幣突破主權貨幣邊界，當央行數字貨幣成為國際貨幣體系的新變數，全球金融治理正面臨“技術倒逼規則”的歷史性變革。

未來數字金融治理可以看到的一些趨勢包括：模組化監管框架，針對不同類型數位資產（如CBDC、穩定幣、加密貨幣）實施分類監管；機制化國際合作，通過G20、IMF等平台建立數字金融監管協調機制，避免“競爭性逐底”；國際化技術標準，推動區塊鏈技術、數字貨幣介面等形成全球統一標準，提升跨境支付與監管的效率。

中國在這一處理程序中可發揮雙重作用：以數位人民幣跨境應用為抓手，推動人民幣在數字經濟時代的國際化；以內地與香港的聯動實踐為樣本，為開發中國家提供數字金融治理的參考方案。正如潘功勝所言，要為建構“更加公平、公正、包容、有韌性的全球金融治理體系”而努力。

數字金融的良性發展既是挑戰，也是重塑國際金融秩序的重要機遇。在技術創新與監管平衡的動態調整中，全球金融治理的新格局正從數字經濟的土壤中逐漸成型。 (數字新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