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ational Interest：美國正輸掉和中國的科技戰爭的四個原因

人工智能（AI）在製造業、採礦業、農業和物流業中的普及和應用堪稱人類“第四次工業革命”，誰能在這場“革命”中佔據主導地位，直接影響世界地緣政治、經濟格局的發展。“美國試圖打壓中國已經太晚了。美國必須認真加大研發力度，並輔以有效的產業政策，否則將輸掉21世紀科技主導權之爭。

”這是《亞洲時報》副主編、克萊蒙特研究所華盛頓研究員大衛·戈德曼（David Goldman）近日發表在美國《國家利益》（The National Interest）網站的文章觀點。這篇題為《為什麼美國正在輸掉和中國的科技戰爭》（Why America Is Losing the Tech War with China）的文章認為，美國的限制和控制措施似乎並未奏效，反而讓中國加快了自主研發和替代進口的步伐，並促使中國加速將AI應用於工業自動化領域。根據文章觀點，“美國正輸掉和中國的科技戰爭”，主要有四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西方分析人士高估了技術控制對中國的影響，低估了中國繞過美國管制的能力。

沒有跡象表明，拜登政府對高端芯片以及製造它們的軟件和機器的限制減緩了中國在所謂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中佔據主導地位的努力——人工智能在製造業、採礦業、農業和物流業中的應用。儘管技術戰爭的迷霧使得很難精確地評估中國的進展，但現有信息表明，中國在解決技術限制方面的努力取得了令人驚訝的快速進展。要么認真競爭，要么滅亡。

出於幾個原因，美國的製裁在限制中國的人工智能發展方面無效。首先，如前所述，中國的家居設計在行業應用中具有競爭力，這些應用通常需要比LLM更少的計算能力，並且可能已經提供了與英偉達（Nvidia）和超微半導體公司（AMD）產品相當的性能。其次，中國的中芯國際可以生產7納米芯片，儘管成本更高，效率更低。它肯定可以滿足中國軍方對7納米芯片的要求。第三，英偉達最快的AI芯片可以通過第三方賣家售賣到中國，儘管價格更高。

據美國行業領導者稱，阻止中國企業通過雲服務使用美國的人工智能計算能力不會取得多大成就。亞馬遜首席執行官安迪·賈西（Andy Jassy）在7月6日被CNBC問到：“美國政府提出的一個想法是，中國公司將無法通過超大規模的雲服務提供商（如亞馬遜）獲得人工智能級的雲計算資源。如果中國企業無法在亞馬遜網絡服務（Amazon Web Services）上獲得人工智能規模的計算資源，你是否了解這會對亞馬遜產生什麼影響？" 賈西回答道：“現實情況是，中國有一些非常強大的雲服務提供商，他們是中國的雲服務提供商。因此，在中國的中國公司將有機會獲得人工智能能力，無論它們來自美國公司、歐洲公司還是中國公司。”

從特朗普政府2020年開始禁止向華為出售高端半導體開始，美國原以為能夠讓中國的5G網絡建設和智能手機市場陷入停滯。比如，日媒《日經亞洲評論》就曾表示，中國最大的兩家電信設備供應商，華為技術公司和中興通訊已經放慢了在中國的5G 基站安裝速度，這表明華盛頓遏制北京技術野心的不斷升級的努力正在產生影響。但事實上，中國5G基站數量在2021年翻了一番，達到143萬個，並在2022年上升到231萬個，而全球總數為300萬個。華為過去只是用成熟的芯片構建了5G基站（門寬為28納米，而不是華盛頓禁止的7 納米芯片），現在也能自主研發鴻蒙操作系統、設計高端芯片（麒麟芯片）並在中國製造，來應對美國的製裁。中國研究企業報告稱，華為將在2023 年下半年重新進入5G手機市場。

儘管“英偉達（輝達）的V100和A100 GPU仍然是訓練中國大型模型最受歡迎的GPU” ，但最近的一項研究指出，“華為使用自己的Ascend 910處理器”來訓練盤古模型。其次，中國似乎能夠生產像Ascend這樣的專有AI芯片，儘管美國的製裁繼續阻止其在台灣製造麒麟智能手機芯片組。

第二，西方忽視了中國在工業自動化領域的一系列試點產品，中國展示了其在AI應用和高速寬帶提高企業生產力方面的主導地位。

華為是美國在全球範圍內的重點打擊對象，但在其產品助力下的全自動化工廠、礦山、港口和倉庫已經投入運營，首個商業自動駕駛出租車服務正在北京啟動。華為高管表示，該企業在中國擁有10000份專用5G網絡合同，其中包括6000份工廠合同。

華為的雲部門剛剛推出了一個軟件平台，旨在幫助中國企業使用自己的數據構建專有的人工智能係統。華為雲CEO張平安7月7日在上海舉行的第六屆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推出了以業務為中心的AI系統（盤古大模型3.0），並對Chat GPT不屑一顧：“盤古模式不作詩，也沒有時間作詩，因為它的工作是深入各行各業，幫助AI為各行各業增值。”張平安表示，與OpenAI的LLM不同，華為的進入將為製造、製藥研發、採礦、鐵路、金融和其他行業的客戶訓練AI系統。他補充說，華為已經建立了一個基於自己的鯤鵬和昇騰處理器的AI雲平台，支持一套AI軟件。

最重要的問題是，工業系統很少需要Chat GPT在撰寫學校論文和情人節詩歌時所應用的複雜性和計算能力。想想十九世紀的鐵路，它使得遠離水運的大型農作物種植有利可圖。這引發了連鎖反應，使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無論火車以每小時40英里還是80英里的速度行駛，它對整體經濟的影響都不大——重要的是這段距離是可以跨越的。人工智能和高速寬帶的結合創造了一條數據高速公路，將改變大多數企業的運營方式。中國雖然無法進口計算最快、效率最高的7納米或更小的芯片，但可以用更昂貴的工藝製造7納米芯片，或者通過將舊芯片堆疊成所謂的小芯片來接近最快芯片的性能，或者通過巧妙的系統架構讓舊芯片接近新芯片的性能。

第三，中美兩國發展人工智能的方式不同。中國對第四次工業革命有自己的國內外戰略佈局和執行力，美國則不然。

限制向中國出口技術充其量只是一個權宜之計。然而，即使作為權宜之計，控制也失敗了。它們以多種方式給中國帶來了高昂的成本，但並沒有阻礙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到來。相反，美國工業對第四次工業革命技術的“有限採用”集中在對中國有利益關切的企業。除了芯片之外，美國還沒有開始考慮更廣泛的產業政策。

美國科技企業巨頭們的萬億美元估值主要來自消費者娛樂。正如華為張平安說的那樣，中國沒有時間寫詩歌，沒有猜測機器何時會變得有知覺，或者人工智能何時會取代人類，而是專注於苦差事的自動化：檢查工廠傳送帶上的零件，檢查煤工作面附近的垃圾箱是否有異物，檢測機器中的異常情況，從船上撿起集裝箱並將它們放在自動駕駛卡車上等等。中國在第四次工業革命中確立領導地位的計劃——將人工智能應用於生產、物流和服務——似乎正在走上正軌。

反觀美國，除了已經在中國保持大規模業務往來的大型製造商外，美國製造商對第四次工業革命技術幾乎沒有市場投入和承諾。據我所知，唯一安裝了私有5G網絡以支持工廠自動化的美國製造公司是通用汽車（2022 年在中國生產了230萬輛汽車）、福特（2022年在中國生產了50萬輛汽車）和約翰迪爾（2 月份推出了第7萬台中國製造的拖拉機）。這些企業與中國製造商有合資企業，可以被視為中國工業的輔助機構。麻煩的是，經歷2000年代的大衰落之後，美國製造業裡所剩無幾的東西往往沒有“規模”來實現人工智能應用的好處。私有5G網絡的安裝與AI應用並不完全吻合；WiFi和光纖電纜在某些工廠環境中也可以傳輸信息。但是，在重型機械快速移動的環境中，5G比基於電纜的通信有明顯的優勢，特別是在機器人密集型製造業、礦山、港口和倉庫中。

在西方，5G應用不盡人意。美國的5G網絡下載速度大概為150mbps/秒，是中國的一半，個別區域的5G網絡延遲度高於4G網絡，這也導致這些5G網絡對自動駕駛汽車等應對不太有用。5G基礎設施支出的減少使愛立信在2023年第二季度陷入虧損。

相比之下，中國將5G視為一種工業技術，並預計5G 2B應用將推動銷售。從中國企業和西方企業的相對股價表現可以看到一些前瞻性的信息。華為是一家私營公司（員工持股公司），沒有上市股票價格，因此無法在那裡收集到任何信息。但中國第二大電信公司中興通訊為華為提供了一個粗略的指標。其股價在過去五年中翻了一番，而排名第二和第三的全球公司愛立信和諾基亞則損失了約30%的市值（以美元計算的價格表現）。考慮到歐洲大盤在2018年7月至2023年7月期間上漲了23% ，而中國市場（滬深300指數）幾乎沒有變化，這一點值得注意。美國的壓力使中國企業被排除在美國市場和許多歐洲市場之外，但中國企業主導著他們的國內市場和全球南方的大部分地區。

因此，中國在5G寬帶方面具有明顯的優勢，這是商業自動化的關鍵要素。與芯片速度相比，傳輸大量數據（例如，每分鐘數千張工廠傳送帶的照片或地下採礦作業的實時視頻）是更大的瓶頸。上個月，中國率先將6GHZ頻段頻譜分配給5G和6G業務，推動“5G/6G頻譜資源全球或區域劃分”。美國幾乎所有6GHz頻段都分配給“未經許可使用” 。美國政策繼續偏愛以消費者為導向的大型科技企業（big Techs），而不是行業應用。

電信基礎設施和相關應用也提振了中國對全球南方的出口。2019年以來，中國對東盟的出口增長了50% ，巴西增長了近100% ，土耳其增長了250% 。寬帶對非正規就業比例高的國家產生了變革性影響。它將支付系統放在智能手機上，向以前被邊緣化的人開放銀行和信貸，並為企業家提供信息和銷售機會。它降低了提供服務的成本，包括教育和醫療保健，並培育了新的產業。

由於所有這些努力，中國在2023年成為世界上汽車製造業的領導者，全球銷售額為30億美元。高科技製造業和規模經濟可能會增加中國的優勢。1908年，亨利·福特（Henry Ford）將T型車定價為800美元（當時美國的人均GDP水平），從而定義了美國的私家車時代。中國現在生產的電動汽車具有足夠的續航里程和功率，約為11000美元，略低於中國的人均GDP。中國廉價但功能齊全的電動汽車可能會主導歐洲汽車的低端市場。曾經是中國最暢銷品牌的大眾汽車的市場份額已經下降，年銷量從疫情前的420萬輛下降到2022年的320萬輛。因此，5G 2B和人工智能的好處是有形的：更便宜的工業產品，更高效的港口，自動駕駛汽車的部署等等。

與此同時，在西方，LLM將如何推動盈利能力還不太清楚。生成式人工智能可能會在未來找到更有利可圖的用途，特別是在軟件自動化方面，但現有技術如何證明ChatGPT 所激發的數万億美元的額外股權估值是合理的，這仍然是個謎。與此同時，OpenAI的Chat GPT模型似乎已經達到頂峰，6月份的網站訪問量下降了10%。基於目前的使用情況估計，情況是樂觀的。《亞洲時報》的一項研究指出，用聊天機器人取代美國每一位服務台員工每年只能節省16億美元，而用收入取代底層25%的計算機程序員只能節省25億美元。

第四，美國在研發投入和人才培養方面力度不足，針對中國的技術出口限制似乎並沒有阻止甚至減緩中國推出具有最大戰略影響的人工智能應用。與此同時，對中國出口的限制減少了美國半導體企業的收入，並危及其研發預算。

2019年半導體行業在研發需求的規模上是獨一無二的。它在2021年的銷售額為6000億美元，其中的研發預算為2000億美元（由於市場疲軟，實際總額為1600億美元或更少）。除了半導體，沒有其他行業將收入的三分之一用於研發。世界上最大的汽車產業將其收入的四分之一用於研發。高通（Qualcomm）總收入的三分之一是在中國獲得，英偉達（Nvidia）則是五分之一。

這種情況下，美國芯片法案給半導體企業提供的支持將無法彌補因聯邦監管而損失的收入。這些企業正在遊說拜登政府放鬆對中國的控制。2019年12月，美國國防部否決了特朗普政府禁止向華為出口高端芯片的計劃，理由是失去華為作為客戶將影響美國芯片製造商維持研發的能力。特朗普最初支持五角大樓的立場，但在疫情全面爆發後，他在2020年晚些時候扭轉了這一立場。英偉達和高通以此為例遊說拜登政府改弦易轍。

無論其優點如何，芯片法案都不能替代美國在阿波羅計劃或者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資助數字經濟發明時所付出的努力。1983年，美國將GDP的1.2%和美國預算的5%用於聯邦研發。今天，我們只將GDP的0.6%用於聯邦研發，僅佔聯邦預算的2%。

正如世界首屈一指的芯片光刻設備製造商阿斯麥（ASML）所言，中國每年畢業的工程師人數比世界其他地區的總和還要多，它將開發自己的替代品。為了保持對中國的技術優勢，我們將不得不額外花費數千億美元，培訓高技能勞動力，培養或引進更多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並為製造業提供更廣泛的激勵措施。試圖打壓中國已經太晚了。（中美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