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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去美元化“呼聲高漲，各國紛紛“揭竿而起”
如今，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決定放棄或宣布將要放棄在進行國際支付時使用美元，並啟用本國貨幣完成交易。這種現像不僅是出於各國對美國可能施加製裁的恐懼。如今，美國經濟看起來已不再那麼可靠，現存的全球金融體系似乎也已不再公平。
中國和巴西兩個國家間的相互貿易額超過1500億美元。近日，兩國已經達成了一項關於使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的協議。同時，人民幣僅次於美元，超越歐元成為了巴西的第二大儲備貨幣。由於兩國之間近年的經濟聯繫日益密切，2018年前人民幣甚至還沒有出現在巴西央行儲備貨幣的名單中，然而如今其儲備量佔比已達到了5.37%。
中國和巴西兩國轉用人民幣進行交易的這一決定，對於美元和美洲其他地區都被認為是一個危險的先例。美國共和黨參議員，來自佛羅里達州的馬爾科·盧比奧（Marco Rubio）不無驚恐地表示，巴西和中國正在創造一個獨立於美國的平行經濟系統，“只需五年，我們就不能再利用制裁手段對任何人發號施令了。因為那時很多國家不再使用美元進行交易，而是用他們自己的貨幣。我們將無法制裁他們任何人。”
以上關於中國、巴西和人民幣的故事已不再是個例。如今，中國與俄羅斯、巴基斯坦、土耳其和其他很多國家都在進行著同樣的人民幣交易。例如，中國已經開始用人民幣從阿聯酋購買液化天然氣：中國海洋石油集團有限公司近日與法國道達爾能源公司簽署了一項訂單，獲得該法國公司從阿聯酋採購的6.5萬噸液化天然氣。此次交易是在在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進行的。早在2022年12月，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就呼籲要加強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的地位。此次與道達爾能源公司的交易就是中國向該目標邁出的第一步。此外，中國也已與沙特阿拉伯達成協議，開始使用人民幣結算石油貿易費用。
人民幣的國際影響力越來越大，其部分原因是中國正在積極使用人民幣向其他國家提供貸款。2000年至2021年期間，中國總共向22個發展中國家提供了約2400億美元的緊急貸款，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供的金額相當。2021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共撥付600億美元向各國提供緊急貸款，而中國自己就撥付了400億美元。
英國《金融時報》曾表示：“目前完全沒有跡象表明中國這些象徵性的動作正在損害美元的地位"。然而無論如何，人民幣的地位正在持續性加強，其離岸市場規模已經達到了2000億美元。中國正在逐步建立一個全球性結算與支付網絡。
經濟政策研究中心（CEPR）預測稱，未來幾年一個多極化的貨幣世界可能即將形成。這一預言是有據可依的，因為目前正在放棄美元的不僅只有中國的合作夥伴。印度和馬來西亞的雙邊貿易總額為194億美元，前不久，印度和馬來西亞兩國宣布希望轉用印度盧比進行交易，在相互貿易支付中擺脫美元。目前，印度已經在與俄羅斯、毛里求斯、伊朗和斯里蘭卡的貿易支付中使用盧比，並且正在同阿聯酋進行談判，以促使兩國的貿易部分使用盧比和阿聯酋迪拉姆來完成，兩國代表將在5月份就此問題召開會議。這將快速增加將印度盧比在國際支付中所佔的份額。當然，盧比目前並不能在印度境外流通，因此交易雙方只能使用印度國內的賬戶來進行結算，但這個問題將很快得到解決。
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易卜拉欣（Anwar Ibrahim）近日表示，他正在與中國進行談判以促使兩國轉用馬來西亞林吉特和人民幣來進行貿易。安瓦爾強調，馬來西亞"沒有任何理由繼續依賴美元"。他還倡議建立一個亞洲貨幣基金組織，以作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競爭對手，確保金融體系的穩定。
在非洲，埃及正在考慮改用人民幣與中國交易、改用盧比與印度交易。該國還在積極討論發行人民幣債券的可能性。其他國家也在努力確保自身本幣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此前，非洲國家肯尼亞在從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購買能源時一直僅使用美元交易。近日，肯尼亞決定開始使用肯尼亞先令從沙特阿拉伯購買石油。肯尼亞總統威廉·魯托表示，這一決定將減少本國對美元的需求，而美元的價值也將因此下跌。
當然，目前正經歷制裁的俄羅斯也處在去美元化的浪潮之中。俄羅斯在對外貿易中已開始轉用人民幣結算，並同時使用其他“友好國家”的本幣。在與歐洲各國的天然氣貿易中，俄羅斯使用盧布進行結算。其結果是，根據俄羅斯銀行的統計數據，俄羅斯出口貿易中“不友好國家”的貨幣所佔的份額已從去年年初的87%下降到了今年年底的48%。
對美元的反抗
在俄羅斯因制裁失去了大量外匯儲備後，美元在國際支付中份額的下降已成為全球性趨勢。世界很多國家的領導人都清楚地認識到："如果我們有一天突然不被美國所需要了，它就可能利用強大的籌碼來剝奪我們的大部分外匯儲備"。
目前世界上以美元為中心的金融體係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開始形成的，而第二次世界大戰進一步鞏固了美元的霸主地位。1944年，44個國家的代表在美國的山區度假勝地佈雷頓森林召開會議，討論戰後如何重建世界經濟。布雷頓森林會議決定，由於美國是擁有大量黃金儲備的世界最大經濟體，美元的價值將直接與黃金進行掛鉤，而其他國家將把自身貨幣與美元掛鉤。隨後，各國被要求持有美元儲備以維持其匯率。
20世紀70年代，美國決定將美元與貴金屬脫鉤。然而此時，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地位已經根深蒂固，因此幾乎沒有國家放棄美元的原有地位。將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好處是，美國市場的流動性比其他國家要強得多——美國政府債券市場的規模約為30萬億美元。使用美元作為全球通用的支付手段使跨境貿易變得更加簡單、方便。世界各國及其公司，都在積極承擔以美元計價的債務。以上三大支柱——中央銀行的儲備、美元貸款和使用美元作為支付手段，都促進了美國貨幣在世界上的統治地位。
然而，美國如今習慣於將其貨幣作為對抗政治對手的武器，這對美元而言無疑是一枚定時炸彈。現在，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明確表示希望擺脫現有的全球金融體系。印度媒體稱："美元這位國王正在遭受叛亂。”
早在去年3月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就預測稱，美國的製裁行為可能導緻美元在全球貿易中逐漸被拋棄。例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副總裁吉塔·戈皮納特（Gita Gopinath）表示，制裁可能會讓世界上的小型貿易集團轉用其他貨幣而非美元。
投資策略師兼Millennium Wave Advisors公司總裁約翰·莫爾丁（John Mauldin）在去年年底時說："拜登政府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把美元和其全球支付系統當做武器來使用"。他補充道，美元武器化將迫使美國以外的國家和投資者推動自身資產的多樣化。
《華盛頓郵報》專欄作家法里德·扎卡里亞（Farid Zakaria）寫道："美國的超級力量蘊藏在美元之中。正是美元賦予了華盛頓無可匹敵的政治和經濟實力。美國有能力單方面對各個國家實施制裁，在很大程度上把它們擠出世界經濟之外……美國對俄羅斯制裁以及與中國日益加劇的對抗，正在迫使很多國家放棄美元，而且這些國家還在計劃盡力讓其他國家一起拋棄它。”
《費加羅報》專欄作家雷諾·吉拉德（Renaud Girard）寫道：美元的“王者地位”注定要失去，而美國自身難辭其咎。事實證明，美元在政治中已到了“窮途末路”。在2014年，法國巴黎銀行（BNP Bank）因為向古巴、蘇丹和伊朗等多個被美國施加貿易禁運令的國家提供出口資助，被美國處以90億美元的罰款。美國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將其遊戲規則強加給其他國家和企業。
無論華盛頓是否願意接受，去美元化正在加速進行。上述這些表態都不能對當下已經開始的構造性過程產生任何改變。
去美元化的基礎
當前整個發達國家集團經濟實力的相對下降，是去美元化過程加速的重要原因。然而在過去30年時間裡，按照購買力平價（PPP）計算，金磚五國在世界GDP中所佔份額增加了一倍，從15%增加至31%，而G7國家所佔的份額減少了將近一半，從44%減少至31%。2019年，轉折點到來了，金磚國家GDP首次超越了G7國家集團。如今，G7國家集團佔據世界GDP的30.7%，而金磚國家已達到31.5%，且該數值還在繼續增長。預計到2030年，該份額可能達到50%。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貢獻了金磚國家集團經濟潛力的絕大部分。然而，印度的增長率卻是最高的，其2022年GDP總量增長了6%，是中國GDP增長率的兩倍。預計到2030年，印度將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15年後，其國內生產總值將增加兩倍。
東盟國家在世界經濟中所佔的比重同樣正在增加——儘管現在仍相對較小，但東盟擁有許多像越南、印度尼西亞這樣人口眾多、發展迅速的國家。
去美元化過程愈演愈烈的另一大原因是美國經濟自身正在變得越來越脆弱。例如，在美國經濟中，有越來越難償還且可能永遠無法償還的美國政府巨額債務，有40年以來最高的通貨膨脹率，有美國政府債券價格和收益率的加劇波動，最後還有圍繞著債務上限的不斷博弈。這一切已經開始讓所有國家感到厭煩。
因此並不奇怪，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認為全球經濟若繼續與美元捆綁在一起，將變得愈發不可持續。如今，由於關鍵利率的提高，美元已經開始對其他國家的貨幣走強。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指出，這會使許多國家受到負面影響，面臨通貨膨脹程度不斷上升的困難局面。事實上，美國國內高企的通貨膨脹已經正在蔓延到其他國家，無論是貧國還是富國。在歐洲，燃料價格正在急劇上升，而非洲國家的藥品、食品也變得更加昂貴，因為其國內沒有生產設施。許多國家不得不花掉外匯儲備以對抗美元上漲所帶來負面影響，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強調稱，這種措施所能提供的幫助只是暫時的。
以美元計價的債務正變得更加難以償還。那些大量進口各種商品的國家突然發現，自身必須花更多的錢來買單了。顯然，這對其國家預算是不利的。
各個國際集團也越來越多地就“有計劃的去美元化”發表聲明。去年，歐亞經濟聯盟（EAEU）各國同意在貿易中逐步過渡到使用本國貨幣。除俄羅斯之外，歐亞經濟聯盟國家還包括亞美尼亞、哈薩克斯坦、白俄羅斯和吉爾吉斯斯坦。據稱，去年年中時，該聯盟各國在相互貿易結算時使用本國貨幣進行的交易量已增加到了75%。
今年1月，南非外交部長納萊迪·潘達爾（Naledi Pandar）稱，金磚國家正在考慮在對外貿易中放棄美元。他表示，現有的世界經濟體系更加偏重較富裕國家的利益。因此，世界應該建立一個更加公平的支付系統。
俄羅斯國家杜馬副主席亞歷山大·巴巴科夫（Alexander Babakov）稱，金磚國家最終可能會使用自己的貨幣而不是美元，這種貨幣將由黃金和其他商品進行支持，更多細節將在8月的南非金磚國家峰會上公佈。他補充道，這一新貨幣將在金磚國家開始以本幣進行相互貿易後的下一步推出。
上週，東盟各國的外交部長和央行行長表示，他們也在考慮在未來放棄美元和歐元。東盟成員國包括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等十個東南亞國家。在其會議上，這些國家的代表稱過渡到本國貨幣以"加強金融穩定性"是必要的，因為對於美元和歐元的依賴使得東盟國家在財政上十分脆弱。
在新加坡東南亞研究所組織的一個論壇上，新加坡前外交部長楊榮文（George Yeo）表示："美元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詛咒。如果有人把國際金融體系變成一種武器，它早晚會被其他替代品取代。美元將會失去它的優勢"。
美元正被移出各國“儲蓄罐”
關於去美元化的討論已經進行了好幾年。如今回頭看來，世界已經逐漸為去美元化做好了準備。各個國家的央行正在不斷減少美元在儲備中的份額。如今，美元約佔各國貨幣和黃金儲備的60%左右。這一份額依然較大，但相比21世紀初時各國央行約70%的美元儲備，這一數字已有了明顯降低。儲備美元事實上等於購入了美國政府債務——對此，各國甚至更加提不起興趣。2010年，美國政府債務的32%由外國人持有，而現在僅佔23%。2023年初，中國持續減少在美國政府債務上的投資。3月15日，美國財政部報告稱中國持有的美國國債僅為8590億美元，處於2010年以來的最低水平，而過去最高時曾達到1.3萬億美元。其他持有美國政府債務的國家，如巴西、埃及和印度尼西亞等也都在不斷削減自身持有量。
在這種背景下，歐元在全球各國央行儲備中的份額卻僅僅從2000年的18%略微增加到今天的20%。這意味著，歐元這個二十年前公認的“潛力股”最終並非是能替代美元的貨幣，而是另有他者。最有可能的是人民幣。雖然如今人民幣在國際儲備中所佔份額只有2.88%，但這一數字正在穩步增長之中。
黃金在世界各國中央銀行儲備中所佔的比例也在不斷增長，目前為13.9%。在過去的20年裡，俄羅斯一直是最積極的黃金儲備買家，總計購入了約2000噸黃金。其次是中國的1500噸。其他的黃金購買大國還有土耳其、印度、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沙特阿拉伯等。總體而言，2022是全球各國央行購入黃金儲備數量的創紀錄之年。
替代品不僅是人民幣
如今，各國在國際支付中也正開始拋棄美元。根據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的數據，目前美元在國際支付中的份額為41.89%，歐元為36.34%。這意味著，其他大約25%的跨境支付已經在使用替代貨幣進行。
國際支付中放棄使用美元，在技術層面上可能是最困難的問題之一。使用一種全球認可的貨幣，確實能夠讓全球貿易更容易、更便宜，因為這樣不會產生轉換費用，也不需要同時為大量不同貨幣可能的貶值而投保。對於這一問題，最明顯的可行解決方案似乎是用人民幣取代美元。到今年2月為止，人民幣只佔國際結算貨幣份額的2.19%。但這一數字正在穩步增長。要知道在2019年初，人民幣只佔國際SWIFT交易的1.24%。人民幣全球化指數也能夠證明其越來越多被用於國際支付這一積極趨勢。
然而，世界不太可能想單純用人民幣完全取代美元，就像之前美元取代英鎊時那樣。沒有國家希望任何一種貨幣完全主宰全球金融體系，因為其風險已不言自明。這就是世界各國，包括俄羅斯在內，都在努力推動用本國貨幣進行貿易支付的原因。不過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建立起一個全新的支付基礎設施。經濟學家丹尼斯·拉克沙（Denis Raksha）表示，各國在將貿易支付向本國貨幣過渡時，需要建立一個清算中心，類似於巴西和中國現在正在創建的清算中心那樣（土耳其和俄羅斯也可能會創建）。這個中心應該為每一筆支付進行授權，並確保收款方收到付款。其過程為，出口方提交交易請求，進口商提交支付訂單以轉移資金。在此過程中，大量的訂單得到清算。例如，清算中心的一端是十個買方，另一端是十個賣方，中間的付款清算系統完成了買方和賣方的一一對應，並幫助他們完成最終的交易結算。
兩國央行之間的貨幣互換機制，也可以幫助組織以本幣進行貿易。這種互換機制允許以特定的利率兌換另一種貨幣。例如，如果一個國家想用人民幣向中國進行支付，它可以要求中國通過貨幣互換向其提供大量人民幣。同時，它在貨幣互換中也向中國交付自己的貨幣。貨幣互換機制可以降低國家在從美元交易向本幣交易過渡期間的風險：剛開始時，各國可能並不完全了解新的貿易方式是否會成功，是否有足夠的貨幣進行供應。而貨幣互換機制讓國家敢於嘗試這種交易。就好像是貿易夥伴國向你交出其自己貨幣，並且說：試一試吧，看看會發生什麼。俄羅斯中央銀行和中國人民銀行在今年1月份推出了這種貨幣互換機制。在去年，中國人民銀行和香港金融管理局也推出了這一機制。這種互換使各國能夠對抗衝擊。提供互換的中國央行向夥伴國（如俄羅斯）保證，如果該國對人民幣有額外的需求，將提供人民幣給對方，以避免人民幣貨幣的短缺。
如今，制裁是限制俄羅斯與合作夥伴間達成任何貨幣結算機制的主要問題。如果收款國的銀行不接受來自俄羅斯銀行的貨幣，那麼我們談論的是何種貨幣都根本沒有意義。目前，75%的銀行系統都不能進行這種結算。這一問題可以通過建立一個俄羅斯銀行能夠參與操作的獨立支付平台來解決。
用各國本幣進行結算的潛在問題在於各國貨幣具有不穩定性。只有當貿易參與方能夠保證其貨幣的穩定性時，國家間貿易的全面去美元化才可能實現。積極尋求替代美元地位的國家大多是出口導向型國家。通常而言，包括中國在內的這類國家會定期貶值其貨幣，導致其本幣信譽遭到破壞。不同國家之間貿易平衡的不匹配也是重要問題。有些國家是淨出口國，有些國家是淨進口國，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些國家往往習慣向一些國家出口，卻從其他國家那裡進口。這也使得以各國本幣進行國際貿易變得複雜。
決定在對外貿易中改用本國貨幣的國家應當首先查看自身的收支平衡情況，計算一下和其他國家之間是存在著貿易順差還是逆差。只有當兩國的進出口額大致相同時，改用本國貨幣才有意義。否則，一個國家將逐漸積累起多餘的貿易夥伴的貨幣。理論上，通過拓展進口或出口商品的範圍可以擺脫這種過剩局面，但同樣也存在一些問題，比如對方國家是否會購買這些商品，以及這種安排是否能夠充分滿足對方國家的需求。
目前，俄羅斯已經面臨外國貨幣過剩的問題——2022年底人民幣出現了過剩。俄羅斯銀行並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些在出口中獲得的多餘人民幣，結果是這些俄方持有的人民幣債券利率低於了中國國內人民幣的利率。不妨想像一下，俄羅斯銀行在不斷積聚盧比、迪拉姆和其他各種我們的合作夥伴用以購買能源的貨幣，那銀行最終要怎樣如何處理這樣一個"貨幣動物園"呢？
擺脫貨幣過剩的一個可能方法是讓友好國家投資者進入本國的股票市場。他們可能會對一些股票感興趣，比如俄羅斯聯邦政府債券（OFZ)，並把其多餘的收入投資在這些股票上。但對於俄羅斯來說，上述問題最明顯的解決方案是堅持不懈地推進使用盧布結算所有的主要出口商品，並且通過俄羅斯商品交易所（SPIMEX）進行交易。順便說明一下，中國也在採取這一方式：2021年，中國創立上海石油天然氣交易中心，以美元計算進口液化天然氣的現貨價格。如今，中國開始使用人民幣在該中心進行交易。
總的來說，用各國的本國貨幣進行結算是如此復雜。相比之下，以東盟、金磚國家、歐亞經濟聯盟這樣的集體為單位創建新貨幣的想法看起來相當可行。東盟和金磚國家聯盟的新貨幣可能類似於"特別提款權"("Special Drawing Rights")，即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用以提供國際信貸的貨幣。換句話說，各國可以考慮組建一個包含不同國家貨幣的貨幣籃子。這一構想的主要難點是這種新貨幣與各個國家貨幣（盧比、雷亞爾、盧布等）的匯率該如何確定。當然，匯率現在可以很容易地由美元確定，但我們想要擺脫美元的影響。那麼，這就將取決於各國在這個集體貨幣籃子中願意投入多少本國的貨幣了。集體貨幣的匯率是一個加權平均數，但問題是如何才能在不使用美元的情況下確定初始交叉匯率。
當然，人們可以使用這個貨幣籃子形成時各國本幣的黃金價格來確定它。蘇聯和社會主義集團國家以前就有過集體貨幣的經驗。當時，經濟互助委員會（CMEA）的成員國在相互結算中使用一種所謂的“可兌換盧布”。經互會想要通過經濟一體化的方式幫助社會主義集團的經濟體實現快速增長，因此在1964年推出了這種單一貨幣。它通過國際經濟合作銀行（The International Bank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來結算，從一個賬戶到另一個賬戶進行直接轉賬，並不發行紙幣。出口商和進口商需要在其國內銀行開設此種相同貨幣的賬戶，賬戶中的資金可直接用於同其他國家的貿易與進口。同時，這種“可兌換盧布”可以按照固定匯率兌換成各個國家的貨幣。
要在金磚國家聯盟中創建這樣一種用於支付商品和服務的單一貨幣，在短期內是不太可能的。因為這種一籃子貨幣涉及到諸多關鍵問題，如各國之間貨幣政策的差異，以及單一國家所面臨的經濟問題。這無疑是一項非常複雜的任務。因此，這些集團中的國家可能會首先嘗試連接彼此的國家金融信息傳遞系統（類似於SWIFT），比如中國的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和俄羅斯央行金融信息傳輸系統（SPFS）等，並在其中使用傳統的各國本幣進行資金交流。（民智國際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