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國務院印發了《關於全國部分地區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試點實施方案的批覆》，批覆同意在北京城市副中心、蘇南重點城市、杭甬溫、合肥都市圈、福廈泉、鄭州市、長株潭、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重慶市、成都市等10個地區，開展為期2年的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試點。這些地區的經濟總量，加起來要超過全國的四分之一。相當於把北京、上海、深圳、廣州這些最重要的經濟中心，再加上長三角、珠三角的核心城市，全部納入了一個統一的改革試驗。這不是小打小鬧的局部調整，而是由中國經濟最核心、最活躍區域組成的，系統性改革試點。今天，我們就來看看這份檔案的重點內容，以及給當地的普通人帶來那些機會。01怎麼理解“要素市場化”？改革的重點是什麼？要素市場化配置。這中間有兩個關鍵詞，要素，市場化。什麼叫“要素”？簡單說，要素就是搞經濟、做企業必須用到的基礎“原材料”。你看，各行各業都有自己需要的原材料，鋼鐵廠要鐵礦石，服裝廠要布料。儘管每一行對原料的需求不太一樣，但有些最底層的原材料是所有行業都離不開的。這些所有行業都離不開的必要元素，統稱為，要素。具體來說，要素包括五類，土地、勞動力、資本、技術、資料。你想開個工廠，得有地方建廠房，得有人幹活，得有啟動資金，得有技術，現在還得有資料支撐。缺了任何一種"原材料"，經濟活動都搞不起來。而要素市場化，簡單說，就是讓市場在要素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比如土地，市場化就是價格由供需關係決定，誰出價高、效率高，土地就給誰用。這回提出要素市場化，其實還包含一個潛台詞，就是之前的市場化程度還不夠。國家發展改革委副主任李春臨，在國新辦吹風會上就提到，“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絕大部分商品和服務已實現了市場定價、自由流動，但要素市場體系建設相對滯後，發育還不充分。”目前，咱們國內的商品和服務價格，97%以上由市場定價。但要素的市場化程度，還有很大提升空間。比如，拿資料要素來說，2020年資料要素市場化配置率只有18%，什麼意思？去醫院看病，會產生大量的醫療資料，包括檢查結果、用藥記錄、治療效果等等。這些資料對醫藥企業研發新藥，對其他醫院改進治療方案都很有價值。但現實是，這些資料大多躺在各個醫院的伺服器裡，無法流通交易。醫藥企業想要這些資料來研發新藥，醫院想把資料變現，但都缺乏合法的交易管道和定價機制。而18%的市場化配置率，就是說，在所有有價值的資料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能夠通過市場機制開展交易，其餘80%多的資料都處於"有價值但流通不了"的狀態。而按照改革目標，資料要素的市場化配置率，到2025年要提升到43%，將近一半的有價值資料，要能合法合規地流通起來。再比如，勞動力。表面上看，人員流動是自由的，但實際上戶籍制度形成了巨大的壁壘。在城市生活但沒有當地戶口的人口，佔城市常住人口的30%，在北京上海這樣的特大城市，這個比例高達40%。沒有戶口意味著什麼？孩子上學難、看病報銷難、買房受限制。而要想實現人才要素的市場化流通，就需要有相應的配套政策。比如，假如有工作年限互認的政策支援，那麼我在一個城市工作3年後，再到另外一個城市，工作年限就可以直接累積，而不用從零開始重新算。有人可能會問，既然市場化這麼有效率，為什麼過去不這樣做？這就涉及到歷史原因了。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們面臨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一個農業國要快速實現工業化，需要在短時間內集中有限的資源，優先發展重工業、基礎設施這些關鍵領域。因此，當時由政府直接配置資源，集中力量辦大事，不僅是必要的，而且是有效的。而現在，我們現在面臨的經濟發展環境發生了變化。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對要素配置提出了新要求。比如人工智慧、新能源、生物技術這些新興產業，它們對資料、算力、高端人才的需求和傳統產業完全不同。同時，現在條件也非常成熟，國內的商品和服務市場已經高度市場化，為要素市場化改革奠定了基礎。因此，早在2020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就發佈了《關於建構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這是第一份專門針對要素市場化配置的中央檔案，可以說是這項改革的“總綱領”。這個檔案提出了一個明確的時間表，到2025年，要建立要素價格市場決定、流動自主有序、配置高效公平的體制機制。然後，2021年12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要素市場化配置綜合改革試點總體方案》，這是把頂層設計變成具體行動的“施工圖”。這個方案明確了，要選擇一些條件比較好的地區先行先試，探索可複製、可推廣的經驗。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個政策，就是“施工圖”的具體落地。國務院批覆同意10個地區開展試點，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具體方案，試點期限是2年。02為什麼選擇這10個地區？首先，關於標準，國家發改委副主任李春臨說得很明確，這10個地區是“發展基礎較好、經濟增長支撐作用強的城市群、都市圈或者中心城市，改革基礎條件較好，也具有較強代表性”。什麼叫代表性？你看這10個地區的分佈，東部有蘇南重點城市、杭甬溫，中部有鄭州、長株潭，西部有重慶、成都，還有京津冀的北京城市副中心、粵港澳大灣區內地九市。基本上覆蓋了東、中、西部的主要經濟增長極。同時，不同地區，也有不同的改革側重。比如，重慶。重慶有個獨特的地位，它是全國唯一的省域全覆蓋試點地區，而且擁有全國最完整的要素交易平台體系。什麼叫要素交易平台？簡單說，就是要素買賣的“大市場”。重慶建了10個這樣的平台，重慶聯合產權交易所、重慶農村土地交易所、西部資料交易中心等等。這意味著什麼？假如你是個企業家，想在重慶投資一個新能源項目。你需要土地，可以到土地交易所競價購買，需要技術專利，可以到產權交易所購買相關智慧財產權，你的項目產生了有價值的資料，可以到資料交易中心出售變現，你還能通過碳交易市場出售碳排放指標獲得額外收入。再比如，粵港澳大灣區，改革重點是解決科技資源跨城市共享的問題。你看，廣州有中山大學的實驗室，深圳有華為的研發中心，東莞有完善的製造業基礎，但這些資源往往各自發展，很難形成合力。大灣區的改革就是要打通這些壁壘。核心工具是“科技創新券”的跨城市“通用通兌”。科技創新券，就類似於購物券。政府給企業發放科技創新券，企業可以用這些券去購買科研服務。比如，深圳市政府給當地企業發了1000萬元的科技創新券，企業可以用這些券去中山大學做實驗、找華南理工大學做技術開發、到東莞的檢測機構做產品檢測。而“通用通兌”的意思是，深圳發的券可以在廣州用，廣州發的券可以在東莞用，就像全國銀行卡一樣，在那個城市都能取錢。這麼一來，整個大灣區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科技資源共享平台。企業不再受地域限制，可以在九個城市中選擇最合適的科研資源，提高了創新效率。再比如，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改革重點，是科技成果轉化，要解決的是，科研成果從實驗室走向市場的“最後一公里”問題。現在最大的障礙是什麼？科研人員擔心在成果轉化過程中觸碰國有資產處置的紅線。比如，一個國有科研院所的研究員發明了一項新技術，想成立公司開展產業化。但這項技術是用國家資金研發的，屬於國有資產，如何定價？如何分配收益？如何避免國有資產流失？這些問題沒有明確的規則，科研人員就不敢輕易嘗試。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改革就是要建立明確的規則。比如，要讓科研人員能夠合法合規地分享成果轉化的收益。而其他地區也各有各的側重。蘇南重點城市要解決的是“散裝江蘇”問題，五個經濟發達的城市，南京、無錫、常州、蘇州、鎮江，要通過統一的要素配置機制，實現真正的“抱團”發展。福廈泉、杭甬溫、合肥都市圈、長株潭、鄭州、成都等地區也都結合自身優勢，在不同領域做差異化探索。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特色和重點，這不是“一刀切”的改革，而是“因地制宜”的探索。03試點對當地以及普通人意味著什麼機會？首先，是就業和創業機會明顯增加。試點地區會獲得更大的改革自主權，這將直接轉化為更多的就業崗位和創業機會。比如，有些城市的戶籍准入年限同城化累計互認。比如，你在蘇州工作3年後跳槽到南京，這3年經歷可以累計計算，不用重新開始。整個蘇南地區變成了一個統一的就業市場，你的職業發展空間一下子擴大了幾倍。更重要的是，要素市場化會催生很多全新的職業。比如，資料分析師、要素交易專員、科技成果轉化經理，這些在傳統經濟模式下很少見的職位，會大量湧現。對創業者來說，機會也很明顯。土地供應可以“先租後讓”，降低了初始成本。科技成果可以作為資產抵押獲得貸款，不再需要房產擔保。跨城市的人才流動讓你更容易招到合適員工。科技創新券讓你能便宜地使用高校和科研院所的裝置。其次，是生活便利性的全面提升。最直接的是公共服務的改善。戶籍制度改革讓你在不同城市間流動時，孩子上學、看病就醫、社保轉移等問題會逐步解決。你不再需要為了孩子教育而被繫結在某個城市。同時，資料要素的流通會讓各種服務更加智能化。醫療資料的合規共享可能讓你在任何一家醫院看病時，醫生都能快速瞭解你的完整病史。交通資料的整合可能讓你的出行規劃更加精準。消費資料的應用可能讓你享受到更個性化的服務。以上這些，還會產生連鎖反應。更多的機會以及更便利的環境，會吸引人才，人才願意來，資金就願意來，有了人才和資金，就更能吸引先進技術落地。這種集聚效應會推高當地的房產價值、提升當地的工資水平、增加當地的商業機會。假如你已經在這些試點地區生活工作，就能直接分享到區域發展的紅利。特別是對年輕人來說，這次改革可能會重新定義很多行業的遊戲規則。誰能更早地理解和適應這些變化，誰就能在新的經濟格局中佔得先機。換句話說，這不僅是一次經濟體制的深度調整，也是每個人重新審視自己發展機會的重要時刻。最後，我們也要看到挑戰。要素市場化意味著競爭會更加激烈，對個人能力的要求會更高。但總的來說，這項改革為普通人提供了更多選擇和機會。借用馬江博老師的話說，關鍵是要保持學習心態，及時瞭解政策變化，抓住改革帶來的紅利。 (格上財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