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國人吃水果已經不能用“自由”來形容，而應該用“野性”。能讓我們野性消費的水果有那些？陽光玫瑰，最貴的時候兩三百一斤，一線城市的中產買一次也覺得肉疼。但現在超市裡，一斤只賣8塊8，我一買一個不吱聲。藍莓，前兩年24.9一盒，每盒只有125克。但從去年開始，它已經成了特價區的常客，一有活動就5元/盒，果子又大又甜。就有一種商家不過了，要當掉家產跑路的感覺。為何這麼便宜呢？因為量大。2015年，全中國的陽光玫瑰種植面積還不足15萬畝，但現在是大約150萬畝。類似的，藍莓的種植面積，也在去年達到了140萬畝。而且我們不僅供應上來了，技術也升級了。廣西、雲南、山東的一些規模化種植基地，已經實現電腦配置營養液、AI全天候值守。今天，我們就來聊聊：我們的水果產業，是怎麼進化到這個水平的？中國人的“水果自由”，只是最近幾年的事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我們物質相對匱乏，溫飽尚是民生頭等大事，水果還只是少數人能吃得起的奢侈品。所以即便是農業科學家，工作的重心也要放在糧食的種苗培育上，水果這種可有可無的副食品，研究它的良種就像是不務正業。可傳統水果往往產量低、甜度差，農民不好賣，就更是不願意種。就拿蘋果來說吧，光果樹生長的時間，人們就等不起。在青海省海東市的白武家村，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先生曾笑著回憶：“蘋果3年掛果，8至10年達到豐產期，時間長不說，還影響小麥等農作物的產量，在當時交公糧、留口糧、留種子的年代，人們都不願意種。”後來地方有意幫農民提升收入，為大家發放了蘋果樹苗。可是一心只想著吃飽了交公糧的農民，一是沒有心思和精力種果樹，二是缺乏果樹培育知識，樹種下去，一不修剪、二不施肥、三不打藥，很多果樹長著長著就被農民一刀砍了。一直到大家收入增加了，這才發現所剩無幾的果樹，收益居然比糧食高，開始補種果樹，擴建果園。可即便是種上了果樹，果農們還要解決另一個大難題：怎麼賣。在沒有直播帶貨的時代，水果蔬菜都只有線下管道，收果商是水果產業最重要的環節之一，他們得到了怎樣的市場資訊，決定它們去那裡收果，用什麼價格收果。所以有的時候，收果商要是不來，或者晚來幾天，果子甚至只能爛在地裡。在缺乏倉儲設施、運輸冷鏈的時代，水果的貨損率特別高。果商發現一個爛蘋果，這個果子的成本，就要加到另一個好蘋果的身上。所以在一個人月工資也就只有幾十元的1980年代，零售市場的蘋果，普通的能賣到每斤5毛錢，一等國光大約是1元錢/斤。這要是放到現在，就相當於一斤蘋果幾十元，簡直天價。可是錢被誰賺去了？似乎誰也沒賺到，利潤都在高昂的損耗中被抵消掉了。到最後，即便是中間商層層加價，消費者在缺乏資訊對比的時候，仍然只能接受水果的昂貴，甚至有的家庭，沒人生病住院，都捨不得花錢買水果。記得有老輩人曾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她上技校的時候有一個同學，在二十幾歲還沒吃過雞蛋。別的同學問她為什麼不吃雞蛋，她說：“這能吃嗎？我小時候家裡的雞蛋不讓吃，都拿來賣錢。”這種像笑話一樣的悲情故事，在水果上是一樣一樣的。窮人不捨得吃，富人不經常吃，這就是中國的水果曾經歷的一段苦澀而慘痛的歷史。把水果的價格，打下來！讓水果降價，難度不亞於一場技術革命。除了開頭我們說的規模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培育優種。看看現在超市裡，有多少種好吃又不貴的水果。普通點的，比如北京的平谷大桃，是北京市農林科學院主導培育，系列中一共有300多個細分品種，從這裡選幾個高產又好吃的，可太容易了。高端點的，如軟棗獼猴桃，原產地人家直接標註“亞洲”，經過我們的改良之後，個頭跟紅棗一邊大，皮薄餡大一口一個，是中國農業科學院親自操刀。還有歷史悠久的荔枝，白糖罌、桂味、仙進奉，品種多到能承包你整個夏天。這些水果，有的純甜無酸，有的皮薄水多吹彈可破，既是營養健康的代表，也是朋友聚會的氣氛擔當。價格呢，從幾元到十幾元不等，就算某天超過20元，那就直接等特價，9塊9也能拿下。實現如此大規模的高性價比，僅靠農人們的努力肯定不行。袁隆平爺爺之所以被網友們含淚尊為神農，就是因為糧食的高產，從來不是靠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夜以繼日得干，而要靠優良的品種，屬於是科學的範疇。想要良種，我們只有兩個辦法，要麼自己培育，要麼從國外引進。例如富士蘋果，是我們在1966年從日本青森縣引進的，巨峰葡萄是來自日本山梨，紅顏草莓來自日本靜岡。即使我們中國自古就有柑橘，但是醜橘、粑粑柑，卻也都是2000年前後從日本引進的品種。過去幾十年，日本幾乎就被我們當成了一個育種實驗室。不過只靠買種子，怎能滿足中國14億人口的水果消費。我們都知道，近幾年中國年輕人一到夏天就有一個保留節目，那就是花式嘲諷韓國人吃不起西瓜。這項目是誰給我們推上日程的？一位奉獻了自己一生的老院士，吳明珠。這位“甜瓜院士”，為了讓我們能在夏天盡情啃西瓜，她在西瓜育種這事上，一幹就是60多年。最辛苦的時候，她帶著饟和水，騎毛驢走遍新疆的300多個生產隊。也曾連續三年住在西瓜地，一輩子親手培育了30多種不同的西瓜。我們今天在市場上買到的麒麟瓜、8424等主流品種，都凝聚著她的心血。有了好種子，即使我們普通人，也能在自家後院種出好吃的水果。所以你說中國在培育良種水果方面厲不厲害？當然厲害！只不過作為一個14億人口的大國，我們不想把喂飽自己這種小事拿來吹牛而已。畢竟，在大洋彼岸還有個幾乎同等面積的國家，時刻準備著跟我們在科技上飆車呢。但你知道嗎，吳明珠院士這樣的科學家，那是萬中無一。因為培育優種的過程，就和其他科研項目一樣困難重重、風險巨大。比如在番茄的培育上，我們就在提高產能和標準化的過程中，弄丟了一個名為“TomLoxC”的基因，導致現代品種的番茄糖酸比失衡，吃起來不如過去的老品種味道濃郁。一次次枯燥的實驗，一年年無盡的等待，才有可能看到良種的誕生。辛苦、煩悶、焦慮，收入也不見得有多高。可中國就是有這樣一群人，為種出好吃的水果，長期堅持不懈。就說榴蓮，全球90%以上的產量，都是被中國人消化掉的。去年，我們從東南亞進口了156萬噸榴蓮，總值69.9億美元。為此啊，前幾年不少越南的農場主，把咖啡樹砍了種榴蓮，現在房子翻修了，車子升級了，孩子也送進大學了。但今年，海南三亞的千畝榴蓮果園，終於進入了豐產期，品種涵蓋金枕、黑刺、貓山王。要知道，我們早在上世紀50年代就嘗試在海南種榴蓮。但榴蓮嬌氣，強風霜凍都受不了，但凡溫濕度不適宜，人家就是不掛果。一直到2019年，40棵做了幾十年觀賞樹的榴蓮，突然開花結果了，榴蓮的本地化試種被重新啟動，只用了5年時間，海南的榴蓮種植面積就達到了近4萬畝，育種專家們期待了半個世紀的榴蓮國產替代，就要實現了。我們自己的國產榴蓮，不需要經歷複雜的過關流程，果子在樹上長熟了再摘，能比進口果更好吃。所以榴蓮的價格嘛，自然也會像陽光玫瑰一樣，走上親民路線。咱就是說，被譽為“水果之王”的榴蓮都要走性價比路線了，還有啥能攔得住咱中國這些了不起的吃貨？水果便宜，但一點也不卑微近些年，我們看過了太多新的商業概念，國潮、新消費、Z時代，很多新的模式，直播帶貨、興趣電商，無數新賽道，如新能源汽車、AI、具身機器人……所以一聊起水果，我們就彷彿一瞬間從城市穿越到了鄉村，想到的都是播種、施肥、採摘之類帶著泥土味道的勞作畫面。但實際上，水果雖然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產業，含金量卻一點不比前沿科技低。它推動的兩個“飛輪”，每一個都影響深遠。1、從低貨損，到冷鏈直達今年夏天，荔枝大火，中東土豪到當地的華人超市瘋狂搶購。《長安的荔枝》分別拍了一部電影和一部電視劇，就連瑞幸咖啡的防燙手杯托，都出了荔枝印花款。從中東到歐洲，從美國到智利，荔枝成了中國水果的C位頂流。這些荔枝，在美國超市的價格，折合成人民幣能賣到140元一斤，歐洲是300～500元。不是！影視作品裡都說了，荔枝這東西，一日色變、兩日香變、三日味變，怎麼還能賣到這麼遠、這麼貴？咱看看運輸的配置就明白了。新鮮荔枝先用冷鏈卡車運到機場，經過“優先安檢+快速通關”一條龍服務，通過飛機空運，48小時內抵達東南亞，72小時內送達歐美市場。這期間，果農們先給荔枝安排移動預冷艙，讓30℃高溫的荔枝在1小時內降到4～9℃。接著，荔枝被轉移到“單元化移動冷鏈方艙”，此後就“一箱到底”，送到世界各地。期間各種檢查、過關，冷鮮方艙都不需要被打開，全程恆溫。方艙的內部環境，還可以通過氧氣與氮氣的科學配比，延緩水果腐壞。今年，無錫的一家企業，還推出“空間電場休眠保鮮”技術，通過特定的電場環境，調節水果的細胞活性，讓原本只能保鮮一周左右的水蜜桃，能保鮮3個多月。這裡補充一個小知識，中國的很多冷鏈企業，是同時給水果、肉類、疫苗等藥品定製冷鏈方案的。這其中，水果冷鏈的需求最大、路程最遠、發展最快。還記得今年初，京東與美團的外賣大戰嗎，有人說：美團能送外賣，那它就能送一切。那我告訴你，一個平台如果能賣水果，那它也能賣一切。我們能把水果賣到世界各地，就能把一切賣到地球的每一個角落。2、從標準化，到大品牌雖說現在很多人都習慣了上網買水果，但在十幾年之前，這是很難想像的。因為水果太難走線上了。你要快遞一箱水果，得先做好損耗30%的準備。那怎麼才能保證消費者買水果的滿意度呢？三板斧：降價、冗餘包裝、無條件賠付。商家只有在這三點上摳得無比仔細，才能賺到錢。最主要的辦法就是標準化。所以在直播間和生鮮平台，我們最常買的是一小盒一小盒的藍莓、用N個J來標記等級的車釐子、冷凍在小盒子裡的榴蓮肉。因為這些水果，只要屬於同一個品類，就全長一個樣，預期與收穫無縫銜接。而這就是建立品牌的必經之路。還記得有一次，我去小區外面的水果店，只買了兩顆雞蛋大的佳沛奇異果，人家要我20元，10元一個。如果按照8個一斤來算，佳沛的價格大約是我們國產獼猴桃的20倍。在2024財年，佳沛一共賣出了約44.2萬噸的奇異果，全毬果品銷售收入51.4億紐西蘭元，核算成人民幣，大約是219億元。我們拿一個中國的地方品牌做個對比，齊峰果業，在2024年共銷售6萬多噸獼猴桃，銷售金額超7億元。佳沛的銷量是齊峰果業的7.4倍，營收卻達到齊峰果業的31.4倍。如此大的差距，就因為我們的水果目前還缺乏國際品牌，無法實現溢價。不過在近幾年的發展中，中國的水果產業已經歷了標準化、規模化的升級，具備了一定的連鎖經營能力，很多水果產區也通過有效的政策扶持，讓產地本身成為品牌最大的助力。所以在不遠的將來，我們也會有自己的“佳沛”。讓這麼多年的默默努力，轉化成甜美的附加值。結語討論中國的水果史，電商是一個繞不過的話題。它去掉中間商，讓產地直銷成為可能，還在標準銷售的基礎上，把價格打下來了。但也有很多人，在網購水果時體驗不佳。有的是因為運輸損耗，有的是因為商家夾帶次品。沒辦法，水至清則無魚。一個產業快速發展的時候，亂像是杜絕不了的。不過我們今天還想聊一件事：水果電商對人力資源的重新整合。作為一種農產品，為了降低成本，水果的生產方一定會不斷地更迭生產力，能用機械的就不讓人上，能用科學解決的辦法，儘量不依賴低端重複性勞動。產業越是發達，需要的人力就越少，這是誰也抵抗不了的客觀規律。可是被解放的勞動人口，如果走出果園，能去那呢？現在，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去水果電商，協助主播們挑揀、分裝、打包、質檢、客服。比如現在的甘肅天水花牛產業帶，早8晚5的“媽媽崗”員工，已經不夠用了。我們在直播間買的藍莓、草莓、桃子都差不多一般大，就是她們在倉庫裡幫我們一顆一顆挑好了。在沒有水果電商的時候，這些寶媽為照顧孩子，只能用休息時間打一點零工，時間不確定，收入不穩定。但有了水果直播間的理貨、客服等崗位，寶媽們不僅收入可觀，中午還能把孩子接出來，回家一起吃個飯。水果的親民價格，既是產業發展的動力，也是電商進化的引擎，還重了構社會福利，在潛移默化中推動了一個良性循環。所以啊，別小瞧中國人的“水果自由”。它看似只是讓我們獲得了在吃上面的小快樂，其實創造了無數人的大幸福。 (虎嗅APP)

三個月前，中國正式對辛巴威藍莓開放市場，還送上了免關稅的"大禮包"。嗅到機會的辛巴威前板球國家隊隊長阿利斯泰爾·坎貝爾在自己的50公頃農場裡——他的24萬株藍莓正等著闖中國市場，這些長在進口盆器裡的寶貝，每天要經過八次精準灌溉，採摘後1小時內就得進冷鏈。"以前種菸草是看天吃飯，現在種藍莓是看中國臉色吃飯。"坎貝爾的話戳中了要害。從非洲最大的菸草生產國，到立志當"非洲藍莓之都"，辛巴威這步轉型棋，表面看是換種經濟作物，實則是賭上國運的戰略轉向。而這盤棋的對手，既有摩洛哥、南非這樣的非洲鄰居，也有秘魯這樣的全球霸主，更關鍵的裁判，是中國的消費者和海關檢疫員。那麼！放著13億的菸草生意不香嗎？辛巴威對菸草的感情，堪比中國老菸民對旱菸的依賴——明知有問題，卻戒不掉。這個南部非洲國家的土地像被上帝撒了把肥，種出的弗吉尼亞菸草葉片肥厚、尼古丁含量適中，是全球頂級捲菸廠的"心頭好"。巔峰時期，菸草貢獻了全國10%的GDP，出口額佔比超40%，全國每五個家庭就有一個靠種煙過日子。中國菸民的旺盛需求，更是把辛巴威菸草銷售額推到13億美元的新高，讓總統姆南加古瓦都忍不住誇了句"菸草是經濟支柱"。但再香的煙，抽多了也傷肺。菸草給辛巴威挖的"陷阱"，藏在風光的資料背後。首先是價格被人掐著脖子。菸草這東西，全球定價權捏在英美菸草、菲莫國際這些巨頭手裡，辛巴威農民種出的煙葉，收購價漲不漲、漲多少，自己說了不算。2022年國際捲菸銷量下滑，巨頭們立刻壓價，辛巴威煙葉收購價暴跌20%，多少煙農一年的辛苦全打了水漂。中國市場雖然買得多，但——雲南菸草早就實現了規模化種植，從辛巴威進口不過是調劑口味，那天國內產能上來了，說減單就減單。其次是政策風險越來越大。現在全球都在搞"控煙運動"，WHO的《菸草控制框架公約》都簽了180多個國家，中國也在推行公共場所禁菸、提高菸草稅。長遠看，菸草就是個"夕陽產業"，今天能賣13億，明天可能就剩10億。辛巴威要是還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裡，遲早要栽跟頭。最要命的是"資源詛咒"。種菸草特別耗地力，一塊地連續種三年就得歇菜，還得用大量化肥伺候。辛巴威本來就缺外匯，每年花在進口化肥上的錢就是筆巨款。更諷刺的是，菸草種植要消耗大量水資源，而這個國家每年有一半時間是旱季，不少地區為了種煙，連人畜飲水都成了問題。其實這種"靠單一作物吃飯"的困境，中國古代早就有教訓。明朝末年，福建、廣東的農民跟風種甘蔗，因為糖能賣好價錢，結果糧食耕地被擠佔，一遇天災就鬧饑荒。後來西方列強又在印度、東南亞推廣鴉片種植，看似讓當地賺了快錢，實則摧毀了農業根基，最後經濟徹底被人控制。辛巴威要是不早點轉型，遲早要走老路。就在辛巴威糾結的時候，中國市場拋來了橄欖枝——不是要更多菸草，而是想要藍莓。這一下，瞌睡遇上了枕頭。辛巴威敢賭藍莓，本質是賭對了中國消費的"風口"。十年前，藍莓在中國人眼裡還是"貴族水果"，超市裡一小盒賣25塊，合著一塊多錢一顆，普通人都得數著顆吃。現在再去水果店看看，10塊錢就能買一盒 。這背後，是一場悄無聲息的"藍莓革命"。這場革命的動力，首先是"健康焦慮"。這幾年中國人越來越惜命，抗氧化、花青素成了養生關鍵詞，藍莓正好踩中這個點，被貼上"超級食品"的標籤。不管是給孩子當輔食，還是給老人做果醬，甚至加到酸奶、保健品裡，都有人買帳。抖音上教人用藍莓做抗衰食譜的視訊，動輒幾十萬點贊，評論區全是"求連結""那裡買便宜"的追問。需求一上來，市場規模就炸了。2010年全球藍莓進口量裡，亞洲連3%都不到；現在中國一個國家的進口量就從2018年的1.54萬噸漲到2022年的3.87萬噸，翻了2.5倍。更狠的是，中國自己也成了種植大國，2024年總產量達到78萬噸，比2020年漲了近2倍，種植面積全球第一 。但有意思的是，國產藍莓越能產，進口藍莓反而賣得越火。這不是矛盾，而是中國市場的"分層魔法"。底層市場是"平價暢吃層"。雲南、山東的大棚藍莓一到豐產期，價格能跌到10塊錢一盒，主攻社區團購和普通超市，讓老百姓實現"藍莓自由"。中層市場是"性價比層"，智利、秘魯的海運藍莓，靠著規模化優勢賣19.9元一盒，成了盒馬、永輝的爆款，就像坎貝爾說的"回報可觀"。頂層市場是"精品層"，Ole超市裡24毫米以上的雲南藍莓能賣到199.9元300克，智利空運的"珠寶級"藍莓更是百元一盒不打折，專門賣給追求品質的有錢人 。這種分層市場，正好給了辛巴威機會。你想啊，國產藍莓雖然多，但反季供應能力弱；秘魯藍莓雖然量大，但上市時間集中在4月以後。而辛巴威的藍莓三月下旬就能成熟，比秘魯早了整整一個月，正好能卡在"國產季末、秘魯季初"的空檔期，打個時間差。更關鍵的是政策紅利。中國給辛巴威藍莓免了關稅，這意味著它的價格能比智利、秘魯的同類產品低一截。要知道，秘魯藍莓能在中國賣得好，很大程度上靠中秘自貿協定的關稅優惠，現在辛巴威拿著"免關稅入場券"，等於直接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不過別以為進中國市場容易，這裡的規矩比想像中嚴得多。中國海關對進口水果的檢疫要求，堪稱"史上最嚴"：不僅要提供果園和包裝廠的註冊證明，出口前還得做冷處理，運輸途中全程監控溫度，到港後還要抽樣檢測，但凡檢出一點不合格的病蟲害，整批貨都得銷毀。這就像考駕照，科目一到科目四一個都不能少，少一項都拿不到"上路資格"。辛巴威能不能通過這場"考試"？前板球運動員坎貝爾已經開始熱身了。他的農場裡，每株藍莓都有"身份證"，從灌溉次數到施肥量全有記錄，採摘工人戴的手套都是無菌的，就為了符合中國的質量標準。用他的話說："跟中國做生意，要麼按規矩來，要麼別來。"辛巴威想當"非洲藍莓之都"，繞不開秘魯這個老師。十年前，秘魯藍莓在全球市場連個露臉的機會都沒有，產量佔比不足2%，只能在本地菜市場賣賣。現在呢？它一年能產22.5萬噸藍莓，其中3.59萬噸都賣給了中國，成了全球最大的藍莓出口國 。這個逆襲故事，比電影還精彩，也給辛巴威指了條明路。秘魯的第一招，是"掐準時間差"。它地處南半球，藍莓成熟時間正好和北半球相反，北半球冬天沒藍莓的時候，秘魯的藍莓能新鮮上市，一下子就搶佔了歐美市場。後來發現中國市場的潛力，又專門調整品種，讓藍莓成熟期卡在中國春節前後，靠著"節日效應"賣高價。第二招是"把住中國胃"。秘魯人特別會"投其所好"，知道中國人喜歡大果、甜脆的口感，就專門研發了果徑更大的品種。為了保證新鮮度，還跟中國企業合作建物流——中企控股的錢凱港一開通，秘魯藍莓到中國的時間從28天縮短到14天，運費還降了20%，本來快蔫的藍莓，現在到超市還是水靈的 。第三招是"政策鋪路"。秘魯政府把藍莓當成"國家戰略產品"，不僅出錢搞技術研發，還親自帶隊去中國談合作。總統訪華時專門簽了檢疫議定書，讓鮮食葡萄能空運中國，順帶也給藍莓鋪路。更狠的是升級自貿協定，讓農產品通關更順暢，等於給藍莓辦了"快速通行證"。這三招下來，秘魯藍莓在中國市場站穩了腳跟。2024年，秘魯對華水果出口額漲了13.4%，藍莓功不可沒。有個細節很能說明問題：現在秘魯藍莓包裝上，都印著中文的"新鮮直達"，連促銷員都能說兩句中文，這服務意識，不服不行。辛巴威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已經開始抄作業了。它的"時間差"打得更精準——比秘魯早一個月上市，正好填補市場空白；它也學著秘魯搞標準化種植，坎貝爾的農場就是樣板，連基質都是進口的；政府更是親自下場，總統姆南加古瓦在中非大會上親自吆喝藍莓，比秘魯的宣傳力度還大。但抄作業也得看天賦。辛巴威的先天條件比秘魯還優越：它的高原地區晝夜溫差大，種出的藍莓甜度更高；土壤酸鹼度適中，不用像其他地方那樣大改土壤；勞動力成本還低，採摘工人的工資比秘魯少一半。要是能把這些優勢發揮出來，超過秘魯不是沒可能。秘魯的成功有它的時代背景，那時候中國藍莓進口剛起步，競爭小。現在中國市場上，摩洛哥一年能產8萬噸，南非能產2.5萬噸，辛巴威才1.2萬噸，連人家的零頭都不夠。想逆襲，光抄作業還不夠，得有自己的殺手鐧。辛巴威想當"非洲藍莓之都"，首先得過摩洛哥和南非這兩關。這場非洲內部的"藍莓大戰"，已經悄悄打響。先看摩洛哥，這是非洲藍莓的"老大哥"，一年能產8萬噸，是辛巴威的6倍多。它的優勢是地理位置好，離歐洲近，早就把歐洲市場吃透了，每年一半的藍莓都運到法國、德國。但摩洛哥的短板也明顯：它跟中國沒簽自貿協定，藍莓進中國要交關稅，價格上沒優勢；而且它的上市時間跟歐洲本土水果重疊，最近幾年在歐洲市場還丟了不少份額。再看南非，作為辛巴威的鄰國，它的藍莓產業比辛巴威成熟，2.5萬噸的年產量雖然不如摩洛哥，但勝在品質穩定。不過南非最近有點倒霉，它的藍莓出口美國時被加了關稅，想轉攻中國市場，偏偏又晚了辛巴威一步——中國先給辛巴威開了綠燈。這麼看下來，辛巴威的"王牌"還真不少。第一張牌是"時間差+免關稅"的組合拳。三月下旬上市，比秘魯早，比南非也早；免關稅後，價格比摩洛哥、智利的產品低，既能搶中層市場，也能拼性價比。第二張牌是"政策紅利"。中非正在搞數字經濟和綠色發展合作，辛巴威的藍莓正好能搭這趟快車，說不定還能拿到中國的農業技術援助。第三張牌是"社會效益"。藍莓產業已經給辛巴威創造了6000個就業崗位，其中多數是女性，農場主管麗貝卡·邦佐說"採摘需要細膩的雙手"，高峰期她的農場要雇300個女工，這些人很多是家庭唯一的經濟支柱。這種"民生牌"打出來，不管是國內還是國際上，都能賺好感。但辛巴威的"軟肋"也同樣致命，最大的問題就是"投資環境"。第一個坎是"產權焦慮"。雖然辛巴威的土地租賃價格很便宜，一公頃才1030美元，還能給99年的使用權，但20多年前的土地改革留下了後遺症——當年沒收白人農場的土地，現在還時不時有產權糾紛。第二個坎是"外匯管制"。辛巴威規定，出口商必須把三成外匯收入兌換成本地貨幣。這就好比你賣貨賺了100美元，政府硬要你把30美元換成當地的津元，但津元貶值跟坐過山車似的，今天換的30美元，明天可能就剩25美元的價值了。第三個坎是"基礎設施差"。藍莓這東西嬌貴，從採摘到運到中國，全程都得冷鏈。但辛巴威的公路坑坑窪窪，冷鏈車沒幾輛，機場的冷藏倉庫也不夠用。現在要運到更遠的中國，物流壓力更大，要是不趕緊建冷鏈設施，再好的藍莓也得爛在路上。這些問題，其實就是"開發中國家的通病"。就像中國改革開放初期，外資也怕產權問題、怕政策不穩定，但中國靠"特區政策"和"書面承諾"解決了這些問題。辛巴威要是能學中國的經驗，把投資環境理順了，何愁沒人來投錢？在辛巴威的藍莓轉型中，除了坎貝爾這樣的大農場主，還有一群人也在努力——中小農戶。他們是菸草產業的主力軍，現在也想靠藍莓改變命運。Kuminda公司的創始人姆瓦萊就是個典型，他以前也是種菸草的，現在正推動100名年輕農民轉向藍莓種植。他說"中國市場的開放為我們拓展了空間"，以前種菸草，得看菸草公司的臉色，收購價說降就降；現在種藍莓，直接對接中國市場，利潤能高不少。中小農戶種藍莓，有自己的優勢：成本低，不用像大農場那樣買進口裝置，一家人自己幹活，省了人工費；船小好調頭，能根據市場需求換品種，比如中國流行甜脆的品種，他們馬上就能改種。而且辛巴威有種植經濟作物的傳統，種菸草需要精細管理，換成藍莓，農戶上手也快。但中小農戶的困難也更多。首先是"技術門檻"。藍莓比菸草難種，要控制土壤酸鹼度、要精準灌溉，還得防病蟲害。大農場能請專家、搞物聯網監控，但中小農戶沒這個錢，只能靠老經驗種，種出來的藍莓品質不穩定，要麼果太小，要麼甜度不夠，根本進不了中國市場。其次是"資金壓力"。種藍莓的前期投入不小，一畝地的基質、種苗、灌溉裝置就得花好幾萬，中小農戶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辛巴威的銀行貸款利率又高，借10萬塊一年利息就得2萬，農戶怕"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敢輕易借錢種藍莓。最關鍵的是"銷售管道"。大農場能直接跟中國的進口商簽合同，中小農戶連國門都沒出過，怎麼聯絡中國買家？以前種菸草有菸草行銷委員會統一收購，現在種藍莓沒這個"靠山"，只能賣給本地的中間商，中間商再轉賣給出口商，層層加價下來，農戶賺的錢少得可憐。不過這些問題也不是沒法解決。中國的"合作社模式"就很值得借鑑：把中小農戶組織起來，成立合作社，統一採購種苗、統一技術指導、統一對接買家。這樣一來，既能降低成本，又能保證品質，還能拿到更好的收購價。雲南的藍莓合作社就是這麼幹的，以前散戶種的藍莓賣不上價，加入合作社後，統一供應盒馬，價格漲了三成。姆瓦萊已經在嘗試這條路了，他的公司給農戶提供種苗和技術，等藍莓成熟了再統一收購。他算了筆帳：種一畝藍莓，一年能賺2000美元，比種菸草多賺一倍。"只要能穩定賣給中國市場，用不了幾年，農戶們都能蓋新房。"這個夢想能不能實現，還要看辛巴威政府的動作。要是能給合作社補貼、建技術服務站、幫著對接中國買家，中小農戶就能成為藍莓產業的"生力軍"。反之，要是沒人管，這些農戶可能種兩年就放棄了，又回去種菸草。辛巴威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到2030年，藍莓產量達到3萬噸。從現在的1.2萬噸到3萬噸，五年要漲1.5倍，這個目標能實現嗎？按照趨勢發展，且聽小編做個推演：2026年，辛巴威通過中國的檢疫驗收，第一批免關稅藍莓運到上海，因為上市早、價格低，一搶而空。中國進口商紛紛跑去考察，中企帶著資金和技術入股坎貝爾的農場，幫他建冷鏈設施。2027年，辛巴威政府出台"藍莓振興計畫"，給投資者發產權擔保函，取消30%的外匯管制，還建了專門的農業產業園，提供水電路和冷藏倉庫。摩洛哥、南非眼看不對勁，也趕緊跟中國談關稅，但辛巴威已經佔了先機，中國超市裡"辛巴威藍莓"的標籤越來越多。2028年，中小農戶合作社遍地開花，中國農技專家常駐辛巴威，教農戶種高甜度品種。錢凱港的經驗被覆制，辛巴威的藍莓通過中企營運的港口運到中國，時間從30天縮短到20天，損耗率從15%降到5%。2030年，辛巴威藍莓產量突破3萬噸，其中2萬噸賣給中國，出口額達到1億美元，超過菸草成為第二大出口農產品。哈拉雷機場裡，藍莓集裝箱比菸草還多，馬朱魯的"高科技未來"場景成了現實，中國消費者早餐裡的藍莓，十個有三個來自辛巴威。"非洲藍莓之都"的招牌，穩穩地掛在了辛巴威的門上。當然，最後的答案取決於辛巴威能不能解決"投資環境"這個核心問題。要是能像中國改革開放那樣，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搞改革，推演劇情就不是空想……其實不管結果如何，辛巴威的轉型都給其他開發中國家提了個醒：靠單一資源或作物吃飯，遲早會被市場拋棄。只有看懂全球消費的趨勢，找準自己的定位，再把內功練紮實，才能在國際市場上站穩腳跟。藍莓背後的中非貿易新邏輯辛巴威的藍莓轉型，看似是一個國家的農業調整，實則藏著中非貿易的新邏輯。以前中非貿易，多是"中國買資源，非洲賣原料"——中國進口石油、銅礦，出口衣服、家電。這種模式簡單直接，但非洲賺的是辛苦錢，還容易受國際價格波動影響。就像辛巴威種菸草，雖然賣得多，但利潤大頭被菸草巨頭賺走了，自己只落個"打工仔"的名分。現在不一樣了，中國市場需要的是"優質農產品"，非洲能提供的也是"特色食品"，這就形成了新的合作模式：中國出市場、出技術、出資金，非洲出土地、出勞動力、出特色產品。辛巴威的藍莓就是典型——中國需要健康水果，辛巴威有種植條件，中企能提供冷鏈和技術，三方一拍即合。這種模式下，非洲能賺更多利潤，還能升級農業技術，中國消費者能吃到更優質的產品，是雙贏。更有意思的是，這種合作還在往"全產業鏈"延伸。馬朱魯想像的"藍莓+精油"的場景，其實就是在搞產業融合——不僅賣藍莓鮮果，還搞深加工，做藍莓醬、藍莓保健品，甚至把當地的其他特色產品打包賣給中國。這比單純賣原料高級多了，也能賺更多錢。當然，這條路不會一帆風順。辛巴威要解決產權問題，要建基礎設施，要培養技術人才；中國企業要適應非洲的環境，要跟當地農戶打交道，要符合兩國的政策法規。但只要方向對了，慢一點也沒關係。就像中國的改革開放，剛開始也沒人看好，結果一步步走成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辛巴威的藍莓轉型，可能也會經歷挫折，但只要能抓住中國市場的"風口"，解決自身的問題，說不定真能成為"非洲藍莓之都"。辛巴威的藍莓，承載的不僅是一個國家的轉型夢想，更是中非貿易的未來。 (亞非商務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