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生活
德國中產家庭的困窘,讓我震驚
在德國度假期間,隔三差五地我會去公司位於慕尼黑市區的辦公室上班。我們住在慕尼黑郊外的小鎮,以前都是開車通勤。這一次,我想著不如環保一下,試試坐公車上班。鎮上剛好有一班公車,可以直達公司門口,全程大約35分鐘,不需要轉乘,還是非常方便的。我在公車站,順利地找到了我要坐的公車,司機大叔看我一臉懵懂的樣子,一看就沒啥坐公車的經驗,他主動問我,是買全天票還是單程票,我說買單程票。司機大叔愣了一秒,然後告訴我:10.2歐元(約85元人民幣)。我以為我聽錯了,再次確認了一下,真的是10.2歐元?沒錯。從我們小鎮到公司門口,35分鐘車程的普通公車,單程需要約85元人民幣!這個票價著實驚到我了,如果坐公車上班,當天往返至少需要13.3歐(買全天票可以打折)。我的天!光是上下班的通勤費就要一百多人民幣,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上不起班了。第二天早晨,我又去乘同一班公車,司機大叔看到我,問,還是買單程票嗎?我說是的,因為下午返程我先生會去接我。他一臉抱歉地看著我說,可是單程票真的太貴了啊。我沒想到他會主動說票價太貴,便禮貌地附和了一句:是啊,10歐多,真的蠻貴的。也許因為司機大叔自己也是普通打工人,因此格外理解當下德國普通人的生活不易,他對我說道:好,讓我看看,能不能為你做點什麼。我一臉懵,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售票機上一番查詢操作,喃喃自語道:這個小鎮屬於3區和4區之間,那我們也可以變通一下,就按照3區收費,呃,那麼,就是6.5歐。我既驚喜又感恩,沒想到公車司機大叔會主動想辦法為我減少車費。雖然我也不至於付不出這十來歐元,但是讓我十分感慨的是,連公車司機大叔都忍不住要幫一幫普通人,可見大家都有一種共克時艱的默契。當下德國的生活成本大漲,即使是陌生人之間,都彷彿有了一點抱團取暖的意思。多年前,在公車上和司機大叔寒暄,一定是談天氣和夏天去那度假,而現在,佇在眼前的話題是——票價。剛回到小鎮的第一周,我們就約了關係要好的鄰居來家裡一起燒烤。席間我們聊到之前常去的一家超市關門了,正在停業裝修,我便隨口問道:那你們現在去那裡採買?沒想到,看似稀鬆平常的一個問題,男鄰居突然變得支支吾吾,他話語卡殼了兩次之後,才勉強說出,我們現在一般去隔壁村的ALDI。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小心問了個讓別人尷尬的問題。ALDI是德國非常著名的廉價超市,主打性價比。雖然廉價超市裡的東西未必就品質不好,但是像我們鄰居這樣的德國中產家庭,以前大多都不喜歡去ALDI,即使去了也不想拿出來說,總覺得有點“掉價兒”。我鄰居一家是德國雙職工家庭,收入穩定,郊區有房有車,屬於德國比較主流的中產階層,以前他的消費觀一直比較德式老派,寧願多花錢買品質好的東西,不會隨便買價格取勝的便宜貨。而如今,面對飆升的物價和白紙黑字的帳單,每個家庭都不得不調整自己的生活和消費方式。幸好,我們交往多年,關係親近,倒也沒有什麼不能聊的。打開了話匣子,鄰居一家說道,以前家裡都買拜仁當地品牌的玻璃裝純淨水,一瓶750ml價格是5毛多歐,而現在他們開始買超市白牌的1.5L的大瓶水,只要2毛9一瓶,一下子便宜了好幾倍。女鄰居接著說道,以前早晨去面包房買面包,喜歡買那種上面灑了瓜子仁或者芝麻粒的小面包,現在卻不大買了,因為撒了一些瓜子仁的面包要7毛一個,而同樣大小的白面包,只要1毛9一個。我一邊點頭一邊驚訝得瞪大了眼睛,這些價格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以前去超市,不會多想,想買什麼便買了。我在心裡默默感慨,從什麼時候起,像我鄰居這樣的家庭,去超市買菜需要去計較這幾毛幾分了?不過是短短幾年,彷彿一切都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最讓我感到震撼的事,發生在我們拜訪木馬爸爸的姑姑時。我們一家在科隆探望小木馬爺爺奶奶期間,順路去了木馬爸爸的大姑家,也就是小木馬的大姑奶奶。木馬姑奶奶是小木馬爺爺的親姐姐,如今已經75+了,但她十分開朗健談,氣色紅潤,體格健壯,穿著大紅色的襯衫,掛著時尚的皮質項鏈,看著不像是75歲,倒像是五六十歲的人。我們坐在花園的樹蔭裡閒聊家常,我才慢慢知道,其實這兩年她經歷了不少生活變故。首先是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愛人,去年在網上結識了更年輕漂亮的姑娘,然後決絕地要離開她。她一開始十分錯愕,憤怒,然後是傷心痛苦,卑微地試圖挽留。最終,經過一番情感拉扯後,那個男人還是和她分手了,並迅速地搬出去了。到了這裡,這還只是一個悲傷的感情故事,木馬姑奶奶一向是個堅韌獨立的女人,情場失意還不至於打垮她。等她的前伴侶搬走了,真正的困難才剛剛開始。她很快面臨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家裡房貸沒有還完,平時兩個人共同支付的生活開銷,依靠她一個人的退休金和積蓄,根本應付不了。木馬姑奶奶淡淡地說道:這房子還有11萬歐的貸款,每個月的房貸,還有家庭日常開銷,我付不起。我心裡先是驚了一下,75+的退休人士,還在還房貸,而且缺口還不小,我知道這在德國並不算少見,但是對於中國人的習慣來說,還是有點難以置信。木馬姑奶奶的子女都已經成年,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很快陷入財務困境,既然還不起房貸,於是開始考慮賣房。“可是賣了房後,我能住那兒呢?”木馬姑奶奶說道。在德國和已經成家的子女一起住,幾乎是不可能的選項。後來她的子女提議,乾脆讓她搬去養老院吧,畢竟她也已經75+了。木馬姑奶奶說到這裡,露出滿臉驚恐,“天啊,他們讓我搬去養老院哎,這也太可怕了”。對於一個仍然充滿活力的人來說,搬去養老院確實如同噩夢,彷彿去了那裡便只能在輪椅上混吃等死了。聽到這裡,我心裡受到巨大的衝擊,原本愛人劈腿已經是不幸,而現在的連鎖反應,讓她可能因此失去住了幾十年的房子,失去獨立自由的生活,變成困在養老院裡的老人,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缺錢。在德國,過去的幾十年,很多人的生活都舒適安逸,大家習慣了活在當下,享受生活,沒有什麼憂患意識,也不會存太多積蓄(否則木馬姑奶奶也不會住了幾十年的房子,至今仍然有如此多的房貸要還)。而如今經濟萎靡,物價上漲,有人失業,有人離婚,生活中稍有變故,便會陷入入不敷出的財務困境。幸好,後來木馬姑奶奶經社區的朋友介紹,把樓上空著的房間租給了一個烏克蘭難民大學生,租金由德國政府直接支付給她,每個月幾百塊準時到帳,這筆錢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才終於能夠繼續住在自己的房子裡。木馬姑奶奶一輩子都是彪悍的職業女性,她退休前一直是德國某銀行高管的首席秘書。沒想到,一向獨立又能幹的她,會在退休後遇到這樣困窘的境況。還是咱們那句老話說得對,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過去的這幾年,世界彷彿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先是新冠,然後是俄烏衝突,再來是各種政治亂象和大國博弈。天災人禍都佔齊了,經濟低迷不振,普通人的生活成本飆升。這兩年,物價話題已經被德國民眾說爛了,但是家人親戚鄰居朋友見面閒聊,仍然忍不住要不斷感慨。前年回德國休假,我已經真切地感受到,很多德國普通家庭生活變得窘迫,而今年回來一看,情況似乎變得更糟。如今甚至連公車司機,小賣部的店員,建材市場裡的導購,也會主動和顧客抱歉,不好意思,又漲價了,這幾年一切都太貴了。經濟學家統計出來的百分之幾的數字,和普通人在日常生活裡感受到的,是截然不同的痛感。我身邊遇到的這些人,並不是德國最貧困的人,他們都有房有車,有工作有收入,是德國社會的中間階層,而連他們都變得捉襟見肘,摳摳索索,可見大部分普通民眾的日子是真不好過。正如一首歌裡唱的:“這碎銀幾兩,壓斷了世人的肩膀,而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慌張”。 (格上財富)
《紐約客》丨記錄唐人街一個普通華人家庭的 22 年
Picturing a Chinatown Family Across Twenty-two Years20多年前,林家人邀請攝影師托馬斯·霍爾頓到家中共進晚餐。從那以後,他便成了這個家庭的一份子。“史蒂文的步入式衣櫥”,2014年。攝影:托馬斯·霍爾頓2025年9月20日21世紀初,攝影系研究生托馬斯·霍爾頓(Thomas Holton)在唐人街閒逛,拍攝街頭照片時,卻覺得拍出的作品“流於表面”——與任何遊客拍的照片並無二致。某次散步時,他抬頭望去,目光落在沿街公寓樓的小窗戶上,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在玻璃的另一邊,在緊閉的門後,記錄下那些把這片街區當作家園的人的真實日常生活。他當天拍攝的一張照片後來成了他第一本書的封面,這張照片恰好體現了霍爾頓對這些通往私人世界的“門檻”的好奇:一扇門上塗著層層紅色油漆,紋理粗糙,還標著“15號”公寓的門牌號。《在屋頂玩耍》,2004年。霍爾頓渴望找到一個“切入點”,這既是出於職業需求,也有個人情感因素。他出生在瓜地馬拉,父親是美國人(同樣是攝影師),母親是中國人。他在曼哈頓長大,祖父母住在唐人街,但他在曼哈頓下東區的這片區域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於是,他開始奔走,希望能與這裡的居民建立聯絡。霍爾頓四處尋找願意帶他上門探訪的住房權益倡導者,後來找到了“大學社區服務中心”(University Settlement)——這是一個為居住在該街區的移民提供幫助的組織。一天下午,霍爾頓跟著一位住房權益倡導者走訪了幾戶人家,期間拍攝宣傳照片,既是為這個非營利組織提供幫助,也是為這些家庭留下影像。後來他回到這些家庭送洗好的照片時,卻發現大多數家庭都不願與他交流。最後,他只好把許多照片從緊閉的門縫下塞進去。《前門》,2005年。但有一個例外——林家人。林家的女主人雪莉·林(Shirley Lam)不僅打開了他們廉租公寓的門,還邀請霍爾頓留下來吃晚飯。一段長久的緣分就此展開:此後每周,霍爾頓都會去探訪林家五口人——當時還是家庭主婦的雪莉、從事保險理賠員工作的史蒂文(Steven),以及他們的三個孩子:邁克爾(Michael)、富蘭克林(Franklin)和辛迪(Cindy)。霍爾頓會幫忙接孩子放學、照看小孩、做家務,還會繼續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吃晚飯。他很快成了這個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手裡拿著相機,得以見證日常生活的熱鬧與煙火氣。就這樣,《拉德洛街的林家》(The Lams of Ludlow Street)攝影項目拉開了序幕,如今這個項目已持續22年,並且還在繼續。《護照照片》,2003年。霍爾頓最初跟隨“大學社區服務中心”探訪時拍攝的那張照片是黑白的,標題為《護照照片》。林家的三個孩子站在公共區域的椅子上,各自舉著自己的護照照片,凝視著鏡頭。三個孩子中,只有當時年僅兩歲的小女兒辛迪露出了笑容。透過公寓敞開的前門,可以看到樓裡的樓梯間,空曠而冷清;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林家公寓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孩子們的右上方掛著全家人的衣服;他們身後堆著一箱箱物品,這正印證了紐約生活的一個真理:每一吋空間都不能浪費。這張照片也反映出霍爾頓當時的“侷限性”——拍攝地點就在公寓門口,孩子們對這個陌生人和他的相機充滿了警惕。《洗澡時間》,2004年。隨著時間推移,霍爾頓拍攝的照片變成了全彩色。由於林家人與霍爾頓相處得越來越自在,他們漸漸對相機“視而不見”。如今,我們得以從各個角度窺見他們的生活:相鄰的床上鋪著橙色、粉色、黃色和綠色的床單;雪莉和史蒂文的結婚照掛在牆上,笑容溫和;窗戶上、浴簾桿上都掛著衣架。有一張私密的照片,拍的是三個孩子在泡泡浴缸裡玩耍,旁邊雪莉在水槽邊洗碗——頭頂的浴球和肥皂泛著鮮豔的色彩。霍爾頓告訴我,他從未為了構圖而刻意擺放任何物品,但拍攝完成後,他有時會調整照片的色彩和飽和度。“色彩本身就是資訊,”他說,“有了色彩,你突然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塊肥皂了。”《七人晚餐》,2011年。在林家,空間的侷促反而成了一種“美”的來源。比如有一張照片,懸掛的衣物為用餐的家人構成了一面柔軟而多彩的背景牆,五個人坐在餐桌旁微笑——桌上擺了六套餐具,其中一套是為“隱形”的霍爾頓準備的。如今已二十多歲的辛迪說,她已經記不清沒有霍爾頓拍照的日子了。他的紀實風格極具代入感:很快,我們就會像霍爾頓一樣,彷彿成為林家的一員,看著他們悠閒度日、吃飯、看電視。《交談》,2005年。這個攝影項目也成了對某個特定“時空”的見證。拉德洛街的那套公寓——位於一棟有百年歷史的廉租樓五層,面積約350平方英呎(約32.5平方米),兩室格局——堪稱這個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員”。這棟樓可以通往屋頂,天氣好的時候,林家人會在屋頂玩耍、晾衣服。雪莉的母親大約在1980年租下了這套公寓;1996年,雪莉搬到街區的另一處居住,史蒂文則住在這裡。2004年的一張照片拍的是林家人在屋頂晾曬的一排衣物,背景中是曼哈頓下城的天際線——當時,這裡還沒有建起一座座嶄新的豪華高樓。《晾衣服》,2004年。霍爾頓與這個家庭的聯絡早已超出了公寓的範圍:2004年,他曾陪同林家人前往中國香港和內地;2007年霍爾頓結婚時,辛迪還擔任了他的花童。但和所有親密關係一樣,他們之間也經歷過變化與裂痕。儘管托馬斯仍會去探望林家,但在史蒂文和雪莉的婚姻出現問題、最終破裂的五年裡,他停止了拍攝——他意識到這個家庭需要私人空間。2008年,鄰居家發生火災,燒燬了林家的一部分房屋,這讓這個家庭的困境雪上加霜。經濟壓力迫使雪莉接受培訓,成為一名居家護理護士,之後她搬到了附近亨利街(Henry Street)一棟廉租樓裡,與她的新病人客戶同住——一位百歲華裔老人(孩子們叫她“奶奶”)和她80歲的兒子博(Bo)。辛迪經常在那裡過夜,而史蒂文和兩個兒子則留在拉德洛街的公寓。《晚餐間隙》,2011年。當這個家庭逐漸適應了新的生活常態後,霍爾頓重新開始拍攝。這段時間的照片色調更暗:明亮的色彩被陰影取代,家庭成員的神情也明顯帶著緊張。每個人單獨出現的畫面變多了,或者通過窗簾、門框、陰影與其他人分隔開來。隨著時間推移,項目的拍攝場景也從拉德洛街的公寓向外延伸:孩子們陸續上了大學;史蒂文有了自己的住處,先是在紐澤西州,後來又搬到了布朗克斯區;雪莉與她的客戶關係愈發親密,這些客戶也成了她的“家人”。這個攝影項目和林家人都無法逃脫現實世界的無常:2020年疫情爆發後,過了好幾個月,霍爾頓才得以再次與林家人見面並拍攝。此時,“奶奶”和博已經去世,雪莉也回到了拉德洛街的家中。儘管頭頂依然掛著熟悉的衣架和衣物,充滿了生活的嘈雜感,但公寓卻變得幾乎認不出來了:房間裡出現了螢幕和電腦,家具的擺放方式也變了——目的是為成年的孩子們創造一點私人空間。這座城市也在發生變化:林家居住的公寓樓正在翻新,原來住在那裡的大多數華裔家庭都被支付更高租金的住戶取代。2021年,雪莉努力爭取保留“奶奶”和博的那套公寓(她已得到兩人的許可,繼承這套房子),甚至將此事訴諸住房法庭。有一張極具衝擊力的照片:她站在亨利街廉租樓的樓梯上,身姿挺拔,身穿紅白藍三色、帶有星條圖案的衣服,手裡拿著一個橙子——橙子在中國文化中是吉祥的象徵。最終雪莉在住房法庭的訴訟中敗訴。另一張照片裡,我們看到她回到了拉德洛街公寓的雙層床上,一邊聽著博生前留下的語音留言,一邊對著手機露出悵然若失的微笑。《臥室》,2005年。7月,我在曼哈頓下東區的攝影俱樂部“BAXTER ST”見到了霍爾頓,還有史蒂文和辛迪。當時,《拉德洛街的林家》攝影展正在這裡舉辦,一直持續到8月中旬。霍爾頓說,這個項目最重要的意義,就是記錄紐約的真實生活——在距離新潮酒吧僅幾個街區的地方,人們經歷著怎樣的“起起落落”。“這才是更真實的紐約。”他告訴我。他還強調了這個項目的“普遍性”:林家是“居住在紐約市的美國家庭,只是恰好是華裔而已”。史蒂文也認同這一觀點:“我們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家庭,不是人們刻板印象中那種能出醫生、律師的移民家庭。我們不是那樣的。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家庭,在這裡生活,而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還有很多。”《上大學前一個月》,2018年。對史蒂文來說,他與霍爾頓的關係始終建立在“信任”之上:他和雪莉一直是開朗的人,願意接納別人走進自己的生活。霍爾頓說,他把與林家的合作視為一個“終身項目”。他告訴我,只要林家“還願意為他開門”,他就會一直拍下去。離開畫廊時,霍爾頓與林家人之間的親密互動讓我深受觸動:他們自然地開玩笑、分享回憶,聊天結束後又輕鬆地臨時約好接下來的安排——大家一致決定去吃麵條。在霍爾頓的《拉德洛街的林家》系列作品中,他捕捉到了無數瞬間,而其中最永恆、也最能體現紐約本質的,或許是這樣一個事實:在這座城市裡,許多陌生人偶然相遇,跨過那道“門檻”,最終成了一家人。“畢業典禮著裝”,2022 年。 (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