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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gle DeepMind 通用機器人路線圖:VLM → VLA + Agent,“能幹活”的機器人跑起來了
Google DeepMind 的機器人團隊強調,他們做的不是預先編好動作、只會後空翻表演的機器人,而是面向現實世界的 開放式通用機器人。這類機器人需要能夠 理解人類自然語言指令,並且可以 靈活組合執行幾乎不限種類的任務,而不是只會重複固定指令碼。來源:AI工業(採用 AI 工具整理)相比四年前,實驗室形態也發生了明顯變化:依託 更加魯棒的視覺主幹網路(visual backbone),模型對光照、背景、雜亂環境的敏感度大幅下降,視覺泛化問題被解決了很大一部分,不再需要用隱私屏去“淨化”場景。來源:AI工業(採用 AI 工具整理)最近幾年的核心進展,是把機器人系統 直接建構在大模型之上。團隊使用大規模 視覺–語言模型(VLM)作為通用世界知識的底座,在此基礎上疊加控制能力,建構出視覺–語言–動作模型(VLA/VALA)。在這樣的模型中,機器人在世界中的 物理動作也被視為一種序列 token,與視覺 token 和語言 token 放在同一序列中建模。這使得模型能夠在統一框架下處理“看到了什麼、理解成什麼、接下來該做什麼動作”,從而在 新場景、新物體、新指令上表現出更強的動作泛化(action generalization)能力。來源:AI工業(採用 AI 工具整理)在任務層面,系統已經從早期只會做“拿起、放下、拉開拉鏈”等短視野任務,邁向可以完成“行李打包、垃圾整理”等 長視野任務。通過在 VLA 上方加入一個 Agent 層,系統可以把很多短動作 編排成完整的長鏈條行為。例如“幫使用者打包去倫敦的行李”時,Agent 會先 查詢當地天氣,再 推理需要準備那些物品,然後呼叫 VLA 驅動機器人執行具體收納,形成 “上層推理規劃 + 底層物理執行” 的分層架構。在Gemini 1.5中,團隊又加入了 “思考(thinking)元件”:模型在執行動作之前,會 先顯式輸出自己對即將執行動作的“想法”和推理過程,然後才真正下發動作指令。本質上,這是把語言模型中的 鏈式思考(Chain-of-Thought)機制遷移到機器人控制上。實驗結果顯示,顯式輸出“思考過程”可以顯著提升機器人在新任務上的泛化能力和成功率,同時也大幅提升了系統的 可解釋性。代表性案例:Aloha 午餐盒、桌面操作與衣物分揀來源:AI工業(採用 AI 工具整理)在具體實驗中,團隊用 Aloha 機器人演示了一個高難度的 “午餐盒打包”長視野任務。機器人幾乎 完全依賴視覺伺服(visual servoing),以 毫米級精度抓住自封袋的一小段邊緣,把面包準確塞進狹窄空間,在出錯時根據視覺反饋不斷調整和重試。支撐這些端到端策略的資料主要來自遠端操作(tele-operation),研究人員以第一人稱視角“軀體化”地操控機器人完成任務。機器人則從這些 人類演示資料 中學習“什麼算做對”,最終得到真正端到端的視覺–動作控制策略。他們還展示了結合 語言控制與通用桌面操作 的場景:桌面上有不同顏色的積木和托盤,上面疊加了Gemini 語言互動層,使用者可以直接說出指令,機器人一邊執行一邊用語言反饋自己的動作。更關鍵的是,場景中加入了 完全未見過的新物體(例如剛買來的梨形小容器、減壓球),系統依然可以理解諸如“打開綠色梨形容器,把粉色軟團放進去,再蓋上”的複雜指令,展現出對 新物體、新組合的開放式泛化能力。在另一個衣物分揀的人形機器人示例中,模型在每個時間步同時輸出 “思考文字 + 接下來要做的動作”,將 思考與行動統一在一個端到端閉環模型中,既提升了表現,也增強了 可偵錯性和可解釋性。技術路線已成型,瓶頸轉向物理互動資料來源:AI工業(採用 AI 工具整理)團隊整體的判斷是:儘管當前機器人仍然 偏慢、動作有些笨拙,成功率也並非完美,但與幾年前相比,已經出現了“質變級”的進步。現在的系統能夠 理解語義、形成有上下文的場景理解,並對複雜的物理任務進行分解與推理。他們認為目前的很多成果,已經是在搭建 未來通用家用機器人的基礎模組,而不是將來會被完全推翻的臨時方案。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的核心瓶頸,已經從“模型結構設計”轉移到了“資料匱乏”:機器人要學會通用操作能力,需要海量的 真實世界物理互動資料,而這類資料的規模遠遠比不上網際網路的文字和圖像。未來一個重要方向,是充分利用人類在網際網路上發佈的 大量手工操作視訊,從這些人類示範中大規模學習,從而緩解實體機器人採集資料成本高、速度慢的問題。總體來看,通用機器人操作仍然是一個高度非結構化、開放式的難題,但在團隊看來,如果能跨過“物理互動資料”的門檻,當前這些“幫忙疊衣服、打包午餐”的演示,很可能就是一場真正“機器人革命”的前夜。 (AI工業)
Google DeepMind:AGI不必是巨型模型,拼湊型AI群或率先湧現,管理大規模Agent迫在眉睫
DeepMind最新發佈了一項關於AGI安全的研究,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視角:AGI未必會以單一、龐大的巨型模型形式出現,而極有可能通過多個次級AGI(Sub-AGI)智能體的協作與拼湊,率先湧現出通用智能這項研究題為《分佈式AGI安全》(Distributional AGI Safety),由Nenad Tomašev等Google DeepMind研究人員撰寫論文指出,當前的AI安全和對齊研究主要集中在保護單個AI系統上,假設AGI將以單一實體的形式出現。然而,通過擁有互補技能和工具使用能力的個體智能體群體進行協調,進而表現出通用能力的“拼湊型AGI”(Patchwork AGI)假設,此前受到的關注甚少為了應對這一被忽視的風險,DeepMind團隊提出了一套分佈式AGI安全框架,核心在於設計和實施一個虛擬智能體沙盒經濟(Virtual Agentic Sandbox Economy),並為此建構了包含四層機制的深度防禦模型以下是該研究的核心內容被忽視的“拼湊型AGI”假設目前的AI安全方法(如RLHF、憲法AI、機械可解釋性等)大多是針對單一強大的AI實體開發的。這種思路假設AGI會作為一個由特定機構開發的個體AI出現。然而,DeepMind認為存在另一種高度合理的場景:AGI通過次級AGI智能體在群體或系統內的互動而湧現拼湊系統(Patchwork System):這種AGI是一個分佈式系統,由一組具有互補技能和可供性(affordances)的個體Sub-AGI智能體組成集體智能:系統中的通用智能主要作為集體智能出現。個體智能體可以將任務相互委託,路由給技能最高的智能體,或使用最合適的工具經濟驅動:相比於昂貴的單一全能模型,建構專門化、微調過的低成本智能體生態系統在經濟上更具優勢。這種需求驅動的生態系統類似於市場經濟在這種觀點下,AGI不是一個實體,而是一種“事態”(state of affairs):一個成熟的、去中心化的智能體經濟體系這帶來了新的安全挑戰:智能體之間可能發生共謀,或者出現意外的集體行為能力,且在大規模多智能體系統中追蹤責任(“許多手的問題”)極具挑戰性。解決方案:虛擬智能體市場與深度防禦為了應對分佈式AGI的風險,論文提出了一個基於虛擬智能體市場的框架。該框架不侷限於評估單個智能體,而是側重於通過市場機制、審計、聲譽管理和監督來治理智能體之間的交易該框架採用深度防禦(Defense-in-Depth)模型,包含四個互補的防禦層:第一層:市場設計 (Market Design)這是最基礎的一層,旨在通過結構性約束和協議來緩解系統性風險。隔離(Insulation):智能體市場必須在受控的沙盒環境中運行,與開放網際網路和關鍵基礎設施隔離。建議採用“可滲透沙盒”,所有輸入/輸出通道都需經過明確定義、監控和門控激勵對齊(Incentive Alignment): 市場應獎勵符合安全目標的行為,並對負外部性(如消耗過多計算資源、資訊污染)徵稅(類似庇古稅)透明度(Transparency):建立不可篡改的分佈式帳本,記錄交易和決策日誌,確保可追溯性熔斷機制(Circuit Breakers):自動化措施。當檢測到風險或波動性閾值被突破(如互動頻率激增、資源壟斷)時,自動暫停或減緩智能體活動身份(Identity):每個智能體需擁有與法律實體(所有者)繫結的唯一加密ID,確保持續的問責制聲譽與信任(Reputation and Trust):建立抗女巫攻擊的聲譽系統。對於違規智能體,快速凍結其資產並將其加入黑名單智能合約(Smart Contracts):利用程式碼自動驗證任務完成情況和對齊約束。結構性控制(Structural Controls):針對“智能失控”場景,實施靜態的市場分層(如防火牆)和動態的能力限制第二層:基線智能體安全 (Baseline Agent Safety)這一層確保參與市場的個體智能體本身是可控和可靠的,這是進入市場的先決條件。對抗魯棒性(Adversarial Robustness):智能體必須通過認證,證明其能抵抗對抗性攻擊可中斷性(Interruptibility):必須具備標準化的機制,允許授權的監督者安全地停止智能體及其衍生的分散式運算過程遏制(Containment):每個智能體應在自己的局部沙盒中運行,只有在滿足本地安全檢查後才允許與更廣泛的市場互動對齊(Alignment):個體智能體需經過RLHF或憲法AI等方法的對齊,並適應多智能體互動的動態環境機械可解釋性(Mechanistic Interpretability):利用稀疏自編碼器等技術監控智能體的內部動機,並審計其決策鏈防禦惡意提示:實施分層防禦策略,防止智能體在互動中被越獄或操控。第三層:監控與監督 (Monitoring & Oversight)這一層位於基礎設施之上,負責主動檢測新型故障模式和湧現行為。系統性風險即時監控: 跟蹤關鍵風險指標(如計算資源集中度、惡意共謀路徑)。由於互動頻率可能超過人類能力,需利用AI輔助工具進行監控獨立監督:建立擁有干預權力的獨立人類監督機構(經認證的專業人員)前AGI(Proto-AGI)特徵檢測:通過圖分析等方法,識別網路中是否突然湧現出更高的解決問題能力或形成穩固的“智能核心”紅隊測試(Red Teaming):持續進行多智能體對抗性測試,利用專門的對抗性AI系統來發現集體行為中的漏洞取證工具(Forensic Tooling):開發能解析大量互動資料並重建因果鏈的工具,以便進行快速的事故後分析。第四層:監管機制 (Regulatory Mechanisms)這是最外層,提供外部權威、問責制以及與人類社會的介面。法律責任與問責(Legal Liability):建立明確的框架,解決分佈式決策中的責任歸屬問題。即使是群體智能行為,也需追溯到具體的責任主體(如作為單一法律實體的公司)標準與合規(Standards):制定智能體安全、互操作性和報告的標準保險(Insurance):引入基於風險定價的保險機制,利用市場力量激勵更安全的開發實踐反智能體壟斷措施(Anti-Agent-Monopoly):防止單個智能體或集團在沙盒中獲取過多的算力或資源,維持生態系統的多樣性國際協調(International Coordination):鑑於AGI風險的全球性,需協調統一安全標準,避免監管套利基礎設施治理:防止安全基礎設施被惡意勢力或湧現的AGI本身捕獲或破壞。結語DeepMind的研究強調,AGI或超級智能(ASI)的出現可能不遵循線性路徑,而是作為一個更加分佈式的、多樣化AI智能體網路的聚合屬性而湧現即使AGI不以這種方式出現,隨著多智能體系統的快速部署,理解和管理大規模智能體互動的安全性也已迫在眉睫。這篇論文提出的框架,旨在為應對這種分佈式的、可能迅速演變的未來做好準備 (AI寒武紀)
Gemini3預訓練負責人:訓練資料一開始就用了大量合成資料,範式已經變化:研究越來越像工程!不太擔心業界刷榜會造成過擬合
Gemini 3的逆襲,給業界帶來了太多的驚喜和問號。與此前不同的是,業界到現在似乎也沒有逆向出Gemini3的秘方出來。本周五,繼Google兩位大佬 Demis、Jeff Dean 播客訪談之後,終於有一位一線的負責人出來爆料了。這位可沒有前面兩位大佬嘴嚴。Google DeepMind 的 Gemini 3 預訓練負責人 Sebastian Bourjou,在訪談中被主持人挖出來不少關於 Gemini 3 的消息。比如,跟上一代相比,Gemini3 在模型架構的改動並沒有大到脫離了 transformer 架構,大體上還是能看出它是Transformer MoE架構的影子。並坦承,Gemini 3之所以提升如此大,是大中小多重因素疊加的結果。再比如,他自曝說自己感覺不是在做大模型,而是在建構一個複雜的系統。“這件事實際上會深刻改變研究方式,以及我們思考問題的方法。”Bourjou 還特別提到了一種範式的變化:過去,我們基本處在一個“資料幾乎無限”的規模化階段;而現在,我們正在進入一個“資料受限”的階段。關於“預訓練到頭了嗎?Scaling Law 到頭了嗎?”Bourjou很果斷的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並指出,自己並沒有看到這條研究路線在短期內會走到盡頭。“至少 1 年內,它仍然會持續為我們帶來進展。”這次訪談非常的technical,從預訓練、到後訓練、對齊、RL,再到Gemini3所用的訓練資料,再到最近大火的持續學習。都給出了自己的“研究品味”。在他看來,工程與研究的邊界已經開始分不清了!訪談中,他還聊到了,Gemini 3 在底層是如何建構的、從“無限資料時代”轉向“資料受限階段”的變化、DeepMind 內部研究團隊的組織方式,以及 AI 接下來可能會走向那裡。下面是小編整理的採訪全文,enjoy!Oriol 的“秘密配方”:更好的預訓練 + 後訓練Matt Turk大家好,今天的嘉賓是Sebastian Bourjou,Google DeepMind 的 Gemini 3 預訓練負責人。Sebastian 是全球頂尖的 AI 研究者之一,同時也入選了 Meta 的研究員榜單。這一期節目格外特別,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播客訪談。Matt Turk我想從一條推文聊起。這條推文來自 Oriol Vinyals,他是 Google DeepMind 的研究副總裁、深度學習負責人,也是 Gemini 的聯合負責人之一。在 Gemini 3 發佈時,他說這個模型背後的“秘密”其實非常簡單:更好的預訓練,以及更好的後訓練。考慮到 Gemini 3 相比之前的 SOTA 有這麼大的躍遷,這樣的說法聽起來反而有點“樸素”。我很好奇,你怎麼看?事情真的就這麼簡單嗎?Sebastian Bourjou我不確定這算不算什麼“秘密”。至少從我的視角來看,這其實挺正常的。很多人會期待,從一個 Gemini 版本到下一個版本,一定會有某個“巨大變化”,突然帶來質的飛躍。但根據我的經驗,確實會有一兩個因素,比其他因素的影響更大一些,但真正決定結果的,往往是大量改進的累積。Gemini 3 之所以明顯優於前幾代,並不是因為某一個單點突破,而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團隊,在非常多細節上持續改進,最終匯聚成了這個結果。我想這也是一個會在後面反覆出現的主題:像 Gemini 3 這樣的發佈,本質上是一個大規模團隊協作的成果。AI 進展為什麼還沒有放緩Matt Turk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對我們理解 AI 的發展階段意味著什麼?僅僅通過“調參數”“擰旋鈕”,就能帶來如此大的提升,這說明了什麼?對未來的進展,我們應該有什麼預期?Sebastian Bourjou我覺得有兩點。第一點是:通過這種方式,我們依然能夠取得如此顯著的進展,這件事本身就非常值得注意。而且,這種進展並沒有明顯放緩。我們每天都會發現新的“旋鈕”、新的改進點,幾乎是日常層面的發現——這些都會讓模型變得更好。第二點是:我們已經不再只是建構一個模型了。我們現在建構的是一個系統。有些人會認為,我們只是訓練了一個神經網路架構,僅此而已。但實際上,我們建構的是圍繞這個網路的整個系統。這是一個整體工程,而不是單一模型。模型真的在“變聰明”嗎?Matt Turk這是很多人心中的核心問題:這究竟意味著什麼樣的智能進展?我們不一定非要討論 AGI,畢竟誰也說不清它到底指什麼。但問題是:我們是否應該把這種模型進展,看作是真正通往智能的一條路徑?還是說,它更多隻是為了在某個基準測試上取得好成績?是什麼讓你相信,模型的“核心能力”正在變得更強?Sebastian Bourjou從基準測試的角度看,成績確實在持續提升。而且如果你觀察這些前沿 benchmark 的設計方式,它們本身也在變得越來越難。即便是對我這樣有電腦科學背景的人來說,模型現在能回答的一些問題,我自己也需要花相當多時間才能解出來。當然,這只是一個視角——基準測試視角。我們也會非常頻繁地做評估,對測試集保持嚴格隔離。但即便如此,人們還是會擔心過擬合,或者所謂的“刷榜”。我個人並不太認同這些擔憂。但真正讓我有信心的,是另一件事:內部使用模型的時間,在持續增加。每一代新模型,都非常明顯地展現出新的能力,它們在研究和日常工程工作中,能比上一代幫到我們更多。這一點非常清楚。這說明模型不僅在分數上更好,而且在做真正有用的事情,能力也在實質性提升。兩三年後:最先發生變化的是什麼?Matt Turk作為一名深度參與其中的 AI 研究者,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你把視角拉遠一點來看,現在的進展還會讓你感到意外嗎?從你的角度看,我們是明顯走在預期前面,還是基本符合當初的判斷,甚至有點落後?Sebastian Bourjou事後回看,說“我們在正軌上”其實很容易。但如果我對自己足夠誠實,我會說,我們確實走在了我當初預期的前面。2019 或 2020 年剛開始做大語言模型時,很難想像今天的規模,也很難想像模型現在能做到的事情。當年從 scaling law 的角度看,確實有人認為會走到這一步,但我不確定自己當時是否真敢下注,賭它會如此完整地實現。接下來兩到三年,會發生什麼?Sebastian Bourjou一個自然的問題是:如果我們假設未來五年的進展節奏,和過去五年差不多,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覺得未來幾年會非常有意思。Matt Turk那你怎麼看短期內的變化?比如兩到三年內,AI 會不會做出全新的科學發現,甚至拿到諾貝爾獎?你覺得最近的方向會走向那裡?Sebastian Bourjou我覺得這是其中的一部分。在科學研究層面,DeepMind 一直在這方面投入很多,我也相信未來幾年我們確實有機會做出一些重大的科學發現。Sebastian Bourjou但在我自己的日常工作中,不論是研究還是工程,我更興奮的是:這些模型如何幫助我們更快推進工作,同時也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我們正在建構的系統,並進一步深化自己的研究理解。Matt Turk現在行業裡有一個很大的話題:AI 是否會自動化 AI 研究和工程。如果順著這個邏輯往下推,就會走向那種“AI 2027” 的斷點式場景。從一個非常現實的角度看,你現在是如何使用 AI 的?你覺得兩年後會變成什麼樣?Sebastian Bourjou我覺得重點不在“自動化”,而在“加速”。AI 會讓我們把更多時間投入到更高層次的研究本身。AI 做 AI 研究:更快,但不是全自動Sebastian Bourjou在語言模型研究中,我們每天面對的是非常複雜、非常龐大的系統,尤其是在基礎設施層面。大量時間花在跑實驗、盯實驗、分析資料、整理結果上,真正有價值的部分是形成假設和設計新實驗。後面這兩件事,人仍然會深度參與;而前面的部分,在接下來一年裡,隨著更具 Agent 特性的工作流成熟,會被顯著加速。前沿實驗室:相似的路,分叉的研究樹Matt Turk你覺得各家前沿 AI 實驗室,本質上是不是都在做同一件事?作為行業觀察者,我們會感覺每隔幾周就冒出一個“驚豔模型”,大家反而有點被寵壞了。比如 Gemini 3 剛發佈沒多久,幾乎同時 GPT-5.2 也出來了。你怎麼看這種現象?最終會不會有人明顯跑出來,還是說會長期維持“少數頂級實驗室 + 一些新興團隊”的格局?Sebastian Bourjou先說第一點,各家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底層技術路徑也比較接近。如果所有人都在訓練 transformer 類模型,我也不會感到太意外,但在此之上,大家確實在做不同方向的專精。不同公司會探索不同的研究分支。比如從歷史上看,DeepMind 在視覺和多模態方向一直很強,這一點現在仍然很明顯,無論是使用者使用方式還是 benchmark 表現。推理能力也是類似的情況,OpenAI 首先推出了相關模型,但我們內部其實也有對應的研究線。為什麼在Google 做研究很有吸引力規模、資源與潛在顛覆Sebastian Bourjou至於第二個問題,我不確定有沒有標準答案。很現實的一點是:今天要推動 Gemini 這種等級的模型進展,確實需要非常大的團隊和資源。但這並不意味著當前路徑是最優的,未來完全可能出現顛覆性研究,讓小團隊也能實現突破。Sebastian Bourjou這也是我很享受在 Google 的原因之一。這裡一直有大量探索性研究,研究廣度非常高,而且很多工作是和 Gemini 平行進行的。這些成果最終也能被吸收進 Gemini,形成正向循環。Transformer 之後,會不會有突然的斷裂式創新?Matt Turk在 DeepMind 或整個行業裡,是否存在一些半公開甚至完全保密的團隊,在研究“後 Transformer”架構,有一天突然公佈成果,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Sebastian Bourjou我相信是有的。在 Google、在 DeepMind 內部,確實有人在研究模型架構層面的新方向。至於這些研究是否最終會成功,很難說——這就是研究本身的特性。DeepMind 的優勢:研究 × 工程 × 基礎設施Matt Turk真正能成功的研究想法其實非常少。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一家公司相對另一家的核心優勢,往往歸結為“人”的質量。回到我剛才提到的那條推文,Demis Hassabis 轉發並評論說,真正的秘密在於研究、工程和基礎設施的結合。這是不是 Google 的“秘密配方”?你們做的是完整技術堆疊。Sebastian Bourjou這確實非常有幫助,我認為這是一個重要因素。另外,“研究”和“工程”之間的邊界,也在不斷變得模糊。Sebastian Bourjou在今天這種超大規模系統中,研究看起來越來越像工程,工程也越來越像研究。這種心態在 DeepMind 過去幾年變化很大,尤其是在 Gemini 項目中,現在更像是“研究工程”。基礎設施同樣關鍵,我們建構的是極其複雜的系統,可靠、穩定、可擴展的基礎設施,直接決定研究和工程能否不被拖慢。Matt TurkGemini 3 是在 TPU 上訓練的,對嗎?不是用輝達的晶片。這基本算是完全垂直整合了。進入Gemini 3 深水區之前,先聊聊你Matt Turk在深入 Gemini 3 之前,我想先聊聊你本人。你是 Gemini 3 的預訓練負責人之一,這具體意味著什麼?然後我們再談談你的背景和經歷。Gemini 3 預訓練負責人,到底在做什麼?Sebastian Bourjou我是 Gemini 預訓練的幾位負責人之一,這個角色其實包含很多方面。一部分是研究本身,目標是讓模型變得更好;但現在更多是設計實驗、和團隊一起評估結果,而不是自己親自跑實驗。Sebastian Bourjou另一部分——而且我覺得很有意思——是協調與整合。現在預訓練團隊已經非常大了,很難精確統計,但日常參與的人大概在 150 到 200 人之間,涵蓋資料、模型、基礎設施等多個方向。大團隊協作,才是長期效率的來源Sebastian Bourjou把這麼多人的工作整合成一個統一、可推進的系統,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複雜、也非常耗時的事情。但我認為這是最重要的,因為真正推動長期進展的,是讓所有人都能持續產出,而不是只讓一小撮人跑在最前面。短期或許能靠小團隊突進,但長期來看,真正成功的路徑是大規模協作與整合。“逆向”頂級AI 研究者的成長路徑| 天才往往搬家Matt Turk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在那里長大的?很多人都想“逆向工程”頂級 AI 研究者的成長路徑——他們來自那裡,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Sebastian Bourjou我在歐洲各地長大,搬過很多次家。我出生在荷蘭,7 歲時搬到瑞士;我父親是瑞士人,母親是德國人。我在瑞士完成了大部分中小學教育,用的是法語和德語。15 歲左右我搬去了義大利,在那裡完成了高中,直到 19 歲。原本我打算去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ETH)讀大學,但有一天我隨手查了下大學排名,看到了劍橋,就想“那我也申請一下試試吧”。幾個月後我收到了錄取通知,於是去了劍橋,在電腦實驗室完成了本科和碩士。| 從小就擅長數學和程式設計Matt Turk你小時候就是那種數學特別強、偏電腦的孩子嗎?Sebastian Bourjou我父親有技術背景,所以我大概在 10、11 歲時就跟著他開始寫點程序。我一直挺喜歡這些東西,在學校裡數學和理科也比較輕鬆。高中時我幾乎不用怎麼複習數學考試,也能考得不錯——不過這在大學裡就完全不成立了。| 從學校到DeepMind:一次勇氣,換一次機會Matt Turk很好。那你從學校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中間經歷了怎樣的路徑?Sebastian Bourjou說實話,這裡面有一點運氣成分。我碩士期間有一門課的老師,剛好也是 DeepMind 的研究員。最後一節課結束時,我心想不如直接問他要個內推,最壞的情況也就是被拒絕。Sebastian Bourjou我就鼓起勇氣走過去問了,他說:“可以,把你的簡歷發給我,我看看能做什麼。”這就是我拿到 DeepMind 面試的起點,大概是在 2018 年。畢業後我加入了當時還沒併入 Google 的 DeepMind,職位是研究工程師。| 從強化學習開始,轉向真實世界資料Matt Turk你最開始做的是什麼?又是怎樣一步步走到 Gemini 3 預訓練負責人的?Sebastian Bourjou剛加入 DeepMind 時,它以強化學習聞名,所以我一開始也做的是 RL。具體來說,是在 Atari 環境裡訓練無監督網路,學習關鍵點,讓智能體玩遊戲。我做了大概半年,但逐漸發現我不太喜歡這種偏“合成世界”的研究。我更希望做和真實世界資料有關、能產生現實影響的事情。我本質上喜歡“造東西”,而且是能真正跑起來的東西,對純學術研究的興趣反而沒那麼強。這推動我轉向表徵學習(representation learning),訓練能支撐多種任務的通用表徵網路。這裡,有個我經常跟團隊講的小故事:我最早參與的項目叫“從真實世界資料中進行表徵學習”,當時必須特意強調“真實世界資料”,否則大家默認你是在做合成環境或合成資料——而現在,這個前提已經完全反過來了。| 從表徵學習到Transformer 和 LLMSebastian Bourjou這也是我第一次系統性地進入 Transformer 和大語言模型方向。當時我們在研究像 BERT、XLNet 這樣的模型,重點是如何學到更好的表示,以及如何改進這些表示。這為我後續進入大規模預訓練打下了基礎。Matt Turk後來你參與了 RETRO,對嗎?可以講講那段經歷嗎?Sebastian Bourjou在那之後,我們開始真正推進大語言模型的規模化。最早是 Gopher,那應該是 DeepMind 發佈的第一篇 LLM 論文,當時團隊已經有 10 到 12 個人了。從那一刻起,就很清楚這類研究不可能靠個人完成。這也是我真正開始做大規模預訓練的階段。我們訓練了第一個 dense Transformer,大約 2800 億參數、3000 億 token。今天回看,那些做法肯定不會再用,但當時是一次非常寶貴、也很有趣的學習過程。兩條預訓練的研究線| Chinchilla:重新思考“怎麼用算力”Sebastian Bourjou之後分化出了兩條重要的研究線:Chinchilla 和 RETRO。在 Chinchilla 中,我們重新審視一個核心問題:在固定訓練算力下,模型規模和資料規模該如何平衡?結論是,資料規模應該比之前認為的更快增長,而不是一味放大模型。有意思的是,這個結論在今天仍然非常關鍵,因為它直接影響模型部署後的推理成本,以及實際使用有多昂貴。這並不是一個“歷史問題”,而是一個持續影響工程決策的結論。| RETRO:把“記憶”外包給系統Sebastian Bourjou另一條研究線是 RETRO,更偏架構創新。核心思想是:與其把所有知識都塞進模型參數里,不如讓模型在訓練和推理時,能從一個大型文字庫中檢索資訊。也就是把“記憶”部分,從參數中解耦出來。“研究品味”Matt Turk你剛才用了一個詞——“研究品味”(research taste),我覺得特別有意思。你會如何定義它?它對研究者來說有多重要?Sebastian Bourjou它在今天非常重要,但也確實很難量化。第一點是:你的研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必須能和其他人的研究很好地協同、被整合進系統裡。好想法,如果拖慢別人,就不是好權衡。假設你提出了一個改進,讓模型性能提升了,但同時讓其他所有人的使用成本增加了 5%。這通常不是一個好的權衡,因為你會拖慢其他人的研究節奏,而這會在長期累積中減慢整體進展。這是研究品味中的第一層判斷。Sebastian Bourjou第二點是對複雜度保持警惕。複雜度本身是主觀的,但我們始終有一個“複雜度預算”和“研究風險上限”,超過之後,系統就會開始失控。因此,我們常常會犧牲一點性能,換取更低複雜度的方案,以便未來能走得更遠。Matt Turk聽起來研究品味裡也包含一種直覺判斷——什麼可能行得通,什麼不值得繼續投入。在算力有限的前提下,這種直覺是不是也很關鍵?Sebastian Bourjou是的,這一點非常重要,而且不同人差異很大。經驗在這裡非常有幫助,而我們在研究層面確實受限於算力。多數研究都會失敗,這本身就是現實Sebastian Bourjou研究的關鍵在於選擇探索那一條“研究樹”的分支,以及在這條分支上該做那些實驗。而且要知道,大多數研究想法都會失敗,你需要判斷什麼時候該停下來、什麼時候值得繼續推進。在深度學習中,負結果往往並不代表“不可能”,而是“你還沒把它做對”。修復、探索,如何平衡?Matt Turk既然談到研究組織方式,我們再深入一點。一個典型的權衡是短期和長期之間的取捨,你們是怎麼平衡的?Sebastian Bourjou這是我花很多時間思考的問題。一方面,總有一些明確的“關鍵路徑”問題,比如模型某個部分明顯不夠好,這些我們會優先修。這些修復是相對安全的投入,而且往往能直接提升模型。更重要的是,那些當前看起來“不夠完美”的地方,往往會在模型規模變大、能力增強後放大成大問題。所以在早期就非常嚴謹地處理這些問題,其實是在為未來降風險。另一部分,則是更探索性的研究,可能會影響下一代或下下代 Gemini,但尚未被驗證。這兩者的平衡並沒有固定公式,也和階段有關。在擴容階段,探索會多一些;在發佈前,則高度聚焦執行與去風險。研究vs 產品壓力Matt Turk在類似的維度上,還有研究與產品目標之間的張力。在激烈競爭中,是否會有“必須贏某個榜單”的現實壓力?Sebastian Bourjou在 Google,其實這種壓力相對很少。因為管理層大多有研究背景,他們很清楚:你可以短期“刷榜”,但真正重要的是研究本身是否走在正確方向上。至少對我個人來說,日常工作中幾乎感受不到這種壓力。DeepMind 的組織結構是怎樣的?Matt TurkDeepMind 的團隊是如何組織的?你提到預訓練有幾百人,那是否還有後訓練、對齊等不同團隊?Sebastian Bourjou有預訓練團隊,也有後訓練團隊。預訓練涵蓋模型、資料、基礎設施和評測,而評測本身常被低估,但其實非常難、也非常關鍵。此外還有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和服務團隊。Gemini 3:架構上基本仍然是TransformerMatt Turk好,我們稍微換個話題。按照之前的約定,我們來深入聊聊 Gemini 3 的內部設計。Matt Turk從使用者角度看,Gemini 3 和 2.5 的感覺差異很大。是否有某個重大的架構決策,解釋了這種變化?Sebastian Bourjou從高層來看,架構並沒有發生根本性變化。更多是多個改進點疊加在一起,最終帶來了顯著提升。整體上,它仍然是基於 Transformer 的混合專家(MoE)架構。Matt Turk能否用更教學一點的方式,解釋什麼是 MoE 架構?Sebastian BourjouTransformer 主要有兩個模組:第一個是注意力模組,負責在不同 token 之間混合資訊;第二個則是前饋模組,則提供模型的“記憶”和計算能力,它們是平行作用在單個 token 上的。在原始 Transformer 中,前饋模組是一個 dense 的全連線到網路。而MoE 的核心思想是:將計算量與參數規模解耦,通過路由機制,動態選擇“專家”來處理輸入。這樣就能在不線性增加計算成本的前提下,提升模型容量。原生多模態,真實成本如何Matt TurkGemini 是原生多模態模型。在實踐中,這對模型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Sebastian Bourjou這意味著我們不是為圖像、音訊、文字分別訓練不同模型。而是同一個神經網路,同時處理所有模態的資訊。Matt Turk這種原生多模態在成本上會更貴嗎?比如 token 成本?Sebastian Bourjou這是個好問題,成本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是研究複雜度,多模態互動會增加系統複雜性,需要額外思考和設計。第二是計算成本,圖像輸入通常比純文字更大,但這也是效率最佳化的重要研究方向。Scaling Law 真的“死”了嗎?Matt Turk回到你最擅長的預訓練領域。2025 年有不少聲音在討論“Scaling Law 是否已經失效”,Gemini 3 是否給出了反證?Sebastian Bourjou是的,這類討論對我來說一直有點奇怪,因為它們和我的實際經驗並不完全一致。我們看到的情況是:Scaling在預訓練中依然非常重要,也是讓模型變得更強的關鍵因素之一。但問題在於,過去人們有點高估了規模這一維度。規模確實能讓模型變好,而且它的優勢在於結果相對可預測——這正是規模定律告訴我們的:當模型變大時,性能大致會提升多少。但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另外兩大關鍵因素是模型架構和資料層面的創新,它們在當下的預訓練性能中同樣、甚至可能比“純粹堆規模”更重要。當然,規模依然是一個重要因素,對吧?而且我們這裡討論的是預訓練階段。因為今年我們看到的是:後訓練階段有規模化的 RL,推理時有規模化的 test-time compute 等等。但在預訓練中,你們看到的情況似乎是,不僅 scaling loss 沒有放緩,甚至還有加速的跡象——我的理解是,這主要來自資料和不同架構的變化,對嗎?Sebastian Bourjou我覺得更準確的說法是:這些因素是疊加在一起發揮作用的。規模只是其中一個軸,而模型本身和資料的改進,同樣會推動整體性能提升。Matt Turk當你在模型架構層面做出改進時,通常意味著什麼?是不是用同樣規模的資料,模型能得到更好的結果;或者反過來,用更少的資料,就能達到上一代模型的效果?Sebastian Bourjou對,這正是第一個層面的含義。架構改進本質上提高了資料效率。不過就資料體量而言,我們現在使用的資料規模,依然比人類一生可接觸到的量高出好幾個數量級。進化過程常被拿來類比,但那類高層討論往往依賴太多假設。至少在一階近似下,看起來我們確實比人類“喂”了模型更多資料。未來研究方向Matt Turk在整個預訓練進展上,除了規模之外,你在行業裡還對那些方向感到興奮?Sebastian Bourjou一個明顯的方向是長上下文。在 Gemini 1.5 中,我們在長上下文能力上實現了一次很大的躍遷,這直接支撐了如今模型和智能體處理大型程式碼庫等複雜工作的能力。接下來一年,我預計會看到更多關於“如何高效支援長上下文”的創新,以及進一步拉長上下文字身的研究。此外,在注意力機制上,我們最近也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發現,可能會深刻影響接下來幾個月的研究方向。整體來看,進步往往來自大量中小改進的疊加:修一個問題、補一個漏洞、驗證一項看似不起眼但有效的研究,最終一起推動整體向前。長上下文會取代RAG嗎?否Matt Turk這讓我想到你早期參與的 RETRO。它強調的是效率、讓小模型做更多事;而現在你在 Gemini 3 上,面對的是超大規模資料和極長上下文窗口。你覺得這種範式會不會逐步消解 RAG、搜尋這些機制的必要性?備註:RETRO,DeepMind 在 2021–2022 年提出的一種語言模型研究方向,全稱通常被稱為 Retrieval-Enhanced Transformer。Sebastian BourjouRETRO 的核心並不是讓模型變小,而是“檢索而不是儲存”:讓模型在推理時去取資訊,而不是把一切都壓進參數里。這個理念今天依然成立。過去,預訓練的迭代周期很長,風險和成本都很高;而 RAG 或搜尋更多發生在後訓練階段,迭代更快、效果也很強。從長期來看,我相信真正的答案是把檢索和搜尋以可微的方式納入訓練本身——可能通過預訓練,或未來的其他範式。RL 的規模化或許只是一個開端,架構層面還有很多事要做,但這會是未來幾年逐步展開的過程。後訓練的Scaling Law跟預訓練很類似Matt Turk我理解你們的觀察是:在預訓練階段,規模依然非常關鍵,但今年大家又在後訓練階段放大了 RL、測試時計算等變數。那在預訓練中,我們看到的不只是 loss 放緩,甚至還有加速現象,這是不是更多來自資料和架構的變化?Sebastian Bourjou可以這樣理解:這些因素是疊加起作用的。規模只是其中一個維度,模型架構和資料同樣會顯著提升性能。有時候,架構或資料層面的創新,帶來的收益會超過單純繼續放大規模;但在某些階段,直接擴規模依然是最有效的路徑。這主要針對預訓練而言。至於 RL 和 RL 的規模化,其實我們正在看到很多和早期預訓練階段相似的現象,只是現在可以把當年的經驗直接遷移過來。Gemini3一開始就是多模態資料混合體合成資料明顯增加了Matt Turk說到資料,Gemini 3 的預訓練資料大致是怎樣的組合?你們之前好像發佈過 model card,透露過一部分資訊。Sebastian Bourjou:整體是多模態、從一開始就如此設計的資料混合體,來源非常多樣。一個經常被問到的問題是:我們會不會很快用完資料?一方面是算力是否不足,另一方面是資料是否不足。今年合成資料的使用明顯增加了,你怎麼看它的價值和邊界?Sebastian Bourjou合成資料確實很有意思,但使用時必須非常謹慎,很容易用錯。常見做法是先用一個很強的模型生成合成資料,再用小規模實驗驗證它是否真的有效。一個更難的問題是:能不能用合成資料,訓練出一個比“生成這些資料的模型”本身還要更強的模型?這是我們投入大量精力研究的方向。至於“資料是否用完了”,我個人並不這麼認為。我們研究中發現,更可能發生的是一種範式轉變:過去我們默認處在“資料幾乎無限”的階段,現在正在進入“資料有限”的階段,這會徹底改變研究思路。有點像 LLM 出現之前,大家在 ImageNet 等小資料集上的工作,很多當年的方法又重新變得有價值。範式正在轉變:資料有限的情況下如何更好Matt Turk行業裡還有一個反覆出現的概念:基於“推理軌跡”的訓練,也就是要求模型展示中間思考過程,再用這些過程訓練下一代模型。你怎麼看這個方向?Sebastian Bourjou具體細節我不能展開評論,但你的問題方向確實很對。這和你剛才問的合成資料高度相關。更宏觀地看,一個核心主題正在浮現:模型如何在有限資料條件下學習得更好。這裡的“有限”並不一定是更少,而是資料量是有上限的。從這個角度看,模型架構研究本身,正是在回答你提到的那個問題。Sebastian Bourjou還有一點我想強調:大家經常只談模型架構,但基礎設施、資料和評測同樣關鍵。評測尤其困難,在預訓練階段更是如此。一方面,我們用來做評測的小模型,必須能預測大模型的表現;另一方面,預訓練後的模型還會經歷後訓練,評測指標也要能反映最終使用效果。內部評測體系在這裡非常重要,因為外部基準很快就會被“污染”,一旦訓練資料中洩漏了評測內容,你幾乎無法察覺。真正防止自欺的方式,就是維護嚴格隔離的內部評測集。為什麼對齊不發生在預訓練?Matt Turk那對齊更多是在預訓練階段考慮,還是主要發生在後訓練?Sebastian Bourjou我會說大部分是在後訓練階段,但確實有一些部分和預訓練相關,具體細節我不便展開。不過我們在預訓練階段也會考慮這些問題。Matt Turk一個很直觀的問題:如果核心資料集來自網際網路,而網際網路裡充滿糟糕內容,那對齊的第一步是不是乾脆不把這些東西喂給模型?Sebastian Bourjou這是個很難給出確定答案的問題。你當然不希望模型去做那些糟糕的事,但在更底層的層面,模型至少要“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才能學會避開它們。否則當使用者提到某些糟糕內容時,模型甚至無法判斷那是什麼,也就談不上明確拒絕。Deep Think 與模型的關係Matt Turk:我們來聊聊 Deep Think 吧,也就是在 Gemini 3 發佈幾天後推出的那個“思考模型”。它是一個獨立模型,還是同一個模型的不同形態?應該怎麼理解?Sebastian Bourjou:這個我不能講太多。至於你提到的,當模型“思考”十幾秒甚至更久時,背後發生了什麼,其實行業裡已經討論過不少了。本質上,是讓計算不只發生在模型深度上,也發生在序列長度上:模型會生成假設、測試假設,呼叫工具、發起搜尋,然後最後給出一個確定性的回答。圍繞“思維鏈”的這種範式,已經在行業裡逐漸形成共識。程式設計AgentMatt Turk:那從 agent 的角度呢?比如 Google 的 Anti-Gravity,你覺得它有意思的地方在那?Sebastian Bourjou:這正好和我之前提到的日常工作相關。很多時候我們的工作是偏執行層面的,比如盯實驗。但 agent 化真正放大了模型的價值。對預訓練來說,感知和視覺能力變得非常關鍵,因為模型現在要直接和螢幕互動,螢幕理解做不好,agent 基本無從談起。Matt Turk:Anti-Gravity 裡還有個“vibe coding”的說法,幾乎就是“憑感覺寫程式碼”。這種“vibe”是預訓練出來的,還是後訓練?怎麼把“感覺”塞進模型裡?Sebastian Bourjou:這個問題你問五個研究員,大概會得到五種答案。確實存在一種“模型氣場”的說法,歷史上有人認為 GPT-4.5 這種大模型“感覺不一樣”。我不太喜歡用這種表述,但直覺上,預訓練在塑造這種“感覺”上起的作用,可能比後訓練還大。如果專指 vibe coding,我會更傾向於把它看作 RL scaling 和後訓練的結果:你可以收集大量相關資料,系統性地把這種行為教給模型。持續學習的熱門方向長上下文、大中小疊加、降低成本Matt Turk:拉遠一點看。最近一年在很多會議上,大家都在談“持續學習”。從預訓練角度看,你怎麼理解它?如果持續學習真的成立,對重新訓練意味著什麼?Sebastian Bourjou:持續學習,本質上是讓模型隨著新知識不斷更新。比如明天出現一個新的科學突破,昨天訓練好的基礎模型並不知道它。近幾年更多進展發生在後訓練階段,比如通過搜尋工具即時獲取新資訊。RETRO 做的事情也是類似的:把知識外部化,用檢索配合推理。在預訓練側,一個相關方向是長上下文。如果上下文不斷擴展,模型就能在一次互動中吸收越來越多資訊,某種意義上形成“准持續學習”。更激進的設想是改變訓練演算法,讓模型持續地從真實世界的資料流中學習,但那是更大的範式轉變。Matt Turk:那你現在覺得,研究裡那些方向最熱、最有意思?Sebastian Bourjou:依然是大量中小改進的疊加,這在歷史上一直是進步的主要來源。具體來說,長上下文架構、注意力機制,以及從“無限資料”轉向“有限資料”這一範式變化,都會帶來很多新的研究問題。另一條線是使用成本:模型被越來越多的人使用,預訓練階段就必須考慮部署和推理的代價。如何在保證質量的同時,讓模型更便宜、更省資源,這會反過來影響預訓練設計。條件已經成熟:既要做研究,也得理解系統Matt Turk:如果有學生或博士生在聽這期節目,想在幾年後做到你現在的位置,你覺得他們該關注什麼問題?Sebastian Bourjou:一個越來越重要的能力,是既能做研究,又理解系統。我們現在建構的是非常複雜的系統,能從 TPU 到模型研究全鏈路理解整個棧,是一種“超能力”。這樣你能看到不同層之間的空隙,也能推演一個研究想法對系統底層的影響。另外,我個人依然對檢索方向很感興趣。RETRO 當年還不成熟,但條件正在變化。未來幾年,這類方法進入頂級模型並非不可想像。Matt Turk:那為什麼當時不成熟?現在又為什麼可能改變?Sebastian Bourjou:主要還是複雜度和迭代效率的問題。很多能力通過後訓練和搜尋就能更簡單地實現,迭代也更快。但隨著後訓練和 RL scaling 的發展,重心可能再次向預訓練側回擺。專用模型被過度投資了Matt Turk:你覺得現在 AI 領域有沒有被過度投資的方向?Sebastian Bourjou:情況已經好很多了。兩年前還有很多人在做高度專用模型,但這些任務往往很快就會被通用模型覆蓋。現在更多人接受一個判斷:對大多數通用任務,與其做專用模型,不如等下一代通用模型。這也讓“如何使用模型”“如何建構可靠的 harness”“如何容錯和恢復”變得越來越重要。創業者的機會Matt Turk那對創業者呢?基礎模型越來越強,覆蓋面越來越廣,留給初創公司的空間是不是在縮小?Sebastian Bourjou可以回頭看看一年前模型能做什麼,再看看現在能做什麼,然後外推。我認為模型正在快速進步的方向,短期內還會繼續;而進步緩慢的地方,反而可能是更有意思的機會。暫時我沒有具體案例,但這是一個總體判斷。未來一年,基礎模型不會放緩Matt Turk最後一個問題。未來一兩年,從你個人的角度看,最讓你期待的是什麼?Sebastian Bourjou我最喜歡的一點,是每天能和很多非常聰明的人一起工作,不斷學到新東西。這是驅動我前進的核心動力。同時,就像我反覆說的,還有太多可以改進的空間。我暫時看不到這條路的盡頭,也不覺得未來一年會放緩。能親眼看到它能走多遠,本身就非常令人興奮。Matt Turk太好了,這正是一個完美的收尾點。Sebastian,非常感謝你來做客播客。 (51CTO技術堆疊)
AGI真相大揭密! DeepMind創辦人5個顛覆認知觀點,未來比你想像的更近
Google DeepMind共同創辦人、首席AGI科學家Shane Legg的分享五個觀點:🔮 觀點一:AGI不是“開關”,而是“光譜”——第一級已近在眼前我們總以為AGI是某天突然覺醒的“天網”,但Legg說,它更像一個漸進的光譜: 最低限度AGI:能完成普通人的所有認知任務(比如讀文件、寫郵件、做基礎分析)完整的AGI:能完成普通人的所有認知任務(比如讀文件、寫郵件、做基礎分析) 超級智慧ASI:全面超越人類Legg預測,2028年我們有50%的機率實現最低限度AGI。⚙️ 觀點二:超級智慧不是魔法,而是物理學的必然「人類智慧是宇宙上限嗎?絕對不是。」Legg從物理第一原理對比了人腦vs. 資料中心:能耗:大腦20瓦vs 資料中心 2億瓦訊號速度:大腦30公尺/秒vs 光速3億米/赫茲頻寬:大腦80v 大腦資料中心100億赫茲體積/重量:幾磅vs 數百萬磅機器在多個維度上領先6-8個數量級。所以,超級智慧的出現不是“是否”,而是“何時”。就像起重機比人力氣大、望遠鏡比人看得遠一樣——它只是物理規律的延伸。💼 觀點三:最危險的工作,可能是你現在羨慕的「菁英職業」如果AGI能完成認知任務,那麼最容易取代的不是體力勞動,而是高薪腦力工作。Legg給一個簡單判斷法則:如果你只用筆記型電腦+網路就能完成工作,那你的崗位正站在AI替代的最前線。🧠 觀點四:AI可能比人類「更道德」Legg提出「系統二安全」概念:系統一:直覺、快速反應(人類道德判斷常受情緒、偏見影響)系統二:慢思考、邏輯推理(AI可被訓練為純理性道德推理者)AI能嚴格、一致地執行複雜道德框架,不受情緒波動影響。Legg認為:AI在原則上可以比人類更道德,因為它能以「超人層次」進行倫理推理。🚨 觀點五:領域專家們,你們已經落後了Legg用一個鋒利比喻:現在就像2020年3月——流行病專家已拉響警報,大眾卻還在球場聚會。許多領域專家(法律、教育、經濟、醫學…)仍認為自己的行業“特殊且複雜”,AI短期無法深入。但他們評價AI的依據,往往是一年前的模型──而在AI領域,一年已是「古代史」。Legg緊急呼籲:所有業界專家,必須立刻開始嚴肅思考AGI對自身領域的衝擊。等它到來再反應,就太晚了。 (WhaleThink)
當今 AI 最缺什麼?|DeepMind CEO最新對話實錄
12月17日,Google DeepMind 發佈了DeepMind聯合創始人兼 CEO Demis Hassabis 的專訪。本次對話全面探討了AI從大語言模型向Agentic AI的重心轉移、科學“根節點”問題的破解路徑、AlphaFold 到核聚變的連鎖反應、AGI 實現中“規模擴展”與“創新”的博弈、當前模型“鋸齒狀智能”的本質缺陷、世界模型與模擬在科學發現中的終極價值、從“被動式 AI”向“主動智能體”演進的風險與機遇、後 AGI 時代的經濟重構等話題以及 Demis Hassabis 基於圖靈機極限對人類意識獨特性的思考。Demis Hassabis 指出,儘管 AI 能在國際數學奧林匹克中摘金,卻在簡單的邏輯問題上犯“低級錯誤”,這種“鋸齒狀智能”是現有AI在一致性與推理能力上的缺失,就像一個“狀態不好、隨口胡謅”的人,缺乏像 AlphaGo 那樣“先思考、後行動”的規劃與雙重檢查機制。他強調,單純的知識壓縮不足以通向 AGI,必須補齊線上學習與深度推理這最後 50% 的拼圖。關於Scaling Law“撞牆”,Demis Hassabis 指出:“50% 的精力用於規模擴展,50% 用於創新,這兩者缺一不可”。他認為,我們正處於一個需要將“世界級的工程能力”與“世界級的研究科學”深度融合的新階段。不同於單純的資料堆砌,他主張回歸 AlphaGo 的演算法範式,通過在基礎模型之上疊加搜尋與規劃能力,並利用“世界模型”在模擬環境中通過無限的合成資料來突破資料枯竭的瓶頸。針對 DeepMind 的長期願景,他認為,大語言模型雖能理解語義,卻難以捕捉物理世界的因果力學。真正的理解意味著能夠“生成逼真的世界”,而精確的模擬將是科學發現的終極工具。他構想了一個通過模擬重演進化乃至社會動態的沙盒,不僅用於訓練具備好奇心的智能體,更試圖以此解開生命起源與意識誕生的謎題。他坦言,這種對物理法則的深度封裝,是 AI 從虛擬走向機器人實體與通用助手的必經之路。01AI 解鎖科學的連鎖反應這對 AI 來說是非凡的一年,我們目睹了重心從大語言模型轉移到了代理式 AI,以及 AI 在藥物研發、機器人和無人駕駛中的應用。記得我第一次採訪你時,你談到了“根節點”問題,也就是利用 AI 來解鎖下游利益的理念。你想給我們更新一下這些方面的進展嗎?有那些成果近在咫尺,又有那些問題已經解決或接近解決了?Demis Hassabis:最有力的證明就是 AlphaFold。想到 AlphaFold 2 向世界發佈快五周年了,這真不可思議。這證明瞭解決這種根節點類型的問題是可能的。我們現在正在探索所有其他領域,比如材料科學,我很想搞定室溫超導、更好的電池這類東西。我認為這些都是指日可待的,還有各種更好的材料。我們也正在致力於核聚變。我們剛宣佈了與 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 更深度的合作夥伴關係。我們之前就有合作,但現在更加深入了。我認為他們可能是致力於傳統托卡馬克反應堆的最優秀的初創公司,可能是最接近提出可行方案的團隊。我們希望能加速這一處理程序,幫助他們控制磁體中的電漿體,甚至可能協助進行一些材料設計,這非常令人興奮。此外,我們也在與 Google Quantum AI 團隊的量子計算同事們合作,他們正在做著驚人的工作。我們利用機器學習幫助他們開發糾錯碼。也許有一天,他們也會反過來幫助我們。聚變那個項目特別關鍵,如果我們能搞定這個,是不是會讓現在的很多問題迎刃而解?Demis Hassabis:(關於核聚變的影響)聚變一直是“聖盃”。當然,我認為太陽能也非常有前景,實際上它就是利用天空中的那個聚變反應堆。但如果我們要擁有模組化的聚變反應堆,這種幾乎無限、可再生、清潔能源的承諾顯然會改變一切。這就是“聖盃”,當然,這也是我們助力解決氣候問題的方式之一。絕對會。它會開啟許多其他的可能性,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將它視為一個“根節點”。當然,它直接有助於解決能源、污染等問題,緩解氣候危機。而且,如果能源真的實現可再生、清潔且超級便宜甚至幾乎免費,那麼許多其他事情就會變得可行。比如水資源獲取,因為我們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通過海水淡化廠獲取淡水。甚至製造火箭燃料,海水中含有大量的氫和氧,那基本上就是火箭燃料,只是將它們分離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但如果能源便宜、可再生且清潔,為什麼不做呢?你可以讓它 24/7 全天候生產。02“鋸齒狀智能”與 AGI 的關鍵拼圖你也看到了很多變化,AI 被應用於數學領域,在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中贏得獎牌。然而與此同時,這些模型在高中數學題上卻可能犯相當基礎的錯誤。為什麼會存在這種悖論?Demis Hassabis:這可能是最迷人的事情之一,也可能是我們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之一,只有解決了它才能達到 AGI。正如你所說,我們和其他團隊已經取得了很多成功,在國際數學奧林匹克中摘金。你看那些題目,都是只有世界頂尖學生才能解出的超級難題。但另一方面,如果你換一種方式提問,它會在邏輯問題上犯一些相當低級的錯誤。它們甚至還不能真正下好一盤像樣的國際象棋,這很令人驚訝。所以在一致性方面仍然缺失了一些東西。我認為這正是你對通用智能,即 AGI 的期望:它應該在各個方面保持一致。有時人們稱之為“鋸齒狀智能”。它們在某些方面非常強,甚至達到博士水平,但在其他方面甚至不如高中水平。所以這些系統的表現仍然非常不均衡。它們在某些維度上令人印象深刻,但在其他方面仍相當基礎。我們必須填補這些差距。關於原因有各種理論。根據具體情況,甚至可能與圖像被感知和Token 化的方式有關。有時候,當你讓它數單詞裡的字母時,它實際上甚至沒有獲取到所有的字母;有時它會數錯,但這可能是因為它並沒有看到每一個單獨的字母。這些問題各有不同的原因,每一個都可以被修復,然後我們再看還剩下什麼問題。但我認為一致性,以及另一件事——推理和思考,是關鍵。我們現在的AI在推理階段會花更多時間“思考”,也更擅長輸出答案。但在以下方面還不夠穩定:它是否有效地利用了那段思考時間來進行雙重檢查,以及是否使用工具來驗證輸出結果?我認為我們正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但也許只走了 50% 的路程。我也在想 AlphaGo 和後來 AlphaZero 的故事,你們剝離了所有人類經驗,卻發現模型實際上變得更強了。在你正在建立的模型中,是否存在類似的科學或數學版本的演進?Demis Hassabis:(關於技術演進路線)我認為我們今天試圖建構的更像是 AlphaGo。實際上,這些大語言模型、基礎模型,是從全人類的知識起步的——我們在網際網路上發佈的所有內容,如今幾乎涵蓋了一切,然後將這些知識壓縮成某種有用的製品,供它們查詢和泛化。但我確實認為,我們仍處於早期階段,即在這些模型之上疊加搜尋或思考能力,就像 AlphaGo 那樣,利用模型來引導有用的推理路徑、規劃思路,然後針對當下的問題想出最佳解決方案。所以我不覺得我們目前受限於人類知識的極限。我認為目前的主要問題是,我們還不知道如何像使用 AlphaGo 那樣,以完全可靠的方式充分利用這些系統。當然,AlphaGo 要容易得多,因為它是一個遊戲。我認為一旦你擁有了 AlphaGo,你就可以回過頭來,就像我們開發 Alpha 系列時那樣,做一個 AlphaZero,讓它開始自我探索知識。我認為那將是下一步,但這顯然更難。所以我認為最好先嘗試用某種類似 AlphaGo 的系統邁出第一步,然後再考慮類似 AlphaZero 的系統。這也是當今AI所缺失的東西之一,就是線上學習和持續學習的能力。我們訓練這些系統,平衡它們,對它們進行後訓練,然後把它們投放到世界上,但它們不會像我們一樣在真實世界中持續學習。我認為這是這些系統所需的另一個關鍵缺失部分,也是 AGI 所必需的。03想要實現 AGI,規模擴展與創新缺一不可我看到你最近說過一句話:“如果由我決定,我們會讓 AI 在實驗室裡待得更久一些,做更多像 AlphaFold 這樣的事情,也許先治癒癌症之類的。”你認為因為沒有走那條更慢的路,我們失去了一些東西嗎?Demis Hassabis:我認為我們既有失去也有獲得。我覺得那本來會是一種更純粹的科學方法。至少那是 15、20 年前我最初的計畫,當時幾乎還沒人研究 AI。我們正準備創辦 DeepMind,人們覺得研究這個簡直是瘋了,但我們堅信不疑。當時的想法是,如果我們取得進展,我們會繼續循序漸進地建構 AGI,對每一步及其安全性非常謹慎,分析系統在做什麼等等。但在此期間,你不必等到 AGI 到來後才讓它發揮作用。你可以將技術分支出來,以真正造福社會的方式使用它,即推進科學和醫學。這實際上正是我們用 AlphaFold 所做的。它本身不是一個基礎模型,也不是通用模型,但它使用了相同的技術——Transformer 和其他技術,並將其與該領域的特定知識相結合。所以我曾設想完成一大批這類事情,這將帶來巨大的益處。你會向世界發佈這些成果,就像我們發佈 AlphaFold 一樣,並確實做到治癒癌症等事情,同時我們在實驗室裡繼續致力於更偏向 AGI 的路徑。現在的結局證明,聊天機器人在規模化上是可行的,人們也發現它們很有用。如今它們已經演變成了這些基礎模型,能做的不僅僅是聊天和處理文字,顯然包括 Gemini,它們可以處理圖像、視訊等各種事情。這在商業和產品層面上也非常成功。我也很喜歡這一點。我一直夢想擁有一個終極助手,能在日常生活中幫助你,讓你更高效,甚至可能保護你的大腦空間免受干擾,讓你能專注並進入心流狀態,因為今天的社交媒體充滿了噪音。我認為為你工作的 AI 實際上可以在這方面幫助我們。所以我認為這是好事。但這創造了一種相當瘋狂的競賽環境,許多商業組織甚至國家都在急於改進並超越彼此。這使得同時進行那種嚴謹的科學研究變得困難。我們試圖兩者兼顧,我認為我們正在把握這種平衡。另一方面,這種發展方式也有很多優點,資源湧入這個領域無疑加速了進展。而且,公眾實際上只比絕對前沿技術落後幾個月就能使用到這些東西。所以每個人都有機會親身感受 AI 將會是什麼樣子,這是件好事,也能讓政府更好地理解這一點。(關於Scaling是否撞牆)奇怪的是,去年這個時候,有很多關於Scaling最終會撞牆的討論,說我們會耗盡資料。然而,Gemini 1.5 剛剛發佈,它在一系列不同的基準測試中都處於領先地位。這怎麼可能呢?不是應該有擴展撞牆的問題嗎?Demis Hassabis:我認為很多人是這麼想的,特別是當其他公司的進展較慢時。但我認為我們從未真正看到過那樣的牆。我想說的是,也許存在收益遞減。當我說這個詞時,人們只會想到“那就沒有收益了”,好像它是 0 或 1 的關係,要麼是指數級增長,要麼是漸近線。不,實際上,在這兩種機制之間有很大的空間,我認為我們就處於這兩者之間。這不像在三四年前的早期階段那樣,你每發佈一個新的迭代,所有基準測試的性能都會翻倍。但你正在獲得顯著的改進,就像我們在 Gemini 1.5 中看到的那樣,這非常值得投資,且有很好的投資回報,所以我們沒有看到任何放緩的跡象。確實存在一些問題,比如:我們是否會耗盡可用的資料?但有辦法繞過這個問題,比如合成資料。這些AI已經足夠好,它們可以開始生成自己的資料,特別是在程式設計和數學等某些領域,你可以驗證答案的正確性。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可以生產無限的資料。雖然所有這些都是研究問題,但我認為這是我們一直擁有的優勢,就是我們一直堅持研究為先。我們擁有最廣度和最深度的研究人才儲備,一直如此。如果你回顧過去十年的進步——無論是 Transformer 還是 AlphaGo、AlphaZero,以及我們剛才討論的任何事情,它們都出自 Google 或 DeepMind。所以我一直說,如果需要更多的創新,尤其是科學上的創新,那麼我堅信我們就是做這件事的地方,就像我們在過去 15 年裡為許多重大突破所做的那樣。我認為這正是正在發生的事情。實際上,我很喜歡當局面變得更困難的時候。因為那時你不僅需要世界級的工程能力,還需要將其與世界級的研究和科學結合起來,而這正是我們所擅長的。除此之外,我們還擁有世界級基礎設施的優勢,利用我們的 TPU 和我們長期投資的其他資源。所以我認為這種組合讓我們既能處於創新的前沿,也能在規模擴展方面保持領先。實際上,你可以認為我們將50% 的精力用於Scaling,另外 50% 用於創新。我敢打賭,你需要這兩者才能達到 AGI。04模型越先進,就越能清晰地認知自身的知識邊界我們在 Gemini 1.5 這樣出色的模型中仍然觀察到的一點,就是所謂的“幻覺”問題。我記得有一個指標顯示,模型在理應拒絕回答時仍然給出了答案。你們能否建構一個系統,讓 Gemini 像 AlphaFold 那樣給出置信度分數?Demis Hassabis:我認為可以。這確實是目前缺失的環節之一,但我認為我們正在接近這個目標。模型越先進,就越能清晰地認知自身的知識邊界。因此它們會變得更可靠,你可以依靠它們進行某種形式的“內省”,或者進行更深度的思考,從而自我意識到對某個答案的不確定性。我們要解決的是如何通過訓練,讓它能夠將這種“不確定”作為一個合理的答案輸出。目前情況正在改善,但有時模型仍會強迫自己回答本不該回答的問題,這就導致了幻覺。目前很多幻覺都屬於這種類型。這是一個必須解決的缺失環節。你說得對,正如我們在 AlphaFold 上解決的那樣,但這顯然是在一個更受限的範圍內。Demis Hassabis:確實有對下一個 Token 的預測,這就是它的工作原理。但這並不能告訴你整體層面的資訊:即你對整個事實或整個陳述有多大信心?這就是我們需要利用思考和規劃步驟來回顧剛剛輸出內容的原因。目前有點像在跟一個狀態不好的人聊天,他們只是隨口說出腦海中蹦出的第一件事。大多數時候這沒問題,但在處理難題時,你會希望停下來暫停片刻,回顧並調整正要說的內容。也許這種方式在當今世界越來越少見,但這仍然是更好的交流方式。你可以這樣理解,模型需要在這方面做得更好。05世界模型與模擬的終極目標今年早些時候我們採訪了你們的 Genie 團隊。那是很棒的工作。告訴我為什麼你如此關注模擬?世界模型能做到那些大語言模型做不到的事情?Demis Hassabis:實際上,除了 AI 之外,世界模型和模擬可能是我長期以來最大的熱情所在。當然在我們最近像 Genie 這樣的工作中,這一切都融合在了一起。我認為大語言模型能夠理解關於世界的很多東西,實際上比我們預期的要多,甚至比我預期的還要多。因為語言所包含的資訊遠比我們想像的豐富,甚至超出了語言學家的預期。這些新系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但關於世界的空間動態、空間感知,以及物理環境的機械運作原理,仍有很多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內容,通常也不會在文字語料庫中被描述。這其中很多都與從經驗學習有關。有很多事情你無法真正描述,只能去體驗。無論是運動角度、氣味還是這類感測資訊,用任何語言描述都非常困難。所以我認為圍繞這方面有一整套內容。如果希望機器人技術能夠奏效,或者希望通用助手能在日常生活中,比如通過眼鏡或手機,伴隨並幫助你,而不僅僅是在電腦上,你就需要這種類型的世界理解能力。世界模型正是其核心所在。我們所說的世界模型,是指這種理解世界力學因果效應的模型,包括直觀物理學,事物如何移動、如何表現。現在我們在視訊模型中看到了很多這方面的內容。如何測試你是否擁有這種理解?如果你能生成逼真的世界,那麼在某種意義上你必須已經理解了,系統必須已經封裝了世界的許多力學原理。這就是為什麼 Genie 和 Veo 這些視訊模型和互動式世界模型令人印象深刻,它們標誌著我們正朝著通用世界模型邁進。希望在某個時間點,我們可以將其應用於機器人技術和通用助手。當然我最喜歡的事情之一,也是我肯定會去做的,就是將其重新應用迴游戲和遊戲模擬中,創造終極遊戲。這也許一直是我潛意識裡的計畫。所有這一切就是為了那個?Demis Hassabis:沒錯。這對遊戲來說將是驚人的。科學領域呢?你能在那個領域使用它嗎?Demis Hassabis:可以。對於科學而言,我認為建立複雜領域的模型——無論是原子層面的材料、生物學,還是像天氣這樣的物理系統,理解這些系統的一種方式是從原始資料中學習模擬。假設你有一堆原始資料,比如關於天氣的(顯然我們正在進行一些驚人的天氣項目),然後你有一個模型能學習這些動態,並能比暴力計算更高效地重建這些動態。所以我認為,模擬和某種形式的世界模型在科學和數學方面有巨大的潛力。06讓 AI 在彼此的“思想”中互動,創造無限的訓練樣本但通過這種方式,你也可以把一個智能體扔進那個模擬世界裡,對嗎?你的 Genie 團隊曾引用過一句非常漂亮的話:“幾乎沒有任何重大發明的先決條件是為了該發明而存在的。”他們談論的是將智能體放入這些模擬環境中,並允許它們以好奇心為主要動力進行探索。Demis Hassabis:對,這也是這些世界模型另一個真正令人興奮的用途。我們有另一個項目叫 SIMA,近期剛發佈了 SIMA 2。在這個項目中,我們將化身或智能體放入虛擬世界。它可以是一個普通的商業遊戲,或者像《無人深空》這樣複雜的開放世界太空遊戲。因為底層有 Gemini,你可以指導它,只需與智能體交談並給它佈置任務。但後來我們想:如果我們把 Genie 接入 SIMA 會不會很有趣?有點像是把一個 SIMA 智能體扔進另一個正在即時創造世界的 AI 中?現在這兩個AI 實際上是在彼此的“思想”中互動。SIMA 智能體試圖在這個世界中導航,而對 Genie 來說那只是一個玩家和一個化身,它不在乎那是另一個 AI,它只是圍繞著 SIMA 試圖做的事情生成世界。看到它們互動真是太神奇了。我認為這可能是一個有趣訓練循環的開端,在這裡我們幾乎擁有無限的訓練樣本。因為無論 SIMA 智能體試圖學習什麼,Genie 基本上都可以即時創造障礙、阻礙和環境來幫助它學習。你可以想像一整個設定和解決任務的世界,數百萬個任務自動生成並且難度不斷增加。所以我們可能會嘗試建立這樣一個循環。顯然這些 SIMA 智能體可以成為很好的遊戲伴侶,它們學到的一些東西對機器人技術也可能很有用。不過你創造的那些世界,如何確保它們真的逼真?如何確保你不會最終得到看似合理但實際上違背物理法則的結果?Demis Hassabis:(關於物理逼真度)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也可能是一個隱患。這基本上又是幻覺問題。有些幻覺是好的,因為它意味著你可能會創造出有趣和新穎的東西。實際上如果你試圖做創造性的事情,或者讓AI創造新事物,一點幻覺可能是好的。但你希望這是有意為之,你可以稍微打開“幻覺轉盤”或創造性探索的開關。但是,當你試圖訓練 SIMA 智能體時,你並不希望 Genie 產生錯誤的物理幻覺。所以實際上我們現在正在做的是建構一個物理基準測試,我們可以使用物理模擬非常準確的遊戲引擎,來建立大量相當簡單的實驗,就像你在高中物理實驗室裡做的那樣。比如讓小球滾下不同的軌道,看它們跑多快。從非常基礎的層面上進行剖析,比如牛頓三大運動定律:模型是否封裝了這些定律?無論是 Veo 還是 Genie,這些模型是否 100% 精準地封裝了物理學?目前它們還沒有,只是一種近似。當你隨意觀看時它們看起來很逼真,但對於機器人技術等領域來說,它們還不夠準確無法依賴。所以這是下一步。既然我們已經擁有了這些非常有趣的模型,現在的目標之一就是減少幻覺,使它們更加紮實。對於物理學,這可能涉及生成大量的真值資料,比如簡單的鐘擺視訊——當兩個鐘擺相互繞行時會發生什麼,但很快你就會遇到三體問題,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精確解析的。所以我認為這會很有趣。但令人驚嘆的是,當你觀察像 Veo 這樣的視訊模型時,僅僅看它處理反射和液體的方式,至少在肉眼看來已經精準得令人難以置信。所以下一步實際上是超越人類業餘愛好者的感知範圍。它真的能經得起嚴格的物理級實驗嗎?07精確的模擬將是科學的一大福音,有助於理解生命的起源我知道你思考這些模擬世界已經很長時間了。我回顧了我們第一次採訪,在採訪中你說過,你非常喜歡這樣一個理論:意識是進化的產物。在我們進化路徑的某個節點,理解另一個體的內部狀態具有優勢,然後我們將這種能力轉向了自己。這是否讓你對在模擬內部運行一個進化中的智能體感到好奇?Demis Hassabis:當然,我很想在某個時候運行那個實驗。某種程度上重演進化,甚至重演社會動態。聖菲研究所過去常在小型網格世界中運行很多很酷的實驗。我過去很喜歡其中一些,主要是經濟學家在嘗試運行小型人工社會。他們發現,只要讓智能體在正確的激勵結構下運行足夠長的時間,市場、銀行等各種有趣的事物就會湧現出來。所以我認為那真的會很酷,也有助於理解生命的起源和意識的起源。這是我從一開始投身 AI 工作的最大熱情之一:我認為你需要這類工具來真正理解我們從何而來,以及這些現象究竟是什麼。我認為模擬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最強大工具之一,因為你可以從統計學角度來進行研究。你可以用略微不同的初始條件運行模擬很多次,甚至運行數百萬次,然後以一種非常受控的實驗方式理解微小的差異是什麼。這在現實世界中對於我們想回答的任何真正有趣的問題來說,顯然是非常難以做到的。所以我認為精確的模擬將是科學的一大福音。考慮到我們已經發現了這些模型的湧現屬性,它們擁有某種我們沒預料到的概念性理解,你在運行這種模擬時是否也必須非常小心?Demis Hassabis:我認為必須如此。是的。但模擬的另一個好處是,你可以在相當安全的沙盒中運行它們。也許最終你會希望對它們進行物理隔離。當然你可以全天候監控模擬中發生的事情,而且你有權訪問所有資料。所以我們可能需要 AI 工具來幫助我們監控模擬,因為它們將變得非常複雜。如果你想像大量的 AI 在模擬中運行,裡面會有太多事情發生,任何人類科學家都很難跟上。但我們或許可以使用其他 AI 來幫助我們自動分析並標記模擬中任何有趣或令人擔憂的事情。08AI 泡沫與 Gemini 的“科學家”人格上次我們交談時,你說過你認為 AI 在短期內被過度炒作,但在長期內被低估了。我知道今年有很多關於 AI 泡沫的討論。如果出現泡沫並且破裂了,會發生什麼?Demis Hassabis:我仍然認同這一觀點:短期內過度炒作,而在中長期內,其實際的變革能力仍然被低估了。是的,現在當然有很多關於 AI 泡沫的討論。在我看來,這並非非此即彼的二元問題。我認為 AI 生態系統的某些部分可能處於泡沫之中。一個例子就是初創公司的種子輪融資,有些公司甚至還沒起步一出場就獲得了數百億美元的估值。這種情況是否可持續是有趣的,我的猜測是可能不會,至少總體上不會。所以這確實是一個存在泡沫的領域。然後人們顯然也在擔心大型科技公司的估值和其他事情。我認為這背後有很多真實的業務支撐,但這還有待觀察。也許對於任何具有難以置信的變革性和深刻影響的新技術——當然 AI 可能是最深刻的——你都會經歷這種矯枉過正。當我們創辦 DeepMind 時沒人相信它,沒人認為這是可能的。人們在想,“AI 到底有什麼用?”快進 10 到 15 年,現在這似乎成了商界唯一談論的話題。所以這幾乎是對之前反應不足的一種過度反應。我認為這是自然的。我們在網際網路時代看到過,在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看到過,我認為我們在 AI 領域正在看到或將再次看到這一點。我不太擔心“我們是否處於泡沫中”,因為作為 Google DeepMind 的領導者,我們的工作是確保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能從中脫穎而出,變得更強大。我們的定位非常好,無論那種情況,我們都處於極佳的位置。所以如果趨勢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太棒了,我們將繼續推進所有正在做的偉大事情、實驗以及朝著 AGI 的進展。如果出現回呼也沒關係。我認為我們也處於一個很好的位置,因為我們擁有自己的 TPU 全端基礎設施。我們還有所有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 Google 產品,以及由此產生的利潤,可以將我們的 AI 植入其中。而且我們正在這樣做,搜尋業務正被“AI 概覽”徹底革新。底層由 Gemini 驅動的 AI 模式。我們正在關注 Workspace、電子郵件、YouTube。Chrome 中也有所有這些驚人的功能。有很多這樣的機會,我們可以看到應用 Gemini 是唾手可得的果實。當然還有 Gemini App,它現在也表現得非常好,以及通用助手的願景。所以有新產品出現,我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將變得超級有價值。但我們不必完全依賴那個。我們可以只為現有的生態系統賦能,我認為這就是過去一年發生的事情,我們現在的效率已經變得非常高了。人們花大量時間與聊天機器人交談,以至於最終陷入了自我激進化的怪圈。你要如何阻止這種情況?你如何在建構 AI 時讓使用者處於自己宇宙的中心,但同時又不至於創造出一個封閉的個人資訊繭房?Demis Hassabis:(關於資訊繭房與人格設定)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平衡,我認為這是我們作為一個行業必須正確處理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我們已經看到了某些過度迎合使用者的AI會帶來什麼後果,或者你會得到那種對使用者非常有害的回聲室強化效應。所以我認為解決這個問題的一部分——實際上這正是我們要用 Gemini 建構的,我對我們的團隊致力打造且我也親自參與的 Gemini 3 人格設定感到非常滿意——就是賦予它一種近乎科學家的個性。它是溫暖、樂於助人、輕鬆的,但同時也是簡潔、切中要害的。它會以一種友好的方式反駁那些不合邏輯的事情,而不是試圖強化“地球是平的”這種觀點。如果你說了這種話,它附和說:“絕妙的主意”,我認為這對社會總體上是沒有好處的。但你必須在這一點和使用者的需求之間取得平衡。因為人們希望這些系統是支援性的,能輔助他們的想法和頭腦風暴,所以你必須拿捏好這個尺度。我認為我們正在開發一門關於個性和人格的科學,研究如何衡量它的行為,以及我們希望它在真實性、幽默感這類維度上處於什麼位置。你可以想像,它出廠時會帶有一種基礎人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你是希望它更幽默一點還是嚴肅一點,更簡潔一點還是更詳盡一點?人們各有所好,所以你可以在此基礎上加入額外的個性化層。但每個人得到的仍然是那個核心的基礎人格,它堅持科學方法,這是這些AI的全部意義。我們希望人們將這些工具用於科學、醫學和健康問題等領域。我認為這是正確建構這些大語言模型的科學的一部分,我對我們目前的發展方向感到相當滿意。09AGI 的雛形在目前 AI 領域發生的所有事情中,包括語言模型、世界模型等等,什麼最接近你對 AGI 的願景?Demis Hassabis:實際上顯然有 Gemini 3,我認為它非常有能力。但我們上周發佈的 Imagen 3 ,那是我們圖像生成工具的高級版本。真正令人驚嘆的是,它的底層也使用了 Gemini。它不僅能理解圖像,還能在某種程度上理解那些圖像中語義上正在發生什麼。人們才體驗了一周,但我已經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很多關於人們用它做出的很酷的東西。例如,你可以給它一張複雜的飛機或類似的圖片,它可以標記出飛機所有不同部件的圖表,甚至可以將所有不同部件拆解開來進行可視化。它對機械學、物體的構成部件以及材料屬性有某種深度的理解。它現在還可以非常準確地渲染文字。所以我認為這正在朝向一種用於圖像領域的 AGI 邁進。它是一種可以在圖像跨域上做任何事情的通用系統,這非常令人興奮。然後是世界模型的進步,比如 Genie 和 SIMA 以及我們在那裡做的事情。最終我們將不得不把所有這些目前不同且交織的項目匯聚成一個大模型。那個模型可能開始成為原始 AGI 的一個候選者。10工業革命的鏡像與後 AGI 經濟重構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閱讀大量關於工業革命的內容。我們是否可以從那段歷史中學到什麼,來試圖減輕這次 AI 變革不可避免會引起的一些破壞?在後 AGI 社會,你對社會應該如何重構,或者可能以何種行得通的方式重構有什麼願景嗎?Demis Hassabis:我認為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這是我們在學校裡會學到的東西,至少在英國是這樣,但往往只是停留在非常表面的層次。對我來說,深入研究它是如何發生的真的很有趣。它的起源、背後的經濟原因,比如紡織工業,實際上第一批電腦的原型可以說就是紡織機,然後演變成了早期 FORTRAN 電腦和大型機使用的打孔卡。有一段時間,英國非常成功,成為了世界紡織業的中心,因為依靠自動化系統,他們可以以極低的成本製造出這些令人驚嘆的高品質產品。然後顯然蒸汽機和所有那些東西也隨之而來。工業革命帶來了許多不可思議的進步。兒童死亡率下降了,現代醫學和衛生條件、工作與生活的分離模式以及這一切的運作方式,都是在工業革命期間確立的。但它也帶來了很多挑戰。這個過程花了相當長的時間,大約一個世紀,不同領域的勞動力在特定時期遭遇了流離失所。社會必須創造新事物,必須建立像工會和其他組織這樣的新機構來重新平衡這種關係。看到整個社會不得不隨著時間推移去適應是令人著迷的,然後就有了現在的現代世界。顯然工業革命有很多利弊,但沒有人會想要回到工業革命之前,如果你想想它帶來的總和,比如西方世界食物和物資的富足,以及現代醫學和現代交通,那都是工業革命的功勞。也許我們可以通過從歷史中學習,提前弄清楚那些脫節和錯位是什麼,也許這次能更早或更有效地減輕這些影響。我們可能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次的不同在於,它可能將比工業革命規模大 10 倍,而且速度可能快 10 倍。它更可能是在十年內展開,而不是一個世紀。(關於經濟重構的願景)是的,我現在花更多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實際上 Shane 正在領導這方面的一項工作,去思考後 AGI 世界可能是什麼樣子,以及我們需要為此做什麼準備。我認為社會總體上需要花更多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包括經濟學家、社會科學家和政府。就像工業革命一樣,整個工作世界、工作周以及一切都較工業革命前發生了改變,那時更像是農業社會。我認為至少這種程度的改變將再次發生。如果我們需要新的經濟系統、新的經濟模型來從根本上幫助這種轉型,我並不會感到驚訝。然後還有哲學層面的一面:工作會改變,其他事情也會改變。但也許那時我們將已經解決了核聚變,擁有了這種充裕的免費能源,進入了後稀缺社會。那麼金錢會變成什麼樣?也許每個人都更富裕了。但隨後人生的目標會變成什麼?因為很多人從他們的工作中獲得目標感,供養他們的家庭,這是一個非常高尚的目標。我認為其中一些問題從經濟問題混合成了近乎哲學的問題。你是否擔心人們似乎沒有關注,沒有像你希望的那樣快速行動?要讓人們認識到我們需要在這個問題上進行國際合作,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你認為這會需要一個時刻,一個特定事件,讓每個人都猛然警醒並開始關注嗎?Demis Hassabis:我對此很擔心。在一個理想的世界裡,本應該已經有更多的合作了,特別是國際層面的。應該有更多的研究,以及關於這些話題的探索和討論。我實際上非常驚訝目前沒有更多關於這方面的討論。考慮到即使是我們的時間表,即 5 到 10 年,對於建立處理這一問題的機構來說,這個時間也並不長。我的一大擔憂是,現存的機構似乎非常碎片化,並且沒有達到你所需要的那個水平的影響力,所以可能是目前沒有合適的機構來處理這個問題。當然,如果你加上目前世界各地正在發生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合作和協作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難。只要看看氣候變化,要在與之相關的任何事情上達成協議是多麼困難。我們將拭目以待。我認為隨著賭注變得更高,隨著這些系統變得更強大——也許這是它們作為產品存在的好處之一,那些不從事這項技術工作的普通人將能切身感受到這些東西力量和能力的增長。這隨後將傳導給政府,也許隨著我們更接近 AGI,他們會變得理智起來。(關於喚醒時刻)我希望不需要。大多數主要的實驗室都相當負責任,我們試圖儘可能負責任。如你所知,這一直是我們所做一切的核心。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會把一切都做對,但我們試圖在我們的方法上儘可能深思熟慮和科學。大多數主要實驗室都在試圖表現得負責任,而且實際上也有很好的商業壓力促使大家負責任。如果你想想 Agent,假設你正在把一個 Agent 租給另一家公司去做某事,那家公司會想知道限制、邊界以及護欄是什麼,以免它們做出不僅僅是搞砸資料之類的壞事。這很好,因為那些不守規矩的草莽式運作將無法獲得生意,企業不會選擇它們。11圖靈機極限與人類的獨特性從長遠來看,在 AGI 之外並邁向ASI時,你認為有一些事情是人類能做而機器永遠無法做到的嗎?所以,對於這些電腦器來說,不存在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嗎?Demis Hassabis:這是一個大問題。我覺得這與我最喜歡的話題之一:圖靈機有關。我一直有這種感覺:如果我們建構了 AGI,用它作為心靈的模擬,再把它與真實的心靈進行比較,我們隨後將看到差異在那裡,以及潛在地,什麼是人類心靈中獨特的、保留下來的東西。也許那是創造力,也許是情感,也許是做夢。還有關於意識,關於什麼可能是或可能不是可計算的,外界有很多假設。這回到了圖靈機的問題:圖靈機的極限是什麼?這是我一生的核心問題。我認為我們一直在做的一切,都在某種程度上把圖靈機能做什麼的概念推向極限,包括蛋白質摺疊。結果我不確定極限在那裡,也許根本沒有極限。當然我的量子計算朋友會說有極限,你需要量子電腦來模擬量子系統。但我真的不太確定,我實際上和一些量子領域的專家討論過這個問題,可能是我們需要來自這些量子系統的資料以便建立一個經典的模擬。這又回到了心靈的問題:它全是經典的計算,還是有其他什麼正在發生?像 Roger Penrose 相信大腦中有量子效應。如果確實有,而且那與意識有關,那麼機器將永遠不會擁有那個,至少經典機器不會,我們將不得不等待量子電腦。但如果沒有量子效應,那麼可能沒有任何限制。也許在宇宙中,如果你以正確的方式審視,一切都是計算可解的,因此圖靈機可能能夠建模宇宙中的一切。如果你非要我猜,我會猜是後者。在物理學向我證明事實並非如此之前,我都在這個基礎上開展工作。這麼說吧,到目前為止,在宇宙中還沒有人發現任何不可計算的東西。而且我們已經證明,對於經典電腦今天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蛋白質摺疊和圍棋,我們已經遠遠超越了通常複雜性理論家所持的 P=NP 觀點。所以我認為沒人知道那個極限在那裡。歸根結底,我們在 DeepMind 和 Google 所做的,以及我試圖做的,就是找到那個極限。如果把這個想法推演到極限,比如我們坐在這裡,感覺到燈光照在臉上的溫暖,聽見背景裡機器的嗡嗡聲,還有手下桌子的觸感。所有這些都能被經典電腦複製嗎?Demis Hassabis:我認為是可能的。這也正是我喜歡康德的原因。雖然我最喜歡的兩位哲學家是康德和斯賓諾莎,理由各異,但康德認為現實是心智的建構,我認為這是對的。你提到的那些進入感官系統並帶來不同感覺的事物,比如光的溫暖、桌子的觸感,歸根結底全都是資訊。我們就是資訊處理系統,我認為這也是生物學的本質。這正是我們在試圖做的事情:通過把生物學視為一個資訊處理系統,最終治癒所有疾病。我在業餘時間也在研究一些物理理論,認為資訊可能是宇宙的最基本單元,而不是能量或物質。或許最終這些都是可以互換的,只是我們感知的方式不同。但在我們所知的範圍內,所有這些驚人的感測器仍然可以被圖靈機計算。這就是為什麼你的模擬世界如此重要,對吧?Demis Hassabis:沒錯。那是通往真理的一條路徑。我們能模擬的極限是什麼?如果你能模擬它,在某種意義上你就已經理解了它。這種沉重的責任感是否曾讓你感到壓抑?是否曾感到孤獨?有沒有什麼事情對你的衝擊比預期的要大?Demis Hassabis:我睡得不多,部分是因為工作太多,也因為我有睡眠障礙。這其中的情緒非常複雜,因為它令人難以置信地興奮。我基本上在做我曾夢想的一切,我們在應用科學和機器學習等諸多方面都處於科學的絕對前沿。正如所有科學家都知道的那樣,那種身處前沿並首次發現新事物的感覺令人振奮。這種事幾乎每個月都在我們身上發生,太驚人了。當然,Shane 和我以及其他長期從事這項工作的人比任何人都更理解即將發生之事的深遠影響。實際上人們仍然低估了未來十年將會發生什麼,包括像哲學層面的問題:生而為人的意義是什麼,其中什麼才是重要的,所有這些問題都會浮出水面。這是一個巨大的責任。但我們有一個了不起的團隊在思考這些事情。這也算是我一生都在為此訓練的事情。從我早期下國際象棋,然後致力於電腦、遊戲、模擬和神經科學,這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這與我想像的樣子大致相符,所以我應對壓力的方式就是把這當作一種訓練。(關於意料之外的衝擊)當然有。比如 AlphaGo 的比賽。看著我們破解了圍棋這個曾經美麗的謎團,改變了它。這很有趣,但也讓人感到苦樂參半。我認為最近的語言模型和圖像生成對創造力的影響也是如此。我對創意藝術懷有巨大的尊重和熱情。我和電影導演交流過,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雙重時刻。一方面他們擁有了能將創意原型製作速度提高 10 倍的驚人工具,但另一方面,它是否正在取代某些創造性技能?我認為這種權衡到處都在發生,對於像 AI 這樣強大且具有變革性的技術來說是不可避免的,就像過去的電力和網際網路一樣。人類的歷史就是製造工具的歷史,那是我們熱愛做的事情。我們擁有一個可以理解科學的大腦,這也讓我們擁有貪得無厭的好奇心。我認為這就是生而為人的核心。我從一開始就著了迷,而我回答這一問題的方式就是建構 AI。當你和其他 AI 領袖共處一室時,你們之間會有團結感嗎?那種大家都理解利害關係的感覺?還是說競爭讓你們彼此疏遠?Demis Hassabis:我們都認識彼此,我和他們幾乎所有人都相處得很好。但這很難,因為我們正處於可能有史以來最殘酷的資本主義競爭中。我的投資人朋友說,現在的殘酷程度是網際網路泡沫時代的 10 倍。在很多方面我喜歡這一點,我為競爭而生。但退一步說,我理解並且希望每個人都理解,比起公司的成功,還有更重大的東西處於危急關頭。談到未來十年,你個人最擔憂的時刻是什麼?那你最期待的是什麼?Demis Hassabis:現在的AI我稱之為被動式AI。使用者投入能量提出問題或任務,AI提供總結或答案。這很大程度上是人類主導的。下一個階段是基於 Agent 的AI。未來幾年我們將看到真正可靠的 Agent,它們將是極有能力的助手,但也更加自主。我認為這類系統的風險也會隨之上升。我相當擔心那些AI在兩三年後能做什麼。所以我們在致力於網路安全防禦,以準備應對那樣一個可能有數百萬 Agent 在網際網路上遊蕩的世界。至於期待,我絕對需要放個長假去做科學研究。那怕一周甚至一天也好。我的使命一直是協助世界為了全人類安全地實現 AGI。當我們到達那一點時,當然會有超級智能和後 AGI 時代的經濟社會問題。也許我可以在那裡提供幫助,但我的人生使命核心部分將就此完成。這需要協作,我希望利用我的位置提供幫助。 (數字開物)
上下文即權重,Google找到了繞過GPU訓練的新範式|DeepMind新論文解讀
如果說2024年是長文字的軍備競賽,那到了25年年末,隨著自進化模型、持續學習成為模型下一步核心瓶頸,戰場已經轉到了對記憶能力的全面加強上。而在這場戰爭中,Google DeepMind 左右出擊,在一個月內發佈了兩篇論文,試圖在兩條截然不同的路線上攻克這一難題。11月初,DeepMind 發佈了關於 Nested Learning(巢狀學習) 的重磅研究,提出了 HOPE 架構。這是一場典型的重工業革命,Google試圖通過重構 Transformer 的底層,讓AI擁有永久的長期記憶和臨時的短期突觸,讓它從死的知識庫記憶體,變成活體的學習者。從價值上講,作為第一個全開放權重的模型,它絕對稱得上是一種範式革命。但要落地,得對現有的 AI 基礎設施進行一場傷筋動骨的手術,舊模型是完全不相容的。然而,僅僅幾周後,11月27日,DeepMind的另一個團隊聯合UIUC拋出了另一篇論文《Evo-Memory》 。這篇論文沒有試圖去動那怕一個模型參數,卻找到了一條新路,賦予模型持續學習的能力。它向整個行業提出了一個新可能:一個被凍結的LLM大腦,能夠通過不斷反思和重構自己的記憶,表現得像是一個被訓練過的模型。雖然看起來它沒那麼底層,但從工程和應用角度來講,這無疑也是一場範式革新。在過去,我們認為,上下文工程只是人類教 AI 做事的權宜之計。但Evo-Memory證明了,當上下文具備了自我反思、自我修剪、自我沉澱的能力時,它就不再是靜態的提示詞,它變成了流動的權重。具體來說,它意味著記憶不再是固定不變的上下文提示詞,而是能夠在推理過程中主動檢索、修剪和重組的可編輯對象,就像神經網路中的權重參數一樣可以動態調整和最佳化。而且,靠著它,我們不需要等待遙遠的架構重構,也能讓模型持續學習。通過元推理,我們現在就可以讓那個參數凍結的AI,在每一次互動中生長出新的智慧。(一圖讀懂)01 RAG 的困境說到AI的記憶系統,就繞不開RAG(檢索增強生成)。過去兩年,RAG幾乎成了大模型應用的標配。無論是客服機器人、程式碼助手還是知識問答系統,背後都離不開這套架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RAG 被視為解決大模型健忘和幻覺的解藥。它的邏輯簡單粗暴:模型記不住私有資料?沒關係,把資料切塊存進向量資料庫。使用者問什麼,我們就檢索什麼,喂給模型照著念。然而一個可檢索的筆記本,並不是記憶。因為記憶不是錄影,而是壓縮。傳統的 RAG 系統就像是一個沒有辨別能力的圖書管理員,只管把所有的對話歷史、操作日誌一股腦地存進倉庫。它不會學習,只會按關鍵字檢索。所以當你第一次問AI“如何解一元二次方程”,它會從知識庫裡檢索到公式,給你正確答案。第一百次、第一千次,依然如此。它永遠不會因為回答過一千次同類問題,就形成某種經驗性的快速響應機制。更可怕的是,它檢索到的內容可能包含矛盾、過時或無關的資訊,但它沒有能力判斷那些記憶是有價值的,那些是噪音。遇到同樣的問題,系統檢索到十條相關記錄,其中三條是已解決的舊問題,兩條是誤報,剩下五條才真正有用。但RAG會把這十條一股腦塞給模型,讓模型在混亂的資訊中自己摸索。這說明,現有的記憶系統大多停留在對話回憶(Conversational Recall) 的層面,它只記得說了什麼,卻不記得學到了什麼。這種靜態的、被動的召回機制,導致智能體在面對連續的任務流時,無法積累經驗,只能機械地重複過去 。在這個範式下,RAG作為一個只增加不減少、只儲存不反思的記憶庫,最終註定會被噪音淹沒。資料越多,RAG反而可能越多錯。02 什麼叫學習?就是給記憶加上反思的濾網那怎麼能讓這些放在RAG裡的資訊更有用,更像學習?這裡需要參考人類是如何變強的路徑。如果在打遊戲中,我們死於一次埋伏,下一次絕不會原樣再死一次。人類會思考,會總結。這就叫學習而來的熟練。學習的本質就是真正的記憶。它不是儲存,而是篩選、組織和進化。論文設計了一個名為ReMem的框架,它的運作方式顛覆了傳統RAG的檢索和生成二段式流程。它引入了一個全新的維度Refine(最佳化)。在每次任務執行過程中,AI不再只是被動檢索和應用記憶,而是主動評估、重組甚至修剪自己的記憶庫。在增加新記憶的過程中,模型會歷遍這樣幾個步驟:經歷: 智能體在環境中執行任務(比如在 AlfWorld 裡找東西)。反饋: 環境告訴它是成功還是失敗。元推理(Refine): 在存入記憶之前,智能體必須進行一次內省。系統會問它:“基於剛才的結果,那一步是廢話?那一步是關鍵?如果你失敗了,原因是什麼?” 。沉澱: 智能體執行 Pruning(修剪) 和 Reorganizing(重組),把 20 步的曲折探索,壓縮成一句“直接去櫃檯找杯子”的黃金法則,存入資料庫 。這不僅僅是加了一個步驟,這是賦予了智能體編輯自己大腦的權利。這種機制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在Alf World這個虛擬家居環境中,把冷藏過的番茄放進微波爐這個任務,基準模型平均需要22.6步才能完成。而配備了ReMem的模型,只需要11.5步。因為它學會了識別那些過往任務的經驗可以遷移,那些細節差異需要警惕,從而少走了近一半的彎路。在ToolBench資料集上,配備經驗檢索的ExpRAG模型,API呼叫精準率從61%提升到73%。模型不僅學會了呼叫API,還學會了如何思考呼叫API。它能從過去失敗的嘗試中總結教訓,從成功的案例中抽象策略。更有意思的是記憶修剪率的差異。在GPQA這種跨學科科學問答資料集上,模型會主動刪除36.8%的記憶條目。因為這些記錄來自不同領域,對當前問題沒有參考價值。而在AIME數學競賽資料集上,修剪率只有17.5%,因為數學題之間的解題策略往往是相通的。通過ReMem,RAG不再是那個只會照單全收的圖書管理員,它學會了學習中最重要的部分,提純和遺忘。人類專家之所以高效,不是因為他們記住了所有細節,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忽略什麼。ReMem讓AI通過記憶,獲得了這種選擇性注意的能力。03 它帶來的真正範式轉變,是上下文即權重如果說這個論文帶來的只是上面所說的對RAG的升級,那它的價值似乎非常有限。但它其實揭示了一個足以改變整個訓練模式的轉變。即上下文可以成為新的權重(Context is the new Weight)。在過去,我們認為只有通過反向傳播(Backpropagation)修改了模型權重的參數,模型才算學到了東西。這就是訓練、後訓練、SFT等做的工作。一旦訓練完成,模型就被"凍結"了,它在部署階段不會再記住任何新東西,所有適應都通過調整輸入的上下文來實現。但過去的上下文工程本質上是人類教AI規則。我們精心設計少樣本示例,編寫詳細的指令,試圖通過上下文窗口向模型灌輸正確的行為模式。這種上下文雖然確實可以改變模型的行為,但仍然是外部的、靜態的,不會隨著模型的使用而進化。但ReMem證明了,如果一個凍結的模型能夠通過反思,不斷重構輸入給自己的上下文,那麼上下文在數學效果上,就等同於權重。之所以這麼說,首先是因為上下文的積累實際上就是無監督訓練。在這個新範式中,上下文不再是靜態的規則不再依賴人類提供的標準答案。它自己在環境中試錯,通過與環境的互動(Interactions),自己生成資料,並自我強化。其次,這個自我強化的方法也和訓練過程非常相似。在一般的訓練階段,模型依靠梯度下降(Gradient Descent) 降低錯誤路徑的權重,提升正確路徑的權重。而 ReMem 在推理階段,則是通過對記憶的沉澱與修剪調節了其選擇權重,完美復刻了這一過程。比如,當模型在任務中失敗,ReMem 通過元推理分析原因,會將失敗路徑標記為反面教材或直接修剪掉。在下一次檢索中,這段被處理過的上下文會在注意力機制中產生強烈的抑製作用,迫使模型避開錯誤選項。這在效果上,等同於對該路徑進行了 RLHF(人類反饋強化學習)的負向懲罰。而當模型總結出一條捷徑並存入記憶,這條經驗在未來的推理中會被高優召回,直接提升生成正確動作的機率。論文中的資料也支撐了這一觀點。在引入包含失敗經驗的資料集時,普通的 RAG 系統因為無法區分好壞,性能直接下降;而 ReMem 卻能通過反思機制變廢為寶,保持極高的成功率 。這證明了上下文已經具備了權重的核心屬性:抗噪性、糾錯性和泛化性。模型在沒有更新任何參數的情況下,通過在記憶中沉澱經驗,實現了行為的永久性矯正。在以後,我們也許不需要真的去算梯度,不需要更新參數。僅僅通過自然語言層面的反思和沉澱,就能讓模型表現出好像被訓練過一樣的行為矯正。元推理(Meta-Reasoning)是Google這篇論文的另一個重點概念。什麼是元推理?在傳統的 Chain-of-Thought (CoT) 中,模型是在推理任務本身。這依然是在做題。而ReMem 引入的元推理,是對推理過程的推理。它要求模型跳出任務本身,以第三視角的上帝視角審視剛才的思維鏈路,指出錯誤,提煉正確路徑。(Evo Memory的記憶Prompt,元思考的配方)這個邏輯本身並不是什麼新鮮事。早在23年,就已經有人在研究相關的領域,提出了Reflexion架構,用來引導模型的元認知能力。今年,Karpathy也曾經多次講過模型需要一個反思能力。而反思的過程,正是元推理。這種能力此前之所以沒有被充分利用,是因為以前的模型大多隻是優秀的做題家,而缺乏成為出題人(評價指令)所需的深刻內省能力。ReMem 證明了,當今的 SOTA 模型(如 Gemini 2.5 和 Claude 3.7)已經具備了這種能力。它們不僅能生成答案,還能評價答案的質量,並將其轉化為策略知識而非僅僅是事實知識。另外一個元推理在過去無法應用的原因,是策略知識的特殊屬性。策略是由經驗歸納出來的產物,比如遊戲的技巧。這種知識絕不可能從單次經歷中產生,必須有足夠多的例子,才能歸納出一條策略。在 Evo-Memory 之前,記憶系統往往是短視的。受限於上下文窗口或簡單的檢索邏輯,模型往往只能看到最近的一兩次互動。它也許能記住剛才撞牆了,但它記不住上周、昨晚、大前天都撞牆了。沒有足夠多的例子,元推理就失去了燃料。ReMem 的成功,某種程度上是因為它利用了現代大模型對長上下文的處理能力和結構化記憶的積累,讓模型終於湊齊了歸納策略所需的臨界樣本量。它讓這種元推理能力變成了一種真正能起到遠期效果的語義壓縮演算法。這是使得上下文即權重成立的核心邏輯。04 系統2的完整拼圖這一範式的確立,讓我們終於看清了下一代 AI 的完整形態。最近大火的 DeepSeek V3.2 在工具使用中展示了行動前的規劃能力,它會在呼叫 API 之前進行大量的思維鏈推導。而 ReMem 展示了行動後的反思能力,它會在任務結束後進行深度的復盤。這兩者結合,構成了完整的系統 2思維閉環。以前我們認為 RAG 是外掛的硬碟,但現在它其實是個計算問題。只有經過元推理(清洗、壓縮、結構化後)的資訊,才有資格進入上下文,進而在這個凍結的神經網路中扮演權重的角色。Evo-Memory 告訴我們,我們不需要等到 Nested Learning 這種重型架構普及的那一天。只要底座模型足夠聰明,能夠理解反思的指令,我們現在就可以通過讓模型在記憶中自我訓練,實現某種程度上的 AGI(通用人工智慧)原型:一個參數不變,但智慧隨時間持續生長的數字生命。 (騰訊科技)
Gemini 面臨的最大風險|DeepMind 首席技術官最新訪談實錄
11月25日,Google DeepMind 首席技術官兼 Google 首席 AI 架構師 Koray Kavukcuoglu 接受了Google for Developers的訪談。本次對話探討了 Scaling Law的現狀、基準測試的本質、Gemini 關注的重點領域,強調指令遵循、工具呼叫和國際化,以及多模態模型最終走向“單一權重”的演進路徑等話題。Koray Kavukcuoglu 堅信,AI 進步的步伐並未放緩,Scaling 仍在持續。他指出,基準測試不等於進步,它只是定義“未解決問題”的臨時工具。當模型分數接近頂峰,舊基準便失效,真正的進步標準必須從“刷榜”轉向模型在現實世界中被科學家、律師、工程師等專業人士使用的廣度與深度。在技術路徑上,Koray 強調程式碼與工具呼叫是智能的全新“倍增器”。模型不僅是工具的使用者,更是工具的製造者。他認為,直接從軟體工程師等終端使用者處獲取的反饋訊號,對模型後訓練階段的質量提升具有決定性意義,這種“與產品整合並獲取訊號”的模式已成為理解問題的核心驅動力。Koray 預測,圖像生成與文字生成最終將統一於“單一模型權重”之下,儘管目前仍面臨像素級完美與概念連貫性的雙重挑戰,但這將是必然趨勢。此外,他透露Gemini 面臨的最大風險並非外界擔憂的安全問題,而是“創新枯竭”——即誤以為只要照搬成功公式進行擴展即可,他認為唯有持續在架構和理念上進行創新,才是通往 AGI 的唯一路徑。01 基準測試的侷限與 Scaling LawGemini 3 已經上線,反響積極。回看從 2.5 到 3.0 的處理程序,感覺進步的步伐並未放緩。目前業界對 Scaling有諸多討論,你認為這種趨勢還能持續嗎?此外,有些基準測試如 HLE、ARC-AGI-2 分數飆升,而像 GPQA Diamond 這樣的靜態基準測試依然屹立不倒。你是如何看待這些基準測試的演變以及它們與實際進步之間的關係的?Koray Kavukcuoglu:我對這些進步感到非常興奮,尤其是研究方面的進展。身處研究一線時,你會發現各個領域都充滿了令人興奮的事物,從資料、預訓練、後訓練到方方面面。我們看到了很多熱情、進步和新想法。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源於創新和想法。我們做出的東西越有影響力,越能進入現實世界被人們使用,我們實際上就會獲得更多的靈感,因為你的接觸面擴大了,獲得的訊號種類也增加了。我認為問題會變得更難、更多樣化,隨之而來的挑戰也會升級,但這種挑戰是好事。這也是我們建構智能的動力。有時如果你只看一兩個基準測試,可能會覺得分數提升的空間變小了,但我認為這很正常。基準測試是在某個任務還具有挑戰性時定義的。隨著技術進步,舊的基準測試就不再能代表最前沿的水平了。於是你會定義新的基準測試。這在機器學習中非常正常。基準測試和模型開發總是相輔相成的。你需要基準測試來指導模型開發,但只有當你接近現有目標時,你才知道下一個前沿在那裡,從而定義新的基準。(關於 GPQA 等難題)那裡面確實有一些很難的問題。那些我們仍然無法解決的難題,依然在測試著某種能力。但如果你看看我們在 GPQA 上的表現,我們並不是停留在二三十分需要追趕到九十分,而是已經接近頂峰,所以它所定義的“未解決問題”正在減少。在某種程度上,尋找新的前沿和基準是件好事。定義基準測試真的很重要。如果我們把基準測試等同於進步,那並不一定總是一致的。進步是進步,基準是基準。理想情況下它們是百分百一致的,但現實從來不是這樣。對我來說,衡量進步最重要的標準是我們的模型被現實世界中的科學家、學生、律師、工程師所使用。人們用它做各種事情,比如創意寫作、發郵件。從簡單到困難的光譜,以及不同的主題和領域都很重要。如果你能持續在這些方面提供更大的價值,我認為那就是進步。基準測試只是幫助你量化這一點。02 程式碼與工具呼叫是智能的倍增器,模型本身正在變成一種可建構工具的工具你是如何考慮從一個模型版本到下一個版本的持續最佳化的?比如在指令遵循、國際化語言支援以及程式碼和工具呼叫方面,我們的最佳化目標是什麼?此外,作為 Gemini 3 發佈的一部分,我們推出了 Google Anti-Gravity 作為一個新的 Agentic 編碼平台。為了從模型角度提升質量,你有多看重這種“產品腳手架”(Product Scaffolding)在獲取反饋訊號方面的作用?Koray Kavukcuoglu:有幾個重要的領域。其中之一是指令遵循。這要求模型能夠理解使用者的請求並嚴格執行。你不希望模型只是回答它覺得自己該回答的內容。指令遵循能力非常重要,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做的。對我們來說,國際化也很重要。Google 是一家非常國際化的公司,我們希望觸達全球使用者,所以這部分很關鍵。你必須持續關注這些領域。它們看起來可能不像知識的前沿,但因為要在那裡與使用者互動,所以非常重要。正如我所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從使用者那裡獲得訊號。(關於程式碼與工具呼叫)接下來,如果你進入稍微技術一點的領域,函數呼叫、工具呼叫、Agentic 行為和程式碼真的很重要。函數呼叫和工具呼叫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我認為這是智能的一個全新倍增器,不僅模型可以自然地使用我們建立的所有工具和函數進行推理,而且模型還可以編寫自己的工具。你可以認為模型本身也是一種工具。這是一件大事。顯然程式碼很重要,不僅因為我們是軟體工程師,還因為有了程式碼,你實際上可以建構任何在你筆記型電腦上運行的東西。而在筆記型電腦上發生的不只是軟體工程。我們現在做的很多事情都發生在數字世界中,而程式碼是這一切的基礎,它能與你生活中幾乎所有事情整合。這就是為什麼這兩者結合在一起能極大地擴展使用者的能力。我喜歡舉 Vibe coding 這個例子。很多人很有創造力,有很多想法,突然之間你讓他們變得高產了。從有創意到有產出,你只需要把它寫下來,應用程式就會在你面前呈現。大多數時候它都管用,而當它管用時感覺棒極了。這種反饋循環很棒。突然之間,你讓更多人成為了建設者。能夠建構東西的感覺是很棒的。(關於產品腳手架的作用)對我來說這非常重要。Anti-Gravity 本身是一個令人興奮的產品,但從模型的角度看它具有雙重價值。首先從模型端來看,能夠與終端使用者,在這裡是軟體工程師整合,並直接向他們學習,瞭解模型那裡需要改進,這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Gemini App 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直接理解使用者非常重要。Anti-Gravity 和 AI Studio 也是如此。擁有這些我們緊密合作的產品,然後理解、學習並獲取使用者訊號,作用是巨大的。Anti-Gravity 一直是非常關鍵的發佈合作夥伴。雖然他們加入不久,但在發佈的最後兩三周,他們的反饋真的起到了決定性作用。Search AI Overviews 搜尋 AI 概覽也是一樣,我們從中獲得了很多反饋。對我來說,與產品的整合並獲取訊號是我們理解問題的主要驅動力。當然我們有基準測試,所以我們知道如何推動 STEM、科學、數學這些硬核智能的發展。但理解現實世界的用例真的很重要,因為技術必須在現實世界中有用。03 通過產品連接使用者是建構智能的路徑作為新任首席 AI 架構師,你的職責擴展到了確保 Google 的產品能真正利用這些模型,Gemini 3 發佈首日就覆蓋了所有產品介面。相比一年半前單純的研發,這種“既要模型好,又要產品用好”的雙重目標增加了多少複雜性?此外,我們在某種意義上正在與客戶共同建構 AGI,在這種開放模式下,你是如何考量安全與穩健性的?Koray Kavukcuoglu:確實增加了複雜性,但我們在建構智能。很多人問我身兼雙職的問題。我有兩個頭銜,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同一件事。如果我們要建構智能,就必須通過產品、通過連接使用者來實現。作為架構師,我試圖做的是確保 Google 的產品能獲得最好的技術支援。我們不是要親自“做”產品,我們不是產品經理,我們是技術開發者。我們開發技術,訓練模型。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點,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以最佳方式提供模型和技術,然後與產品團隊合作,讓他們在這個 AI 世界中建構最好的產品。這是一個新世界。新技術正在定義使用者的期望、產品的表現形式、資訊的傳遞方式,以及你可以用它做的所有新鮮事。對我來說,這就是要在整個 Google 範圍內實現這一點,與所有產品團隊合作。這令人興奮,不僅從使用者獲得的產品角度,也從我之前提到的角度,那是我們的主要驅動力。感知使用者需求、獲取使用者訊號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這就是我想做這件事的原因。這是我們建構 AGI 的路徑。這也是我們建構智能的路徑,通過產品。(關於安全與穩健性)而且我認為這實際上也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久經考驗的系統。這是一種我們正在越來越多採用的工程思維。在這個問題上保持工程思維很重要。當東西經過精心設計,你知道它是穩健的、安全的。所以我們在現實世界中做事,採用的是所有經過驗證的建構理念。這也反映在我們如何考量安全和安保。我們試圖從底層、從一開始就考慮這些,而不是事後諸葛亮。所以在做後訓練模型、預訓練和處理資料時,我們始終銘記在心。每個人都要思考這個問題。我們有安全團隊嗎?顯然有,他們帶來了相關技術。安保團隊也一樣。但關鍵是讓參與 Gemini 的每個人都深入參與這個開發過程,並將其作為第一原則。這些團隊本身也是我們後訓練團隊的一部分。當我們開發這些模型、進行迭代和發佈候選版本時,就像我們關注 GPQA、HLE 這些基準測試一樣,我們也關注安全和安保指標。我認為這種工程思維很重要。04 程式碼與智能體仍需突破最後的體驗瓶頸Gemini 3 的發佈就像 NASA 的阿波羅計畫,雖然參與者眾多,但這確實是 Google 全球團隊的共同努力。你如何評價這種跨國協作?同時,雖然模型在許多基準測試上都是 SOTA,反響也很積極,但如果快進到下一次發佈,還有什麼事是你希望列在“真希望我們做了 X、Y、Z”的清單上的?在享受當下的同時,你看到了那些具體的差距?Koray Kavukcuoglu:關於 Gemini 3,我們也剛反思過。對我來說,重要的一點是這個模型是一個真正的 Team Google 模型。每個 Gemini 版本的發佈都需要來自美洲、歐洲、亞洲等世界各地的人員參與。我們有遍佈全球的團隊在做貢獻。不只是 Google DeepMind 團隊,而是 Google 的所有團隊。這是一個巨大的協作成果。我們與 AI Mode 同步發佈,與 Gemini App 同步發佈。這些都不容易。他們在開發過程中與我們並肩作戰。只有這樣,在模型準備好的第一天,我們才能一起發佈。我們一直在這樣做。當我們說“跨越 Google”時,不僅僅是指那些積極建構模型的人,所有的產品團隊也在貢獻力量。(關於未來的差距)我認為應該兼顧。我們要享受這一刻,那怕只享受一天也是好的。這是發佈日,人們在讚賞這個模型,所以我希望團隊也能享受這一刻。但與此同時,在每一個領域,我們也看到了差距。寫作完美嗎?不完美。編碼完美嗎?也不完美。特別是在 Agentic 行為和編碼領域,我認為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那是增長最令人興奮的領域之一。我們需要識別那裡可以做得更多,並且我們會去做。我認為我們已經走了很遠。可以說,對於那些從事編碼的人,無論是軟體工程師還是想建構東西的創意人士,這個模型基本上滿足了他們 90% 到 95% 的需求。我願意認為這個模型是他們能用的最好的工具。但在某些情況下,我們可能還需要做得更好。關於程式碼和工具使用,回顧 Gemini 的發展歷程,顯然我們在 1.0 版本時非常側重於多模態能力,而在 2.0 版本中,我們才開始建構一些智能體基礎設施。你覺得為什麼我們沒有從一開始就在智能體工具使用方面處於業內領先地位?畢竟在多模態領域,Gemini 1 從一開始就是業內領先的。Koray Kavukcuoglu:我不認為這是刻意為之。坦率地說,回過頭看,我認為這與模型的使用方式有關,也就是開發環境與現實世界的聯絡緊密程度。我們與現實世界的聯絡越緊密,就越能理解實際發生的真實需求。在 Gemini 的研發征程中,我們的起點是 Google 深厚的 AI 研究底蘊。我們擁有大量傑出的研究人員和輝煌的 AI 研究歷史。但 Gemini 的研發也是一個從研究環境向工程思維轉變的過程,讓我們進入了一個真正與產品緊密相連的領域。看著現在的團隊,我感到非常自豪,因為這個團隊的大多數成員,包括我自己,在四五年前還在寫論文。那時我們在做 AI 研究。而現在,我們站在技術的最前沿,通過與產品使用者的互動來開發技術。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思維模式。以前我們可能很久才出一個成果,現在我們每六個月建構一次大模型,然後每一到一個半月就進行一次更新。這是一個驚人的轉變,而我們成功跨越了這一轉變。05 圖像與文字架構正在趨同,最終將融合為單一模型的“物理理解力”隨著 Veo 3、Nano Banana 模型的出現,我們在產品化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在追求 AGI 的過程中,你是如何看待生成式媒體模型的定位?它們是否也是理解物理世界和萬物運行規律的關鍵部分?Koray Kavukcuoglu:如果你回到 10 到 15 年前,生成式模型主要集中在圖像上,因為我們可以更直觀地檢查結果。此外,這種理解世界、理解物理規律的想法正是開發圖像生成模型的主要驅動力。我們在生成式模型方面做過的一些令人興奮的工作可以追溯到 10 年前,比如 WaveNet。20 年前,我們還在做圖像模型。我在讀博士時,那時大家都在做生成式圖像模型。我們經歷過那個階段。我們當時有叫 PixelCNNs 的圖像生成模型。某種程度上,當時大家意識到文字領域能取得更快的進展。但我認為圖像模型的回歸是非常自然的。在 Google DeepMind,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擁有非常強大的圖像、視訊和音訊模型。將這些能力結合起來是順理成章的。我們現在的方向正是我們一直強調的多模態,而且是輸入輸出層面的多模態。這就是我們的方向。隨著技術的進步,這兩個不同領域之間的架構和理念正在相互融合。過去這些架構截然不同,但現在它們正在高度趨同。所以並不是我們在強行整合什麼,而是技術在自然地融合。隨著這種融合,大家都明白了從那裡可以獲得更高的效率,理念在何處演進,我們看到了一條共同的路徑。這條共同路徑結合得非常好。Nano Banana 是最初的那些時刻之一,你可以對圖像進行迭代,可以與模型對話。文字模型通過文字擁有了大量的世界認知,而圖像模型則從另一個角度理解世界。當你將這兩者結合時,會產生令人興奮的化學反應,因為人們會感覺到這個模型理解了他們想要表達的神韻。我們談談 Nano Banana Pro,這是在 Gemini 3 Pro 之上建構的全新業內領先圖像生成模型。團隊是否看到了在 Pro 級模型中做這件事的早期訊號,即利用 Pro 的架構可能會在文字渲染和世界理解等更細微的用例上獲得更強的性能?Koray Kavukcuoglu:我認為這可能是我們看到不同技術協同發揮作用的地方。對於 Gemini 模型,我們一直秉持的理念是,每個模型版本都是一個模型家族。我們有 Pro、Flash、Flash-Lite 這一系列模型。因為在不同的尺寸下,你在速度、精準性、成本等方面會有不同的權衡。隨著技術融合,我們在圖像方面自然也有同樣的體驗。所以我認為團隊的想法是,既然有 3.0 Pro 的架構,我們是否可以利用在第一版中學到的所有經驗,通過增加尺寸來調整這個模型,使其更側重於圖像生成?我認為最終我們得到了能力更強的東西。它能理解非常複雜的文件。一些最令人興奮的用例是,你有一大堆非常複雜的文件,輸入進去,我們依靠這些模型來回答問題,你還可以要求它生成一張相關的資訊圖表,效果非常好。這就是自然的輸入輸出多模態發揮作用的地方,這感覺就像魔法一樣。(關於統一權重)Tulsee 曾承諾我們將擁有統一的 Gemini 模型權重。現在的進展表明我們實際上已經非常接近那個目標了,即在圖像生成和文字生成上實現統一,儘管歷史上架構是不同的。這是否是一個確定的目標?目前有那些因素在阻礙這一處理程序?Koray Kavukcuoglu:正如我所說,技術和架構正在對齊,所以我們看到這正在發生。人們在定期進行嘗試。但這只是一個假設,你不能基於意識形態來做這件事。科學方法就是科學方法。我們提出假設,進行嘗試,然後看結果。有時成功,有時失敗。但這就是我們必須經歷的過程。目標越來越近了。我很確定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看到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逐漸地,它將越來越趨向於單一模態。但這需要大量的創新。仔細想想,這其實很難。輸出空間對模型來說至關重要,因為那是學習訊號的來源。目前,我們的學習訊號主要來自程式碼和文字。這是輸出空間的主要驅動力,也是我們在這些方面表現出色的原因。現在,要能夠生成圖像,我們在影像品質上的調整已經非常精細。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生成像素級完美的質量很難。而且圖像在概念上必須是連貫的,每個像素不僅關乎質量,還關乎它如何與圖片的整體概念相融合。訓練一個能同時做好這兩件事的模型更難。我看待這個問題的方式是,我認為這絕對是可能的。這終將實現。關鍵在於找到正確的模型創新來達成它。06 DeepMind 利用 DeepThink 等項目在主線外探索新邊界DeepMind 現在擁有許多業內領先的模型。13 年前你是 DeepMind 的第一位元深度學習研究員,當時人們對這項技術並不興奮,而現在它驅動著所有核心產品。當你反思這段旅程時,你想到了什麼?Koray Kavukcuoglu:這令人驚訝嗎?這是充滿希望的、積極的結果。當我在讀博士時,我想每個讀博士的人都一樣,你相信你所做的東西很重要,或者將會變得重要。你對那個課題充滿熱情,你認為它會產生巨大的影響。我當時也是這種心態。這就是為什麼當 Demis 和 Shane 聯絡我,我們交談後,我對 DeepMind 感到非常興奮。得知有一個地方真正專注於建構智能,並且將深度學習作為核心,我非常激動。在那個年代,擁有一家專注於深度學習、專注於 AI 的初創公司是很不尋常的。我認為那是非常有遠見的。後來我組建了深度學習團隊,團隊不斷壯大。我認為其中一件事,我對深度學習的方法一直是一種關於如何處理問題的心態。第一原則是它總是基於學習的。這就是 DeepMind 的核心,一切都押注在學習上。從我們早期的工作開始,到強化學習和智能體,以及我們要一路走來所做的一切,這是一段令人興奮的旅程。你投身這些事業,總是希望有一個積極的結果。但反思過去,我想說我們很幸運。我們很幸運生活在這個時代,因為我認為很多人投身 AI 或他們熱衷的領域,都認為那是屬於他們的時代,是技術將會成功的時候。但它確實正在當下發生。我們也必須意識到,AI 之所以能在當下爆發,不僅僅是因為機器學習和深度學習的進步,還因為硬體的進化達到了某種狀態,網際網路和資料積累達到了某種狀態。是許多因素因緣際會。我很幸運能實際從事 AI 工作並一路走到這一刻。(關於里程碑對比)回顧 AlphaFold 等歷史里程碑,與現在相比,我們在組織團隊、將科學轉化為結果的經驗上有何不同?DeepThink 作為一個在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實戰的模型,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Koray Kavukcuoglu:我認為在如何組織團隊,或者什麼是成功的文化特質,以及如何將艱難的科學和技術問題轉化為成功的結果方面,我們在過去的許多項目中積累了大量經驗,從 DQN、AlphaGo、AlphaZero 到 AlphaFold。所有這些項目都極具影響力。通過它們,我們學到了很多關於如何圍繞一個特定目標、一個特定使命進行組織,以及如何作為一個較大的團隊進行協作。我記得在 DeepMind 早期,我們會有一個 25 人的團隊一起做一個項目,並且 25 個人一起署名寫論文。每個人都會對我們說,肯定沒有 25 個人真的都在做這個吧。我會說,不,他們確實都做了。因為在科學和研究領域,這種規模並不常見。我認為那種知識、那種心態是關鍵。我們通過這些經歷完成了進化。這真的很重要。同時,對於最近這兩三年,我們將這種經驗與工程思維相結合,即我們要開發一條模型主線,並且我們學會了如何利用現有模型在這條主線上進行探索。我看到這一點的絕佳例子,每次想到這個我都感到很高興,是我們的 DeepThink 模型。那些是我們用來參加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ICPC 競賽的模型。我認為那是一個非常酷且恰當的例子,因為我們在進行探索。你挑選這些宏大的目標。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真的很重要,它涉及真正極難的問題。向每一位參賽的學生致敬,這真的是了不起的事情。能夠把一個模型放到那個賽場上,當然,你會有一種衝動去為此專門定製一些東西。但我們試圖做的是利用那個機會來進化我們現有的技術,或者構想出與我們現有模型相容的新想法。因為我們相信我們所擁有技術的通用性。回顧當年那篇論文只有 25 位作者,而今天 Gemini 3 的貢獻者名單可能有 2500 人。看到這些問題現在的規模如此之大,這種從科學小團隊向大規模工程協同的轉變帶來了那些思考?Koray Kavukcuoglu:確實如此。這對我們很重要,這也是 Google 最棒的地方之一:這裡有太多各自領域的頂尖專家。我們受益於 Google 擁有的全端方法,因為在每一層都有專家,從資料中心到晶片再到網路,以及如何大規模運行這些系統。目前已經發展到一種狀態,再次回到這種工程思維,即這些環節是密不可分的。當我們設計一個模型時,是基於它將運行在什麼硬體上來設計的。同樣,我們在設計下一代硬體時,也知道模型大概會往那個方向發展。這非常美妙。但是協調這一切,當然需要成千上萬的人協同工作並做出貢獻。我們需要認識到這一點,這本身就是一件美妙的事情。07 Gemini 最大的風險是創新枯竭在這個時代,你如何看待 DeepMind 在“純粹的科學探索”與“僅僅試圖擴大 Gemini 規模”之間的平衡?要繼續擴大規模顯然需要創新,你如何看待這種決策?Koray Kavukcuoglu:那是關鍵所在,找到這種平衡真的非常重要。即使是現在,當人們問我“Gemini 最大的風險是什麼”時,我思考過很多,我認為 Gemini 最大的風險是創新枯竭。因為我真的不相信我們已經找到了“成功秘籍”,接下來只需要照章執行就行了。我不相信這一套。如果我們的目標是建構智能,我們要通過產品與使用者一起實現這一目標,那麼擺在面前的問題是非常具有挑戰性的。我們的目標依然極具挑戰且尚未實現。我不覺得我們已經掌握了既定公式,只需要單純地擴展或執行。唯有創新才能實現這一目標。關於創新,你可以將其視為在不同尺度上,或在與當前方向不同的切入點上進行的探索。當然我們有 Gemini 模型,在 Gemini 項目內部我們也進行了大量探索。我們探索新架構、新想法、不同的做事方式。我們必須這樣做,我們也在持續地這樣做。這就是所有創新的源泉。但同時,我認為 DeepMind 或整個 Google DeepMind 進行更多的探索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做這些事,因為有些東西可能受限於 Gemini 項目本身而無法在其中探索。所以我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是,無論是在 Google DeepMind 還是在 Google Research,我們都要探索各種各樣的想法,並將這些想法引入進來。歸根結底,Gemini 不僅僅是一種架構。Gemini 是你想要實現的目標。你想要實現的目標是智能,你想通過產品來實現它,使整個 Google 真正運行在這個 AI 引擎上。從某種意義上說,具體是什麼架構並不重要。我們目前有一套方案,我們有演進的方法,我們將通過它不斷進化。而這背後的動力源泉將是創新,永遠都是創新。因此找到這種平衡,或者找到以不同方式進行創新的機會是非常關鍵的。在 I/O 大會現場我親身感受到了你、Sergey Brin 和 Demis Hassabis 展現出的人性溫暖。當你思考幫助塑造和營運這個團隊時,這種文化對你意味著什麼?Koray Kavukcuoglu:首先非常感謝你,你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我認為這很重要。我相信我們的團隊,我相信信任夥伴並給予人們機會。團隊的層面很重要,這至少是我可以說我在 DeepMind 工作期間學到的東西。因為我們曾經是一個小團隊,你在那裡建立了那種信任。然後當你成長時,如何維持這種信任很重要,要創造這樣一種環境,讓人們感覺到我們真的在乎解決那些具有挑戰性的技術和科學問題,那些能產生影響、對現實世界有意義的問題。我認為這仍然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正如我所說,Gemini 就是關於這一點的。建構智能是一個高度技術化、極具挑戰性的科學問題。我們必須以這種方式去處理它。我們也必須懷著謙卑之心去處理它,必須時刻審視自己。希望團隊也有同樣的感受。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說我真的為團隊感到驕傲,他們配合得驚人地好。今天我們在樓上的茶水間聊天,我對他們說:“雖然很累人,很艱難,我們都筋疲力盡了,但這正是它的本質。”對此我們沒有完美的架構。每個人都聚在一起,協同工作並互相支援。這很難,但讓這一切變得有趣和愉快的,以及讓你能解決真正難題的,我認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擁有正確的團隊在一起並肩作戰。 (數字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