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已瞄準下一個通過關稅將產業回流美國的行業:好萊塢!《碟中諜:最終清算》海報。圖片來源:Chris Pizzello/AP2025年9月29日,川普表示將對在美國以外製作的電影徵收100%的關稅,重申了他在今年初對電影業發出的威脅。川普在社交媒體上說:“美國的電影製作被其他國家偷走了,就像‘從嬰兒手中偷走糖果’一樣。”川普沒有提供有關該關稅的細節,他一直聲稱,外國通過稅收優惠吸引好萊塢製作到海外拍攝,從而削弱了美國電影業。川普還抨擊了美國加州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稱其“軟弱無能”,並稱該州作為“電影之都”好萊塢的所在地“受創尤為嚴重”。川普寫道:“因此,為瞭解決這個長期存在、永無休止的問題,我將對所有在美國以外製作的電影徵收100%的關稅。”川普在2025年5月初曾提出對電影徵收關稅的想法。“美國的電影業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消亡,”川普在Truth Social上發文稱,“其他國家正提供各種激勵措施,吸引我們的電影製作人和製片廠離開美國。好萊塢以及美國境內的許多其他地區正遭受重創。這是其他國家協同一致的行動,因此對美國構成了國家安全威脅。”美國今年的票房冠軍電影《我的世界大電影》(A Minecraft Movie)是在加拿大拍攝的。夏季的一些大製作影片,包括《碟中諜:最終清算》(Mission: Impossible —— The Final Reckoning)、《侏儸紀世界:重生》(Jurassic World Rebirth),也主要或完全在美國境外製作。尤其是倫敦,已成為好萊塢製片的一個蓬勃發展的中心。迪士尼(Disney)旗下的漫威影業(Marvel Studios)正在那裡拍攝兩部《復仇者聯盟》(Avengers)續集。根據一項衡量標準,英國的攝影棚總面積超過洛杉磯。美國影視製作外遷海外,對喬治亞州、加利福尼亞州的打擊尤為嚴重。紐約州、紐澤西州、加利福尼亞州和德克薩斯州等正通過擴大影視稅收抵免來予以反擊。這是因為外國提供的稅收優惠,實際上相當於影視製作公司在聘請演員與劇組、租賃攝影棚,以及製作視覺特效等方面每一美元支出的補貼。美國以外地區的人力成本通常也較低。據資料公司ProdPro稱,在全美範圍內,2024年開拍的預算超過4,000萬美元的電影和電視劇數量比2022年減少了29%。從純粹的經濟角度來看,影視公司在海外拍攝越來越有優勢。當前,洛杉磯地區的經濟正陷入困境,其在職就業人數比2019年底(疫情前)低1%;而全美增長了5%,而且其電影和視訊製作行業萎靡不振。根據美國勞工部的資料,自2019年以來,洛杉磯在電影和錄音業的就業人數下降了10%。據在該地區協調電影拍攝許可的非營利組織FilmLA稱,包括故事片、電視和商業廣告在內的所有類型製作的“拍攝日”數量在2024年連續第三年下降。加州在全球項目中所佔的份額從2021年的23%降至2023年的18%。因此,振興美國電影業是川普2.0任期內的一個特別關注點。2025年1月,川普任命演員喬恩·沃伊特(Jon Voight)、梅爾·吉布森(Mel Gibson)、西爾維斯特·史泰龍(Sylvester Stallone)為他派駐好萊塢的“特別大使”,稱他們將幫助挽回流失到外國的電影業務。在聽取了演員喬恩·沃伊特(Jon Voight)關於好萊塢困境的陳述後,川普(Trump)提出了他最喜歡的解決方案:對外國製作的電影徵收關稅。法律專家表示,川普對海外製作電影徵收關稅的計畫最終可能無法落實。圖片來源:MarketWatch photo illustration/Getty Images, iStockphoto但是,川普的這個想法在好萊塢得到的反響頗為冷淡。好萊塢更傾向於慷慨的稅收激勵措施。美國電影協會(Motion Picture Association)指出好萊塢創造了226億美元的出口收入,貿易順差為153億美元。加州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提議將電影和電視稅收抵免預算增加一倍以上,達到每年7.5億美元。該行業還希望減少繁文縟節,增加住房供應,以降低在此地經營的成本。這主要有兩個原因。首先,其他地區現在提供利潤更豐厚、限制更少的激勵措施。其次,洛杉磯一直是一個經商成本高昂的地方,現在更是如此。今年1月份的野火加劇了住房短缺,生活成本高得令人望而卻步。洛杉磯擁有得天獨厚的自然優勢。這裡距離大海、山脈和沙漠都只有幾小時車程,幾乎任何類型的電影都可以在此拍攝,而且由於氣候宜人,一年四季幾乎天天都能開工。但是,美國最近的移民突擊搜查,以及隨之而來的抗議活動對洛杉磯產生巨大影響。法律和秩序的混亂會造成不確定性,而這正是電影製作的大敵。一些人擔心,好萊塢正在步底特律的後塵。是的,各大電影製片廠和串流媒體公司總部都設在這裡。汽車製造商的總部也仍設在密歇根州,但汽車組裝業務已轉移到“工作權利州”或其他國家。與紐約的金融業和矽谷的科技業一樣,洛杉磯的電影業也受益於網路效應下的經濟機制。頂流演員、律師、經紀人、製片公司高管和導演都必須待在這裡,以便相互合作。但紐約和矽谷的例子可引以為戒:在這兩個地方,頂層的繁榮掩蓋了中產階層的萎縮。華爾街的頂尖高管、交易員和投資銀行家雖然還在紐約,但中層工作崗位則流向了丹佛、邁阿密和達拉斯等住房更便宜、稅收更低的地區。輝達(Nvidia)、蘋果公司(Apple)和惠普(HP)等頂尖科技公司雖然還在矽谷,但它們的硬體製造業務卻在其他地方,主要是在亞洲。所以,很諷刺的是,我們看到的“好萊塢電影”其實在全球各地製作,除了好萊塢。資料來源:美國勞工部薪酬豐厚的演員、導演和製片公司高管不會有太大問題。真正受到擠壓的是場務人員、攝影師、服裝和佈景設計師、化妝師以及剪輯師,他們大多屬於中產階層,在工作機會越來越少和高昂生活成本的雙重壓力下處境艱難。正如美國科技公司在亞洲培養了熟練的勞動力隊伍一樣,美國電影公司也在歐洲、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做了同樣的事。《少年作戰指南》(Way of the Warrior Kid)的執行製片人說,“我們滿世界培養訓練有素的專業人才,結果讓我們自己失業了。”還有,Google(Google)發佈了其AI視訊生成器Veo的最新版本。你只需向它口述場景,它就能生成一整部節目。雖然公眾總是希望看到由熟悉的真人演員演繹的、人類創作的故事,但AI若要取代導演工作崗位,並不需要達到洛杉磯用9,000萬美元預算所能達到的水平;它只需要足夠好就行。也許很快它就能做到了。因此,這些似乎是川普關稅計畫中的漏洞。在洛杉磯經商的成本正不斷變高。另外,川普政府對在美國之外製作的電影徵收高額關稅的舉措存在一個大問題:可能違法!因為美國國會在近40年前通過了一項法律,明確禁止美國總統以任何方式監管電影、書籍和音樂等品類的進出口。這項法律在冷戰末期通過,是對1977年《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IEEPA)的修訂,明確將視為“資訊材料”的品類從美國總統可施加制裁和關稅的項目清單中移除。《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最初的起草目的是授權美國總統實施制裁,首次使用是為了應對伊朗人質危機。川普曾援引IEEPA法案賦予他宣佈國家緊急狀態的權力,並據此在全球範圍內徵收了廣泛的關稅。有專家表示,1988年通過的名為《伯曼修正案》(Berman Amendment)的法律措辭是明確無誤的。《伯曼修正案》限制了總統的權力,該修正案稱,總統的權力“不包括直接或間接監管或禁止從任何國家進口或向任何國家出口出版物、電影、海報、唱片、照片、縮微膠卷、縮微單片、磁帶或其他資訊材料,無論是否具有商業性質”。1994年,美國國會再次強化並擴大了1988年修正案中本已明確的法律措辭。“這項法規再清楚不過了。”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國際貿易和全球法規法律專家Anupam Chander說,“美國國會在1988年明確表示,總統無權對此進行監管。” 除非川普打算以另一項法律為依據對外國製作的電影徵收關稅,否則這似乎是行不通的。但是,這不是川普第一次遇到《伯曼修正案》的限制。他在1.0任期試圖通過行政令封禁中國社交平台TikTok時,這項法律也成為阻礙。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ByteDance)和部分TikTok使用者當時提起訴訟,以《伯曼修正案》的禁令為由阻止該行政令。兩起訴訟的法官都作出了對川普不利的裁決,稱該法律明確規定,總統無權實施此類禁令。後來美國國會接手此事,國會起草了自己的禁令,並加入了專門為TikTok的情況量身定製的具體措辭,從而使議員們可以繞過《伯曼修正案》。該法案去年在兩黨的支援下獲得通過,但川普後來在這個問題上立場反轉,並採取行動阻止禁令生效。如今,川普重提對電影關稅計畫,並授權美國商務部和美國貿易代表立即啟動對海外製作電影徵收100%關稅的程序。目前尚不清楚電影關稅將如何運作,因為電影不像大多數被徵收關稅的產品那樣是經由港口運輸的實體商品。白宮發言人庫什·德賽(Kush Desai)表示:“雖然尚未就外國電影關稅作出最終決定,但本屆政府正在探索所有選項,以實現川普總統關於保障美國國家和經濟安全、同時讓‘好萊塢再次偉大’的指示。”但是,考慮到大多數美國大片的主要收入來自海外,一些好萊塢高管表示如果其他國家也徵收關稅予以反制,川普的關稅計畫可能會損害美國電影業。 (道瓊斯風險合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