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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客─TikTok 版“奧斯卡”:那份弔詭又清新的坦誠
🔖 導讀這篇文章捕捉到了網際網路時代的一種荒誕症候:當我們在傳統社交媒體的虛假人設中窒息時,那群最頂級的網紅聚在一起,反而展現出一種極度功利卻“清新”的誠實。娜奧米·弗萊(Naomi Fry)帶我們潛入 TikTok 的年度盛典,剝開這層鍍金的浮華,露出了底下赤裸裸卻又充滿生命力的資本邏輯——在這裡,生活不僅是用來過的,更是用來賣的。TikTok 版“奧斯卡”:那份弔詭又清新的坦誠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強迫自己遠離 TikTok。我心裡清楚,社交媒體對我而言已經是個麻煩了。我曾重度沉迷 Instagram,早上一睜眼就抓過手機點開 App,緊接著陷入一種神遊狀態【1】,整日機械地刷著資訊流、快拍和私信。理智告訴我,看著別人看似完美、充實且快樂的生活只會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這無濟於事。X(前推特)也是個大問題。作為資深推特使用者,即便埃隆·馬斯克接手後平台上充斥著種族主義、色情和陰謀論內容,我依然頑固地登錄著。這些平台對我時間和習慣的掌控力是如此之強,以至於我唯一的戒斷方式就是徹底註銷帳號。(如果只是從手機上刪除 App,不出半日,我就會羞愧且自我厭惡地重新下載。)我的大腦依賴點贊和回覆帶來的即時滿足,貪戀點選滑動的麻木快感,更恐懼獨處時不得不面對內心想法的時刻。那怕不加這一個新的社交平台,我腦子裡的毒素也已經夠多了。我對 TikTok 的恐懼並非空穴來風。過去幾年,這款應用無疑背負了當代社會的諸多罵名。它被視為手機成癮、虛假資訊以及殭屍般極度膚淺文化的罪魁禍首。(在 HBO 新喜劇《愛在洛杉磯》(I Love L.A.) 最近的一集中,現實中的 TikTok 紅人昆琳·布萊克威爾 (Quenlin Blackwell) 本色出演,自嘲為一個痴迷於將空洞名聲最大化的膚淺內容創作者。)這款應用的“推薦”資訊流 (For You feed) 嘈雜、毫無邏輯且充斥著各種梗,配樂往往是無腦的音效和卡通式的加速音樂或旁白,似乎專為吸引年輕人而設計,引發了人們對其可能損害兒童心理健康的擔憂。“開始這個項目時,有個女孩告訴我,我一半的朋友因為 TikTok 患上了飲食障礙,另一半則在撒謊,”紀錄片導演勞倫·格林菲爾德 (Lauren Greenfield) 去年與我談論她關於青少年與社交媒體的新作《社會研究》(Social Studies) 時如是說。儘管如此,我也明白,TikTok 在當代美國生活中的核心地位已不容置疑。據最新官方統計,美國 TikTok 使用者數量達到了驚人的 1.7 億;2023 年秋季在美國上線的應用內電商平台 TikTok Shop 也在以令人眩暈的速度增長,足以叫板 Etsy 和 eBay 等老牌電商巨頭。(今年 1 月至 10 月,其美國市場銷售額達到了 100 億美元,而 2024 年同期僅為這一數字的一半——這還是在唐納德·川普加征關稅的背景下實現的。)作為評論家,我也意識到 TikTok 不僅是流行文化梗和趨勢的溫床——比如莫名其妙卻有點好笑的“six seven”梗,或是那款甜膩噁心的迪拜巧克力【2】——更是名流的孵化器,這些人最終往往能突破平台的侷限。(例如艾迪生·雷 (Addison Rae),她十幾歲時靠在應用上跳舞成名,隨後轉型流行歌手,最近剛獲得格萊美最佳新人獎提名,並被《衛報》評選為年度藝人。)簡而言之,我開始覺得,無論是為了我自己、讀者,甚至是為了國家,我都該縱身跳入 TikTok 這片波濤洶湧的海域。當有機會參加在好萊塢舉辦的首屆 TikTok 頒獎典禮時,我知道,時候到了。為了在首航中找點依靠,我邀請朋友漢娜 (Hannah) 同行。漢娜是你我都熟悉的本刊美食評論家,雖已成年且為人母,卻令我驚訝地承認自己是 TikTok 的“超級死忠粉”,儘管她緊接著補了一句警告。“我覺得這東西太可怕了,簡直是世間禍害,”她說。她承認自己在無腦滑動中浪費了無數寶貴時間,偶爾當那些熱門音效像電影《美麗心靈》【3】裡那樣在她腦中迴響時,她必須強行停用。不過她解釋說,她欣賞 TikTok 是因為它展示了人類經驗中那些陌生的角落。這與 Instagram 不同,後者讓她陷入與熟人的比較和絕望,而 TikTok“不會讓我討厭自己,”她輕快地說道。她會看謀殺案的法庭錄影,中西部八個孩子的媽媽拍的“跟我一起準備出門” (GRWM) 視訊,或是像“糖果沙拉傾訴大會”這種奇怪的挑戰——人們一邊往碗裡扔軟糖,一邊說出自己經歷過的創傷。“那些古怪的陌生人讓我著迷,”她說。典禮前幾天,我戰戰兢兢地註冊了 TikTok 帳號並開始試用。漢娜曾誇讚該平台的演算法對她的喜好極其敏感(“我覺得它真的很懂我”),但我知道應用需要時間來識別我內心深處的需求,管它是什麼呢。(貓?整形手術前後對比?明星八卦盲盒?)所以即使我刷到的內容大雜燴:教你如何“提升女人味”的視訊(“隨時隨地噴香水”;“像對待黃金一樣對待頭髮”);一個男人試圖指揮困惑的司機去“同性戀停車場”的惡作劇;一段關於雙重謀殺案的 911 報警錄音;還有一個甜得發膩的“紐約聖誕時光”視訊,看著像——事實上我想也就是——AI 生成的。我也時刻謹記那十幾歲女兒的教誨,她在我登上去洛杉磯的飛機前,不情不願地給了點有用的建議。“在 Instagram 上,有些人可能還想跟認識的人聯絡,”她說,“但在 TikTok 上,人人都是為了自己,為了做內容。”換句話說,我來這兒不是為了交朋友的。我本不該擔心的。走進日落大道上舉辦活動的 Palladium 劇場,看到許多提名者和頒獎嘉賓聚集在媒體區附近,我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個異鄉異客。這幫人到底是誰?現場氛圍有點像小鎮的高中舞會:狂歡者們穿著亮片晚禮服,戴著別出心裁的首飾,頂著精心打理的髮型和濃妝在交際。有些人——也許是班上的活寶?——甚至穿著戲服。一位名為“幻想先生”(Mr. Fantasy,粉絲數 110 萬) 的表演者,戴著煤黑色的波波頭假髮和埃爾頓·約翰式的墨鏡,身穿時髦的粉色西裝,在背景板前用誇張的英國口音模仿《王牌大賤諜》的台詞。(後來我聽說有傳言他是《河谷鎮》演員 K.J. 阿帕的小號。)朱爾斯·勒布朗 (Jools Lebron,粉絲數 230 萬),這位因 2024 年爆火口頭禪“很端莊,很周到”(very demure, very mindful) 而聞名的頒獎嘉賓,身著低胸閃亮禮服,正拿著手持風扇降溫;克里斯·芬克 (Chris Finck,粉絲數 180 萬),一位因高空跳傘視訊獲得提名的創作者,穿著翼裝飛行裝備在鏡頭前上躥下跳,彷彿隨時準備起飛。換句話說,這絕不是《名利場》的奧斯卡派對。沒人追求低調奢華或精緻優雅;沒人假裝自己沒費勁打扮,或者不為能到場而激動萬分,更沒人掩飾自己正拿著手機不停地拍自己和周圍的人——大概是為了發 TikTok,這就形成了一種“銜尾蛇”般的死循環。這種持續不斷的被審視感(更別提那種認為世間萬物皆可轉化為可分享內容的預期)雖然令人沮喪,卻也透著一種怪異的清新感。這難道不正是當下公共生活最誠實、雖說也是被放大的對應嗎?這種感覺在演出開始時愈發清晰。觀眾被告知,場館電力故障導致舞台螢幕燒壞了。這意味著這場現場典禮將難以置信地在“只有音訊”的情況下進行。活動設有十四個獎項,包括針對新人的“年度新星”、針對美妝博主的“Okay Slay 獎”,以及針對教育博主的“我今天才知道 (I Was Today Years Old) 獎”。每當頒獎人宣佈某類別的提名時,只能聽到他們 TikTok 片段的聲音,卻看不到畫面。起初,我很驚訝演出竟能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繼續,但隨後漢娜掏出手機,給我展示了活動的 TikTok 直播流,在那上面,視訊片段被完好無損地切入。換言之,電力故障並不重要。或者說,它隻影響了線下體驗 (IRL),但這與每個人裝置上發生的更重要的傳播事件相比,簡直微不足道——反正大部分觀眾都埋頭盯著手機看。但我必須承認,這種處處“露怯”的粗糙感中,有一種可愛甚至肯定生命力的東西。我交談過的 TikTok 創作者,不像傳統大明星那樣被打磨得光鮮亮麗,或脫離日常現實。就在不久前,他們中許多人還是無名之輩,是來自不同背景、努力維持生計的張三李四。如今,他們似乎真誠地相信 TikTok 帶來的恩賜——通過品牌交易、聯盟行銷、粉絲打賞、付費牆、觀看獎勵和平台外機會,他們得以養活自己和家人。晚會期間,我無數次聽到“TikTok 改變了我的人生”這句話。來自休斯頓的年輕小夥聖地亞哥·阿爾巴蘭 (Santiago Albarrán,粉絲數 330 萬) 告訴我,得益於他在 TikTok 上的崛起,他開創了自己的服裝線,為家人成立了一家糖果公司,並回饋了西班牙裔社區。我走近阿爾巴蘭時,他正在拍攝朋友兼同行巴勃羅·佐勒齊 (Pablo Zolezzi,粉絲數 290 萬),佐勒齊正在劇場的深粉色地毯上跳著滑稽的小舞步。這兩位穿著帥氣西裝的創作者靠發佈喜劇段子成名,時常相互合作。(佐勒齊靠一個模仿帥哥“查德”的搞笑表情視訊走紅;阿爾巴蘭的第一個爆款視訊則是戴著螢光色假髮和朋友在停車場跳舞。)“這讓我們徹底出名了,簡直荒謬,”佐勒齊說,“我們得以逃離朝九晚五的生活。”他也通過 TikTok 獲得了平台外的發展機會,現在擁有一個高檔曲奇品牌,並投資了房地產。“全靠 TikTok,一切都是,”阿爾巴蘭說。在這個國家歷史上,當賺取生活工資、更別提實現“美國夢”的可能性變得愈發渺茫之際,TikTok 似乎成了一個潛在的解決方案——一個向那些足夠大膽和執著的人招手的網路邊疆。然而,正如阿多諾和霍克海默 (Adorno and Horkheimer)【4】曾提醒我們的那樣,“幸運女神不會眷顧所有人”。況且,即使是那些嘗到了這個夢工廠甜頭的人,也永遠不能停止勞作。“年度 TikTok 直播創作者”提名者之一、歌手喬丹·布魯 (Jourdan Blue,粉絲數 83.5 萬) 告訴我,他在應用上的直播不僅讓他能養活自己,還通過粉絲打賞實現了拍攝音樂錄影帶等職業目標。(粉絲可以通過禮物表情符號向主播捐款;TikTok 從中抽成。)我好奇有多少人在看他的直播。“現在大概有 900 名觀眾,”他回答道。事實上,我們交談時直播正在進行。“這些都是幾分錢的小錢,”他說著指了指手機,給我看一位粉絲剛送給他的禮物表情,“這是一朵玫瑰,代表我喜歡你。” (外文精譯)
《紐約客》平生第一次刷抖音是什麼感受?
The Weirdly Refreshing Honesty of the Oscars of TikTokTikTok 奧斯卡那種怪異卻令人耳目一新的坦誠這款應用或許對使用者的心理健康造成破壞,但在這場聚會中,人們坦率地承認:如今生活中的一切都成了內容素材,這種坦率反而令人滿足。 插畫:Fromm Studio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一直抗拒加入 TikTok。我覺得,社交媒體對我來說已經有點成問題了。我嚴重沉迷於 Instagram——每天早上一睜眼就伸手拿手機點進 App,然後整天在一種恍惚狀態中不斷刷動態、滑動看故事、檢查私信,儘管理性上我知道,看到別人看似完美、充實又幸福的生活,常常讓我自我感覺糟透了。X(原 Twitter)也是個麻煩。作為一名長期推特使用者,即便埃隆·馬斯克收購之後,平台上充斥著種族主義、色情和陰謀論帖子,我還是固執地繼續登錄。這些平台對我時間和習慣的控制如此之強,以至於我唯一能戒掉它們的辦法就是徹底停用帳號——我也確實偶爾會這麼做。(如果只是從手機裡刪掉 App,我會羞愧又自厭地幾乎立刻重新下載回來。)我的大腦依賴點贊和回覆帶來的即時快感,沉溺於滾動和點選所帶來的麻木慰藉,害怕獨自面對自己的思緒——它早已毒液滿溢,實在不需要再添一個社交媒體平台了。我對 TikTok 的猶豫似乎並非毫無根據。過去幾年裡,這款應用確實被指責引發了諸多當代社會弊病:手機成癮、虛假資訊傳播、殭屍般極度膚淺的行為模式。(在 HBO 最新喜劇《我愛洛杉磯》最近一集中,現實中的 TikTok 網紅奎恩琳·布萊克威爾(Quenlin Blackwell)就戲仿自己,扮演一位膚淺的內容創作者,痴迷於最大化她空洞的 TikTok 名氣。)TikTok 的“為你推薦”頁面充斥著喧鬧、無厘頭且表情包密集的內容,常配以瘋狂的音效、卡通式加速的音樂片段或旁白,似乎特別吸引年輕人,這也引發了人們對該平台可能對兒童心理健康產生負面影響的擔憂。“當我開始這個項目時,有個女孩告訴我:‘我一半的朋友因為 TikTok 患上了飲食失調,另一半則在撒謊。’”去年我和紀錄片導演勞倫·格林菲爾德(Lauren Greenfield)聊起她關於青少年與社交媒體的新系列片《社交課》(Social Studies)時,她這樣說道。然而,我也清楚 TikTok 在當代美國生活中的核心地位無可否認。據最新官方統計,美國 TikTok 使用者數量高達驚人的 1.7 億;而 2023 年秋季在美國上線的 TikTok 內嵌電商平台 TikTok Shop,其本土增長速度更是令人眩暈,已足以與 Etsy 和 eBay 等老牌電商公司抗衡。(今年 1 月至 10 月,該平台在美國的市場銷售額已達 100 億美元,是 2024 年同期的兩倍——即便面臨唐納德·川普加征的關稅。)作為評論人,我也意識到 TikTok 不僅是催生流行文化迷因和潮流的溫床——比如雖無意義卻莫名有趣的“six seven”,或是直白噁心的迪拜巧克力——也是孕育突破平台限制、走向主流的名人的搖籃。(例如艾迪生·雷(Addison Rae),她十幾歲時憑藉舞蹈視訊走紅,後轉型為流行歌手,最近不僅獲得格萊美最佳新人提名,還被《衛報》評為年度藝人。)簡言之,我開始覺得,為了自己、讀者,甚至國家,我都該投身 TikTok 這片洶湧水域。當有機會參加在好萊塢舉行的首屆 TikTok 頒獎典禮時,我知道時機已到。為初次探險增添些底氣,我邀請朋友漢娜同行。儘管她已是成年人,甚至做了母親,但這位你或許認識的本刊美食評論家卻坦白說自己“真心是個 TikTok 超級粉絲”——不過她急忙補充道:“我覺得它糟透了,是地球上的禍害。”她坦言自己曾因此浪費無數寶貴時光,無意識地不停刷屏,甚至有時必須強制停用 App,否則那些最火的聲音片段就會像《美麗心靈》(A Beautiful Mind)裡那樣在她腦中反覆迴響。但她解釋說,她欣賞 TikTok 能向她揭示人類經驗中那些陌生的角落。與 Instagram 讓她不斷與熟人比較並陷入絕望不同,TikTok “不會讓我討厭自己”,她愉快地告訴我。她會看謀殺案庭審錄影,或中西部八孩媽媽的“跟我一起準備出門”視訊,或像“糖果沙拉創傷傾訴”這類奇怪挑戰——參與者一邊往碗裡扔酸糖(Sour Patch Kids)或彩虹糖(Skittles),一邊說出自己經歷過的創傷。“全都是些讓我著迷的怪人陌生人,”她說。典禮前兩天,我建立了一個 TikTok 帳號,忐忑不安地開始刷起來。漢娜盛讚該平台演算法極其敏銳地捕捉她的偏好(“我覺得它真的很照顧我,”她說),但我知道 App 需要時間才能識別我內心深處的需求——無論那究竟是什麼(貓咪?整容前後對比?明星八卦匿名爆料?)。因此,我刷到的內容五花八門:一段教人“提升女性氣質”的視訊(“隨時隨地噴香水”;“把頭髮當作黃金對待”);一個惡作劇視訊,男子試圖引導困惑的司機前往“同性戀專屬停車場”;一段報警電話錄音,報告一起雙重謀殺案;還有一個甜膩膩的“紐約聖誕季”視訊,看起來——而且我認為確實——是由 AI 生成的。我還牢記著青春期女兒在我飛往洛杉磯前給我的勉強卻實用的建議:“在 Instagram 上,有些人可能還想和認識的人聯絡。但在 TikTok 上,人人都只為自己創作內容。”換句話說,我此行不是來交朋友的。其實我本不必擔心。走進日落大道上的活動場地帕拉丁劇院(Palladium),我們看到許多提名者和頒獎嘉賓聚集在媒體拍照區附近,我頓時意識到自己真是身處異鄉的陌生人。這些人到底是誰?現場氛圍有點像小鎮高中舞會:狂歡者們身著亮片晚禮服、佩戴創意珠寶、髮型精緻、妝容濃重。有些——大概是班裡的開心果?——甚至穿著奇裝異服。一位名叫“幻想先生”(Mr. Fantasy,110 萬粉絲)的表演者,頂著烏黑齊耳短髮假髮、戴著埃爾頓·約翰式墨鏡、身穿時髦粉色西裝,在紅毯背景板前用誇張的英國口音拋出奧斯汀·鮑爾斯(Austin Powers)風格的俏皮話。(後來我聽說他可能是《河谷鎮》(Riverdale)演員 K·J·阿帕(K. J. Apa)的另一個身份。)朱爾斯·勒布朗(Jools Lebron,230 萬粉絲)因 2024 年病毒式傳播的 TikTok 口頭禪“very demure, very mindful”(非常端莊,非常用心)而聞名,當晚她身著低胸閃亮長裙,手持摺扇為自己降溫;克里斯·芬克(Chris Finck,180 萬粉絲)因跳傘視訊獲提名,他穿著翼裝裝備在鏡頭前蹦蹦跳跳,彷彿要起飛一般。換句話說,這絕非《名利場》奧斯卡派對。沒人追求低調奢華或精緻優雅;沒人假裝自己沒費大力氣打扮,也沒人掩飾自己無比興奮的心情,更沒人不時刻用手機拍攝自己和周圍所有人——大概是為了發到自己的 TikTok 帳號上,形成一種“蛇吞尾”式的閉環。如果說這種無處不在的監控坦率得令人沮喪(更別提世間萬物皆可轉化為可分享內容的預期),它同時也怪異地令人耳目一新。這難道不正是對當下公共生活的真實——儘管被放大了——寫照嗎?這種感受在演出一開始便清晰起來:觀眾被告知場館電路故障導致舞台螢幕全部黑屏。這意味著這場現場典禮竟將僅以音訊形式進行。當晚設有十四個獎項類別,包括面向新人 TikToker 的“年度新星獎”、面向美妝創作者的“Okay Slay 獎”,以及面向教育類創作者的“I Was Today Years Old 獎”(意為“今天才知道”)。每當主持人宣佈某獎項提名者時,只有他們 TikTok 視訊的音訊播放出來,沒有任何畫面。起初,我驚訝於活動竟會在如此簡陋的條件下舉行,但隨後漢娜掏出手機,給我看了活動的 TikTok 直播——視訊片段被完整剪輯進去。換句話說,電路故障其實無關緊要。或者說,它隻影響了線下體驗,而相比每個人裝置上正在發生的更重要的事件——畢竟大部分觀眾的腦袋早已埋在手機裡——線下體驗顯得微不足道。儘管如此,我不得不承認,整個活動那種不加掩飾的粗糙感竟有些可愛,甚至充滿生命力。與傳統大牌明星不同,我交談的 TikTok 創作者們尚未被打磨得光鮮亮麗,也未脫離日常現實。就在不久之前,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來自五湖四海的普通人,只為謀生掙扎;如今,他們真誠地相信 TikTok 帶來的餽贈——通過品牌合作、聯盟行銷、粉絲打賞、付費牆、按觀看量獎勵以及平台外的機會,他們得以養活自己和家人。當晚,我反覆聽到一句話:“TikTok 改變了我的人生。”一位名叫聖地亞哥·阿爾瓦蘭(Santiago Albarrán)的休斯頓年輕人(330 萬粉絲)告訴我,多虧 TikTok 走紅,他得以創立服裝品牌、為家人開辦糖果公司,並回饋拉丁裔社區。當我走近他時,他正拍攝朋友兼合作創作者巴勃羅·佐萊齊(Pablo Zolezzi,290 萬粉絲)在帕拉丁劇院深粉色地毯上跳一段滑稽小舞。兩人均身著筆挺帥氣的西裝,靠發佈喜劇短影片在 TikTok 走紅,有時還合作創作。(佐萊齊憑藉一個做出搞笑“帥哥 Chad 臉”的視訊爆紅;阿爾瓦蘭的第一個病毒視訊中,他戴著螢光色假髮,和幾個朋友在停車場跳舞。)“它讓我們成名的程度簡直荒謬,”佐萊齊說,“我們終於擺脫了朝九晚五的上班。”他也因此獲得了平台外的發展機會:如今擁有一個精品餅乾品牌,並投資了房地產。“全靠 TikTok,一切皆因 TikTok,”阿爾瓦蘭說。在這個國家,獲得體面工資乃至實現美國夢的可能性似乎日益渺茫,TikTok 或許看起來像是一種潛在解決方案——一片召喚著足夠勇敢和堅持之人去征服的數字邊疆。然而,正如阿多諾(Adorno)和霍克海默(Horkheimer)曾提醒我們的:“命運不會眷顧所有人。”況且,即使那些嘗過這座造夢工廠果實的人,也永遠無法停下腳步。當晚“年度 TikTok LIVE 創作者”獎項提名者之一、歌手喬丹·布魯(Jourdan Blue,83.5 萬粉絲)告訴我,他在 App 上的直播表演不僅讓他自食其力,還通過粉絲打賞實現了製作音樂視訊等職業目標。(粉絲可通過贈送表情禮物打賞主播;TikTok 從中抽成。)我好奇有多少人觀看他的直播。“現在大約有九百觀眾,”他回答。事實上,我們交談時直播正在進行。“這些都是零錢,”他說著指向手機,給我看他剛收到的粉絲禮物表情。“這是一朵玫瑰,因為我喜歡你。” (邸報)
2025 全美生活成本最高的 20 個城市!
關鍵要點紐約市是全美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舊金山位居第二,整體價格比紐約便宜約15%。美國各地生活成本差異巨大,對搬遷或費用對比的人來說,這些差異至關重要。本資訊圖根據 Numbeo 資料,排名2025年全美生活成本最高的前20城市。紐約市:全美標竿美國各地生活成本究竟差異多大?以下表格以紐約市為基準(指數=100),展示主要城市相對於全美最貴都市圈的相對昂貴程度。排名基於2025年年中的食品、交通、餐飲、公用事業和房租平均價格。紐約市:全球生活成本標竿紐約市位居榜首,是全球百萬富翁數量最多的城市。因其高密度設施、高工資水平和住房需求,常被用作全球生活成本基準。2025年市中心一居室平均租金:$4,107/月單人平均生活開支(不含房租):$1,700/月加州城市:科技驅動的高成本舊金山(85.3):受科技行業高薪和住房短缺推動聖何塞(80.4)、聖地亞哥(73.5):矽谷輻射效應 + 太平洋沿岸溢價低成本城市:性價比之選達拉斯、新奧爾良:日常開支比紐約低40%以上中部與南部城市(納什維爾、夏洛特、坦帕)提供高性價比生活資料來源:Numbeo 2025年中資料基準城市:紐約市(指數=100)包含項目:食品、交通、餐飲、公用事業、房租結論:紐約仍是“黃金之城”,但舊金山、波士頓等科技與金融中心緊隨其後。對搬遷者來說,選擇達拉斯、納什維爾或坦帕,可在生活品質與成本間實現最佳平衡。 (格外教育)
“我潛入小紅書, 發現美國生活成本高昂的真實原因”
中美網友在小紅書平台的互動是近期最令人矚目的文化現象。當跨越地域和語言的限制,由普通民眾呈現的日常生活狀況給彼此帶來了強烈的陌生感。這對一直以來主導國際傳播的傳統媒體議程提出了巨大的拷問。 具體而言,對美國網友而言,小紅書上中國網友的生活景觀明顯與BBC等傳統媒體的敘事不符,“(中國人)他們不窮,照片裡的生活比我們更加精緻”、“他們有雙休和醫保,叫救護車也不會傾家蕩產”,還有更總體印象層面的,“他們並不死板嚴肅,有一種獨特的幽默”。而對中國網友而言,美國民眾的生活細節讓人震驚,例如“定期賣血去支付房租和學貸”、“打兩、三份工比996還累”、“買不起房、房產稅很貴”。區別於宏大議程和景觀化的儀式,從普通人的視點和關切出發,為傳播的敘事邏輯開闢了新的空間。在這個意義上,基於生活的“田野現場”展開的傳播實踐,已逐步成為一國之面貌的生動彰顯。 面對此次浩大的“民間”聲浪,我們不妨將其視作一個校準認知的契機。雖然網友的提問帶有一定的獵奇心理,大規模的文化對話也是一個互為奇觀的過程。但我們可以從日常生活運作機制的碰撞中,重新問題化對局內人而言“習以為常”的底層邏輯和價值預設。在此背景下,本文選取了在小紅書中討論最廣泛、最具代表性的三個話題:美國稅收體系、住房成本及學生貸款,並結合詳實的資料,嘗試還原民眾生活狀況背後的政經原因。 ▍稅收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