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當地時間11月1日,美國總統川普在“真實社交”網站上寫道:“如果奈及利亞政府繼續放任基督徒被屠殺,美國將立即停止對奈及利亞的一切援助,並很可能動用武力干預這個如今已經聲譽掃地的國家,以便徹底消滅正在犯下這些可怕暴行的伊斯蘭恐怖分子。”從事件前置脈絡來看,川普的言論並非突發表態。此前數周,美國國會部分議員與保守基督教團體已展開密集遊說,核心訴求是敦促政府將奈及利亞列為“特別關注國家”(CPC)——這一名單是美國官方界定“侵犯宗教自由”國家的核心依據。而在川普發出軍事威脅的前一日(10月31日),其政府已正式將奈及利亞重新納入該名單,同期列入的還有緬甸、朝鮮、俄羅斯、巴基斯坦等國,為後續的強硬表態鋪墊了政策基調。多家權威媒體針對川普的相關舉措作出評論,其中英國《衛報》(The Guardian)明確指出,川普此舉是對其核心選民群體——基督教福音派(Evangelical)支持者的回應。由此,川普對奈及利亞,尤其對其國內伊斯蘭恐怖分子的武力威脅,在基督徒眼中堪稱21世紀的“十字軍東征”(Crusades)。然而,僅僅從簡單化的“回應選民壓力”視角解讀這一事件,顯然僅僅是冰山一角。川普政府的此次行動,背後潛藏著更為複雜的國內政治生態與國際關係博弈問題。就國內政治生態而言,川普作為具有鮮明反建制屬性的政客,其第二任期執政合法性的建構高度依賴基於政治領袖個人的“魅力權威”(charismatic authority),以保護基督徒為名對奈及利亞進行武力威脅的行為何以成為川普形象塑造與政治動員的關鍵一環?就國際關係博弈而言,美國長期以來以“自由民主”等特定具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意識形態為旗號的對外干預,是否會因川普的“實用主義”主張而發生斷裂?基於此,本文將超越簡單的政治動機解讀,嘗試從宗教——這一在美國政治結構中具有深遠影響、卻在既有研究中相對被忽視的角度切入,力圖呈現這一事件背後多維度的政治邏輯機理。圖為奈及利亞拉各斯各報紙的頭版報導稱,唐納德·川普威脅要對奈及利亞發動“火力全開”的軍事干預,原因是奈及利亞未能阻止針對基督徒的襲擊。圖片來源:The Guardian。01. 美國與奈及利亞摩擦逐漸滋生奈及利亞是非洲人口最多的國家,宗教構成呈現鮮明二元特徵:約53%的人口信奉伊斯蘭教(主要分佈於北部地區),45%信奉基督教(主要集中在南部及中部地帶),宗教信仰與地域、族群身份深度繫結。近年來,奈及利亞宗教衝突與極端主義襲擊頻發。“博科聖地”等伊斯蘭組織長期在奈及利亞北部及中部地區實施恐怖活動,多次針對基督徒社區發動襲擊,包括教堂爆炸、村莊劫掠、平民殺戮等行為。根據國際公民自由與法治協會(Intersociety)於2025年8月發佈的一份報告,僅今年前七個月,奈及利亞就有超過7000名基督徒被殺害。不同教派的基督徒和溫和派穆斯林經常死於博科聖地、富拉尼武裝分子和其他暴力分子之手。具體數字各不相同且難以核實,但據國際公民自由與法治協會報告,2009年至2023年間,奈及利亞至少有52000名基督徒被殺害,18500人被綁架且生還希望渺茫,超過20000座教堂和基督教學校遭到襲擊。從宗教信仰格局來看,美國與歐洲多數國家的世俗化演進趨勢存在顯著差異——儘管美國基督教信仰在近年呈現一定程度的衰退態勢,但從人口信仰結構來看,美國依舊是基督教信仰群體佔比超過60%的國家,基督教仍為其主流信仰形態。(見下圖)。而且,23%的美國成年人自認為是福音派新教徒。在此背景下,“保護基督教信仰及相關文化符號”成為美國社會與公共領域的關注議題。圖為皮尤研究中心一項針對36908名美國成年人宗教信仰狀況的大規模新調查。圖片來源:Pew Research Center。就美尼雙邊關係看,美國與奈及利亞長期保持多維度雙邊關係,為川普政府的干預性表態提供了現實語境。在援助領域,美國是奈及利亞的主要援助國之一,2020—2024年累計提供各類援助約45億美元,涵蓋醫療衛生、農業發展、安全培訓等領域;在安全合作層面,雙方曾就反恐議題開展協作,美國向奈及利亞軍方提供過情報支援與武器裝備援助,以應對“博科聖地”等極端組織威脅;在經濟領域,奈及利亞是美國在非洲的重要貿易夥伴,美國企業在尼石油、天然氣等能源領域擁有巨額投資,雙邊貿易額常年維持在50—80億美元區間。然而近年來,美國與奈及利亞的雙邊關係因人權議題及宗教自由相關爭議逐漸滋生摩擦。美國國會多次就奈及利亞政府未能對國內基督徒群體實施有效權益保護這一問題提出公開批評。這一矛盾在 2025年3月的爭議事件中得以具體呈現:在美國國會的集中批評輿論下,奈及利亞政府作出針對性回應,明確宣稱該國境內發生的各類暴力事件“並非源於宗教偏見,亦非針對任何特定宗教團體”。川普的威脅言論發佈後,引發多方回應:奈及利亞聯邦政府迅速發表聲明,駁斥川普言論“干涉內政”,強調已採取多項措施打擊恐怖主義、保護宗教少數群體權益,並指出美國的威脅“違背國際法基本準則”;奈及利亞國內基督教團體對川普表態表示支援,而北部伊斯蘭社區則表示強烈反對,擔憂外部干預加劇宗教對立。而美國國內民主黨議員則指責川普此舉“出於選舉政治算計,忽視非洲地區複雜現實”。02. 川普武力威脅奈及利亞的三重政治邏輯本文擬採用由遠及近的邏輯框架展開分析:首先,本文擬就宗教維度剖析川普核心支援群體的結構性特徵與投票動機分析,建構研究的基礎語境;其次,深入探究川普“殉道者—鬥士—被揀選者”多維政治形象的建構,將其武力威脅奈及利亞的行為界定為支撐其魅力權威的“宏觀邏輯”;最後,立足美國近期民意變遷的現實場域,從更具體的現實訴求分析川普武力威脅奈及利亞的現實動機。1. 2024年大選川普支持者的群像梳理:基於宗教維度的分析根據皮尤研究中心針對美國不同宗教群體總統大選投票偏好的調查,在2024年美國大選中,白人福音派是川普宗教支援基礎的絕對核心,而新教的其他派別與天主教,也呈現出支援川普的政治態度(雖然拜登宣稱自己信仰天主教)。而民主黨的核心支持者集中於少數族裔基督教選民,非基督教群體(含無神論者)亦呈現出明顯的支援傾向。而且,宗教參與程度越高的選民,越傾向於在大選中將選票投給川普。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政治傾向在2016、2020、2024年三次大選均保持穩定。由此可見,從宗教維度而言,川普的絕對“基本盤”應為白人福音派選民,而相對“基本盤”應為白人基督教選民。圖為皮尤研究中心針對美國2024年總統大選中不同宗教群體的投票偏好調查。圖片來源:Pew Research Center。然而,選民投票的政治動機也值得分析。進一步分析宗教群體的投票動機可知,選民對川普的支援並非單純源於基督教身份認同,而是依賴於川普對基督徒核心政策訴求的精準回應。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總體而言,大多數美國基督徒一致認為,“好基督徒”不需要對川普持特定觀點:80%的美國基督徒認為,虔誠的基督徒也可以對唐納德·川普持有不同意見,而11%的人認為反對川普是成為一名好基督徒的必要條件。這一資料表明,基督教身份本身並不直接轉化為對川普的支援,川普若要維繫宗教群體(尤其是白人福音派)的長期支援,必須通過持續釋放政策訊號的方式,精準回應其核心訴求。其中,白人福音派的政策立場具有特殊性——該群體在氣候變化、移民政策、政府對低收入群體援助、高收入群體稅收等關鍵議題上,表現出顯著的保守主義傾向。而川普在2016年第一次當選總統後,其具體施政舉措中,可清晰觀察到對上述宗教維度基本盤(尤其是白人福音派及白人基督教選民)訴求的明確回應。川普持續通過公開演講、社交媒體(如推文)建構特定敘事:一方面,頻繁使用基督教宗教語言,為其總統任期賦予符合聖經語境的解讀;另一方面,將基督教宗教語言與民粹主義概念深度融合,在語言層面兌現對“建立基督教導向國家”的隱性承諾。而這一以“迎合基本盤”為核心的政策導向,一定程度上背離了以“共識政治”為導向的美國政治傳統,引發了對立黨派(民主黨)的持續反對。因此,從川普的基本盤選民結構與其投票行為動機來看,川普確有必要以保護基督徒之名,通過武力威脅奈及利亞的行為來獲得國內基督徒選民的好感。圖為皮尤研究中心針對基督教選民對美國大選政治態度的調查。圖片來源:Pew Research Center。2. 2024大選:“殉道者—鬥士—被揀選者”的形象建構美國政治發展處理程序中,總統的民意定位經歷了顯著的歷史轉型。早期美國政治信奉共和主義原則下的“傑斐遜民主”,而後在19世紀30年代逐步轉向倡導大眾民主的“傑克遜民主”,“總統直接代表人民”的觀念在政治精英群體與普通民眾中日益普及。隨著現代國家治理複雜度與挑戰性的與日俱增,選民對總統的政治期待同步提升,這一現實推動美國民主進一步演進為20世紀以來政治精英與民眾普遍認同的“民意政治”。相應地,美國總統的自我角色定位也發生根本轉變,從立憲時代的“憲法執行者”轉型為“民意的解讀者”與“民意的代言人”。這一歷史演進為川普的政治形象建構提供了宏觀制度語境。而且,川普作為具有反建制屬性的素人政客,其與傳統職業政客的核心差異體現在三大維度:缺乏主流政治精英圈層的歷練經歷、對建制派的對抗姿態、對非傳統媒介敘事的高度依賴。尤其是2021年美國衝擊國會山事件發生後,川普不僅在這一事件中直接挑戰了美國的民主憲政秩序,其亦徹底遭到建制派的排斥,其中以民主黨建制派的排斥姿態尤為顯著。這些特質使得川普在第二任期執政合法性的建構過程中,區別於傳統政客依賴政策共識或建制支援的合法性獲取路徑,而是高度依賴“政治形象塑造”這一中介機制,建構一個“民意領袖”形象,以擺脫既有制度的壓制。川普2024年的競選處理程序,實質上從其拒絕接受2020年總統選舉敗選結果時便已開啟。在此期間,川普及其團隊廣泛運用基督教意象,將川普建構的“政治圍剿敘事”與基督耶穌受難的宗教敘事相融合,將自身及支持者群體定位為遭受主流政治力量、媒體機構聯合迫害的“殉道者”。這種高度情緒化的“悲情敘事”在其核心支援群體中激起了強烈共鳴。對他們而言,川普所遭受的刑事審判與國會聽證不是法治過程,而是“政治迫害”的體現,川普是“蒙冤受屈的無辜羔羊”(約1:29)。而川普反建制的競選風格,不但未引發反感,反而被視為為“恢復正義”的必要手段。例如,曾代理 2021 年1月6日國會山事件參與者的右翼律師在社交平台推特(X)上公開宣稱:“正如基督被釘十字架,並在第三天復活,川普也將如此。”(見下圖)類似的宗教化比較在保守派政治圈中並非個例,佐治亞州眾議員瑪喬麗·泰勒·格林、TPUSA Faith創始人查理·柯克,乃至川普本人的律師團隊,均曾在公開場合做出類似表述。圖為美國右翼律師於當地時間2023年3月18日在社交平台推特(X)的發言,將川普面臨的司法調查類比為基督受難。圖片來源:X。在2024年大選中,川普成功地為自己塑造了一個全新的政治身份:既是體制打壓的殉道者,也是不屈不撓的鬥士。他的競選定位已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民主黨挑戰者,而是一個“被政敵非法剝奪權力”的合法領導人,一個誓言要為支持者(包括參與國會山暴力事件者)討回公道的“政治鬥士”。在這一敘事框架中,川普將自己描繪為遭受“深層政府”操控下的制度性打壓的犧牲品,而他所代表的不僅是共和黨陣營,更是“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美國人民”的唯一拯救者。他公開宣稱,唯有自己能“拯救美國”,清除“腐敗體制”,懲罰那些利用司法、媒體、和行政手段破壞民主的人。2024年7月13日川普在賓夕法尼亞州巴特勒市遭遇的未遂刺殺事件,客觀上幫助川普及其競選團隊塑造了一個當代的“被揀選者”,作為他競選活動的象徵性形象。事件發生後,川普本人、其競選團隊及支持者群體迅速形成統一敘事,將此次“與刺客子彈擦肩而過”的經歷詮釋為“神意的認可”,為川普已具宗教化傾向的政治形象增添了准宗教式的狂熱色彩。川普多次在公開場合強調:“我能從槍擊中倖存下來,是因為上帝站在我這邊”“是上帝阻擋了子彈”。在許多川普的支持者眼中,這一刻已經超越了政治競選的範疇:川普不再僅僅是一個總統候選人,而是一個與他們同樣遭受主流政治力量壓制的“殉道者”,一個能夠代表他們與民主黨所代表的“政治正確”(political correctness)價值觀戰鬥到底的鬥士,更是“神所使用的器皿”(God’s chosen vessel)。他們必須與川普站在一起,一起來“奪回我的祖國”(take my country back)。宗教狂熱與政治悲情成為許多川普的“基本盤”選民在2024年大選中支援川普的主要理由。圖為一則來自美國共和黨(GOP)官方帳號的帖子,內容為紀念川普在遭遇槍擊事件一周年時的發言,並配言“A bullet missed, but purpose prevailed. By the grace of god, he was saved - to save America”。圖片來源:Instagram。川普“殉道者—鬥士—被揀選者”形象的建構,直接引發了其支持者群體的身份重構。在這一形象體系的影響下,川普的核心支持者不再是傳統意義上依附於共和黨黨綱、意識形態或政策議題的“共和黨人”,而是形成了以川普個人為核心依附對象的“川普共和黨人”(Trump Republicans)。儘管川普的個人行事風格與公眾認知中基督徒的典型形象存在顯著差異,但其精心建構的宗教敘事有效消解了這一認知矛盾,通過傳遞“上帝借不完美之人踐行完美計畫”的核心論調,使其獲得了“當代居魯士”(modern-day Cyrus)的輿論定位(尤其是在白人福音派支持者中)。甚至,在刺殺未遂後,在新教福音派眼中,川普甚至成為“殉道的彌賽亞”,而競選搭檔范斯更被視為前期反對基督教,但而後皈依基督教的使徒保羅。因此,宗教敘事成為其個人政治形象塑造的核心邏輯。並在其執政階段進一步延續,例如在第二次總統就職典禮上,川普融入大量基督教意象,甚至以“上帝拯救了我,讓我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表述,將自身政治使命與神聖感召相繫結,進一步強化了其政治形象的宗教維度,甚至被個別激進聲音(如福音派)比喻為“救贖再臨”式的政治事件。3川普的現實政治訴求由上,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川普基於基本盤選民政治傾向與投票動機,以及其個人魅力權威建構的需要,在當選後必須維護以基督教倫理為核心的傳統價值觀,通過強化宗教身份與保守意識形態的關聯,實現選民群體的深度凝聚。然而,就國際政治領域的任一議題或事件而言,除需秉持長時段的分析視角外,亦應納入短周期的現實動態視角,系統考察川普政府短期的現實政治利益訴求與政策導向,以形成更為全面的認知框架。從近期現實政治訴求看,川普對奈及利亞的武力威脅行為還受到現實政治壓力的驅動。一是川普本人的支援率長期處於低迷狀態。根據蓋洛普(GALLUP)等民調調查機構的結果,川普自2025年就任以來,其支援率持續低迷,執政合法性受到一定挑戰。截至2025 年10月,其全國支援率僅為41%,而反對率高達54%,顯示其在政治動員與社會認同層面存在危機。二是美國多個關鍵州的地方選舉結果加劇了白宮的政治焦慮。在2025年弗吉尼亞、紐澤西的州長及議會選舉,以及紐約市的地方選舉中,根據前期民調統計,共和黨整體表現不佳,民主黨候選人在郊區與城市地區的選民中重新獲得優勢。這些結果被普遍解讀為對川普政府執政表現的“預警性投票”(protest vote),凸顯其政治基礎的脆弱性。三是2026年即將到來的國會中期選舉。屆時,眾議院全部435個席位和參議院約三分之一的席位將重新改選。目前,可見的一個顯著威脅為加州的選區已經按照有利於民主黨的方向劃分。如果目前的民意在中期選舉前不能得到根本改變,共和黨將面臨失去參眾兩院現有微弱多數席位的風險,而這一結果將對川普政府剩餘兩年任期的政策議程推進構成顯著制約。圖為蓋洛普公司於2025年10月1日至10月16日對美國總統與國會支援率的民意調查結果。圖片來源:GALLUP。在支援率低迷、中期選舉競爭激烈的背景下,利用外交危機或軍事威懾來激發民族主義情緒,從而在選舉上動員核心選民,成為總統重新獲取民意支援的有效舉措。這一策略性舉措隱含對“聚旗效應”(rally around the flag effect)的潛在利用。“聚旗效應”是國際政治與國內選舉互動中的經典現象,特指當國家面臨重大國際政治危機或戰爭情境時,民眾因“國家認同優先”的心理驅動,對總統的支援率在短期內出現顯著飆升。從美國政治史來看,“聚旗效應”已多次得到驗證: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期間,甘迺迪總統支援率提升15個百分點;1991年海灣戰爭爆發後,老布什總統支援率同樣上漲約 30 個百分點;2001年“9·11” 恐怖襲擊事件後,小布什總統支援率更是暴漲近35個百分點。這些案例表明,“聚旗效應”可以成為總統應對支援率困境、凝聚國內共識的重要工具。對川普而言,在支援率持續低迷、中期選舉面臨壓力的現實情境下,其以保護基督徒為名對奈及利亞進行武力威脅的行為,本質上隱含觸發“聚旗效應”的潛在動機——通過製造或聚焦國際性議題,強化 “國家利益面臨外部挑戰” 的認知,進而推動國內民眾因 “國家認同”而暫時擱置分歧,提升對其政府的支援度,最終服務於中期選舉的選情鞏固與長期政治動員目標。03. 時代縮影:美國價值觀的復歸和重構揆諸歷史,中世紀的“十字軍東征”雖出於基督徒群體的宗教道義理想,但其中並不乏功利性的政治經濟算計。川普政府以“保護基督徒群體”為名對奈及利亞實施武力威懾的行為,恰與這一歷史邏輯暗合——表面以宗教道義為支撐,實則蘊含多重現實利益考量。從國內政治邏輯維度解析,川普此舉的動機具有三重指向性:其一,核心訴求在於迎合基督教選民的政策期待,通過“為基督徒發聲”的行動強化該群體對自身的政治認同,鞏固選舉基本盤;其二,是維繫自身“基督教化政治形象”的內在需求——此前通過宗教敘事建構的“被揀選者”身份,要求其以實際行動兌現“捍衛基督教價值觀”的形象承諾,以魅力權威維繫其力求建構的“民意領袖”形象;其三,是應對民調劣勢與選情頹勢的策略性選擇,通過製造“外部威脅——宗教保護”的議題,在國內政治動員中形成“聚旗效應”,凝聚民眾支援以扭轉政治被動局面。此外,正如前言所提出的問題,本文通過對這一事件的探討,也可以對美國“燈塔”的形象建構議題提供一個不同於主流觀點的解釋。不同於大多數觀點認為美國的“燈塔”形象建構在川普任期內得以結束,本文認為,美國“燈塔”的形象建構以國內政治價值觀為導向,本質是一種工具化的意識形態實踐。事實上,在政治極化的背景下,美國越來越呈現出根植於清教價值觀的“保守主義美國”與根植於《獨立宣言》的“進步主義美國”兩種截然不同的價值觀。當自由民主理念處於美國核心價值觀主導地位時,其“燈塔”敘事聚焦於“自由民主燈塔”的身份建構,將美國視為人類歷史上追求政治自治的第一個“政治實驗場域”;而當美國社會復歸亨廷頓所界定的WASP(白人盎格魯—撒克遜新教徒)傳統價值觀時,其“燈塔”形象可切換為“基督教燈塔”的敘事框架,重新成為基督徒的“山巔之城”(太 5:14)。這種切換既服務於總統魅力權威的建構,為其執政合法性提供意識形態支撐;又能將“基督教保護”等議題轉化為美國地緣戰略的工具,通過意識形態話語包裝實現地緣利益擴張。參考文獻1.Dahl,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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