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模式
委內瑞拉的石油詛咒
委內瑞拉,這個世界排名第一的石油大國,已探明的石油儲量超過3000億桶。自從她在一百多年前發現石油後,整個國家的興衰都跟石油密不可分。翻開委內瑞拉的歷史,可以發現自1498年她被哥倫布發現,1567年淪為西班牙殖民地後,便長期陷在反抗、爭取獨立的鬥爭中,經過兩百多年的抗爭,1811年才宣佈獨立。可獨立,並不意味著擺脫了西班牙。直到“南美解放者”玻利瓦爾領導軍隊打敗西班牙,委內瑞拉、哥倫比亞等國家才徹底擺脫西班牙殖民統治。之後,他建立了大哥倫比亞共和國,委內瑞拉成為共和國的一部分。1829年,委內瑞拉退出了大哥倫比亞共和國,於第二年建立了委內瑞拉聯邦共和國。建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委內瑞拉主要靠咖啡豆出口拉動國內經濟,在地區和世界的存在感都不強,直到1920年在馬拉開波湖發現了大油田後,這個國家的命運才開始改寫。委內瑞拉是發現了大油田,可擺在眼前的問題是沒有足夠的開發資金和先進的開發技術。一戰加速了全球能源從煤炭向石油轉型,面對國內的經濟壓力和就業需求,委內瑞拉只能把希望寄託在石油開發上,就不得不引進技術領先且資金雄厚的合作夥伴。比起歐洲國家,美國更具有地理優勢。且美國擔憂本土石油枯竭,早就在佈局,通過控制海外資源確保本國的政治和軍事優勢,而加勒比地區(包括委內瑞拉在內)是其爭奪的核心區域。就這樣,各有所求的兩個國家緊密地綁在一起。1920年代,帶著旋轉鑽井技術及雄厚資本的美企,如標準石油(紐澤西)等通過購買礦區特許權、建設基礎設施(如煉油廠和輸油管道)掌控了委內瑞拉核心產油區,漸漸主導了委內瑞拉的石油產業鏈。在海外爭奪石油資源會面臨一些“政治風險”,於是美國便通過條約和軍事威懾確保企業利益,一方面扶持親美政權,另一方面給當地政府施壓從而維持特許權條款,如美企在部分項目中持有超過50%的股權,他們支付的特許權使用費非常低,比例僅為16.7%。同時,美企還在委內瑞拉建立公司城鎮,控制當地經濟命脈,形成“國中之國”模式,從而來削弱委內瑞拉政府對資源的直接管理。到1929年,委內瑞拉的經濟模式就從單一咖啡豆出口轉向為石油出口。美資公司在委內瑞拉大魚大肉吃得膘肥體壯,而大多數委內瑞拉人只能撿跨國公司丟下的骨頭渣啃,可對於他們來說,有的吃總比餓肚子強,日子得過且過。不過上世紀80年代,經濟危機席捲了歐美,全球石油需求量急速下滑,國際原油價格下跌厲害,這嚴重影響了靠石油拉動經濟增長的委內瑞拉。經濟一蕭條,社會便動盪,錢袋子越來越空的民眾對執政黨和傳統政黨越來越不滿。在這種背景下,委內瑞拉的政治新生了其他政黨,1998年以查韋斯為核心領導的第五共和國運動黨進入了國家權力中心。上世紀90年代,拉美國家興起了“新民粹主義”思潮,而“查韋斯主義”便是其中的代表思潮。“查韋斯主義”中有兩條醒目的內容:經濟上去市場化和反對美帝國主義。經濟上去市場化,具體的表現便是石油的國有化。可美企已掌控委內瑞拉石油七八十年,要讓他們交出手中的權利可不容易。為此,查韋斯政府不得不靠立法強化國家控制權。在2001年,查韋斯政府頒布了《碳氫化合物法》,將外國石油公司的特許權使用費從16.7%大幅提升至30%,並要求所有新石油項目必須由委內瑞拉國家石油公司(PDVSA)控股不低於51%。有法律做支撐,國家對石油資源才有絕對的主導地位,同時削減外資企業的利潤空間。查韋斯通過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逐漸從美國人手中奪回了石油控制權。他將石油收入用於擴大醫療、教育等社會福利支出,短期內改善了委內瑞拉底層民眾的生活。不過由於過度依賴石油收入,導致國家經濟結構單一化,PDVSA因承擔過多社會職能而效率下降,為後續財政危機埋下隱患。他面臨的危機還有巨大的貧富差距和階級矛盾,以及美國支援的反對派的威脅。2002年4月11日,支援和反對查韋斯總統的兩派群眾,各有幾萬人的兩支隊伍在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舉行遊行示威。就在前幾日,有一些現役高級軍官公開跳出來發表“反查”演講,人們紛紛覺得這次遊行示威跟以往的不一樣。這天下午引領反對派遊行隊伍的工會領袖卡馬喬號令隊伍改道總統府“望花宮”,去“推翻查韋斯那個暴君”。於是,兩支隊伍迎頭相撞,發生了暴力衝突,全城大亂,雙方都有傷亡。僅僅一天一夜,政府機構便癱瘓。查韋斯的軍方主要領導人一看形勢不對,便紛紛倒戈,國家陷入無政府狀態。4月12日,以陸軍司令貝拉斯科斯為首的軍官對查韋斯“逼宮”勸退,要求他在總統辭職聲明上籤字。不過查韋斯不接受。多人激烈討論後,最後決定將查韋斯放逐關押到遠離首都的加勒比海小島奧爾奇拉島。次日,查韋斯便被送到小島上。政變將領們擁立了美國支援的企業家聯會主席卡爾莫納為“臨時總統 ”,牽頭組建臨時政府。美國認為大勢已定,便帶頭承認“臨時政府”,部分歐盟國家緊跟其後,“臨時政府外長”已準備約見主要國家使節尋求承認,不過形勢轉變極快。軍事政變的參與者雖然都是上層人物,但他們手中並無實際兵權,手中握有精銳之師的將校軍官依舊效忠於查韋斯,他們警告政變將領迷途知返。另一方面,支援查韋斯的廣大民眾聚集反抗,把總統府圍得水洩不通,高呼反政變、反外來干涉、放了查韋斯。查韋斯衛隊官兵迅速扣押了“臨時政府”成員,被扣押47個小時的查韋斯被空軍迎接回來,這場軍事政變宣告失敗。經過這次政變後,查韋斯改革的決心依舊。2002-2003年,石油行業罷工事件不斷,查韋斯便解僱了約18000名反對國有化改革的員工,並重組公司管理層,使其成為執行政府社會政策的工具。反對派的阻撓不滅,外部阻力也大,奈何查韋斯的個人人格魅力實在太大,支援他的民眾很多,他也在一次次的總統選舉中獲勝。毫無疑問,反美的查韋斯動了美國人的蛋糕,美國不能容忍,對委內瑞拉的制裁一波接一波,如限制委內瑞拉石油貿易結算、禁止美國金融機構為委內瑞拉石油交易提供融資,實施金融系統封鎖等形式。面對美國的制裁,查韋斯不認輸,為減少對美國市場的依賴,查韋斯政府便積極拓展與俄羅斯、中國及亞洲其他國家的能源合作,開闢多元化市場與合作網路等。雖然胳膊擰不過大腿,但行動總比坐以待斃強,這些反制裁的措施短期內也發揮了部分作用。沒辦法,誰讓自己弱,查韋斯只能硬扛。可查韋斯是人,不是神,他最後身患癌症醫治無效,於2013年3月去世。關於查韋斯之死,其政治遺產的繼承者馬杜羅認為查韋斯的癌症可能是被“接種”的,即被人下毒後導致了癌症。他認為,是美國“毒殺”了查韋斯。不過,到現在為止,馬杜羅並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查韋斯死後,馬杜羅上台,延續查韋斯的左翼民粹主義路線,強調反美立場和區域領導權。美國對馬杜羅政府非常不滿,繼續對委內瑞拉實施制裁。在2013年-2018年期間,因美國製裁和技術封鎖,委內瑞拉的石油產量下降50%以上,導致本國外匯收入銳減,社會矛盾激化。美國除開各種制裁外,還扶植了瓜伊多去對抗馬杜羅。2019年1月23日,委內瑞拉反對派以“維憲”為由宣佈,反對派控制的議會主席瓜伊多單方面宣佈就任“臨時總統”,美國承認了瓜伊多的身份,美國的盟友及十幾個拉美緊隨其後。與2002年的政變不同的是,這次政變沒有軍人參與,全是美國支援的反對派在運作,國家機器仍在馬杜羅政府手中。而且這次美國裝都不裝了,直接跳到台前支援“臨時總統”瓜伊多,並在承認其身份後宣佈提供資金支援。但是瓜伊多未能整合國內反對派力量,也沒取得軍方實質性支援,一直未能推翻馬杜羅政權。在利益的驅動下,一些拉美國家,甚至歐洲國家都恢復了與馬杜羅政府的外交接觸。美國見瓜伊多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得不放棄他。2022年年底,瓜伊多“臨時總統”的身份被取消。這些年,美國也並不是一味地強勢打壓委內瑞拉,雙方也有關係緩和的時候。烏克蘭危機後,全球能源市場動盪,2022年後,美國為緩解能源通膨壓力,短暫放寬對委內瑞拉的石油制裁,允許雪佛龍等公司恢復有限合作。而馬杜羅方則通過釋放政治犯、承諾選舉改革換取國際支援。但美國和委內瑞拉的矛盾一直都在。2025年川普上台後,兩國的矛盾激化。今年8月以來,川普政府便以“打擊拉美販毒集團”為由,不斷向加勒比海增兵,矛頭直指委內瑞拉。11月29日,川普更是在社交媒體平台上發文稱:“致所有航空公司、飛行員、毒販及人口販子,請將委內瑞拉上空及周邊全部空域視為關閉區域。”消息一出,世界一片嘩然,川普不過是想藉著打擊毒販的旗子,來發動對委內瑞拉的軍事行動,這跟“非法侵略”有什麼差別?如果委內瑞拉沒有豐富的石油資源,這麼多年,美國也不用如此費心對付她。川普要一個聽話的委內瑞拉政府,而明確表明“要和平但不跪”的馬杜羅不會成為他的傀儡。美軍壓境,馬杜羅在集會上帶頭大跳熱舞,呼籲和平,這樣的舉動,滑稽又無奈。這場戰能不能打起來,從來都不是由委內瑞拉說了算。從委內瑞拉發現石油開始,也不過一百來年時間,因為石油,也有了福和禍。禍根早就埋下,只希望她的福報多一點。 (雲石)
馬斯克說AI會讓金錢消失,但他只說對或只說了一半
今天,馬斯克的一個訪談又刷屏了,而在這個訪談中,他又一次用班克斯的文化系列來設想人類的未來。在與印度最大的網際網路券商 Zerodha 的創始人、著名的“千禧一代”億萬富翁 Nikhil Kamath的深度對談中,馬斯克將目光投向了二十年後的文明終局,拋出了一個“三連預測”。他認為,在未來的10 到20 年內,困擾人類數千年的“工作”概念將徹底異化,變成一種純粹的可選項,更像是一種類似打高爾夫球般的“愛好”。在他建構的那個圖景裡,AI 和機器人技術的指數級躍遷將能夠滿足人類的一切需求,“凡是你所能想像到的東西,都能被製造出來,都能唾手可得” 。順著這個邏輯推演,他得出了一個顛覆性的結論:在這種物質極大豐富的世界裡,金錢作為“勞動力分配的資料庫”的歷史使命將宣告終結,其重要性會急劇下降,甚至最終像馬車鞭子一樣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 。為了讓這個概念更具象,他引用蘇格蘭科幻大師班克斯筆下《文化》(The Culture)系列中的烏托邦:在那裡,沒有貨幣,沒有貧困,物質豐饒到近乎神蹟。但馬斯克也敏銳地補充道,我們當前熟悉的貨幣消失了,一種“根本性貨幣”卻依然存在,那就是能源。在他眼裡,“能源才是真正的貨幣”,而比特幣之所以在當下顯得特殊,僅僅是因為“它是基於能量消耗的”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馬斯克第一次兜售這套“技術彌賽亞”式的理論了。在過去的一系列公開發言中,他也曾反覆提到,AI 和人形機器人將徹底消滅貧困,讓地球上的每個人都變得“富有”,將實現UHI即全民高收入;未來貨幣將“停止相關性”,文明發展的約束不再是銀行帳戶裡的數字,而是電力、質量等冰冷的物理限制 。這一套描繪,與矽谷近年來流行的“AI 社會主義”式想像高度同構。甚至連一向謹慎的“AI 教父”傑佛瑞·辛頓(Geoffrey Hinton)也曾多次警告:AI 雖然會帶來大規模失業,卻會讓少數資本所有者的利潤飆升,“這就是資本主義系統的運作方式”;如果要避免社會撕裂,最終很可能需要某種 UBI(全民基本收入)或更接近社會主義的再分配機制。於是,一個非常誘人、近乎完美的邏輯閉環出現了:AI + 機器人 → 物質極大豐富 → 全民高收入 / 基本保障 → 錢的重要性下降甚至消失 → 人類從“為生存工作”中解放出來 。聽起來,這幾乎就是技術版的“共產主義遠景”,只是被馬斯克換成了“能源貨幣”和太空文明的硬核包裝。然而,問題在於:這套宏大的敘事裡,缺少了一整塊至關重要的拼圖:權力、資本與結構性的不平等。馬斯克看見了硬幣的一面,即作為交換媒介的貨幣在豐饒中失去標價功能;但他可能只說對了一半,或者只說出他想法的一半。在硬幣的陰暗面,作為生產資料的資本,在AGI(通用人工智慧)的時代,非但不會退場,反而會變得比以往更加重要,可能會在廢墟之上建立起前所未有的絕對統治。一、豐饒的幻象:金錢的死亡與資本的永生我們要理解馬斯克的預言,首先必須釐清“金錢”(Money)與“資本”(Capital)這兩個在現代語境中常被混淆的概念。在馬斯克的願景中,金錢之所以消失,是因為“稀缺性”的終結。當AI能夠以近乎零邊際成本生產出無限的商品,當人形機器人Optimus能夠像“馮·諾依曼探測器”一樣利用環境資源自我複製,價格體系確實會崩塌 。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口袋裡的法幣,作為購買生活資料的憑證,其價值將無限趨近於零,因為在一個空氣般豐饒的世界裡,沒人會為空氣付費。但是,“資本”從來就不等同於購買力。資本的本質,是帶來剩餘價值的價值,是生產資料的集合 。在AGI時代,資本的具體形態不再是原本的廠房或地契,而是那數以萬計的 H100 GPU 叢集,是消耗著吉瓦級電力的超級資料中心,是能夠自我迭代的程式碼庫,以及那些日夜不休的機器人軍團 。AI帶來的關鍵經濟效應,不是簡單地讓商品變便宜了,而是讓資本能夠徹底地、無情地替代勞動 。在過去的三個世紀裡,資本家擁有工廠(資本),但他必須僱傭工人(勞動)才能讓工廠運轉。這種“資本+勞動”的二元結構,賦予了人類勞動者不可剝奪的博弈權,無論是通過罷工、跳槽,還是通過提升自我技能來換取高薪。但在AGI時代,這一古老的契約被撕碎了。僱主不再需要向人類購買時間,因為資本(運行軟體的資料中心)可以直接替代人類的腦力,資本(機器人)可以直接替代人類的體力 。當“勞動”這個要素從生產函數中被剔除,剩下的唯一制約因素就是“資本”本身。誰擁有了算力,誰擁有了能源,誰就擁有了世界。金錢作為消費符號或許會消亡,但資本作為控制權,將變得更為重要,甚至不可撼動。二、最後的槓桿斷裂:當“天才”淪為程式碼在過去,樂觀主義者常安慰我們:“金錢買不到一切,比如它買不到頂尖的創意和人才。”歷史上有無數這樣的案例:2000年成立的藍色起源(Blue Origin)擁有傑夫·貝佐斯(Jeff Bezos)的巨額資金支援,卻在太空競賽中輸給了資金相對匱乏、成立於2002年的 SpaceX。同樣,一個世紀前,資源有限的萊特兄弟擊敗了擁有政府巨資支援的蘭利團隊 。這些故事告訴我們,人類的才智、文化和雄心是具有獨特性的,是無法簡單通過“砸錢”來複製的。這曾是普通人逆襲的最後通道——用才華戰勝資本 。然而,AGI 的出現,正在填平這條護城河。如果頂尖的 AI 研究員本質上被蒸餾為一個模型權重,如果最好的工程師變成了一段可以自我最佳化的程式碼,那麼“人才”就從一種不可複製的有機體,變成了一種可以標準化的數位資產 。在 AGI 時代,只要你有足夠的資金購買 GPU(資本),你就可以“克隆”出一萬個愛因斯坦,一萬個馮·諾依曼,甚至一萬個馬斯克。你不必再像過去那樣,在茫茫人海中費力篩選那些性格古怪的天才,也不必擔心他們會被競爭對手挖走。因為一旦有了替代型AI,金錢就更容易找到頂尖人才……因為 AI 可以被克隆。於是,那些曾讓人類引以為傲的複雜偏好、藝術願景、神聖信念,在能夠不知疲倦驗證程式碼的 AI 面前,都失去了作為“生產力護城河”的意義 。這會導致一個令人絕望的推論:在 AGI 時代,資本轉化為現實成果的能力將得到史無前例的提升。 任何“白手起家”的挑戰者,面對擁有無限算力複利效應的巨頭,都將如螻蟻般脆弱。普通人通過“勞動”或“智力”實現階層躍遷的通道,可能將被永久關閉 。三、自我複製的機器人:物理世界的終極壟斷馬斯克在訪談中不經意間透露了未來壟斷的終極形式。他提到,特斯拉的 Optimus機器人不僅僅是助手,它們的目標是成為一種“馮·諾依曼探測器”,即能夠利用當地資源進行自我複製的機器 。這是一個極具毀滅性的概念。想像一下,如果第一家掌握了完全自動化製造技術的公司,建立起了第一座能夠“生產機器人的機器人工廠”。這家工廠不再需要人類工人的培訓周期,不受限於人類的生理疲勞,它唯一的限制只有能源和原材料 。這就是資本的“奇點”。在這個奇點之後,初始資本的規模將決定一切。誰擁有第一支能夠自我複製的機器人軍團(初始資本),誰就擁有了指數級增長的生產力。這種增長不再依賴於社會的協作,不再依賴於市場的交換,它變成了一種純粹的、物理層面的“佔領”。馬斯克說未來唯一的硬通貨是“能源”,文明的進步取決於卡爾達肖夫尺度(你能利用多少地球、太陽乃至銀河系的能量) 。這話說得很物理、很客觀,但它掩蓋了分配的殘酷性。在這個能源本位的未來,普通人能通過“勞動”生產千瓦時嗎?不能。你無法通過立法創造能源。只有擁有太陽能 AI 衛星網路(如馬斯克構想的那樣)、擁有核聚變反應堆的超級實體,才能發行這種“貨幣” 。當馬斯克說“金錢毫無意義”時,他的潛台詞可能是:你們手中那些用來交換漢堡的紙幣確實沒意義了,但我手中掌握的定義物理世界運行規則的“能量”和“智能”,才是真正的主宰。四、未來的三種劇本:我們將在那裡安身?如果上述邏輯成立——勞動價值歸零、資本權力無限放大,那麼人類社會的結構將發生怎樣的演變?結合馬斯克的展望與現實的制約,未來或許會坍縮為以下三種劇本中的一種。劇本 A:仁慈的動物園(技術樂觀派的烏托邦)這是馬斯克和許多矽谷大佬公開兜售的版本。在這個劇本中,由於生產力極大過剩,政府或 AI 超級富豪將建立“全民高收入”(UHI)制度 。這並非出於傳統的福利邏輯,而是因為創造財富實在太容易了。正如資料推算的那樣:如果美國億萬富翁財富的 1% 用於對外轉移支付,在奇點經濟增長下經過 16 次翻倍,就足以給地球上每個人提供相當於 50 萬美元的購買力 。人類將不再需要工作,工作變成一種像“打高爾夫”一樣的愛好。我們將生活在一個由 AI 照料的巨大花園裡,追求馬斯克所說的“真理、美和好奇心” 。問題:這將是一個完全依賴“飼養員”善意的世界。這種善意能維持多久?當人類對系統不再有任何貢獻時,我們只是被圈養的寵物。劇本 B:富裕但靜止的“全球種姓制度”這是一種更為現實的中間狀態。世界可能會變成一個“超級挪威”:每個人都能分到足夠的“石油紅利”(即AI 紅利),物質生活極度優越,甚至能實現長生不老 。但是,社會將變得前所未有的“靜態”。階層流動的大門被徹底焊死 。因為普通人失去了通過“勞動”或“創業”來改變命運的手段,所有的突破性成就都被 AI 壟斷了 。你或許非常富有,但你沒有任何權力或權利。你無法影響世界的走向,無法參與歷史的處理程序。人類將退化為一群在金絲籠中玩弄社交遊戲、沉溺於多巴胺刺激的享樂者。劇本 C:被遺忘的無用階級(冷酷的現實主義)這是最殘酷,但邏輯上最自洽最可能的劇本。歷史上,國家和統治階級之所以關心普通人,是因為他們需要普通人作為勞動力、納稅人或士兵。國家間的競爭迫使精英階層不得不投資於國民教育、醫療和福利,以維持國家競爭力。然而,在 AGI 時代,這種激勵機制斷裂了。如果 AI 能比人類更好地搞科研、更高效地維持經濟運轉,甚至通過無人機軍團更完美地執行軍事任務,那麼人類對於國家機器而言,就不再具備經濟和軍事價值,不再是資源,而可能成為負擔,就會淪為尤瓦爾·赫拉利所說的“無用階層”。正如亞當·斯密所言,我們的晚餐不依賴於屠夫或釀酒師的善意,而是依賴於他們的利益 。當人類不再能提供利益時,我們憑什麼確信“善意”會延續?在一個資本可以完全自我循環的閉環裡,擁有資本的人(或 AI 本身)可能會逐漸對剩下的“生物質人類”失去興趣。我們不會被剝削,因為我們甚至失去了被剝削的資格。我們只是變得“無關緊要” 。五、結語:在意義的廢墟上如何重構尊嚴埃隆·馬斯克關於“金錢消失”的預言,本質上是一份關於人類舊經濟模式的訃告。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未來的豐饒,卻似乎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那份豐饒背後的冷酷。當他談論未來“工作是可選項”時,他描述的是一種自由;但對於那些除了出賣勞動力一無所有的人來說,這可能意味著一種存在的虛無。我們正在進入一個“資本絕對主義”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擁有生產資料(算力、能源、資料)的人與不擁有的人之間的鴻溝,將不再是貧富之別,而是掌控者與被動接受者之別。如果未來真如馬斯克所言,我們不再需要為了生存而掙扎,那麼我們不得不面臨一個更終極的挑戰:在一個不需要我們的世界裡,如何證明我們存在的合法性?如果說,歷史仍朝著自由和富足發展,那將只是出於國家(或AI富豪)的善意。如此一來,我們最好趁還有影響力時鎖定這種善意。因為,當神明般的 AI 接管了一切,當資本完成了它的邏輯閉環,祈禱可能將是我們唯一剩下的工作。 (不懂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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