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地時間10月10日,川普在社交媒體發文,將對中國加征100%的關稅,並對“所有關鍵軟體”實施出口管制,於11月1日生效。儘管這被視為中美新一輪關稅談判前的極限施壓手段,但若100%關稅最終落地,將對中美雙邊貿易乃至全球貿易體系造成顯著衝擊,並進一步重塑美國的貿易格局。2025年以來,川普持續加碼“對等關稅”“232關稅”等多重關稅措施,使得美國關稅收入和平均關稅稅率均大幅躍升,並引發進出口貿易格局調整。本文系統梳理了2025年上半年美國關稅收入變化、實際關稅稅率走勢及進出口貿易結構演變,總結出以下主要特徵:第一,美國關稅收入快速增長,超越消費稅躍居聯邦財政收入的第四大稅種,僅次於個人所得稅、社會保障稅和企業所得稅。第二,關稅收入取決於關稅稅率和進口規模,美國關稅收入快速增長主要受關稅稅率大幅提高驅動。美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由1月的2.2%升至6月的8.9%,稅率漲幅呈現“2、3月溫和、4月躍升、5、6月放緩”的走勢。第三,美國對主要貿易夥伴徵收的實際平均關稅稅率普遍上升,但差異顯著。2025年6月,美國對華實際平均關稅稅率最高,達37.4%(最高峰出現在5月為45.6%,隨著中美互降關稅在6月有所下降),較1月上升26.5個百分點;日本、韓國分別為15.3%、12.0%;歐盟、越南、印度等在5%-10%之間;加拿大、墨西哥等則低於5%。第四,多數商品的實際關稅稅率上升,尤其是勞動密集型商品和“232關稅”覆蓋品類的商品,前者主因美國對華大幅加征關稅,後者則直接受“232關稅”衝擊。第五,美國對各經濟體徵收的實際關稅稅率普遍低於名義稅率,具體有四大原因。預計未來實際稅率將進一步上升,並向名義稅率收斂。第六,美國進口規模、出口規模和貿易逆差規模均同比增長。2025年1—7月,美國進口規模同比增長10.7%,出口規模同比增長4.8%,貿易逆差規模同比擴大21.3%。第七,美國對主要貿易夥伴的進出口貿易表現分化。在貿易規模上,2025年1—7月,美國僅對中國和加拿大的進出口規模雙下降,對中國的進、出口分別同比下降18.9%和20.2%,降幅最大;對韓國表現為進口降、出口增;對其他經濟體均為進、出口雙增長。在貿易差額上,美國僅對中國、加拿大、韓國和日本的貿易逆差規模縮窄,對其他逆差來源經濟體的逆差規模以及對順差來源經濟體的順差規模均進一步擴大。這意味著美國通過對華加征高額關稅,雖然對華逆差削減,但是其對全球的逆差並未實質性削減反而還在增加;充分證明比較優勢的經濟規律仍在發揮作用,美國在商品貿易和製造不具備比較優勢,只能依賴從中國或者其他經濟體進口滿足龐大的需求,歐盟已替代中國成為美國最大的貿易逆差來源地。第八,美國對外貿易對中國市場的依賴度顯著下降。2025年1—7月,美國自中國進口占其總進口比重為9.4%,同比下降3.4個百分點;美國對中國出口占其總出口比重為5.2%,同比下降1.6個百分點。風險提示:美國關稅政策變化超預期、國際經濟政治局勢變化超預期目錄一、關稅戰以來,美國關稅收入和平均關稅稅率顯著上升二、美國對主要經濟體和商品的實際關稅稅率(一)分經濟體看,面臨的美國實際關稅稅率普遍上升,但增幅分化(二)分商品看,勞動密集型商品和“232關稅”覆蓋品類的實際關稅稅率明顯上升三、為何美國對各經濟體的實際關稅稅率普遍低於名義稅率?未來實際稅率將進一步上升,向名義稅率收斂正文由於各類統計資料的可得性與發佈時間存在差異,本文所使用的資料時間範圍略有不同,整體分析以2025年上半年資料為主。其中,美國徵收的實際平均關稅稅率以及分經濟體、分商品的實際關稅稅率均採用美國人口普查局公佈的上半年資料;美國進出口規模和貿易差額使用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公佈的1—7月累計資料;關稅收入則採用美國財政部公佈的1—8月累計資料。一、關稅戰以來,美國關稅收入和平均關稅稅率顯著上升川普發動關稅戰以來,美國關稅收入快速增長,超越消費稅躍居聯邦財政收入的第四大稅種,僅次於個人所得稅、社會保障稅和企業所得稅。2025年1—8月,美國關稅收入累計達1444億美元,是上年同期的2.8倍,佔聯邦政府收入比重達4.0%,較去年同期上升2.5個百分點。關稅收入取決於關稅稅率和進口規模,美國關稅收入快速增長主要受關稅稅率大幅提高驅動。2025年2月以來,美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顯著走高,由1月的2.2%升至6月的8.9%。隨著“搶進口”因素逐步消退,6月美國進口同比由正轉負,從3月的26.4%大幅回落至6月的-1.4%。2025年美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漲幅總體呈現“2、3月溫和、4月躍升、5、6月放緩”的走勢。2、3月的稅率上升主要因為美國對中國、加拿大和墨西哥三大貿易夥伴加征“芬太尼關稅”和對鋼鐵、鋁加征“232關稅”,帶動整體稅率從1月的2.2%升至3月的3.8%;4月則因川普政府將加征關稅範圍擴大至全球,疊加對汽車及零部件的“232關稅”,使美國平均關稅水平快速抬升至7%;5月至6月,部分經濟體的更高對等關稅被暫緩執行,使得美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雖仍處高位,但上升勢頭明顯放緩。二、美國對主要經濟體和商品的實際關稅稅率(一)分經濟體看,面臨的美國實際關稅稅率普遍上升,但增幅分化美國進口、出口和貿易逆差規模均同比增長。2025年1—7月,美國進口規模同比增長10.7%,出口規模同比增長4.8%,貿易逆差規模同比擴大21.3%。分經濟體看,美國對主要貿易夥伴的進出口貿易表現分化。將美國2025年1—7月的前十大出口目的地、前十大進口來源地及前十大逆差來源經濟體取其並集,最終確定了美國13個主要貿易夥伴(見圖表8、9、10)。在貿易規模上,在主要貿易夥伴中,2025年1—7月,美國僅對中國和加拿大出現進、出口規模雙下降,對中國的進、出口分別同比下降18.9%和20.2%,降幅最大;對韓國表現為進口降、出口增;對其他經濟體均為進、出口雙增長。在貿易差額上,美國僅對中國、加拿大、韓國和日本的貿易逆差規模縮窄,對其餘逆差來源經濟體的逆差規模以及對順差來源經濟體的順差規模均進一步擴大。這意味著美國通過對華加征高額關稅,雖然對華逆差削減,但是其對全球的逆差並未實質性削減反而還在增加;充分證明比較優勢的經濟規律仍在發揮作用,美國在商品貿易和製造不具備比較優勢,只能依賴從中國或者其他經濟體進口滿足龐大的需求,歐盟已替代中國成為美國最大的貿易逆差來源地。美國對英國貿易順差顯著增加,其中黃金出口激增是最主要的推動因素,1—7月,美國對英國出口貴金屬同比增長超200%,全球金融避險需求導致大量黃金流入倫敦用於金融結算、託管及ETF持倉調整;對巴西順差擴大主要是美國減少資源進口、增加航空器和工業裝置等資本品出口。美國對主要貿易夥伴徵收的實際平均關稅稅率差異顯著。按照2025年6月實際平均關稅稅率水平分類,可將美國的主要貿易夥伴分為四檔:第一檔是中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最高,達37.4%;第二檔是日本和韓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分別為15.3%和12.0%,僅次於中國,均超過10%;第三檔是歐盟、英國、巴西、印度、越南、泰國,實際平均關稅稅率在5%-10%;第四檔是墨西哥、加拿大、瑞士和台灣,實際平均關稅稅率均低於5%。對於中國,川普兩屆任期內對華多輪加稅,使美國對華關稅稅率斷層領先,美國從中國進口占其總進口比重顯著回落,尤其是勞動密集型商品遭受較大衝擊。川普第一屆任期內,美國對華加征4輪“301關稅”,截至2024年底,美國對華實際稅率約為10.7%。第二屆任期內,川普出台了針對中國的“組合拳”式加稅政策,包括20%的“芬太尼關稅”、34%的“對等關稅”(其中24%暫停徵收)、取消小額包裹免稅待遇等。受關稅影響,2025年1—7月,美國從中國進口占其總進口的比重降至9.4%,較去年同期下降3.4個百分點。從商品結構來看,勞動密集型商品(如玩具、紡織品、鞋類等)受關稅的影響較為顯著。2025年上半年,美國自中國進口的玩具佔其玩具總進口的比重為58.2%,較2024年下降15.1個百分點。對於日本和韓國,實際關稅稅率上升主要受美國對汽車加征“232關稅”影響。2024年,日韓對美汽車出口占其對美總出口的比重均在30%左右,美國上調汽車及零部件關稅導致兩國整體關稅稅率顯著上漲。汽車關稅上漲也影響日韓汽車對美出口,2025年上半年,美國自韓國、日本進口汽車分別同比下降15.8%和3.8%。對於越南、泰國、印度等東南亞和南亞經濟體,實際關稅稅率小幅上升,且短期內美國自其進口占總進口的比重上升。以越南為例,依託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後的產業鏈重構基礎,並由於美國對越南的關稅稅率低於中國,導致部分企業的訂單從中國轉移至越南。2025年上半年,美國自越南進口占總進口比重達到5%,較2024年全年提高0.8個百分點。其中,勞動密集型商品進口比重顯著增長,2024年至2025年上半年,美國自越南進口玩具佔自全球進口比重從6.9%躍升至15.1%,增長8.2個百分點,服裝、鞋等商品與之相似。(二)分商品看,勞動密集型商品和“232關稅”覆蓋品類的實際關稅稅率明顯上升分商品來看,多數商品面臨的美國實際關稅稅率顯著上漲。按HS兩位數口徑分類,2025年6月,98類進口商品中,96類商品的實際關稅稅率均較1月出現上升,且有19類商品的實際關稅稅率漲幅超過10個百分點。其中,勞動密集型商品和汽車及其零件、鋼鐵和鋁及其製品的實際關稅稅率漲幅較大。對於勞動密集型商品,2025年6月,美國對雨傘、玩具、鞋徵收的實際關稅稅率分別較1月上升24.2個百分點、17.1個百分點和13.1個百分點。這主要是因為勞動密集型商品是中國對美出口的主要商品,受美國對華加征高額關稅影響。2025年6月,美國自中國進口玩具、鞋、雨傘、塑料製品分別佔美國自全球進口比重的43.7%(前文58.2%為上半年佔比資料,此處為6月當月資料)、22.5%、78.3%和16.4%。對於汽車及其零件、鋼鐵和鋁及其製品,主要受“232關稅”影響。截至2025年6月,美國對鋼鐵、鋁及其製品和汽車及其零件加征的“232關稅”均已生效。其中,6月美國對鋼鐵、鋁及其製品加征的關稅稅率從25%提高至50%,導致鋼鐵製品和鋁及其製品的實際關稅稅率分別從5月的29.8%和21.3%大幅升至39.3%和33%。98類進口商品中,僅銅和能源品的實際關稅稅率略有下降。“對等關稅”不適用於已被“232關稅”覆蓋或正接受“232調查”的商品,如銅、木材和藥品;但“芬太尼關稅”則覆蓋這些商品。也就是說,截至2025年6月,除中國、加拿大和墨西哥外,美國從其他經濟體進口銅及其製品無需加征額外關稅,因此美國減少從加拿大和中國進口,轉而增加從其他經濟體進口。2025年6月,美國從中國和加拿大進口的銅及其製品佔全球進口比重分別較1月回落5.2個百分點和12.9個百分點,導致整體進口的銅及其製品實際關稅稅率下降。三、為何美國對各經濟體的實際關稅稅率普遍低於名義稅率?未來實際稅率將進一步上升,向名義稅率收斂川普公佈的關稅稅率是法定稅率,即針對各經濟體的“名義稅率”,而本文計算的實際關稅稅率是通過“關稅收入/實際進口額”得出的加權平均水平,均低於名義稅率。其一,替代效應導致高稅率商品佔比下降,低稅率商品佔比上升。一方面,進口商會在高關稅生效前提前“搶進口”,或將訂單轉向未被加征關稅或稅率較低的經濟體,從而降低了高關稅商品在進口總額中的比重;另一方面,出口商會在高關稅生效前提前“搶出口”,或通過第三方進行轉口貿易,以此在一定程度上規避高關稅。例如,汽車及零部件的“232關稅”於3月公佈,4月生效,3月美國汽車進口同比增長9.7%,4月同比大幅降至-23.1%,這種貿易結構的動態調整影響了整體加權平均稅率。其二,部分商品豁免“芬太尼關稅”或“對等關稅”,拉低總體稅率。例如,墨西哥和加拿大在《美加墨協定》(USMCA)框架下,大部分商品享有零關稅待遇,同時加墨符合USMCA規定的商品又被豁免了“芬太尼關稅”,導致兩國應稅商品在進口總額中的比重較低。2025年6月,美國從加拿大進口的應稅商品金額佔總進口金額比重僅為8.2%,從墨西哥進口的應稅商品比重為16.1%。此外,部分商品也獲得了“對等關稅”的臨時豁免,例如手機、電腦、晶片等部分電子產品、“232調查”商品等。其三,在途豁免條款使得部分商品未被立即加征高關稅,短期內仍享受之前的低關稅。川普政府在關稅政策中設定了在途豁免機制,即在關稅生效前已經離開出口國港口、正在運輸途中的貨物,抵達美國時可按原稅率清關。該機制在關稅政策剛落地的數月內,會導致大量本應適用高稅率的商品仍按低稅率徵稅,拉低了短期實際關稅水平。例如,川普宣佈“對等關稅2.0”生效時間為8月7日,但8月7日之前裝船、10月5日之前抵達美國的商品仍按原稅率(暫停期內的10%基準關稅)清關。其四,保稅倉與自由貿易區使得部分商品在進口統計和關稅繳納之間出現時間錯位。為規避不確定的關稅風險,越來越多的商品先行進入美國保稅倉庫或自由貿易區,在正式進入美國關稅監管區前暫不繳納關稅。雖然這些商品在統計上已計入當月進口總額,但由於當月尚未繳納關稅,會拉低同期的實際關稅稅率。2025年6月,美國從全球進口的商品中有9.1%進入了保稅倉或自由貿易區,較1月提高2個百分點。但需要注意,這些商品若最終進入美國市場,仍需繳納關稅,拉高其未來出倉完稅月份的實際關稅稅率。未來各經濟體面臨的美國實際關稅稅率還將進一步上升。一方面,隨著“對等關稅暫停期”結束,轉出口和小額包裹免稅政策等“漏洞”被逐步封堵,多數經濟體適用的最新稅率將高於暫停期內的稅率。另一方面,隨著在途豁免政策、保稅倉操作等短期擾動因素消退,美國進口商品將更多直接適用最新關稅稅率,實際關稅稅率將向名義關稅水平收斂並呈上升趨勢。 (粵開志恆宏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