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權
《紐約時報》社論|美國軍事霸權時代或已結束
最近,美國國防部向白宮遞交了一份機密評估檔案,名為《超額優勢簡報》,系統呈現若發生衝突,真正的戰場態勢會是什麼樣子。這份簡報由五角大樓的網路評估辦公室撰寫,對美國整體軍事力量做了全面診斷。檔案詳細陳述了對手如何摧毀美國戰鬥機、大型水面艦艇以及用於戰爭通訊的關鍵衛星系統,並點出了美國軍工體系供應鏈的核心瓶頸。簡報呈現的圖景高度一致,而且令人不安。國防部長皮特·赫格塞斯在去年 11 月坦言,在五角大樓與對手模擬開戰的聯合兵棋推演中,“我們每次都輸”。一位參與簡報的官員透露,早在 2021 年,當一名拜登時期的高級國家安全官員聽取“碾壓式對抗”演習結果時,他的表情瞬間變得慘白,因為他意識到:美國精心準備的每一項關鍵戰術,對方都準備了層層冗餘的應對體系。編輯委員會由一群長期從事評論工作的記者組成,他們的觀點基於專業判斷、研究成果、團隊辯論以及一套穩定、一以貫之的價值觀體系。這一委員會獨立於新聞編輯室運作。美國軍隊長期以來過度依賴昂貴且容易被摧毀的武器平台,而對手卻以低成本、數量巨大且技術快速迭代的武器體系作為回應。此外,簡報還指出一個長期被忽視的問題:在與對等大國的長期消耗戰中,美國的勝算在過去幾十年持續下滑。戰爭推演本身當然並非絕對準確;分析人員有時可能會高估敵手的能力。但真正值得警惕的是另一個關鍵事實:冷戰結束近四十年之後,美國軍隊在面對當今全球威脅與新型技術革命時,明顯準備不足。這種局面其實並不新鮮。歷史上一再發生:那怕警告不斷,那些長期依賴固定假設、固定戰術與既有裝備體系的軍政領導人往往無法及時轉變觀念。1940 年法國軍隊困死在馬奇諾防線身後、2022 年俄軍坦克部隊在烏克蘭被“標槍”導彈批次摧毀,都是典型例證。拒絕拋棄舊思路、拒絕引入新武器、拒絕重新思考戰爭形態的一方,往往會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這正是美國當下面臨的最大風險。川普政府計畫在 2026 年將國防預算推升至超過 1 兆美元,但在現有決策體系下,其中相當一部分資金極有可能繼續投入那些不僅無法增強美國優勢、反而進一步放大弱點的武器裝備項目。這一趨勢若不扭轉,其後果可能是災難性的。美國雖不是每一次動武都正當,也並非每一次都有效,但不可否認,當下這個相對自由繁榮的世界,很大程度上依賴著美國的力量。西歐、日本和韓國今日成為富裕的民主國家,與美國長期的安全保障密不可分。如果未來在亞洲由一個強大的對手取得軍事主導地位,在歐洲由俄羅斯繼續以威脅方式擴張,那麼美國自身的經濟將更脆弱,而全球民主體系也將面臨更高風險。要阻止這一走向,美國必須採取果斷行動。本文是系列社論的第一篇,旨在深入探討美國軍隊在技術、體系、文化、政治與戰略思維方面的問題,以及如何重建一支能夠有效威懾戰爭、必要時能夠取勝的武裝力量。新的現實已經開始在多個戰場顯露端倪,尤其是在 2022 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烏克蘭軍隊以高度創造性的方式,使用裝載炸藥的小型遙控艇重創了俄羅斯黑海艦隊;今年 6 月,烏克蘭的小型無人機更是成功大規模摧毀俄羅斯的重型遠端轟炸機,其中一些機場遠在西伯利亞深處。正如國家安全作家馬克斯·布特所描述的,如今東烏克蘭的戰場,“像是《西線無戰事》和《銀翼殺手》的混合物”,因為俄烏雙方已經批次生產數百萬架成本僅幾百美元的小型無人機。如果想理解美國龐大的軍費是如何被花掉的,只需看一眼“福特”號航空母艦。這艘美軍最新航母經歷十餘年建造,於 2022 年首次部署。它搭載許多新技術,包括全新設計的核反應堆、電磁彈射系統等,使其效率高於此前的“尼米茲”級航母。但其造價高達 130 億美元,而且這還不包括航母機隊以及防護艦艇那些額外耗資數十億美元的裝備。如果對手是委內瑞拉這樣軍事力量薄弱的國家,“福特”號當然威力極大。但如今部署在加勒比海的這艘航母,卻也幾乎成為新時代武器體系的靶子。如果進攻方使用飛行速度高達 5 倍音速的高超音速武器,那麼將極難攔截。其他國家也擁有安靜的潛艇,能夠擊沉美國最昂貴的航母。在類似“超強對抗”推演中,福特級航母這類巨型艦艇幾乎每次都會被摧毀。但即便如此,美國海軍仍計畫未來幾十年繼續建造至少九艘福特級航母。與此同時,美國尚未部署任何一款真正能投入戰場的高超音速導彈。再看另一種可能場景:如果俄羅斯攻擊北約國家,例如愛沙尼亞。現在已有跡象顯示,莫斯科正在測試各種擾亂方式,包括切斷北約依賴的海底通訊電纜。而與此同時,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獲得大量實戰經驗。今年早些時候,烏軍繳獲了一架用民用零件拼裝的俄羅斯無人機,它能完全自主導航攻擊目標,功能類似“平價巡航導彈”。為什麼無論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執政,都頑固保持舊的戰爭模式?原因之一是國會與五角大樓的結構性惰性。武器採購體系根深蒂固,想調整非常困難。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美國擁有 51 家主要國防承包商,如今只剩 5 家形成寡頭結構,他們全都專注於向五角大樓推銷越來越貴的艦艇、飛機和導彈升級版本。比如 F-35 戰鬥機,歷時約 20 年研發測試,才最終獲得全面量產批准。另一條原因是軍事文化的保守。高級軍官常常堅守讓他們晉陞的能力與戰術。2020 年,海軍陸戰隊司令戴維·伯傑(David Berger)宣佈淘汰海軍陸戰隊的所有坦克,以建設更輕、更分佈式、更能針對對手的部隊。他遭遇巨大內部阻力。但事實證明,伯傑的判斷是正確的——烏克蘭戰場展示了坦克如今的高度脆弱。還有一個深層誤區:把“更複雜”誤當作“更先進”。幾十年來,美國軍方一直傾向採購高度定製、價格昂貴且生產周期超長的系統。當年的主要競爭者蘇聯,確實用複雜系統拖慢了西方國家的資源。但問題是,這些系統一旦打起來,無法快速擴產、不可能以量取勝。例如美國陸軍想要採購自己的小型無人機版本,不是學烏克蘭那種幾百美元就能量產,而是要造“更複雜的版本”,每架價格數萬美元,生產周期更長、數量遠遠不夠。傳統武器——炮彈、艦艇、戰機——仍是未來戰爭的核心,但美國軍工基地已經失去大規模快速擴產能力。拜登政府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警告說,一場中等規模的戰爭,就可能使美國很快耗盡關鍵彈藥。今年早些時候,美國為了幫助以色列攔截伊朗彈道導彈,動用了全國約四分之一的高空攔截器庫存,而那場衝突只持續了 12 天。烏克蘭戰爭打了三年,美國仍無法生產足夠的“愛國者”導彈滿足基輔需求。過去幾十年,美軍始終抗拒改變。自羅伯特·蓋茲在 2011 年卸任國防部長之後,五角大樓一直缺乏願意推動系統性改革的強勢防長。前防長阿什頓·卡特雖然很早就收到了“超額配額”簡報,也推動過多個改革試點,但效果有限。約翰·麥凱恩多年來在國會不斷警告,但國會依然支援過時戰略。值得注意的是,本屆政府似乎開始表現出某些改革意願。陸軍取消了 M10“布克”輕型坦克等多個不可靠的裝備項目。白宮也推動武器採購體系的全面改革。但與此同時,赫格塞斯的領導風格混亂,包括清洗軍官、洩露情報等問題,如果換在正常政府裡,早就足以迫使其辭職。川普總統動用軍隊進行國內部署、執行未經授權的緝毒行動,也不是軍隊改革所需要的方向。真正意義上的轉型需要長期推進,而川普第二任期開始以來的混亂,以及多次濫用軍力的行為,都在分散外界對改革緊迫性的注意力。美國面對的長期戰略挑戰——崛起的對手、復仇主義的俄羅斯,以及 AI 帶來的網路、資訊、甚至生物安全威脅——必然會延續到本屆政府之後。雖然武力無法解決所有問題,但美國仍必須保持足以保障國際秩序與自由世界穩定的軍事力量。從現實看,美國軍隊的真正轉型在短期內確實可能需要增加預算,尤其是在重建國防工業基礎方面。美國國防支出佔 GDP 的比重目前約為 3.4%,即便在川普政府近期加大國防預算之後,仍處於近 80 年的低位。一個更安全的世界,幾乎註定需要加拿大、日本、歐洲等盟友增加軍費,這些國家長期以來依賴美國納稅人的錢來維護自身安全。只有在全球範圍內聯合盟友力量,才能在工業產能上抗衡對手。歸根結底,美國國家安全未來的強弱,並不取決於把預算堆得多高,而取決於“錢是否花在正確方向”。如果繼續把巨額資金投入象徵性的傳統大規模裝備,就會忽略美國真正的優勢:持續創新、快速適應,以及敢於拋棄舊觀念的能力。必須明確的是,美國需要更強大的軍隊,其目的主要是威懾戰爭,而不是發動戰爭。真正有效的威懾,是在對手利用你弱點之前,你已經解決了自己的弱點。川普政府已經拿到最新版本的《超額配額簡報》。改革迫在眉睫,真正的問題是:我們是否還來得及。 (臨瞰北美)
美元霸權最大噩夢將降臨,港媒:中日韓談判建立三邊貨幣互換機制
最近,香港《南華早報》引述知情人士透露,在美國總統川普發起貿易戰的背景下,中國正在和日本、韓國。就建立三邊貨幣互換機制的可能性進行談判。在前不久華盛頓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秋季年會期間,中日韓的央行總裁就此問題進行了討論,談判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三邊互換協議目的就是避險美元,並推動中日韓自由貿易協定達成。中日韓自貿協定提過了很多次,中日韓也都有意推進,但為何這麼多年就是無法達成?上次談還是在2012年,當時日本直接嘎了好幾個相關官員。2012年9月10日,日本金融大臣松下忠洋被發現在家中自殺。不到一周時間,9月16日尚未赴任的新任駐華大使西宮伸一在自家附近突發心髒病送醫後不治身亡。同時,日本搞所謂“釣魚島國有化”,中日在東海爆發軍事對峙。那段時候,中日韓正在洽談自貿區,亞元一體化的傳聞不斷。之後每次只要有中日韓自貿協定的談判消息,都會出現一些幹擾因素,從而破壞任何可能的聯合。例如官員緋聞、歷史矛盾重提、敏感領土炒作、社群媒體相關謠言或歷史事件激增,這套路大家都很熟悉了。就像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操作,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誰是最大的阻礙。美國都曾多次公開施壓日韓,日韓就算再想達成自貿協定,但無奈領土有美軍在。美國這樣窮追不捨阻撓十幾年,到底是對中日韓自貿協定有多恐懼呢?因為中日韓這三個東亞經濟體,合計佔全球經濟總量的25%,要是這三國談成了自貿協定,一定會對美元霸權、地緣政治格局及美國的全球經濟利益產生的多重衝擊,比當初歐元的衝擊大多了。不過近些年也很少提自貿協定了,而是貨幣互換機制,中日韓之間都有雙邊貨幣互換協議,中日、中韓已分別簽署2000億和4000億元人民幣雙邊貨幣互換協議,為三邊機制鋪路。三國或選擇分別簽署雙邊協議,而非統一的三邊框架,這是退而求其次的一種方式。貨幣互換機制可繞過美元兌換,減少匯率波動風險,直接威脅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若機制落地,將加速中日韓自貿協定談判,形成覆蓋15億人口的超級經濟圈,徹底重塑全球貿易格局‌。 ‌中國透過「一帶一路」等倡議推動互聯互通,而貨幣互換機制將進一步鞏固亞洲金融自主權。恰逢其時,川普關稅政策導致日韓損失超百億美元,迫使兩國轉向區域合作。本來美國「印太戰略」試圖分化亞洲,但關稅政策又推進了中日韓合作,組建獨立的經濟圈。雖然美國可能還會透過政治施壓,挑撥矛盾阻撓談判,但‌三國產業鏈深度整合,合作已成大勢。只不過現在肯定沒那麼樂觀,頂多就是小規模的貨幣互換,能談的更好,談不了也沒有損失,還能給美國人上上眼藥,另外日韓也能藉此和美國討價還價。 (時報國防看點)
美國推穩定幣鞏固美元霸權,亞洲多國入局:數字金融新戰場已開啟!
在全球金融版圖劇烈變動的今天,一場圍繞著「穩定幣」的無聲戰爭已然打響。這不只是加密技術的另一個迭代,更是一個牽動全球貨幣權力格局的全新戰場。在這場競賽中,美國正試圖將其傳統的美元霸權延伸至數位領域,然而,以中國、日本、韓國、印度為首的亞洲力量正迅速崛起,以多元化和本土化的策略發起挑戰。一個由美元、歐元和亞洲多國貨幣共同構成的數字金融新秩序,正在這場東西方的角力中逐漸成形。美國的陽謀要理解美國在穩定幣領域的積極佈局,就必須看清背後深層的經濟和政治動機。俄羅斯總統普丁的高級顧問安東·科比亞科夫(Anton Kobyakov)一針見血地指出,美國推動穩定幣,是其應對超過35兆美元巨額國債的「終局計畫」之一。他認為,華盛頓正試圖複製其在1930年代(美元與黃金脫鉤)和1970年代(廢除金本位)的劇本,通過重塑貨幣規則,將其國內的財政問題成本轉嫁給全世界。這套劇本的具體操作路徑清晰可見。 2025年頒布的《GENIUS法案》為美元穩定幣提供了聯邦等級的法律框架,其核心要求之一,便是穩定幣的儲備資產必須是現金或短期美國國債。這項規定巧妙地為美國國債創造了一個龐大且持續成長的「俘虜市場」。資料顯示,穩定幣發行商已悄悄成為美國國債的第三大買家和第四大持有者。從川普政府公開承認穩定幣是鞏固美元儲備貨幣地位的最佳方式,到其本人聲稱加密貨幣有潛力「消滅」美國巨額債務,都揭示了這場「數字美元化」運動的真正目的:在不進行痛苦的財政改革的前提下,維持其金融體系的運轉。然而,這種策略真的能高枕無憂嗎?有經濟學家發出警告,雖然穩定幣在短期內能增加對美國國債的需求,暫時緩解財政壓力,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它非但無法解決美國長期存在的財政失衡和政治分裂問題,反而可能因為創造了虛假的繁榮而推遲了必要的結構性改革。從長遠來看,美元的地位終究取決於美國經濟的健康狀況、財政的穩健性以及聯准會維持低通膨的能力,而非金融工具的巧妙設計。穩定幣這根看似能拉動需求的繩索,最終也可能成為美國「用來自縊的繩索」。亞洲的覺醒面對美國的數字美元攻勢,亞洲並非被動的接受者。恰恰相反,這個全球經濟成長最快的地區正以驚人的速度和決心,建構屬於自己的數位金融未來。根據資料,亞太地區(APAC)的加密貨幣交易量在截至2025年6月的一年中飆升了69%,達到2.36兆美元,已成為全球加密活動增長最快的驅動力,其交易量時常超越北美,僅次於歐洲。這股浪潮背後的驅動力,是對「美元霸權神話」的深刻反思。許多亞洲國家對「美元化2.0」抱持高度警惕,亞洲金融危機的慘痛教訓依然歷歷在目——當時,以美元計價的企業債務在本地貨幣貶值時成為了壓垮經濟的稻草。因此,與其全盤接受美元穩定幣,亞洲各國更傾向於發展與本國貨幣掛鉤的穩定幣,以維護自身的貨幣主權和金融穩定。這種「穩定幣多元化」的趨勢正在亞洲各地上演:日本的領跑:日本已成為該領域的先驅,其修訂後的《支付服務法》為穩定幣建立了全球較完善的法律框架之一,將其定義為「電子支付工具」。這項措施極大地刺激了市場,不僅日元穩定幣JPYC即將推出,SBI集團、Circle和Ripple等巨頭也宣佈將聯合發行日元穩定幣。受此利多,日本的鏈上交易價值年增高達120%,冠絕亞洲。韓國的轉向:韓國正從央行數字貨幣(CBDC)研究轉向鼓勵私營部門發行韓元穩定幣,並計畫在2025年10月提交全面的監管法案。憑藉其高度發達的金融科技基礎設施和民眾對行動支付的廣泛接受度,韓國預計將在零售支付和跨境匯款領域迅速普及穩定幣應用。香港與新加坡的競爭:作為傳統的金融中心,香港和新加坡正透過清晰的許可制度展開激烈競爭。香港於2025年8月實施的《穩定幣條例》,為其成為亞洲穩定幣樞紐奠定了堅實基礎。中國的佈局:中國正探索發行與人民幣掛鉤的穩定幣,作為其推動人民幣國際化、減少對美元依賴的更廣泛戰略的一部分。借助香港的試點,一個由中國主導的、專注於「一帶一路」貿易結算的數字貨幣走廊呼之慾出。印度與東南亞的基層力量:在印度、越南、菲律賓等國,加密貨幣的採用較源自於草根階層的實際需求。無論是高達30億美元的月度匯款市場、年輕人尋求額外收入的途徑,還是避險本國貨幣通膨的避險工具,穩定幣正在填補傳統金融服務的空白,展現出強大的生命力。印度更是憑藉其龐大的市場規模和機構參與度,在全球加密採用指數中位居榜首。多極化格局隨著亞洲各國的入局和新技術的發展,長期由Tether(USDT)和Circle(USDC)雙頭壟斷的穩定幣市場正被迅速打破。 2024年3月,兩者合計市佔率一度高達91.6%,但如今已降至83%左右,且仍持續下滑。推動這一結構性變化的主要有三大力量:中介機構的「自行發幣」:過去依賴第三方發行穩定幣的交易所、錢包和DeFi協議,如今紛紛選擇推出自有穩定幣。他們希望將儲備資產產生的利息收益和使用者流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擺脫對USDT和USDC的依賴。收益分享模式的興起:新興穩定幣如Ethena的USDe、Agora的AUSD等,將儲備金產生的收益與代幣持有者或合作平台分享,透過提供極具吸引力的年化收益率(APY)來搶奪市場份額。這場激烈的「收益爭奪戰」正迫使整個產業重新思考其商業模式。傳統金融巨頭的入場:隨著監管框架的明朗化,摩根大通、美國銀行等華爾街巨頭已開始探討成立穩定幣聯盟。一旦這些擁有龐大資產規模和客戶基礎的銀行正式進場,將徹底改變遊戲規則。這一切都預示著,穩定幣市場正從「雙強獨大」​​走向一個由交易所、金融科技公司、新創公司和傳統銀行共同參與的「多極化」時代。百萬級穩定幣這場圍繞穩定幣的東西方競賽,實質上是對未來全球支付和結算體系主導權的爭奪。據產業估計,如果全球跨國支付中僅有1%至2%轉移到代幣化軌道上,每年產生的鏈上交易額就將高達2至4兆美元。目前來看,三股力量正在角逐這塊巨大的蛋糕:美國模式:依靠《GENIUS法案》的政策確定性和美元的現有優勢,透過將穩定幣嵌入現有支付網路,加速美元穩定幣的普及。歐洲模式:以《MiCA法案》和即將推出的數字歐元為核心,透過設定使用門檻限制非歐元穩定幣在歐盟境內的支付應用,優先鞏固歐元在本土的數字地位。亞洲模式:不追求單一貨幣的全球主導,而是專注於建立多個區域性貿易和支付“走廊”,通過香港、新加坡等樞紐,推動日元、韓元、離岸人民幣等多種穩定幣的應用。這場競賽的勝負,將不再僅僅由市值大小決定。監管的清晰度、真實世界的實用性、與實體經濟的結合深度,以及各國的政策敏銳度和執行力,將共同決定誰能最終勝出。首個達到兆元市值的穩定幣或許仍將與美元掛鉤,但在一個日益多極化的世界裡,「後來居上」的故事隨時可能發生。數字金融的新戰場已經開啟,而未來的世界貨幣版圖,正在此刻被重新繪製。 (鏈科天下)
美國重磅立法鞏固美元霸權,重塑全球金融格局
一、美元保衛戰:川普的"數字金融核武器"7月18日,美國總統川普在白宮簽署《指導與建立美國穩定幣國家創新法案》(簡稱《GENIUS法案》),同時宣佈建立聯邦"戰略比特幣儲備"和"國家數位資產儲備"。這項被視為"美元數位化堡壘"的立法,標誌著美國正式將加密貨幣納入國家金融戰略體系。川普在簽字儀式上發出強硬宣言:"失去美元儲備地位就像輸掉一場戰爭,我們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其AI和加密貨幣特別顧問David Sacks透露,該法案將強制穩定幣與美債掛鉤,預計每年可為美債市場創造數千億美元的新需求。二、法案核心條款解析(以下內容引自美國國會官網,“GENIUS Act of 2025”)1. 監管框架創新:· 雙軌制監管穩定幣發行人:(consolidated total outstanding issuance)低於100億美元的發行人可選擇州級監管,超過100億美元的發行人則需接受聯邦監管(前提是州級監管制度與法案的聯邦監管框架基本相似)。· 嚴格儲備要求:穩定幣需以至少1:1的比例由高流動性資產支援:包括美元現金、通知存款、93天內到期的美國國債、回購協議、逆回購協議、僅投資前述資產的貨幣市場基金,以及符合適用法律的上述資產的代幣化形式。儲備資產不得被重複抵押或挪用。· 發行人需公開披露贖回政策:需明確規定及時贖回的清晰程序,同時必須以簡明語言公開披露購買或贖回穩定幣的所有費用,費用變更需提前7天通知消費者。· 發行人需每月公開披露儲備資產的規模和結構,並由註冊公共會計事務所審查,首席執行官和首席財務官需認證其精準性。發行規模超過500億美元且非SEC報告公司的發行人,須進行年度財務報表審計,以確保監管透明度。· 演算法穩定幣禁令:徹底封殺無實物資產支撐的穩定幣模型2. 發行主體管控· 美國註冊實體機構:(1)受保險存款機構的子公司、(2)聯邦批准的非銀行實體或(3)州級批准的實體。· 外國發行機構,指在外國或美國海外領土(波多黎各、關島、美屬薩摩亞、維爾京群島)註冊的發行人(下稱“外國發行人”):須通過貨幣監理署註冊及審查,儲備資產需單獨託管。· 外國發行人需持有足夠的儲備資產以滿足美國客戶的流動性需求。若其所在司法管轄區的監管框架經財政部認定與美國相當,可獲豁免,但仍需遵守技術和合規要求。· 禁止任何國會議員或高級行政部門官員在公共服務期間發行支付穩定幣產品。3. 金融安全機制1) 反洗錢與技術能力· 發行人須遵AML和KYC合規要求:根據《銀行保密法》(Bank Secrecy Act),穩定幣發行人被視為金融機構,需遵守反洗錢(AML)和瞭解客戶(KYC)的要求,包括風險評估、制裁名單核查、可疑交易報告及客戶身份驗證。· 發行人必須具備技術能力以響應行政命令(可包括發行人沒收、凍結、銷毀或阻止其發行的支付穩定幣的轉移)。2) 消費者保護與破產優先權· 法案要求發行人明確披露贖回政策和費用,確保及時兌付穩定幣。· 在發行人破產時,穩定幣持有人的權益優先於其他債權人,儲備資產被排除在破產財產之外,且贖回不受破產自動中止限制,確保持有人資金安全。3) 禁止生息穩定幣與誤導性命名· 法案明確禁止發行生息穩定幣,不得提供利息,防止形成未受監管的類金融產品。· 法案禁止誤導性命名:禁止在穩定幣名稱中使用與美國政府相關的字樣,避免消費者誤認為穩定幣具有政府背書。三、衝擊全球金融秩序的"三枚核彈"1.美債救市計畫。法案將穩定幣納入美元體系,推動合規穩定幣(如USDC)成為全球跨境支付工具,強化美元在數字經濟的錨定地位,增加美債需求。從長期看,穩定幣的增長可能為美債創造2兆美元新需求,有望降低美國政府融資難度,可能推動國債收益率下行。2.數字貨幣冷戰。禁止聯準會數字美元將削弱央行數字貨幣路徑。與其他大部分國家已經/正在推進的央行數字貨幣形成鮮明對比。法案配合《反央行數字貨幣監控國家法案》,避免政府擴大金融監控權,在鏈上延伸美元的主導地位,衝擊國際貨幣競爭。美元穩定幣合規化可能加速替代小國貨幣,尤其在新興市場(如拉美、非洲)。3. 金融體系+WEB3市場重構。1) 加密市場反應分化。法案簽署當日,合規發行商Coinbase股價創新高,而Circle因儲備調整壓力盤中暴跌4.71%。USDC單日暴漲12%,USDT面臨450億美元儲備審查壓力。2) 傳統機構入場。花旗、摩根士丹利已啟動穩定幣接入計畫,推動銀行、支付公司(如Visa)接入鏈上金融。3) 行業出現洗牌。加密交易所和DeFi生態流動性基礎加固,但中小穩定幣生存空間被擠壓。四、小結《GENIUS法案》標誌著美國在數字貨幣領域的戰略佈局進入新階段。該法案通過將穩定幣納入現有金融監管體系,實際上建構了一個"數字美元生態圈",其核心在於:一方面利用加密貨幣的全球流通性強化美元的國際地位,另一方面通過強制儲備要求為美債市場注入長期需求。這種制度設計既避免了直接發行央行數字貨幣可能引發的隱私爭議,又實現了對去中心化金融的規範化管理。從長遠來看,這一立法可能成為傳統金融體系與加密經濟融合的關鍵轉折點,但其背後反映的仍是美國維護金融霸權的戰略意圖——通過制定規則標準,確保美元在數字經濟時代繼續保持主導地位。 (貝拉德牛)
中國的穩定幣大戰略:從規避霸權到重塑秩序
當前國際貨幣體系正處於二戰以來最深刻的變革期。美國《GENIUS法案》試圖通過監管穩定幣來維護美元地位,卻可能適得其反。對中國而言,穩定幣提供了一個歷史性機遇——不是挑戰美元的市場主導地位,而是瓦解美元的結構性霸權。理解這一區別,是制定正確戰略的前提。01美元霸權與美元主導:本質區別許多分析人士混淆了"美元霸權"(USD Hegemony)與"美元主導"(USD Dominance),但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美元主導是指美元在國際貿易和儲備中佔據最大份額——目前約佔全球外匯交易的88%,官方儲備的60%。這種主導地位基於市場選擇:美元流動性最好、市場最深、相對最穩定。即使人民幣完全可兌換,要在短期內撼動這種基於效率的主導地位也極其困難。美元霸權則完全是另一回事。它不是市場份額問題,而是結構性權力問題。具體表現在:第一,全球支付基礎設施的壟斷控制。SWIFT系統處理全球90%以上的跨境支付資訊,而CHIPS(清算所銀行間支付系統)則處理95%以上的美元清算。美國可以隨時切斷任何國家或機構的訪問。2012年伊朗被踢出SWIFT系統後,對外貿易下降了30%。這不是因為交易對手不想與伊朗做生意,而是技術上無法完成支付。第二,美元清算的管轄權延伸。任何美元交易,無論發生在世界何處,只要經過CHIPS系統,理論上都受美國法律管轄。2014年,法國巴黎銀行因違反美國對蘇丹、伊朗的制裁,被罰款89億美元。這些交易沒有一筆發生在美國境內,但因為使用了美元並通過CHIPS清算,就自動進入美國的法律管轄範圍。第三,金融制裁的連帶效應。美國的二級制裁意味著,不僅直接目標受影響,任何與目標有業務往來的第三方也面臨被制裁風險。這創造了一種"傳染性恐懼"——即使你本身不受制裁,也不敢與受制裁實體交易。華為事件充分展示了這種權力:全球供應商不是不想賣產品給華為,而是不敢。打個形象的比喻:美元主導就像奧運會游泳比賽,美國選手確實最強,包攬多數金牌,但其他國家選手仍可參賽、仍有機會獲獎。而美元霸權則像是:美國選手不僅游得最快,還兼任裁判長、掌控興奮劑檢測、可以隨時取消其他選手參賽資格,甚至可以把整個泳池的水放掉。近年來,我們確實看到美國如何利用藥檢系統針對特定國家運動員——這與金融制裁的邏輯如出一轍。02中國的現實處境與戰略選擇面對這一格局,中國必須清醒認識自身條件的限制。當前離岸人民幣規模僅2000-3000億美元,主要集中在香港;而目前美元穩定幣USDT、USDC合計規模已經超過2000億美元。在不開放資本帳戶的前提下,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結構性障礙:沒有足夠的人民幣在海外流通,就無法形成有深度的人民幣資產市場;沒有深度市場,就無法吸引各國央行將人民幣作為儲備貨幣。這種"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困境,傳統路徑很難突破。但穩定幣提供了一種全新可能:通過數位化代幣,可以在不完全開放資本帳戶的情況下,創造人民幣的國際流通機制。更重要的是,穩定幣不僅可以服務人民幣國際化,還可以成為瓦解美元霸權體系的戰術工具。關鍵在於正確定位:短期內挑戰美元市場主導地位不現實也無必要,但削弱其霸權基礎則既可能也很緊迫。中國可採取"避實擊虛"策略——不在美元最強的領域(流動性、網路效應)正面對抗,而是在其最脆弱的環節(過度金融化、制裁濫用)尋求突破。03三箭齊發:中國穩定幣戰略架構基於上述分析,我提出中國應該同時推進三類穩定幣,形成相互支撐、功能互補的體系:第一支箭:離岸人民幣穩定幣(SRMB)。這是最直接但也最有限的選擇。錨定離岸人民幣的數字代幣可以服務"一帶一路"沿線的貿易結算,特別是那些傳統銀行服務不足的地區。通過智能合約,可以實現貿易融資、供應鏈金融等功能,降低中小企業的融資成本。但必須認識到其侷限性:SRMB的規模受限於離岸人民幣總量,短期內難以大規模擴張。更重要的是,它主要服務於已經願意使用人民幣的貿易夥伴,對拓展新使用者吸引力有限。因此,SRMB更多是防禦性工具,確保現有人民幣結算不被其他穩定幣蠶食。第二支箭:中國版美元穩定幣(Panda-USD)。這是最具策略性的設計。中國目前持有約7000億美元的美國國債,這些儲備大部分時間只能獲得微薄的票息收益。更糟糕的是,這些儲備還面臨著美國貨幣政策變化帶來的估值風險,以及極端情況下被凍結的政治風險。與其讓這些儲備保持"死錢"狀態,不如將其啟動為生產性資本。Panda-USD的創新在於其雙重功能設計。一方面,它是完全由美國國債支撐的穩定幣,在技術上無可挑剔。另一方面,它可以成為中國企業海外發展的融資工具。具體運作機制如下:中國企業在進行海外項目時,可以通過抵押資產或項目未來收益,從Panda-USD儲備池中獲得低息貸款。利率可以設定在比美國國債收益率略高的水平,比如高出50-100個基點。這樣既能覆蓋營運成本和風險,又遠低於企業在國際市場的融資成本。獲得Panda-USD貸款的企業,在項目實施過程中自然會推廣Panda-USD的使用——支付供應商、承包商、員工工資等。這創造了一個正向循環:中國的美債儲備不再是靜態的"死錢",而是變成了支援中國企業全球擴張的"活水"。企業獲得了低成本融資,推動了Panda-USD的實際使用,擴大了其接受度和流通範圍。而項目產生的收益又會部分以Panda-USD形式回流,增強整個系統的可持續性。更重要的是,這種安排讓美國陷入道德困境。如果反對Panda-USD,等於反對中國使用美債支援全球發展——而這些美債本來就是中國真金白銀買來的。如果中國企業用Panda-USD在非洲建設基礎設施、在拉美投資清潔能源、在東南亞發展數字經濟,美國有什麼立場反對?這些都是促進全球發展的正當商業活動。還有一種可能性,用中國持有的美債,來支援人民幣或港幣計價的穩定幣,使人民幣和港幣的儲備資產接近於USDT和USDC,有利於人民幣和港幣穩定幣的推廣。第三支箭:全球幣(Global Coin)——戰略核心。這是整個體系的創新所在,也是長期改變遊戲規則的關鍵。Global Coin錨定一籃子貨幣,但其意義遠超一個簡單的合成資產。貨幣籃子的構成必須體現戰略遠見而非簡單反映現狀。我建議的初始權重分配是:美元28-30%、人民幣25%、歐元25%,這三大貨幣合計佔78-80%左右。剩餘20-22%分配給:日元5-6%、英鎊4-5%、沙烏地阿拉伯里亞爾3-4%、印度盧比2-3%、韓元2-3%、新加坡元2-3%、瑞士法郎2-3%。這種權重設計有深刻考慮。首先,將人民幣權重設定為接近歐元和美元的水平,體現了對未來國際貨幣格局的預期。這不是今天的現實,但可能是10-15年後的現實。通過Global Coin的權重設定,我們在塑造預期、引導未來。其次,納入沙烏地阿拉伯里亞爾具有特殊的戰略意義。沙烏地阿拉伯雖然經濟體量不是很大,但作為全球最大石油出口國和OPEC領導者,其貨幣選擇具有標誌性意義。如果沙烏地阿拉伯接受用Global Coin進行石油交易,將從根本上動搖石油美元體系。考慮到中國已經是沙烏地阿拉伯最大的石油買家,這種安排並非不可能。敏銳的讀者會注意到,這個名單中沒有俄羅斯盧布。這並非忽視俄羅斯作為主要能源出口國和金磚國家成員的地位,而是基於當前國際形勢的務實考慮。在現階段納入盧布會給Global Coin帶來不必要的政治化風險,可能阻礙其在關鍵市場的推廣。但這並不意味著永久排除。Global Coin的設計應該包含動態調整機制,每兩年進行一次成員和權重審查。審查標準應該是客觀和透明的,包括:貿易量、GDP規模、貨幣穩定性、金融市場深度、國際儲備使用等。當國際形勢發生變化,某些貨幣滿足客觀標準時,應該可以通過規定程序加入。這種機制設計既保持了靈活性,又避免了政治化操作。實際上,暫不納入盧布可能對俄羅斯和中國都有好處。對俄羅斯而言,可以繼續深化與中國的雙邊本幣結算安排,這種安排因為不涉及第三方,受外部干擾較小。對中國而言,可以避免Global Coin一開始就被貼上"反美聯盟"的標籤。Global Coin的成功需要廣泛的國際接受度,過早的地緣政治化將損害這一目標。為確保Global Coin的成功,中國政府應該採取果斷措施,最關鍵的一步是:在外貿中給予Global Coin“法定貨幣”的地位,要求所有中國企業在國際貿易中無條件接受Global Coin(是必須接受,不是只能接受)。這不是建議,而是強制要求。具體實施可以分階段進行:第一階段(6個月內):所有國有企業和上市公司必須接受Global Coin支付,可以設定一定比例,比如接受20%以內的合同金額以Global Coin結算。同時,給予接受Global Coin的企業一定的稅收優惠或出口退稅便利。第二階段(1年內):擴展到所有進出口企業,接受比例提高到50%。第三階段(2年內):Global Coin成為與人民幣並列的官方接受貨幣,所有涉外經濟活動都必須接受。這種強制性推廣看似霸道,實則必要。網路效應的建立需要達到臨界質量,僅靠市場自發選擇過於緩慢。中國年進出口貿易額已經超過6兆美元,如果其中30-50%使用Global Coin結算,將立即創造兆級的流通量,足以確立Global Coin的國際地位。更重要的是,這將創造示範效應。當國際供應商發現與中國做生意時用Global Coin更穩定、更便利、更優惠,他們自然會考慮用Global Coin與其他國家交易,以減少匯兌成本。特別是那些同時向中國出口原材料、從中國進口製成品的國家,使用Global Coin可以大幅簡化結算流程。Global Coin治理結構必須體現包容性和專業性。建議設立"全球幣國際治理委員會",總部可以設在香港或新加坡這樣的國際金融中心。“籃子”中每個貨幣派出一名代表,但投票權可以按照貨幣權重分配。投票機制可以考慮類似美國參議兩院設計,關鍵決策(如權重調整)需要加權投票和代表個數投票同時通過,確保沒有單一機構或國家可以操控。04執行戰略:避免碎片化陷阱中國在推進穩定幣戰略時,必須避免重蹈歐洲的覆轍。歐洲有多個國家各自推進數字貨幣項目,結果陷入標準不一、相互競爭的困境。中國的優勢在於可以進行頂層設計,確保戰略協調。具體而言,應該嚴格控制“法定穩定幣”的發行權。其他金融機構可以通過入股、提供服務等方式參與,分享收益,但不能獨立發行。這避免了市場碎片化,確保網路效應集中,也便於監管和風險控制。目前在香港申請穩定幣牌照的已經有200家機構,這是極為糟糕的碎片化前兆。嚴格控制碎片化必須是中國的穩定幣大戰略的大前提,否則不會有任何前途。對於其他的持牌的穩定幣的發行商,應明確三點:第一,除以上三類穩定幣外,其他穩定幣都不享有法定地位,也就是說,不被“必須接受”,而是在合規範圍內“可以使用”;第二,所有持牌發行商,都應作為以上三種穩定幣的代理髮行商,代理髮行以上三種穩定幣,同時獲得相應的收益;第三,任何穩定幣發行商的支付場景中,都必須無條件接受(但不限於)以上三種穩定幣作為支付工具。在Global Coin的實施主體上,建議採用"政府指導、市場運作"的模式。降低地緣政治色彩,有利於國際推廣。同時,通過黃金股等機制,確保關鍵時刻的控制力。技術架構要兼顧創新與相容。以上三種穩定幣均可以基於現有的成熟公鏈如以太坊發行,確保技術可靠性和生態相容性。同時開發自主可控的高效專用鏈,作為備份和升級路徑。關鍵是要實現跨鏈互操作,讓使用者可以在不同技術平台間無縫切換。這裡我們要強調公鏈發行的重要性:不走這一步,不僅Global Coin的推進速度要慢得多甚至不可能,而且還會大大增加因地緣政治而被圍剿的風險。另外,用好Panda-USD的貸款機制,還有額外的戰略價值。通過貸款合同,中國可以要求借款企業在特定比例的交易中使用Panda-USD,甚至可以要求其上下游合作夥伴開設Panda-USD帳戶。這種"病毒式"推廣比任何市場行銷都更有效。同時,貸款的審批過程也是篩選和培育Panda-USD生態系統參與者的過程。優先支援那些在戰略區域、關鍵行業的項目,可以確保Panda-USD的使用場景覆蓋最有價值的經濟活動。重要的是,這種貸款支援必須是市場化的、可持續的。不能變成變相的補貼或援助,否則會扭曲市場機制,也會招致國際批評。關鍵是找到商業可行性和戰略目標的平衡點——利率要足夠低到以吸引優質企業,但又要足夠高到以覆蓋風險和營運成本。05時間窗口與歷史機遇當前是推進這一戰略的最佳時機。美國《GENIUS法案》的出台,暴露了其對穩定幣發展失控的焦慮。但該法案的管轄範圍僅限於美國境內,對海外發行的穩定幣鞭長莫及。這為中國創造了寶貴的時間窗口。更重要的是,全球對美元霸權的不滿正在累積。從歐洲的INSTEX系統到印度與俄羅斯的盧比-盧布貿易,各國都在尋找規避美元制裁的途徑。但這些努力大多侷限於雙邊安排,缺乏可擴展性。中國的Global Coin可以提供一個多邊解決方案,將這些分散的努力整合到一個統一平台。技術發展也到了臨界點。區塊鏈技術經過多年發展,在性能、安全性、使用者體驗方面都已經成熟。更關鍵的是,DeFi(去中心化金融)生態的繁榮,為穩定幣提供了豐富的應用場景。穩定幣不再只是支付工具,而是整個數字金融生態的基礎設施。06地緣政治考量:在理想與現實間平衡Global Coin的貨幣選擇反映了一個基本原則:在追求貨幣正義的同時保持戰略務實。暫不納入盧布的決定可能會讓一些人失望,認為這是向西方壓力低頭。但戰略的精髓在於分清主次先後——首要目標是建立一個可行的替代體系,而不是一開始就樹立過多敵人。中俄之間可以通過其他機制深化金融合作。比如,可以建立SRMB與數字盧布的直接兌換機制,繞過美元中介。也可以在上海合作組織框架內推動區域性的支付安排。這些雙邊和區域安排可以與Global Coin平行發展,相互補充。重要的是保持戰略定力和耐心。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布列敦森林體系也經歷了多年談判。Global Coin需要時間來證明其價值和中立性。一旦建立起信譽和網路效應,擴展成員就會水到渠成。到那時,不是我們邀請別人加入,而是別人要求加入。07沙烏地阿拉伯因素:撬動能源金融的支點將沙烏地阿拉伯里亞爾納入Global Coin籃子,看似給予其過高權重(3-4%,相對於沙烏地阿拉伯的全球GDP佔比1%左右),實則是極具遠見的戰略安排。這向沙烏地阿拉伯和整個海灣地區發出明確訊號:在後石油時代的國際金融體系中,他們將佔有一席之地。中國可以提出一攬子方案:用Global Coin購買沙烏地阿拉伯石油,同時支援沙烏地阿拉伯的"2030願景"轉型計畫,包括NEOM新城等項目的融資和建設。如果沙烏地阿拉伯同意接受Global Coin作為石油定價和結算貨幣之一(那怕只是部分合同),將產生巨大的示範效應。這不是要立即終結石油美元,而是提供一個漸進的過渡路徑。石油可以同時用美元和Global Coin定價,讓市場逐步適應;比如上海期貨交易所可以同時用美元和Global Coin定價。但一旦這個口子打開,石油美元的壟斷地位就被打破了。其他大宗商品——鐵礦石、銅、糧食等——都可能跟進採用Global Coin定價。08預期阻力與應對預案美國必然會對中國的穩定幣戰略進行反制,但我們的三箭策略讓其難以找到著力點。如果攻擊SRMB,影響有限,反而推動人民幣結算體系獨立。如果禁止Panda-USD,等於承認美元需要保護主義,損害美元信譽。特別是Panda-USD的貸款機制,更是讓美國的反對顯得荒謬——難道美國要禁止中國用自己持有的美債為全球發展提供融資?這在道義和邏輯上都完全站不住腳。美國對Global Coin的反制會更加激烈,因為這直接挑戰了美元的結構性地位。可能的反制措施包括:1. 技術封鎖:禁止美國公司為Global Coin提供技術服務。應對:提前做好技術自主準備,同時保持與歐洲、亞洲技術公司的合作。2. 市場准入:禁止Global Coin在美國境內使用。應對:初期不尋求美國市場,專注亞非拉和歐洲市場。3. 盟友施壓:要求盟國共同抵制。應對:這正是將人民幣、歐元權重設定接近美元的智慧所在——歐洲沒有動力抵制一個給予歐元25%權重的國際貨幣。4. 法律訴訟:以各種理由起訴。應對:嚴格合規,技術透明,治理國際化,讓訴訟找不到著力點。中國企業強制接受Global Coin的政策,美國可能會在WTO等場合挑戰。但中國可以辯護:這是促進國際貿易便利化的措施,類似於歐元區內部必須接受歐元。況且,Global Coin包含30%美元成分,實際上也在促進美元的使用。更可能的情況是美國採取"切香腸"策略,通過技術標準、合規要求、市場准入等手段逐步施壓。對此,中國應該準備多套預案:技術上保持標準開放,隨時可以與國際主流對接;合規上採取"超越標準"策略,在反洗錢等方面做得比美國還嚴格,佔據道德高地;市場上採取農村包圍城市策略,先在新興市場、一帶一路國家推廣,積累使用者基礎後再進入發達市場。09結論:從貨幣主權到貨幣正義中國的穩定幣戰略,本質上是對二戰後國際貨幣體系的一次修正嘗試。這個體系在設計之初就存在"特裡芬困境"——美元既要服務美國利益,又要承擔國際責任,兩者必然衝突。過去70年的歷史表明,當衝突發生時,美國總是選擇自身利益優先。穩定幣提供了超越這一困境的可能。通過Global Coin這樣的多邊安排,可以創造一個no single point of failure的國際貨幣體系。這不是要消滅美元,而是要消除任何單一貨幣的壟斷地位。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推動的不僅是貨幣技術創新,更是國際貨幣正義的回歸。強制企業接受Global Coin,中國不是在搞貨幣霸權,而是在創造一個真正的國際貨幣。當年美元成為國際貨幣,靠的是馬歇爾計畫和布列敦森林體系的制度安排。今天中國推動Global Coin,靠的是貿易體量、技術創新和治理機制的結合。將人民幣在Global Coin中的權重設定為接近美元和歐元,不是妄自尊大,而是對當前人民幣資產的國際權重的矯正,以及對未來的合理預期。中國已經是全球最大製造國、最大貿易國、第二大經濟體,人民幣理應在國際貨幣體系中佔據相應地位。通過Global Coin這個過渡安排,可以在不完全開放資本帳戶的情況下,先行實現人民幣的國際化目標。正如凱恩斯在布列敦森林會議上提出Bancor方案,試圖創造真正的國際貨幣,但被美國依靠實力優勢否決。80年後的今天,技術進步和力量對比的變化,讓這個理想有了實現的可能。中國應該抓住這個歷史機遇,不是為了建立人民幣霸權,而是為了結束任何形式的貨幣霸權。在美國忙於築牆維護既得利益時,中國應該忙於鋪路連接世界。這條路的終點,是一個真正多極化、更加公平的國際貨幣新秩序。而穩定幣,正是鋪就這條道路的基石。 (01元宇宙)
美元大跌創38年紀錄!黃金和石油先後製造美元霸權,如今穩定幣能否“接棒”?
今年迄今,美元指數大跌超10%,創下38年以來同期最大跌幅,引發美元霸權是否進入“黃昏時分”的討論。投資者對美元的悲觀看法達新高。但美元貶值只是市場表象,其背後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美元作為全球核心貨幣賴以維繫的三根支柱的動搖。目前,“去美元化”趨勢漸顯,美國財政部長稱,穩定幣可鞏固美元霸權。從布列敦森林體系的黃金與美元掛鉤,到中東石油與美元掛鉤,美元霸權已經經歷了兩個版本,如今美元霸權還能靠穩定幣“續命”嗎?2025年上半年,美國總統川普高調揮舞關稅大棒,意圖借“強美元”重塑美國優勢。然而,事與願違,6月26日,美元指數一度跌破97關口,為三年多來的新低。截至6月27日收盤,美元指數(DXY)年內累計下跌逾10%,創下自1986年以來同期最大跌幅。隨著全球央行減持美債、機構資金大舉“脫美”以及川普試圖對聯準會的干預,曾被視作無可替代的美元,正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重新估價”。加拿大皇家銀行資本市場團隊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每經記者”)預測說,美元指數在2026年中期可能下跌至93至94的水平。而到2026年底,這一數字將進一步跌至90至91的水平。美元霸權是否已經進入“黃昏時分”?穩定幣是否真能為美元“續命”?“避險貨幣”神話破滅對市場而言,今年美元的下跌並非是尋常回呼,更是其作為“避險錨”身份的動搖。道富銀行全球宏觀戰略主管邁克爾·梅特卡夫表示:“美元似乎正處於某種結構性衰退之中。”道富銀行的資料顯示,投資者目前對美元的悲觀看法已達到新冠疫情暴發以來的最高水平,用銀行業的話來說就是“減持”。最近,交叉貨幣基差互換的變動也印證了市場對美元需求的顯著減弱。這是一項關鍵的貨幣指標,反映的是在現金市場借貸成本之外,將一種貨幣兌換成另一種貨幣的額外成本。當市場對某種貨幣的需求增加時,這項額外成本或溢價就會上升;反之,當需求疲軟時,則會下降甚至轉為負值。摩根士丹利團隊在6月報告中寫道:“近期交叉貨幣基差變動表明,投資者對美元計價資產的興趣減弱,而對歐元和日元計價資產的興趣增強。”高盛也認為,歐元在交叉貨幣基差互換市場中可能變得比美元更貴——這將是過去二十年來的罕見現象。投資者也在加速撤離美元資產。自今年3月底起,全球各國的官方機構啟動了對美債的減持。美國銀行6月16日的報告顯示,全球央行自3月底以來已累計拋售480億美元美債,同時外國投資者在聯準會逆回購工具中的持倉也減少約150億美元。與資金轉向同時發生的,還有認知的轉變。瑞銀資產管理公司全球主權市場戰略和諮詢主管馬克斯·卡斯特利稱,4月2日之後,儲備經理多次打電話詢問美元的避險地位是否面臨風險。他表示,在他印象中,從來沒人問過這個問題,即使是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也沒人問過。加拿大皇家銀行財富管理高級投資策略師段乃榕向每經記者表示:“從今年4月開始,很多美國客戶開始主動詢問如何分散配置資產,其他區域有沒有更好的投資機會。這是近幾年來我們看到的一個比較大的變化。不少亞洲客戶也希望我們評估他們的資產組合,看能否適當調低美元資產的佔比。”官方貨幣金融機構論壇(OMFIF)的調查顯示,近16%的央行表示計畫在未來12至24個月內增持歐元,一年前這一比例為7%。未來十年,人民幣將更受青睞,預計有30%的央行將增持人民幣,人民幣在全球儲備中的佔比將增加兩倍,達到6%。美元霸權“信用基石”鬆動圖片來源:視覺中國-VCG211374580美元貶值只是市場表象,其背後更深層次的,是美元作為全球核心貨幣賴以維繫的三根支柱的動搖:經常帳戶穩定、制度性信任,以及貨幣政策的獨立性。2025年第一季度,美國貿易逆差高達4502億美元,創下歷史紀錄。這一結構性失衡並非偶發,而是“特裡芬難題”在當前全球格局下的重現:美國為了維持美元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主導地位,必須不斷向世界輸出流動性,而這就導致了美國經年累月的財政赤字與經常帳戶逆差。美國向世界傾注的美元越多,其資產負債表就越沉重,全球市場對美元信用的依賴就越危險。野村證券甚至提出質疑,隨著美國在全球GDP中的佔比持續下降,以及其他國家金融財富的不斷擴張,美國的美元資產還是“安全堡壘”嗎?野村證券認為,川普的“美國優先”政策加劇了現代版的“特裡芬難題”。這些政策可能導致通膨上升和財政赤字擴大,如果再試圖通過財政補貼和價格管制來抑制通膨,那毫無疑問,財政赤字會越來越大,最終形成惡性循環。與此同時,政策上的極化與不確定性,也在加速侵蝕對美元的制度性信任。OMFIF近日公佈了一項涉及75家央行的調查顯示,美元是去年調查中最受歡迎的貨幣,但今年排名跌至第七位。高達70%的受訪者表示,美國的政治環境阻礙了他們投資美元,這一比例是一年前的兩倍多。此外,一個更深層的隱患也正在浮出水面:聯準會的獨立性,正成為市場新的擔憂焦點。2025年上半年,川普頻頻對聯準會施壓,要求降息,並在多個場合質疑後者的政策路徑。6月26日,據美媒報導,川普正考慮最早在今年夏天或秋天就宣佈接替鮑爾的聯準會主席人選,遠早於傳統的3至4個月的過渡期。提前宣佈人選可能會讓候任主席影響投資者對利率未來走勢的預期。(註:鮑爾的任期將在2026年5月到期。)對美元來說,這樣的變化至關重要。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核心,其價值不僅來自經濟體量與資產規模,更依賴於背後那一套透明、獨立、可預期的政策制度。一旦這種制度被認為可以被政治操控,美元的信用錨就會開始鬆動。資金管理機構Sarmaya Partners首席投資官瓦西夫·拉蒂夫 (Wasif Latif) 表示,川普任命“影子聯準會主席”可能會動搖投資者對聯準會獨立性的信心,從而導致美元疲軟。過去一周,聯準會理事沃勒和鮑曼先後釋放鴿派訊號,市場對聯準會降息預期一度上升。但隨後,鮑爾、紐約聯儲主席威廉姆斯、舊金山聯儲主席戴利等紛紛為降息預期降溫。美東時間周四,又有五位聯儲官員表示,不準備支援在下次會議(也就是市場預期的7月)降息。穩定幣能救美元嗎?儘管如此,目前全球約88%的跨境貿易仍以美元計價和結算,SWIFT資料顯示,美元在國際支付中的佔比依舊超過40%。在危機時刻,聯準會的美元流動性支援機制仍然是許多國家最後的融資管道。段乃榕向每經記者表示,美元的疲軟態勢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元將完全失去其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去美元化”將是一個緩慢而漸進的過程。面對美元霸權的動搖,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在社交媒體拋出“續命方案”:穩定幣可鞏固美元霸權,最終可能成為美國國債或短期國庫券的最大買家之一。目前,全球流通量最大的穩定幣——USDT與USDC——均錨定美元,在拉美、非洲、東歐等金融服務不足或貨幣體系動盪地區廣泛使用。對當地居民而言,它們已經成為事實上的“鏈上美元”,兼具可攜性、流動性與抗通膨屬性。這種趨勢被視為“美元全球化的第二軌道”。即便美元在傳統金融管道中被減持,只要穩定幣繼續擴張,其全球流通基礎仍能得以維持甚至拓展。但穩定幣真的能挽回市場對美元信用的信心嗎?長江證券宏觀團隊在一份報告中指出,穩定幣治標不治本。雖然,市場中錨定美元的穩定幣佔據主導地位,穩定幣市場的發展也會帶來美元需求增量。但這僅僅是延緩“去美元化”趨勢,難以逆轉長期積累的信用折損,美元主導地位的衰弱仍難避免。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巴裡·艾肯格林在接受每經記者採訪時,也對美元穩定幣能否對美元的國際和儲備貨幣地位產生重大影響表示懷疑。艾肯格林表示,美元穩定幣或許在少數情況下使跨境支付變得更快、更便宜,能吸引一些國際使用者,但其他創新,例如央行數字貨幣、mBridge項目(旨在研究如何應用央行數位貨幣和創新方案解決目前跨境支付的痛點),甚至Fedwire,也正在使跨境支付變得更快、更便宜。因此,他不認為美元穩定幣會改變遊戲規則。在艾肯格林看來,美元的全球地位取決於美國政策的穩定性、美國的債務和赤字前景,以及權力獨立性和法治。穩定幣的發行和監管無法抵消這些方面的問題。歸根結底,穩定幣並不是美元的“第二生命”,它只是美元信用的對應器。它可以在局部地區延展美元的流動性,卻無法重建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所依賴的制度性信任。 (每日經濟新聞)
美元霸權的現狀評估與應對之策
牙買加體系後,美元通過“石油美元”“晶片美元”等形式強化霸權,但國際主導貨幣的公共品屬性與主權貨幣本質存在內在矛盾。當前美元霸權結構性衰退,美國雖通過金融制裁、債務貨幣化等手段維繫,卻反而加速了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面對變局,中國應把握機遇,通過建立“金磚+”大宗商品人民幣定價聯盟、建構數字貨幣橋等十大創新舉措,減少美元依賴,推動國際金融秩序向更公平穩定方向發展。1美元霸權現狀評估美元雖仍保持主要儲備貨幣地位,但其份額已降至歷史低點且匯率波動劇烈,新興經濟體和開發中國家群體“去美元化”趨勢加速。從外匯儲備來看,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新發佈的官方外匯儲備貨幣構成(COFER)資料,美元在全球外匯儲備中的佔比已從1999年的71%降至2024年第一季度的57.4%,創下近三十年來最低水平。表1:全球外匯儲備貨幣構成變化(1999-2024)(估算資料來源:IMF COFER資料庫,相關國家央行報告)製圖:張力從美元匯率波動與市場反應來看,2025年以來,美元匯率經歷了劇烈波動,呈現出明顯的疲軟趨勢,在川普重返白宮後尤為顯著。根據道瓊斯市場資料,1月20日至4月25日期間,美元指數累計下跌了8.9%,創下自1973年“尼克松衝擊”以來美國總統任期前100天的最大跌幅,跌幅遠超歷史平均水平——自尼克松第二任期至拜登執政前,美國總統任內前100天美元平均回報率為0.9%。美元指數的這一表現與1971年布列敦森林體系崩潰時期的“尼克松衝擊”形成歷史性呼應,當時美元信用崩塌、全球匯率失控、黃金價格飆升。展望未來,美元可能面臨更持久的疲軟期。渣打銀行G10外匯研究主管史蒂文·英格蘭德警告稱:“川普‘一攬子法案’中的第899條款(授權對境外投資者徵稅)將抑制資本流入,通常利空美元。”除非美國資產恢復顯著超額收益或經濟增長再度領跑全球,否則美元可能難以扭轉當前頹勢。表2:2025年主要貨幣對美元匯率變化(1月20日—4月25日)(估算資料來源:彭博終端,路透社)製圖:張力從國際貿易結算來看,美元在貿易結算中的份額可能繼續溫和下降,但短期內難以被單一貨幣全面取代。大致預測,到2030年美元在全球支付中的佔比可能降至40%左右,歐元將維持在30%左右,人民幣有望升至20%,使得國際貿易結算體系更加多元化。但美元仍將在複雜跨境交易和大宗商品貿易中保持相對優勢,除非出現全球性支付系統重構等結構性變革。表3:2025年全球主要貿易領域結算貨幣佔比(估算資料來源:SWIFT,BIS,相關行業報告)製圖:張力從美國債務水平與美元信用來看,當前美國債務規模與償債能力之間的不平衡已達到歷史性高位,對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地位構成了實質性挑戰。根據美國財政部最新資料,美國聯邦債務總額在2024年底突破36兆美元,佔GDP比重高達124%—125%,創下二戰後的最高紀錄,數字較2019年的23兆美元增長了56.5%,反映出疫情後美國財政政策的極度擴張。更令人擔憂的是,在2025年1月債務上限暫停後,美國政府借款在法案生效次日就增加了近1兆美元,展現出無節制擴張的趨勢。美國債務問題可能持續惡化。利率維持高位將大幅增加利息負擔,擠壓其他關鍵支出。外國投資者可能繼續減持美債,迫使聯準會成為“最後買家”,進一步損害美元信用。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格曼認為,美國已難逃“財政主導”(fiscal dominance)的命運,即貨幣政策不得不服從於財政融資需要,這將嚴重削弱聯準會對抗通膨的能力。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教授傑裡米·西格爾認為,聯準會之前為抗擊通膨將利率提得過高,而後“剎車踩得太猛”,這將對美國經濟造成嚴重損害。從聯準會政策外溢與全球影響來看,近年來,聯準會從“大放”到“大收”的劇烈政策轉向,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跨境衝擊波,加速全球“去美元化”處理程序,成為評估美元霸權現狀的關鍵維度。聯準會政策不確定性仍將持續。市場預期2025年可能降息,但通膨黏性可能推遲這一處理程序,川普政府對聯準會獨立性的威脅更會加劇政策不確定性。全球央行更加關注政策自主權,加速脫離美元錨。IMF資料顯示,與20年前相比,美元在全球央行國際儲備中的佔比下降趨勢遠未結束。從全球“去美元化”處理程序評估,“去美元化”可能呈現多樣化趨勢。首先是漸進性,完全替代美元不現實,但份額將持續溫和下降。其次是區域性,不同地區形成各自貨幣合作安排,而非單一替代貨幣。再次是技術驅動性,數字貨幣和區塊鏈技術將發揮更大作用。最後是危機加速性,若美國發生債務危機或金融動盪,處理程序可能突然加快。鑑於對上述六個具體維度的深入分析,可以看出當前美元霸權呈現出明顯的“頂峰已過、緩慢衰落”特徵,雖仍保持相對優勢,但結構性弱點日益暴露,國際貨幣體系正步入多元化的歷史性轉型期。國際貨幣體系正向著多元化、公平化和穩定化方向演進,處理程序雖然充滿了挑戰,但對全球金融穩定和經濟發展具有深遠且積極的意義。2美維持霸權的四個手段為應對美元霸權面臨的挑戰,美國政府正採取多種手段維持其國際主導地位。一是強化石油美元體系戰略。石油美元體系是美元霸權的核心根基,美國通過“安全—石油—美元”三角循環維持其主導地位。具體措施包括:在中東保持軍事存在,確保石油交易使用美元;利用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CHIPS)系統控制石油美元支付;通過WTI和布倫特原油期貨壟斷定價權。此外,美國還採取差異化豁免、技術性壁壘和能源轉型捆綁等策略應對挑戰。然而,該體系正面臨結構性侵蝕,如中國與沙烏地阿拉伯的“人民幣—石油”協議、俄羅斯與印度的“盧布—盧比”機制以及人民幣原油期貨交易量增長等。二是金融制裁武器系統化運用。美國將金融制裁作為維護美元霸權的重要手段,制裁數量和範圍呈指數級增長,形成多層次制裁體系。截至2024年4月,美國製裁總量達15373項,是瑞士的三倍。制裁對象涵蓋國家、企業、金融機構、清算系統和數位資產平台。美國建立“三級制裁體系”,一級制裁限制美國實體交易,二級制裁威脅非美國實體,三級制裁針對第三國金融機構。技術手段不斷升級,如將銀行剔除出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系統、監控加密貨幣流動等。然而,制裁反噬效應顯現: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覆蓋全球,全球黃金儲備增長,被制裁國通過灰色貿易等方式規避。美國智庫曾警告,過度制裁可能削弱美元體系。三是債務貨幣化並結合金融創新。美國面臨巨大債務壓力,通過債務貨幣化和創新金融工具維持美元資產吸引力,形成“債務—貨幣”閉環。創新工具包括:推出“百年債券”轉移償債壓力至未來;增加“通膨掛鉤債券”(TIPS)發行量,將通膨風險轉嫁給投資者;實施“債務轉換機制”,將部分國債轉為聯準會的永久性負債。同時,聯準會通過維持國債收益率區間、默許通膨長期高於2%目標、保持負實際利率等手段,減輕債務負擔。然而,這些措施面臨根本性矛盾:外國投資者持續減持美債,聯準會被迫增持,形成自我循環;穆迪將美國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至“Aa1”,反映出市場擔憂。四是建構科技金融壁壘與佈局數字美元。美國在傳統手段效力遞減的背景下,通過技術優勢建構金融壁壘並加速數字美元研發。一是利用技術封鎖構成新型金融武器。限制中國獲得14奈米以下製程技術,直接影響CIPS的資料處理能力。推動後量子密碼標準,未來可能要求美元跨境支付採用美國標準;通過《雲法案》要求微軟、Google等公司提供境外伺服器資料,監控全球資金流動。二是通過數字金融基礎設施競爭,推出即時結算系統,推動加密貨幣納入監管,處理美元代幣化交易。三是加速佈局數字美元,完成“漢密爾頓計畫”測試,推動G7央行數字貨幣框架。四是建構美中繼資料霸權,通過支付系統和資料分析監控資金流動。然而,多邊央行數字貨幣橋(mBridge)項目、金磚國家支付系統和歐盟數字歐元項目等挑戰了美元霸權,技術競爭成為美元存續的關鍵,美國需適應多極格局。上述四種手段相互支撐但也存在矛盾:石油美元依賴制裁威懾,但過度制裁加速“去美元化”,削弱石油美元;債務貨幣化透支美元信用,與技術壁壘所需的信心基礎衝突;數字美元需國際合作,卻受美國技術封鎖政策阻礙。這種“美元霸權悖論”意味著,維護霸權的措施反而可能加速其衰落。美元霸權的未來取決於美國能否在維持國際貨幣地位與國家利益之間找到平衡,過度強調後者可能加速前者衰落,這是美國當前戰略的核心困境。3十大創新策略面對美元霸權體系的逐漸鬆動與重構,中國需要採取系統化、前瞻性的應對策略。以下十項政策建議旨在把握國際貨幣體系轉型的機遇,推動人民幣國際化,同時防範外部金融風險。設立“金磚+”大宗商品人民幣定價聯盟中國可牽頭在金磚國家框架內建立大宗商品人民幣定價聯盟,聯合俄羅斯、沙烏地阿拉伯、巴西等資源大國,對至少30%的成員國間能源、礦產和農產品貿易採用人民幣計價結算。實施分三階段推進:2025年—2026年重點推進石油和鐵礦石人民幣計價,在上海期貨交易所推出“金磚原油”期貨合約;2027年—2028年擴展至銅、鋰等戰略資源,建立與人民幣掛鉤的基準價格;2029年—2030年形成完整的大宗商品人民幣價格指數。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大宗商品進口國具備優勢,2024年原油、鐵礦石進口量分別佔全球17.66%和79.7%。俄羅斯、伊朗已接受人民幣支付,沙烏地阿拉伯對華石油出口中18%採用人民幣結算。通過數位人民幣智能合約實現自動結算,可降低匯率風險。若實現30%的金磚國家大宗貿易人民幣結算,每年可帶動約1.2兆元跨境流動,使人民幣在全球支付佔比提升至15%以上。打造數字貨幣橋與多邊央行儲備池加速推進mBridge項目擴容升級,爭取到2026年吸引50個以上國家加入,處理能力提升至日均300億美元;同步建構“亞洲儲備池”機制,成員國按比例存入本幣儲備(人民幣權重設40%),用於危機時流動性支援。採用區塊鏈技術實現即時清算,通過智能合約自動執行貨幣互換協議。建議分三階段實施:擴大“東盟+3”參與度,將現有雙邊互換協議上鏈;吸納中東產油國,允許石油收入直接存入儲備池;對接非洲、拉美地區。預計mBridge擴展至50國後,平均結算時間將從2—3天縮短至90秒,成本降低50%,覆蓋全球貿易量的35%。創新設計“一帶一路”人民幣債券生態系統建構包含三個創新子機制的債券系統:基建收益掛鉤債券、碳匯質押債券和商品抵押債券。2026年先推出2000億元試點規模,支援中老鐵路、雅萬高鐵等項目;2027年擴展至能源和礦產領域,規模達1兆元;2028年後形成每年2兆—3兆元的常態化發行機制。相比美元債,該方案可降低共建國匯率風險,融資成本減少1.5—2個百分點,替代“一帶一路”共建國家30%的美元融資需求後,每年可輸出人民幣6000億—8000億元。建構戰略性礦產人民幣易貨貿易機制針對鋰、鈷、稀土等礦產,設計人民幣—資源直接兌換機制。中國可向資源國提供基礎設施建設等實物資本,對方以礦產未來產出按約定價格折算償還,全程以人民幣計價但不跨境支付。創新之處在於引入區塊鏈溯源技術確保貿易真實性,搭配期貨工具鎖定價格風險。選擇剛果(金)的鈷、智利的鋰等項目先行先試,2026年達成300億元規模協議。預計能使中國關鍵礦產進口中人民幣結算比例從不足5%提升至30%。啟動“數位人民幣離岸中心”全球網路在全球關鍵節點佈局數位人民幣離岸中心網路:首期(2025年—2026年)選擇香港、新加坡、迪拜、日內瓦;二期(2027年—2028年)擴展至巴黎、法蘭克福、聖保羅。採用“中心化清算+分佈式帳本”混合架構,開發支援與當地支付系統對接的數位人民幣多鏈錢包。預計到2030年網路成熟後,能處理全球60%以上的人民幣支付需求,日均規模突破5兆元。創設“亞非拉供應鏈人民幣結算圈”在越南、墨西哥等“近岸外包”地區,要求中資產業園內企業間交易50%以上使用人民幣;對使用人民幣結算的非洲供應商提供2%—3%的價格優惠;在東南亞推廣“人民幣供應鏈票據貼現”。選擇電子、紡織、汽車零部件三個重點行業突破,2025年培育100家核心企業帶動5000家上下游企業,配套開發“供應鏈金融APP”,整合訂單、物流、結算全流程人民幣服務,海關則要對人民幣結算的跨境貿易給予通關便利。預計在重點供應鏈實現30%的人民幣結算滲透率,每年可新增跨境人民幣流量4.8兆元,降低中國企業匯率成本約600億元。推出“央行黃金—人民幣流動性互換”機制人民銀行與新興市場央行設計黃金擔保的人民幣流動性安排:對方央行將黃金儲備抵押給中國,按市價90%折算獲得人民幣額度,用於貿易結算或市場干預。優先選擇土耳其、哈薩克、埃及等黃金儲備豐富但美元短缺的國家。初期(2025年)規模設定2000億元,對應約350噸黃金;成熟期(2028年)擴展至1兆元。世界黃金協會研究顯示,每增加100噸黃金抵押,可帶動人民幣儲備需求增加300億—400億元。設立“人民幣國際化風險避險基金”設立1000億元規模的避險基金,提供匯率保險、流動性支援和危機救助功能。資金來源於外匯儲備收益和發行特別國債,由中投公司運作。對參與國按信用評級收取0.3%—1.5%的年費,當人民幣貶值超過5%時啟動賠付,當離岸市場流動性緊縮時提供回購支援,同時配套開發衍生品工具,允許境外機構購買“人民幣國際化指數”期權。該基金可使人民幣儲備佔比提升速度加快1.5—2倍,首期覆蓋四五十個國家,重點針對東南亞和中東地區。發起“全球南方數字貿易銀行”倡議聯合金磚國家發起設立初始資本500億美元的“全球南方數字貿易銀行”(中國出資40%),專注開發中國家間的本幣貿易結算。基於央行數字貨幣(CBDC)技術實現即時跨境支付;採用AI評估貿易真實性;發行與一籃子商品掛鉤的“貿易共同貨幣單位”(UCU)。2026年可首批吸引30個國家加入,處理結算1000億美元;2030年擴展至100國,年結算量突破1兆美元。預計可使成員國貿易成本降低18%—22%。實施“數位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技術躍遷計畫三年內實現三大技術突破:量子加密防護、智能路由選擇和“貨幣網際網路”協議。組織華為、螞蟻、清華大學聯合攻關,總投資約200億元。升級後的CIPS處理能力可達每秒10萬筆,是SWIFT的5倍,成本僅為其1/3;2030年有望吸引150個國家接入,處理全球人民幣支付的80%。以上“組合拳”策略以實體經濟聯絡創造人民幣需求,以技術創新降低使用成本,以制度設計管控轉換風險,形成“貿易—投資—金融”三位一體的推進格局。實施分三個階段:初期(2025年—2026年)重點突破大宗商品和基礎設施領域;中期(2027年—2028年)擴展至供應鏈和數字貨幣;長期(2029年—2030年)實現制度性重構。歷史經驗表明,國際貨幣體系變革是量變到質變的過程。當前美元霸權衰退已進入加速期,中國若能把握此“戰略窗口期”,通過創新性制度設計和技術突破,有望在2030年前使人民幣成為全球第三大貨幣,為建構更加多元、公平的國際貨幣秩序貢獻中國方案。 (國際金融報)
巴倫周刊—穩定幣能拯救美元霸權嗎?
加密貨幣支持者認為,穩定幣是鞏固美元主導地位的關鍵。然而,剛出版有關美元新書的作者保羅·布盧斯坦對此並不認同。本周,參議院通過了一項兩黨共同支援的法案,旨在為穩定幣這種已有十年歷史的數字貨幣建立監管框架。支持者認為,穩定幣能夠讓支付變得更快捷、更簡單、更高效。對於加密貨幣的倡導者來說,這項法案的通過將有助於鞏固美元作為全球貨幣的下一階段主導地位。與其他加密貨幣不同,穩定幣由現實世界的資產(如美國國債)作為支撐。根據參議院提出的所謂“天才法案”,穩定幣將被法律要求以1:1的比例錨定美元。一些人認為,這讓穩定幣更加安全、波動性更小。該法案還需獲得眾議院通過,眾議院可能會對其作出修改。“假如有一種假設上監管得當的穩定幣,它會類似於美國人日常使用的其他金融產品,”長期擔任經濟記者、現任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的保羅·布魯斯坦在他的新書《美元之王:世界主導貨幣的過去與未來》中寫道。但他也指出,這可能帶來“新的問題”。布魯斯坦和其他一些加密貨幣觀察人士認為,穩定幣有可能像19世紀中葉美國混亂的自由銀行時代那樣,使貨幣發行體系變得支離破碎。當時,數百家私人銀行發行自己的貨幣,結果這些貨幣最終變得一文不值,許多銀行也相繼倒閉。然而,對於那些擔心美元走向的人來說,穩定幣成為了抵禦中國在數字支付技術上快速進步的一道防線。中國央行的數字貨幣——數位人民幣(e-CNY)目前大約有三億使用者,交易總額已超過七兆元人民幣,約合一兆美元。中國正在試點的結算技術mBridge,則支援e-CNY及其他數字貨幣的跨境支付,金額高達數千萬美元。“眾議院和參議院通常對美元面臨潛在競爭對手感到焦慮,而穩定幣的支持者善於利用這種情緒,”布盧斯坦寫道。今年,由於全球關稅和美國領導力的不確定性,美元已經下跌了近10%。但他在《美元之王》中指出,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並不太可能被動搖。在一次電話採訪中,布魯斯坦向《Barron’s》解釋了他為什麼認為美元不會被取代,以及為什麼他覺得穩定幣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美好。以下是經過編輯的對話內容。Barron’s:穩定幣的支持者認為,穩定幣可以確保美國在金融領域的主導地位。川普以及國會中的許多人似乎也認同這一觀點,這種看法有道理嗎?保羅·布魯斯坦:川普政府認為,穩定幣——他們正試圖通過監管來確保這些穩定幣確實擁有國債、證券、存單以及其他高價值、短期負債作為儲備——這才是拯救美元的關鍵。“我們非常擔心美元的地位,大家都在表達對美元的擔憂。別擔心,穩定幣會在全球範圍內流通,人們自然會使用美元。”首先,我認為這並沒有必要。美元要麼因為充分的理由繼續佔據主導地位,要麼就不會。穩定幣對此並不會產生什麼影響,頂多隻是在邊緣上有些作用。而且,我認為讓穩定幣在全球範圍內流通並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因為它們助長了許多非法活動,包括規避美國製裁。也許相關法規會被制定得非常嚴密,穩定幣的技術也可能會有所提升。我和一些從事穩定幣業務的人交流過,他們表示正在努力改進這方面。如果穩定幣和“不法分子”走得太近,最終一定會被凍結。傳統金融體系中也存在許多不良現象。但從當前穩定幣的使用方式來看,顯然它讓不法分子更容易活動,並能在規避執法機關監管的同時,非常迅速地轉移資金。我看不出這對美國有什麼好處。如果不是穩定幣,那麼美國還應該在那些方面進行創新,才能在與中國的競爭中保持優勢?在我的書中,我支援代幣化存款,我依然認為這是美國保持競爭力最有前景的方向。現在,銀行也開始越來越重視這一點了。最近有消息稱,一些銀行正在討論聯合發行穩定幣。我認為,如果區塊鏈或其他類型的分佈式帳本技術被大型銀行看好,他們最終會意識到其潛力,並轉向使用類似穩定幣的工具來進行支付結算,但這些工具會以央行貨幣為基礎。也就是說,把你的存款轉化為一種代幣,這種代幣可以被程式設計設定,只有在滿足特定條件時才能完成支付。這種方式並不適合用來買咖啡,但在房地產交易等場景中可能非常有用。摩根大通在這方面一直是先行者——不過目前只針對他們的大客戶,普通人還無法使用。銀行正感受到壓力。它們看到監管正朝著有利於數位資產的方向發展,因此需要參與競爭。這也是穩定幣的一個好處:它將促使銀行朝著代幣化存款或某種監管更完善的體系邁進,這樣不僅能讓央行貨幣繼續作為貨幣體系的核心,還能維護美國的影響力,保持美元的地位。你是在2024年大選結束後、川普就職前完成這本書的。從那以後,你對美元的看法有變化嗎?我曾寫道,美元的主導地位在川普第一次任期內得以維持,我相信在川普第二任期內也會如此。我之所以這麼認為,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替代貨幣本身存在缺陷,尤其是歐元和人民幣。第二,是美元已經深深嵌入到金融體系的運作之中,成為其“管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全球金融體系中的最大參與者在借貸、投資等諸多方面都在使用美元。要將美元從中剝離出來,將會付出極高的代價,過程極其複雜且耗時。在川普的任期內,是否有某種門檻一旦被跨越,就會改變這一切,甚至可能動搖美元的地位?那一刻將會是外國投資者不再相信,如果他們在美國資產上發生糾紛,美國法院還能以公正的方式審理案件。人民幣的一個大問題在於,所有法官都受共產黨控制。川普每天對法治的攻擊讓我感到震驚。但這是否意味著法治已經被破壞到這樣的程度,以至於外國投資者認為美國法院和中國法院在公正性上幾乎沒有區別?我認為,這種情況會加速美國資產的拋售,包括國債。這可能會演變成一場真正嚴重的危機。但我仍然認為,美元作為國際貿易中最常用貨幣的地位,要被取代還需要很長時間。對美元來說,更嚴重的擔憂可能是美國的財政前景。你如何看待在眾議院稅收法案下,聯邦赤字預計將增加近3兆美元,這會對美元的主導地位產生什麼影響?有一種很荒謬的理論認為,因為我們以世界主導貨幣進行借貸,所以可以毫無顧慮地繼續借錢。這種想法極其愚蠢。外國投資者如果要繼續購買美國國債,勢必會要求更高的收益率。這對美國經濟來說將會非常痛苦。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元在國際貿易中的主導地位就會因此動搖。我並不是在說我們可以自滿。恰恰相反,正因為我們擁有主導貨幣,並不意味著我們可以對我們的財政狀況掉以輕心。美元確實為我們帶來了一些其他國家沒有的優勢,但我並不認為這種優勢有多大。用前聯準會主席本·伯南克的話來說:“過度的特權如今已不再那麼過度。”我們確實擁有某種特權,但世界並不會為我們的揮霍買單。謝謝你,保羅。 (Barrons巴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