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大停電對歐洲氣候、能源政策影響深遠，電網韌性與靈活性資源投資成為新趨勢，但資金短缺和國家壁壘仍制約著歐洲大停電後的西班牙巴塞隆納街頭，交警指揮交通。攝影/賴憶2025年4月28日中午，我正在布魯塞爾歐盟理事會總部參會，與會的西班牙電網專家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漫遊訊號消失了。後來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場席捲了伊比利亞半島的大停電事故。從馬德里的金融中心到安達盧西亞的工業區，超過5000萬人口陷入長達10小時至18小時的斷電狀態。交通訊號燈熄滅，高速列車停運，巴拉哈斯機場陷入混亂，電信網路流量暴跌八成。這次事故波及數千萬居民，影響超越國界，不僅衝擊了法國的電網，還連帶影響了歐洲多國，造成高達數十億歐元的直接經濟損失。大停電對歐洲能源體系提出了嚴峻挑戰：在歐洲大力推動可再生能源轉型的重要階段，這次大停電成為了一次系統性的壓力測試。此次事件對歐盟電網的運行方式、氣候政策以及能源戰略產生了深遠影響。政策制定者更加強調能源體系的韌性建設，確保綠色轉型處理程序既可持續又安全可靠，防止類似系統性風險再次發生。在能源投資領域，歐洲各國正在重新調整其戰略重點，尤為重視電網韌性與靈活性的提升，包括儲能設施及跨國輸電線路的建設。然而，在政策落地過程中，仍面臨高額資金投入與電網現有能力制約等諸多挑戰亟須解決。4月28日當天的歐委會門口 攝影/秦炎▌大停電後的輿論場博弈自事故發生以來，包括西班牙電網和歐洲輸電營運商聯盟（ENTSO-E）在內的主要官方機構都發佈了對事故起因的初步研究技術報告，一方面闢謠許多流行的錯誤說法，包括社交媒體上的“駭客攻擊”、“可再生能源過剩導致系統崩潰”的論調，另一方面將焦點集中在電網的技術脆弱性上。根據ENTSO-E在10月發佈的事故調查技術報告，這是一次典型的、由電壓失控引發的級聯故障。事故當天，西班牙南部一系列發電機組跳閘引發了連鎖反應，電網電壓瞬間失控，從標準的400kV（千伏）飆升至435kV，部分節點甚至達到470kV。劇烈的過電壓觸發大量太陽能和風電（特別是缺乏高電壓穿越能力的機組）的自我保護機制，導致它們瞬間脫網。隨後，系統頻率從50赫茲斷崖式下跌至46赫茲，最終導致伊比利亞半島與歐洲同步電網解列。事故後電網耗時16小時才完成黑啟動。專家組預計將在2026年初公佈此次事故的最終技術調查報告。無論最終調查結果如何，這場歐洲電力系統20餘年來最為嚴重的事故，已經對歐洲的電力行業、學術界和政策制定者帶來了深遠的影響。梳理大停電後激烈的討論和各種觀點，有助於深入瞭解這次事件對歐盟各國能源政策和投資方向產生的影響。大停電發生後，社交媒體平台上立刻出現了多種未經證實的觀點，包括將停電原因歸因於新能源佔比過高、網路攻擊及電網操作失誤等。此類資訊的擴散，反映出在應對前所未有且令人關注的局面時，公眾更易接受簡化的解釋。近年來，作為歐洲能源轉型的領頭國家之一，西班牙新能源快速發展，剛剛在4月16日宣佈全國電網創下單一工作日百分百運行再生能源的紀錄。這也導致一些輿論在事故發生後，第一時間簡單將事故歸因於高比例的新能源裝機。與此同時，電力系統故障涉及如“電壓控制”和“無功功率”等複雜概念，對於非專業人士來說，這些內容與大規模停電相比較為晦澀難懂，因此公眾往往更容易被誤導或接受錯誤的資訊，社交媒體又加速了資訊的傳播速度。部分只懂皮毛的所謂“專家”也影響了輿論場，有人打趣道，一夜之間似乎冒出了無數能滔滔不絕談論“系統慣量”的專業人士。根據2025年7月的民意調查，高達70%的西班牙受訪者相信至少一種關於停電原因的錯誤說法。其中，“電網過度依賴可再生能源”在極右翼選民中尤為流行。西班牙大停電故事的背後，的確存在高比例新能源的現實背景，它會給電網運行帶來那些新變化，過去的操作規程要有那些新改革，是全世界電網營運者都必須面臨的挑戰。但將高比例新能源簡單與發生大停電畫等號，並不利於釐清事故的真實原因和詳細機理，而這是避免下一次危機的關鍵因素。相比之下，能源與電網領域的專家以及官方機構則採取了科學嚴謹的態度。他們通過詳盡的事故調查、權威報告和公開聲明，系統地駁斥了各類錯誤資訊，著重從專業角度分析事故的技術本質、責任歸屬、可再生能源在其中的實際角色，以及未來加強電網韌性投資的緊迫性。大多數權威機構和專家明確否定了將事故簡單歸因於“過度依賴可再生能源導致停電”的說法。例如，ENTSO-E在事故調查報告中指出，事故發生時電力結構中可再生能源的比例並無異常波動，而且在事故後的應急恢復過程中，可再生能源還是首批被重新接入、並對恢復供電起到重要作用的電源類型之一。這反駁了相關的誤導性言論，凸顯了以事實和資料為基礎的專業解讀對於澄清事件真相的重要性。然而，圍繞這類複雜且影響深遠的事故展開討論時，往往會受到政治分化、系統高度複雜以及事件動態變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即使是權威機構之間也可能存在分歧。西班牙政府認為事故是電網營運商REE的規劃失誤（未能替換一個不可用的熱電廠）和發電公司的共同責任,批評傳統發電機組在電壓過高時未能吸收所有預期的無功功率，多收了費用，並沒有履行其電壓控制義務。REE將責任歸咎於發電廠，聲稱如果常規發電廠盡職履行了電壓控制義務，就不會發生停電事故。電力公司協會（AELEC）指責REE在調度中同步發電機組數量不足，且對電壓穩定性的安全裕度不夠。AELEC提到，在事故發生前的4月16日、22日和24日，電網已觀察到電壓驟增，電網本應採取預防措施。部分行業分析機構指出，核心問題在於相關法規的滯後性：事件發生時，西班牙法規僅允許同步發電機組（例如核電廠及燃氣電廠）實施電壓控制，而太陽能、風能等基於逆變器的可再生能源發電系統（IBRs）雖具備快速動態電壓支援能力，卻未被准許提供該服務。專家普遍認為，未能充分發揮IBRs在電壓調節方面的潛力，是本次事件嚴重程度加劇的重要因素之一。▌西班牙電網進入高壓模式在事故發生後的半年間，歐洲各國的電網營運商都在密切注視伊比利亞事故的技術原因，其核心心態非常直白：“我絕不想成為下一個”。事故漩渦中心的西班牙輸電系統營運商（REE）驚弓之鳥般進入防禦模式，確立了“加強控制，施加壓力”（More control and more pressure）的營運新準則。控制中心的從業者指出，REE現在對每一個微小的操作程序都嚴防死守，唯恐事故重演。這種高壓態勢直接導致了對可再生能源生產商的嚴格管控，甚至對1MW（兆瓦）至5MW的小型電站也實施了更頻繁的停機指令。為了穩定電網的電壓和頻率，REE實施了所謂的“強化模式”（reinforced mode），這一策略的核心是強制增加天然氣發電等常規能源的比例，犧牲間歇性可再生能源的出力。分析顯示，停電事故後，西班牙電力系統現在常態化保留了比停電前多3GW-4GW（吉瓦）的常規發電容量作為備用，就像“給汽車加裝了更多的安全氣囊”。這種防禦性調度雖然提升了安全性，但也導致輔助服務成本翻倍，達到約25歐元-30歐元/MWh（兆瓦時）。REE在技術層面收緊了對新能源的並網要求，宣佈將可再生能源電站的爬坡時間從約2分鐘延長至15分鐘，以減少出力波動對電網的衝擊。2025年上半年，西班牙電力行業的天然氣消費量逆勢激增41%，氣電在關鍵恢復期的供電佔比一度接近50%。為了從根本上解決電壓失控問題，REE推動了監管變革，已於6月實施，允許新能源電站調節電壓以減少傳輸損耗並防止崩潰。這一舉措標誌著儘管目前仍需依賴常規能源提供關鍵的電壓和頻率控制服務，REE試圖將新能源從單純的“受害者”轉變為電網防禦體系的一部分。9月和10月，西班牙電力系統又經歷了急劇電壓波動，這將促使能源監管機構制定更嚴格的電壓控制規則。可以預見，接下來一段時間內，西班牙電網仍將持續高壓和防禦式的營運方式。其他國家也在從西班牙大停電中吸取教訓。英國國家能源系統營運商（NESO）發佈報告分析了大規模停電的技術根因，基於對英國電網運行現狀的評估，認為其電網規範（Grid Code）中，強制要求包括新能源在內的所有發電機組具備無功功率和電壓控制能力是制度優勢。要補足的方面包括，聯合能源行業加強電壓管理為重點領域的規劃、測試與系統監測能力，以增強電力系統韌性；加速穩定性路徑項目與全網相量測量單元（PMU）監測體系的部署，以提升物理慣量補償能力。未來，戰略重心將聚焦深化無功功率市場機制、增強輸配電介面無功管理，以及提升極端情形下的黑啟動與孤島恢復能力，為實現零碳運行目標提供堅實系統韌性保障。▌靈活性資源，歐洲能源投資新方向對於大停電的複雜成因，還要等待ENTSO- E的最終技術分析報告。然而，在事故發生後的短短幾個月內，這一事件已明顯推動歐盟政策轉向，提高了電力系統韌性與靈活性資源投資力度。各成員國及相關機構開始重視電力系統的安全與抗風險能力，將強化系統靈活性和韌性列為優先發展方向，佈局實際資金投入和技術升級項目。歐盟層面，12月10日歐盟發佈了歐洲電網一攬子計畫（European Grids Package），旨在現代化歐盟電網監管框架，加大對電網基礎設施和互聯線路的投資，解決互聯互通不足和電網老化等結構性問題。歐洲議會已將電網技術納入淨零工業法案的關鍵技術清單，以支援歐洲的脫碳處理程序。歐盟正在推動所有成員國執行《靈活性需求評估方法論》，以系統評估和規劃未來5年-10年的靈活性需求。監管機構ACER曾經預測過，隨著可再生能源比例的提高，歐洲的靈活性需求五年後預計將翻倍。具體到各國，對於靈活性資源的投資重點集中在能夠提供快速、穩定服務的技術上，包括電池儲能系統BESS、具備構網型能力的儲能系統、需求側靈活性、電網更新改造以及同步調相機等“系統整合”資產。西班牙政府於2025年11月5日通過了RD 997/2025皇家法令，旨在提升電力系統在大停電後的韌性與穩定性，核心措施之一是更便利地將儲能設施接入電網，加快儲能部署。該法令設定到2030年安裝22.5GW儲能的目標，推動可再生能源資產升級，並要求電網REE需要準備有關應對電力波動的監管修改提案，重點關注電壓變化速度、技術限制的安排和程序監控的定義等。安裝同步調相機來提高電網穩定性，並可能在明年引入容量市場機制以支援儲能。葡萄牙公佈了一項價值4億歐元的電網投資方案，計畫將電網儲能容量擴展至750MW，並提升重要基礎設施的抗風險能力，增加結構性投資包括並聯電抗器和電壓調節設施。德國也在加速儲能建設，準備放寬在城市區外建設電池、熱能和氫能儲能系統的規劃規定，以促進大規模儲能項目。西班牙的大停電事件，引發了對基荷電源尤其是核電更加激烈的討論，延遲核電退役、讓其作為電網穩定器的意見獲得了更多關注。西班牙原計畫於2027年至2035年間，逐步永久關閉全國七座在運行的核電站。最近，阿爾馬拉斯核電站營運商已申請，將裝機容量共200萬千瓦的兩台核電機組退役時間從2027年和2028年分別延長至2030年。西班牙能源部表示，須核安全理事會完成技術審查後再決定是否延壽。有分析指出，如果此次申請獲批，西班牙其他核電站的退役時間也可會推遲。在歐洲範圍內，比利時已經決定將其最新兩座核電機組的運行期延長十年至2035年，並且還在評估新建核電站以保障能源供應穩定。瑞典也把建設新的核電設施納入實現無化石燃料化發電的政策目標中。與此同時，義大利正在考慮恢復其核能計畫，包括開發小型模組化反應堆（SMRs）。氣電領域也出現了類似的政策調整跡象，荷蘭輸電系統營運商Tennet正在與四家燃氣發電廠的營運商進行談判，以確保其總裝機容量1.2GW至少在2032年之前保持營運，從而保障電力供應安全。Tennet預計，如果天然氣發電廠不繼續營運，從2028年起，南荷蘭省的電網將面臨更大的壓力，因為電氣化和熱泵以及電動汽車都在推高用電量和負荷。相比之下，德國則把2030年新建氣電的目標從原來的20GW下調為10GW，這一方面是因為燃氣輪機裝置交付時間延期，也反映了內閣在氣候目標與能源安全目標之間作出的政策平衡考量。▌理想向現實彎腰：錢從那裡來在大停電進一步推動對靈活性投資需求的背景下，老化的電網基礎設施以及繁瑣的行政審批程序成為限制歐洲靈活性資源加速部署的主要障礙。根據德國輸電系統營運商的資料披露，德國新增電池儲能系統的並網申請總量已達到720GW，遠超當前電網實際承載能力（80GW）。由於輸電系統營運商難以滿足大規模的並網需求，相關項目推進受限。此外，隨著極端天氣事件變得更加頻繁，歐洲原本為氣候溫和、變化不大的氣候設計的電網顯得更加脆弱。2025年7月，夏季高溫導致義大利南部，包括羅馬和佛羅倫薩在內的一些地區發生停電事故；高溫讓地下電纜膨脹，加上用電需求激增，引發過載跳閘，使多個街區突然斷電。發電公司Enel警告稱，如果不及時升級電網增強其應對極端天氣的能力，頻繁出現的熱浪還可能引發更多停電問題。儘管政策制定者已充分認識到升級改造電網的必要性，但現實挑戰在於如何籌措所需的大量資金。歐盟委員會預估，到2040年，電網基礎設施改造所需的投資總額將高達1.2兆歐元。其中僅配電網領域約需投入7300億歐元。鑑於投資規模龐大，歐盟亟須引入多元化融資方案，包括歐盟基金、國家預算、私人投資及消費者和各國成本分攤機制。歐盟現行長期預算（2021年-2027年）已對能源網路提供支援，其中“連接歐洲基金”（CEF）為跨境項目提供58億歐元資金。作為2028年- 2034年多年期財政框架的一部分，歐盟委員會提議將CEF能源預算增加五倍，從58億歐元增至299.1億歐元。無論何種方式，這對於本已因人口老齡化、國防開支增加和債務利息支出上升而面臨預算緊縮的歐洲各國政府都是不小的負擔。西班牙輸電營運商Red Electrica的控制中心。圖/Red Electrica此外，歐洲的電價已經相對較高。如果未來進行電網升級，並將增加的電網調節、輔助服務以及容量市場費用進一步分攤到電價中，歐洲工業在全球範圍內的競爭力將會持續受限。歐委會資料顯示，2024年，歐盟工業用電價格達到每度電0.199歐元，而中國為每度0.082歐元，美國為0.075歐元。2025年上半年，歐盟消費者平均用電價格從德國的每度電0.3835歐元到匈牙利的0.1040歐元不等；非居民用電價格則從愛爾蘭的每度電0.2726歐元到芬蘭的0.0804歐元不等。造成這種差異的一個關鍵原因是基礎設施投資不足和整合程度不夠，所以投資電網設施也能節省一些成本。《華爾街日報》指出，歐洲在綠色轉型過程中採取了與其他地區截然不同的戰略。美國、中國、印度、巴西等國採取了“兼顧”戰略：一方面大力推廣可再生能源，另一方面建設化石燃料發電廠保障供應。歐洲基本上採取了“二選一”策略：一方面，它競相用太陽能、風能和生物質能取代化石燃料；另一方面，它對碳排放徵收高價，補貼可再生能源，並且關閉大量化石燃料發電廠。許多歐洲消費者和企業現在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他們仍然受制於與進口化石燃料成本掛鉤的電價，同時還要承擔巨額的前期成本來改造電網，以應對間歇性的可再生能源發電。▌難以打破的國家壁壘除了經濟因素，電網互聯互通的推進也要面臨不同國家間政策協調的難題。在大停電的分析中，伊比利亞半島作為“能源孤島”的劣勢多次被提及，西班牙與法國的互聯容量遠低於歐盟設立的2030年15%的目標。對於一些歐盟國家，互聯容量理論上可以滿足很大一部分國內峰值負荷，例如在德國這一比例可達40%。雖然歐盟層面（如歐盟委員會和ENTSO-E）極力推動互聯互通，但在實際落地層面，國家利益保護（能源主權）、監管壁壘、成本分攤分歧以及公眾反對“能源價格輸入型通膨”構成了巨大的阻力。根據ENTSO-E的估算，到2030年，大約有一半的跨境電力需求（41GW）仍然無法滿足。以挪威為例，其對跨國輸電線路建設的立場經歷了顯著變化。當歐洲大陸因天然氣危機導致電價大幅上漲時，這一轉變尤為明顯。高電價通過互聯線路傳導至挪威國內，導致挪威民眾和工業界強烈不滿。他們認為，出口電力雖然讓發電商賺了錢，但作為“歐洲的綠色電池”推高了本國的生活和生產成本。迫於國內壓力，挪威政府不得不叫停了新的互聯線路（如原本計畫通往蘇格蘭的NorthConnect），並表示在評估現有線路對國內價格影響之前，不再批准新的線路。法國對擴建與西班牙的互聯線路態度長期消極。因為如果增加與太陽能佔比高的伊比利亞半島的互聯，可能會讓西班牙的廉價可再生能源湧入法國市場，壓低法國核電的售電收入和利潤空間。雖然大停電後這一態度有所軟化，但保護主義思維依然存在。雖然歐盟在頂層設計上想通過電網規劃試圖打破僵局，但挪威的“惜售”心理代表了各國在能源轉型深水區的一種普遍心態：在確保本國能源安全和價格可負擔之前，對他國的支援和互聯將變得極其謹慎。另外，跨國輸電線路涉及多個國家的法律管轄、不同層級（歐盟、國家、地方）的繁瑣審批程序，以及嚴格的環保評估，讓跨國輸電線路面臨監管與審批的“泥潭”。最後，雖然容量機制日益受到各國政策的重視，但布魯蓋爾智庫指出，這類機制在設計上非常複雜，需要考慮許多因素，如提前採購的時間、合同期限以及地理區分等，導致一國可能依賴他國的容量保障，卻不願承擔相關成本。這種不一致不僅加劇了市場複雜度，也影響了競爭和投資效率。成員國往往堅持保持本國對電力結構和供應充足性的控制權，也不願意採納可能導致消費者資金流向國外或幫助他國解決用電短缺的方案。此外，由於各國能源系統、基礎設施與市場設計獨具特色，資源充足性問題也各不相同，使得在區域或歐盟層面達成統一、高效的容量機制方案在政治和技術上都面臨很大挑戰。▌不要浪費一場危機2025年伊比利亞半島的大停電事件被電力專家描述為發生在“藍天白雲”下的事件，而非由極端天氣或網路攻擊引起，因此其揭示的系統性脆弱性對全球所有正在經歷能源轉型的電網都具有關鍵的指導意義。正如國際能源署專家指出的，大停電事件促使國際社會更加重視電力安全議題，提示需在電力系統轉型及脫碳處理程序中綜合評估安全性與韌性。類似於一個高速行駛的列車（綠色轉型）意識到，它不僅需要強大的引擎（可再生能源），還需要升級軌道（電網基礎設施）安裝新的剎車與備用系統（儲能和靈活性），以確保在突發狀況下（例如電壓波動或級聯故障）不會脫軌。這場事故給歐盟帶來了深刻且高昂的教訓：衡量能源轉型的成敗不能僅依賴可再生能源的裝機容量。為了實現安全、低碳且經濟負擔得起的能源未來，必須加大對靈活性和韌性的投資，打造一個具有韌性、高度融合併具備靈活性的能源系統。這不僅是技術層面的挑戰，更考驗政策、監管以及投資能否迅速協調一致，從而確保清潔能源轉型能夠兼顧綠色與可靠。另一方面，大規模停電事件在能源轉型的討論中進一步凸顯了能源安全的關鍵作用，並在一定程度上使脫碳目標受到削弱。這促使相關方採取了一些無視成本的短期應急措施，其可持續性仍有待進一步評估。 (零碳時代NetZeroA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