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E
達利歐:QE駛入泡沫區,聯準會正“火上澆油”
核心觀點摘要聯準會近期宣佈終止量化緊縮(QT)並啟動新一輪量化寬鬆(QE),儘管官方將其界定為 “技術性操作”,但從政策本質來看,此舉仍屬於流動性寬鬆範疇,亦是追蹤《大債務周期》動態演進的關鍵指標之一。橋水基金創始人達利歐指出,當前市場呈現資產估值高企、通膨偏離目標、經濟韌性較強、信貸環境充裕的特徵,此次 QE 與過往 “向衰退期注入刺激” 的邏輯截然不同,實質是 “向泡沫期追加寬鬆”,可能進一步放大通膨壓力與市場風險,同時標誌著美國債務周期已步入晚期階段。一、政策背景:聯準會“技術性 QE” 的內涵與潛在指向聯準會主席鮑爾曾公開表示:“在特定階段,儲備金需逐步增長以匹配銀行體系規模與經濟發展體量,因此我們將適時啟動儲備金補充操作。” 這一表述明確了此次 QE 的核心目標 —— 通過購債向市場注入流動性,滿足銀行體系與實體經濟的資金需求。需重點關注兩大維度以判斷政策性質:其一,流動性注入規模。若僅為小規模購債,或可視為技術性調整;若呈現大規模資產負債表擴張,則構成實質性刺激政策。其二,政策協同效應。當前美國財政赤字規模居高不下,若聯準會在擴大資產負債表的同時推進降息,將形成“聯準會與財政部協同貨幣化政府債務” 的格局 —— 即通過央行購債承接政府發行的國債,本質是用流動性投放緩解政府債務壓力,這正是達利歐在《國家如何破產:大周期》中所闡釋的債務周期晚期典型特徵。從當前市場基本面看,美國國債已出現供需失衡態勢:國債發行規模持續擴大,但市場承接能力有限,迫使財政部縮短新發債務期限以降低發行難度,同時依賴聯準會購債兜底。這種“財政赤字貨幣化” 的傾向,進一步印證了債務周期晚期的風險累積,也讓 “技術性操作” 的表述更具爭議性。二、傳導機制:QE 對市場與實體經濟的影響路徑QE 的核心運作邏輯在於,通過央行購債增加市場流動性供給,壓低實際利率(扣除通膨後的利率水平),進而通過 “相對價格效應” 引導資金流向,最終對金融市場與實體經濟產生差異化影響。具體傳導路徑可分為兩類:(一)流動性流入金融市場:推升資產價格與財富分化當流動性未進入實體經濟,而是集中流向股票、債券、黃金等金融資產時,將引發“金融資產通膨”,具體表現為:1.權益市場估值擴張:低實際利率環境下,資金傾向於從低收益的固定收益類資產轉向權益資產,尤其是具備長期增長預期的科技股、AI 概念股與成長股。資金湧入將推動市盈率(P/E)提升,風險利差(如企業債與國債收益率差)縮小,形成 “估值驅動型上漲”。2.債券市場收益率下行:聯準會購債直接拉動國債價格上升,而債券價格與收益率呈反向變動,導致國債名義收益率走低;同時,市場風險偏好上升將進一步壓縮信用利差,降低風險資產的收益率溢價。3.避險資產價值凸顯:黃金雖無利息收益,但其供給總量相對穩定,具備避險貨幣貶值與通膨的屬性。當市場預期通膨率高於國債實際收益率時(如當前 10 年期美債名義收益率約 4%,若通膨率超 4%,實際收益率將轉負),黃金的配置價值顯著提升,價格隨之上漲。需注意的是,“金融資產通膨” 將加劇財富分配差距 —— 持有金融資產的群體可通過資產價格上漲實現財富增值,而無資產群體難以分享這一收益,甚至因貨幣購買力下降承受間接損失。(二)流動性流入實體經濟:推升通膨與政策博弈若流動性穿透金融市場進入實體經濟,將對商品、服務價格與薪資水平產生上行壓力,形成一般性通膨。不過,當前市場存在特殊性:自動化技術普及與勞動力替代效應,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薪資上漲幅度,可能削弱通膨傳導效率,使通膨增速低於歷史同期 QE 周期。但需警惕“通膨失控” 風險:若流動性注入規模過大,推動通膨遠超政策目標,聯準會可能被迫收緊貨幣政策 —— 通過加息或縮減資產負債表以抑制通膨。此時,名義利率上漲幅度可能超過實際利率下降幅度,導致債券價格因利率上行而下跌,同時企業融資成本上升將擠壓盈利空間,拖累股票市場表現,形成 “股債雙殺” 格局。從資金配置邏輯來看,所有市場主體的決策均基於“相對預期收益” 而非絕對收益。例如,在 10 年期美債收益率 4% 與黃金零收益的對比中,若預期黃金年價格漲幅超 4%,資金將流向黃金;反之則傾向於配置國債。而通膨率是判斷相對收益的核心變數 —— 通膨越高,國債實際收益越低,黃金等通膨避險資產的吸引力越強,這也是分析聯準會政策對資產價格影響的關鍵邏輯支點。三、今昔對比:當前 QE 與過往周期的本質差異歷史上,聯準會啟動 QE 多發生於經濟衰退、資產價格低迷、通膨疲軟、信貸收縮的背景下,本質是 “逆周期救市工具”;而當前 QE 所處的市場環境完全相反,呈現 “順周期刺激” 特徵,具體差異體現在四大維度:(一)資產估值水平過往 QE 周期中,資產價格多處於下跌通道,估值處於歷史低位或合理區間,不存在明顯泡沫;當前標普 500 指數盈利收益率約 4.4%,10 年期美債名義收益率 4%、實際收益率約 1.8%,股權風險溢價(標普 500 盈利收益率與 10 年期美債實際收益率差值)僅 0.3%,處於歷史低位,表明權益資產估值已處於高位,且仍在持續上行。(二)經濟運行狀態過往 QE 啟動時,經濟多處於收縮階段或極度疲軟狀態,GDP 增速下滑、失業率高企;當前美國經濟展現較強韌性,過去一年實際 GDP 平均增速達 2%,失業率穩定在 4.3%(接近充分就業水平),經濟內生增長動力尚未出現明顯衰退跡象。(三)通膨水平與壓力過往 QE 周期中,通膨多低於政策目標,部分時期甚至面臨通縮風險;當前美國通膨率已超過 3%,高於聯準會 2% 的目標水平,且受去全球化趨勢(供應鏈重構推高生產成本)與關稅政策(進口商品價格上行)影響,通膨仍存在上行壓力。(四)信貸與流動性環境過往 QE 啟動時,市場普遍面臨債務違約風險,銀行信貸收縮,信貸利差處於高位;當前信貸環境寬鬆,企業與個人融資成本較低,銀行放貸意願較強,信貸利差接近歷史最低點,市場流動性充裕。綜上,過往 QE 是 “向衰退注入刺激”,起到穩定市場、修復經濟的作用;當前 QE 則是 “向泡沫注入刺激”,可能進一步放大市場風險,加劇通膨壓力,政策效果與潛在代價需重新評估。四、市場啟示與資產配置建議基於上述分析,結合達利歐對債務周期與市場邏輯的判斷,可從短期趨勢、資產配置、風險預警三個層面梳理市場啟示:(一)短期趨勢:流動性驅動下的市場特徵與轉折點短期來看,充裕的流動性可能推動市場進入“流動性驅動型上漲階段”,類似 1999 年網際網路泡沫前夕、2010-2011 年 QE 初期的市場表現 ——AI 概念股、科技成長股等長期資產,以及黃金、通膨指數債券等通膨避險資產,有望延續上漲態勢。但需明確,這一階段並非長期趨勢,轉折點將出現在“通膨超預期上行倒逼聯準會收緊政策” 之時。當通膨突破政策容忍上限,聯準會可能終止 QE、啟動加息或縮表,屆時流動性支撐邏輯瓦解,資產價格泡沫面臨破裂風險。因此,“政策收緊前的流動性寬鬆期” 是資產止盈的關鍵窗口,而非盲目追高的時機。(二)資產配置:分階段調整,聚焦通膨避險與實物資產資產配置需結合周期階段動態調整,避免單一資產依賴:1.短期(通膨未失控階段):優先配置具備長期增長邏輯的 AI、科技成長股,以及黃金、通膨指數債券等通膨避險工具。此類資產直接受益於流動性寬鬆,且能在通膨上行初期保持估值韌性。2.長期(通膨風險顯性化階段):逐步增配實物資產相關標的,如礦業企業股票(通膨推升大宗商品價格,帶動礦業企業盈利增長)、基礎設施資產(收益與通膨聯動,具備抗通膨屬性)。達利歐指出,當通膨風險重新成為市場核心關注點時,實物資產的表現大機率優於純科技股—— 科技股高估值依賴低利率環境,利率上行將壓制估值;而實物資產可通過價格聯動直接受益於通膨。需警惕普通國債的配置風險:當前 10 年期美債名義收益率約 4%,若未來通膨率突破 4%,實際收益率將轉負,持有國債將面臨購買力縮水風險。且聯準會流動性投放規模越大,通膨上行機率越高,國債的潛在風險進一步加劇,需謹慎配置。(三)風險預警:美國債務問題的長期影響此次 QE 的特殊性在於與財政政策深度繫結 —— 美國政府不僅面臨巨額存量債務,還需通過大規模國債發行彌補財政赤字,聯準會購債實質是為政府債務提供流動性支撐,形成 “財政赤字貨幣化” 閉環。這一模式在債務周期晚期易引發 “印錢 - 通膨 - 再印錢” 的惡性循環,長期可能削弱美元信用,加劇全球資產價格波動。無論是否直接配置美國資產,均需密切關注美國債務規模、財政赤字率與聯準會政策動向,因其將通過匯率、大宗商品價格等管道對全球市場產生傳導效應,是判斷長期市場風險的核心變數。結語達利歐的分析本質上揭示了當前市場的核心矛盾:聯準會在泡沫期啟動 QE,是對 “增長目標” 的激進押注,但可能以通膨失控、債務風險加劇為代價。對投資者而言,需跳出短期價格波動,聚焦周期階段與政策邏輯,在流動性寬鬆期把握結構性機會,同時提前佈局通膨風險顯性化後的資產切換,方能在市場變局中實現風險與收益的平衡。原文:《Stimulating into a bubble》,作者:Ray Dalio,橋水基金創始人,日期:2025年11月6日 (資訊量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