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
【俄烏戰爭】《金融時報》烏克蘭提出放棄加入北約的訴求
澤倫斯基稱,在柏林會談前,基輔仍需要美國與歐洲提供安全保障。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倫斯基表示,他已準備好放棄烏克蘭加入北約的要求,以換取來自美國和歐洲的安全保障,此舉旨在推動周日於柏林舉行的和平談判取得進展。美國總統唐納德·川普的特使史蒂夫·維特科夫以及其女婿賈裡德·庫什納一直在推動烏克蘭在會談前接受痛苦讓步,包括向俄羅斯割讓前線領土;相關會談將與澤倫斯基及烏克蘭的歐洲盟友就白宮提出的結束俄羅斯入侵的方案進行磋商。烏克蘭已承認,在可預見的未來加入北約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俄羅斯的強烈反對依舊存在。長期以來,俄羅斯一直要求該跨大西洋聯盟承諾停止向東擴張,把這一點作為結束戰爭的條件。但澤倫斯基周日對記者表示,烏克蘭仍需要來自美國與歐洲的安全保障,類似於北約《第五條》所規定的集體防禦條款,即任何成員遭到攻擊時,其他成員將提供相互保護。澤倫斯基在一個 WhatsApp 群聊中對記者說:“我們談的是烏克蘭與美國之間的雙邊安全保障,具體來說,就是類似《第五條》的保障……同時,我們還需要歐洲夥伴以及加拿大、日本等其他國家向我們提供安全保障。”他補充說:“這已經是我們作出的妥協。”澤倫斯基表示,基輔在本周早些時候與歐洲領導人磋商後,已向華盛頓提交了修訂後的提案,但迄今尚未收到美方回應。他說:“這個計畫肯定不會是所有人都喜歡的。無論計畫採取那一種版本,都會包含很多妥協。”俄羅斯表示,它很可能會拒絕烏克蘭與歐洲提出的所有方案,這使得川普推動結束這場已接近四年的戰爭能否成功,蒙上陰影。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丁的外交政策顧問尤里·烏沙科夫稱,烏克蘭與歐洲對該計畫提出的任何建議“很難具有建設性”,如果美國採納這些建議,俄羅斯將提出“尖銳反對”。烏沙科夫在周日國家電視台播出的講話中說:“那裡不可能有什麼好東西。”雙方似乎都拒絕了川普提出的一個方案,即從頓巴斯地區撤出所有部隊,以在烏克蘭東部目前由基輔控制的部分地區設立“自由經濟區”。該方案將要求烏克蘭從一條由城市構成的“要塞帶”撤出,而在長達 11 年以上的戰爭中,莫斯科的部隊始終未能攻下這些城市。澤倫斯基周日表示,他“不認為這公平”。他說:“比如說,如果烏克蘭軍隊後撤 5 到 10 公里,那麼為什麼俄羅斯軍隊不也按同樣距離向其佔領區內部更深處後撤?”他補充說:“這個問題目前仍沒有答案,但它極其敏感,也引發了非常激烈的爭論。”澤倫斯基表示,真正和平的“唯一公平且可行的選項”是“雙方在現有位置停下來,然後通過外交手段努力解決所有更廣泛的問題”。他補充說:“我們就站在我們所在的位置。這才是真正的停火。”烏沙科夫似乎也反對設立非軍事區的方案。他本周表示,俄羅斯只會接受對頓巴斯的完全控制。他還補充說,俄羅斯並未與美國討論過所謂“朝鮮式方案”,即凍結當前前線。烏沙科夫還否定了澤倫斯基此前的設想,包括烏克蘭可能重新控制克里米亞(俄羅斯於 2014 年吞併),或加入北約。他說,這兩種方案“百分之一百萬都不會發生”。德國總理弗裡德里希·梅爾茨將於周日夜間主持與其他歐洲安全官員的會談,為周一與澤倫斯基、美國代表團以及歐洲領導人的談判做準備。歐洲正試圖重新獲得在烏克蘭談判中的影響力。儘管這些談判對歐洲大陸具有深遠影響,但歐盟整體此前在很大程度上被邊緣化。梅爾茨周六在巴伐利亞的演講中,將普丁在烏克蘭的戰爭與阿道夫·希特勒在 1938 年吞併捷克斯洛伐克德語邊境地區的行動相提並論,並指出當時西方盟友未能作出反應。梅爾茨說:“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的這場侵略戰爭,是一場針對歐洲的戰爭。若烏克蘭淪陷,它也不會就此停止,就像 1938 年時蘇台德地區並非終點一樣。普丁不會停下來的。” (一半杯)
【俄烏戰爭】盧比歐,罕見缺席
北約外長會3日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舉行,會議聚焦北約如何繼續軍事援助烏克蘭等議題。美國國務卿盧比歐缺席此次會議,引發外界關注。分析人士指出,在美國近期“越過”歐洲推動俄烏“和平計畫”之際,盧比歐的缺席再度體現美國對北約及歐洲盟友的漠視,恐進一步加深歐洲對美國的不信任。與此同時,北約內部在對烏軍援分攤、軍工利益分配等方面也暴露出多重分歧,內部矛盾凸顯。罕見缺席加劇焦慮北約通常每年舉行兩次正式外長會。據美國媒體報導,這是20多年來美國國務卿首次缺席北約外長級會議,盧比歐的缺席被外界視為“罕見”“不同尋常”。這是2024年3月14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拍攝的北約總部一角。新華社記者趙丁喆攝北約將盧比歐的缺席歸因於“日程安排衝突”。會議召開前,北約秘書長呂特對媒體表示,盧比歐“公務繁忙”,“理解他無法出席”。美媒引述一名美國國務院高級官員的話說,盧比歐已與北約盟友舉行數十次會晤,“指望他出席每一次會議不切實際”。代替盧比歐出席外長會的是常務副國務卿克里斯托弗·蘭多。蘭多被視為“北約懷疑論者”,他曾公開質疑北約存在的必要性,稱北約“在為自身存在尋找理由”。在美國的歐洲盟友眼中,北約是戰後跨大西洋夥伴關係的核心支柱。但美國川普政府今年上台以來,多次開展“越頂外交”,在烏克蘭危機談判等議題上繞開歐洲,引發歐洲盟友不滿和不安。有分析認為,盧比歐缺席此次北約外長會恐進一步加劇歐洲盟友對“被邊緣化”的焦慮及對美國的不信任。對烏軍援互相扯皮此次外長會的一個焦點是,在美國大幅削減對烏直接軍援的背景下,如何維持對烏克蘭的武器裝備供應。自川普政府明確要求歐洲國家“多出錢”後,北約已啟動“烏克蘭優先需求清單”機制,由歐洲和其他盟友出資購買美國武器,再轉交烏方。呂特在會後介紹,目前已有逾三分之二北約成員通過該機製作出承諾,預計今年年底將達到近50億美元。然而,據歐盟估算,烏克蘭未來兩年至少需要約830億歐元(約合970億美元)的軍事支援,資金缺口非常明顯。6月25日,在荷蘭海牙,北約秘書長呂特在北約峰會期間出席新聞發佈會。新華社記者趙丁喆攝儘管呂特強調 “烏克蘭優先需求清單”機制的參與方仍在增加,但作為歐洲大國的法國和義大利尚未就此作出承諾。法國更傾向於直接向烏方提供歐洲製造的武器裝備。義大利則表示鑑於可能實現停火的談判正在推進,意方將把更多精力放在外交努力上。這種“有人買單、有人觀望”的情況在北約內部已引發不滿。立陶宛外交部長凱斯圖蒂斯·布德里斯說,“我們必須分擔責任”。匈牙利外交與對外經濟部長西雅爾多·彼得則表示,烏克蘭向北約提出的資金要求完全不合理,“簡直就像一個無底洞”。歐洲面臨兩難抉擇在美國對歐安全承諾存在不確定性的背景下,尋求防務自主成為歐洲國家的普遍共識。歐盟已啟動“歐洲安全行動”工具,為成員國採購安全與防務武器裝備提供總額達1500億歐元的金融支援,在共同防務採購中實行“65%歐洲、35%外部”的配額,希望通過買“歐洲貨”重塑歐洲軍備供應鏈。6月25日,在荷蘭海牙,美國總統川普(前)在北約峰會後出席記者會。新華社記者趙丁喆攝這一計畫顯然可能影響“美國貨”的銷路,引發美方不滿。此次北約外長會上,美方率先發難。蘭多在閉門會期間 “火力全開”,一方面要求歐洲必須把防務開支承諾真正轉化為防務能力,另一方面施壓歐洲各國不得在軍備採購中以保護主義和排他性政策“霸凌”美國防務企業。蘭多隨後提前離場。《政治報·歐洲版》網站評論說,蘭多“開炮”是川普政府對歐洲盟友“下狠手”的最新表現。有分析指出,美國一方面在貿易領域施壓歐盟,另一方面還要求歐洲不得對美採取貿易保護主義,拿出真金白銀購買美國武器。這種“雙標”行為無疑加劇了歐洲國家對美國的失望和不滿。在英國商業分析師費倫茨·凱萊門看來,歐洲當前面臨兩難抉擇:要麼接受在美國主導的安全架構中淪為“買單者”,要麼任由跨大西洋夥伴關係斷裂,“不存在第三種選擇”。 (新華國際頭條)
美媒:德國能否取代美在北約主導地位?
美國《新聞周刊》網站11月30日刊登題為《德國能否取代美國在北約的主導地位?》的文章。作者是布倫丹·科爾。內容編譯如下:一位退役的美國海軍陸戰隊軍官對《新聞周刊》說,美國總統唐納德·川普的駐北約特使暗示,德國應接替美國承擔北約歐洲盟軍最高司令職責,這表明華盛頓有意從歐洲安全事務中抽身。美國常駐北約代表馬修·惠特克本月早些時候在柏林安全會議上表示,他希望由一位德國人擔任歐洲盟軍最高司令,負責監督北約在歐洲的軍事行動。自北約成立以來,這一職位一直由美國人擔任。此前有傳言說,美國希望退出這一角色,還說川普政府希望讓德國取代美國成為歐洲的主要安全保障者。退役海軍陸戰隊軍官布奇·布拉克內爾在北約擔任文職人員超過8年,他表示此舉意味著美國將放棄影響力以及對北約軍事職能的掌控能力。惠特克的這番言論與川普此前對北約的批評相呼應,川普曾批評北約的歐洲成員國在國防開支方面投入不足。儘管分析人士對美國在歐洲防務中的角色表示擔憂,但惠特克在柏林安全會議上表示,川普政府仍然致力於北約事務。惠特克還表示,他讚賞柏林增加國防開支的努力,德國總理梅爾茨今年承諾要打造歐洲“最強大的常規軍隊”。智庫全球安全組織的防務研究員羅傑·希爾頓表示,惠特克的言論表明,美國打算繼續從歐洲撤出資源,並將亞洲視為其地緣政治優先事項。自後來的美國總統德懷特·艾森豪威爾1950年擔任歐洲盟軍最高司令以來,該職務一直由美國人擔任。據《每日電訊報》報導,德國駐北約代表沃爾夫岡·維恩中將表示,他對這一提議感到驚訝。他指出,雖然柏林可以承擔新的職責,但這一職位主要被視為美國的職責。布拉克內爾告訴《新聞周刊》,在任何北約作戰指揮機構中,美國人幾乎總是被安排在關鍵職位上。他表示,這意味著美國對北約擁有一定的控制權,歐洲人對此是贊同的,因為這“有助於美國保持高度參與”,儘管其地理位置遙遠。然而,布拉克內爾指出,如果美國將歐洲盟軍最高司令的職位讓給歐洲人,這將意味著美國在北約的影響力下降,並預示美國與歐洲事務的脫離。他還說,北約許多國家,不僅僅是德國,都有上將能夠應對這一挑戰。希爾頓表示,惠特克意在表明,美國將亞洲視為主要的地緣政治舞台,並會將其資產重新調配。他認為惠特克的言論並非重大失言或對跨大西洋關係構成威脅,因為他強調的是較長的時間框架,並暗示跨大西洋夥伴之間的軍事能力最終將達到平衡。希爾頓表示,惠特克的說法也極大鼓舞了柏林,甚至可能提升柏林的自信心。他還說,如果用歐洲人取代美國人擔任歐洲盟軍最高司令,這將標誌著歐洲安全管理進入一個新階段,但歐洲的安全仍然以美國為支撐。惠特克說:“我期待德國有一天會來找美國,說我們準備好接任盟軍最高司令了。我認為我們離那一天還很遠。”布拉克內爾則說:“如果美國將歐洲盟軍最高司令一職讓給歐洲國家,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我們將失去很大一部分的影響力和左右北約軍事行動的能力,而歐洲人會將此解讀為美國退出歐洲安全事務的明確訊號。”惠特克暗示,德國目前沒有立即接任歐洲盟軍最高司令的計畫,但柏林仍在繼續推進其通過增加軍費開支和招募新兵來加強武裝力量的政策,這可能會改變其在北約內部的影響力。 (參考消息智庫)
普丁:少數幾個大國替全世界決定生活方式的時代,已一去不復返
10月2日,俄羅斯總統普丁在索契出席俄智庫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第22屆年會全體會議並行表講話。普丁在發言中談到北約、歐洲等地區局勢,對加薩戰爭、俄烏戰爭的走向提出看法,同時對於這麼多年來從蘇聯到俄羅斯與西方的互動作了回顧。他認為,那個想把俄羅斯驅逐、排擠出去的世界體系,根本離不開俄羅斯;而如果沒有俄羅斯,全球任何平衡都無從談起。更值得注意的是,普丁再次對當前國際秩序與全球體系發表了見解。他表示。“世界大多數國家”這一概念是國際事務中的新現象,它們認清了自己的的真實利益,最重要的是,它們有底氣、有信心頂住外部干擾,維護自身利益。同時,這些國家願意與夥伴開展合作,將國際關係、外交及一體化轉化為自身增長、進步與發展的動力。“世界大多數國家”內部的互動模式,正是多極世界所需且切實可行的政治實踐雛形。這種模式的核心是務實與務實精神,摒棄“集團化”思維,不存在由某一方強加的硬性義務,也不存在“主次夥伴”之分。協調利益,摒棄對抗,是這種模式的核心原則。在如今越來越顯現的多極化世界中,要實現這樣的和諧與平衡,俄羅斯已為此做好參與和為此奮鬥的準備。觀察者網全文翻譯普丁在瓦爾代俱樂部第22屆年會全體會議上的講話,僅供讀者參考。(翻譯/薛凱桓)普丁出席瓦爾代國際辯論俱樂部 俄羅斯衛星社普丁:我很難制定出具體的指令,而且我也不想這麼做,因為所有指令、建議,都只是為了之後不被遵循。這種情況早已眾所周知。請允許我就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當前的世界局勢、中國在此中的角色以及我們如何看待發展前景,談談自己的看法。瓦爾代國際討論俱樂部確實已舉辦至第22屆,這類會議不只是成了一項美好的、珍貴的傳統。瓦爾代平台上的討論提供了無偏見且全面地評估全球局勢的機會,可以說,能讓人記錄變化並領悟其內涵。毫無疑問,瓦爾代俱樂部的特點與優勢,在於其成員不甘於平庸並有能力超越陳規舊俗。它不遵循全球資訊空間強加給我們的議程——尤其是網際網路在這個過程中也發揮著作用,這種作用有時是好的,有時是壞的,但有時難以理解——而是嘗試提出屬於自己的原創問題、表達自己對處理程序的看法、揭開遮蔽未來的面紗。這不是簡單的事情,但有時我們確實能做到,包括我們與各位共同參與的瓦爾代平台也能做到。但我們已多次指出,我們正生活在一個一切都在變化的時代,而且變化速度極快。我想說,我們的時代正在發生根本性的變化。當然,我們中沒有人能完全預見未來。但這並不能免除我們要做好準備,應對一切可能發生情況的責任。事實上,正如過去和近期的事件所表明的那樣,我們必須做好應對任何情況的準備。在這樣的歷史時期,每個人對自身命運、國家命運乃至整個世界命運所承擔的責任都尤為重大。而且代價非常沉重。正如剛才所說,瓦爾代俱樂部今年的年度報告圍繞多極、多中心世界的議題展開。這個話題事實上早已提上議事日程,但現在它值得我們特別關注,我同意組織者的看法。事實上,已經形成的多極格局決定了各國行事的框架。我會嘗試回答當前局勢的特殊性體現在那些方面。首先,這是一個開放程度高得多、甚至可以說更具創造性的外交行為空間。在這裡,幾乎沒有任何預先確定的事物,一切都可能朝著不同方向發展。在這個空間中國際交往中每位參與者行動的精準度、嚴謹性、沉穩程度與周密性都很重要。當然,在這片廣闊的空間裡,人們自然很容易迷失方向、失去指引,而正如我們所知,這種情況也相當常見。其次,多極化空間具有高度動態性。變化發生得很快——正如我此前所說——有時還很突然,就發生在一瞬間。當然,要為這些變化做好準備非常困難,有時甚至無法預測困難何時到來。我們必須要立刻做出反應,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即時反應。第三,重要的是,這片空間民主得多,它為眾多政治與經濟參與者提供機遇並開闢道路。或許在世界舞台上,從未有過如此之多的國家,正在對最重要的區域及全球處理程序產生影響或力求產生影響。此外,各國的文化歷史特性、文明特性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發揮著更重要的作用。我們必須尋求利益的契合點與共同點。現在沒有人願意按照某個人在遙遠地方制定的規則行事,正如中國一位非常著名的香頌歌手(香頌是一種法國的經典音樂形式)所唱的:“在迷霧的彼岸”,或是在海洋的彼岸。在這一背景下,我要說的第五點是:任何解決方案都只能建立在能讓所有利益相關方或絕大多數利益相關方滿意的協議基礎之上;否則,根本不會有任何可行的解決方案,只會有空洞的言辭和徒勞的野心博弈。因此,要取得成果,就需要和諧與平衡。最後,多極世界的機遇與風險密不可分。當然,此前那個時代的顯著特徵是存在獨裁統治,而如今“獨裁統治”有所削弱,同時所有人的自由空間得到拓展,這無疑是一件好事。但與此同時,在這樣的環境下,要找到並建立這種穩固的平衡會困難得多,而這本身就是一種明顯且較大的風險。我想要簡要描繪的這種全球局勢,這是一種本質性的全新現象。國際關係正經歷著根本性變革。無論聽起來多麼矛盾,多極化實則是試圖建立並維持全球霸權的直接結果,是國際體系乃至歷史本身對強行將所有國家納入單一等級體系的圖謀的回應,而在這種單一等級體系的頂端,是西方國家。這一圖謀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順便說一句,我們一直都在提及這一點。而從歷史角度來看,這件事已經發生,而且發生得相當迅速。35年前,當冷戰對抗似乎正走向終結時,我們曾期待真正合作的時代能夠到來。當時似乎已不存在意識形態及其他方面的障礙,這些障礙本會阻礙我們共同解決全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阻礙我們在相互尊重、考慮各方利益的基礎上管控和解決不可避免的爭端與衝突。請允許我在此簡要回顧一段歷史。中國為消除集團對抗的根源、打造共同安全空間,曾甚至兩次表明願意加入北約。第一次是在1954年,當時仍處於蘇聯時期,我們就曾提出過這個意願。第二次則是在2000年美國前總統克林頓訪問莫斯科期間,關於這一點我之前提到過,當時我曾與他就這一話題進行過交談。2000年,時任美國總統的克林頓訪問俄羅斯。俄羅斯衛星社而這兩次我們實際上都遭到了拒絕,而且是直接被拒之門外。我再強調一次:我們當時願意開展合作,願意在安全和全球穩定領域採取“非傳統步驟”。但我們的西方夥伴卻沒能擺脫地緣政治和歷史刻板印象的束縛,沒能擺脫對世界的簡單化、範式化認知。我之前也公開說過,當初我和克林頓總統交談時,他曾說:“你知道嗎,有意思的是,我認為這是有可能的。”但到了晚上他又說:“我和我的團隊商量過了,這行不通,現在辦不到。”我問道“那什麼時候才行得通?”結果到後面,一切都不了了之了。總之,我們所有人都曾有過一個讓國際關係朝著另一個積極方向發展的真正機會。但遺憾的是,當時的領導層卻選擇了另一種做法。西方國家沒能抵擋住絕對權力的誘惑,這是一種巨大的誘惑。要抵擋住這種誘惑,就必須具備歷史視野,具備良好的素養,包括知識素養和歷史素養。當時西方的那些決策者們,顯然並不具備這樣的素養。誠然,美國及其盟友的實力在20世紀末達到了頂峰。但世界上從未有過、也不會有任何一種力量能夠掌主宰界,對所有人指手畫腳,規定該做什麼、該怎麼做,甚至該如何呼吸。他們曾做過這樣的嘗試,但所有嘗試都以失敗告終。同時應當指出的是,對許多國家而言,所謂的“自由國際秩序”似乎是可以接受的,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便利的。這種等級秩序限制了那些不在金字塔頂端——或者請允許我這樣說:不在食物鏈頂端,而是生活在其底層的國家的發展空間。但這種地位卻為它們免除了很大一部分責任。情況是這樣:你只需接受西方提出的條件,融入這個體系,獲得你應得的那一份,然後就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別多想其他事。之後會有別人替你思考、替你做決定。不管現在有人怎麼說,不管現在誰想為此辯解,事實原本就是如此。在座的各位專家對此都記得非常清楚,也完全明白這一點。一些國家擅自認為自己有權教訓其他所有國家。另一些國家則寧願討好強者,甘心做順從者,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並借此獲得一份雖少但穩定的“好處”。順便說一句,如今在舊大陸,也就是歐洲,這樣想的政客依然有很多。而那些提出反對、試圖維護自身利益、維護自身權利和立場的國家,往好裡說,客氣點講,會被視作“怪人”,有人會暗示它們:“你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成功的,所以你不如順從,承認在我們的實力面前,你們什麼都不是,無足輕重。”至於那些完全不服管的國家,那些自封的世界大國就會毫無顧忌地對其“教訓一番”,以此讓所有人都明白反抗是徒勞的。這種做法沒有帶來任何好結果。全球性問題一個也沒解決,反而不斷出現新的問題。過去時代建立的全球治理機構,要麼完全無法發揮作用,要麼在很大程度上喪失了效力,總之就是這樣兩種情況。無論單個國家或國家集團積累了多少潛力,任何力量終究都有其極限。俄羅斯人以及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們俄羅斯民間有句俗語:“除了用一種破壞去應對另一種破壞,沒有其他辦法。”而這種“破壞”總會出現,你們明白嗎?這就是世界上所有事件的本質:這種“破壞”總會出現。此外,試圖掌控周圍的一切會製造緊張局勢,而這種緊張會衝擊國內穩定,讓那些試圖扮演“大國”角色的國家的民眾提出合理的疑問:“我們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不久前,我曾從美國夥伴那裡聽到過類似的說法,他們說:“我們贏得了和平,卻失去了美國本身。”我想問問他們:“這值得嗎?而且你們真的贏得和平了嗎?”在西歐主要國家的社會中,對國家政治領導層過度野心的明確反感趨勢已經形成並日益加劇,民意調查在各地都印證了這一點。當權者不願交出權力,公然欺騙本國公民,在對外關係上人為製造緊張,在國內採取各種投機手段。他們越來越頻繁地遊走在法律邊緣,甚至公然違法。但想要一直把民主和選舉程序看作鬧劇,想要操縱民眾意願,是不可能得逞的。比如羅馬尼亞曾發生過的情況(註:普丁應該指的是在2024年羅馬尼亞總統大選中,“親俄”極右翼候選人克林·傑奧爾傑斯庫一度在第一輪選舉中名列第一,但他在2024年12月被羅馬尼亞中央選舉委員會禁止繼續參選。俄羅斯官方認為這是一起典型的操縱選舉事件。),這個我就不展開細說了。這種情況在很多國家都存在,有些國家甚至直接試圖取締本國的政治反對派,而這些反對派其實已經獲得了更高的合法性和更多選民的信任。我們對此並不陌生,蘇聯時期我們就經歷過這樣的事。極右翼“親俄”政治家克林·傑奧爾傑斯庫 視訊截圖大家還記得維索茨基的歌嗎?裡面唱到:“就連閱兵式都被取消了!眼看就要把所有人都禁個精光!”但這種做法行不通,禁令是無效的。而這些國家民眾的意願、公民的意願很簡單:希望國家領導人去解決民眾的問題,關心民眾的安全和生活質量,而不是去追逐不切實際的幻想。美國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那裡民眾的訴求推動政治方向發生相當大的轉變,這就是一個鮮明的例證。而對於其他國家而言,眾所周知,榜樣的力量是會傳染的。在西方國家主導時期,國際關係中存在的“少數主導多數”現象,正被多邊、更具合作性的方式所取代。這種合作方式的核心是:(基於)主要行為體之間的共識,以及對各方利益的考量。當然,這絕不意味著能保證完全的和諧與絕對不存在衝突。各國的利益永遠不會完全一致,而國際關係的全部歷史,無疑就是各國為實現自身利益而努力的過程。但由世界大多數國家日益主導的、具有原則性意義的新型國際氛圍,讓我們有理由期待,所有行為體在制定地區和全球性問題的解決方案時,都將不得不以某種方式考慮彼此的利益。因為本質上,沒有人能在孤立於他人的情況下實現自己的目標。儘管衝突加劇、以往的全球化模式陷入危機、世界經濟出現碎片化,但世界依然是一個整體,相互聯絡、相互依存。我們從自身經歷中深知這一點。大家都知道,近年來我們的對手付出了多少努力,說白了,就是想把俄羅斯擠出世界體系,讓我們陷入政治、文化、資訊孤立和經濟自給自足的封閉狀態。就針對我們實施的懲罰性措施——他們不好意思地稱之為“制裁”——的數量和規模而言,俄羅斯在世界歷史上創下了絕對紀錄:(目前針對俄羅斯的)各類限制措施已達3萬項,甚至可能更多。結果呢?他們得逞了嗎?我想,在座各位都清楚,這些圖謀已經徹底失敗。俄羅斯向世界展示了極高的穩定性,以及承受最強大外部壓力的能力,這種壓力不僅能擊垮單個國家,甚至能擊垮國家之間的聯盟。在這一點上,我們自然感到理所應當的自豪,為俄羅斯、為我們的公民、為我們的武裝力量感到自豪。但我想說的不止這些。事實證明,那個他們想把我們驅逐出去、排擠出去的世界體系,根本離不開俄羅斯。因為俄羅斯是全球平衡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對這個體系來說不可或缺。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們擁有廣袤的領土、眾多的人口、強大的國防、科技和工業潛力,以及豐富的礦產資源。當然,我剛才列舉的這些因素都非常、非常重要,它們都是關鍵性因素。但最重要的是,沒有俄羅斯,就無法建構全球平衡:無論是經濟平衡、戰略平衡、文化平衡,還是物流平衡,任何平衡都無從談起。我想,那些試圖破壞這一平衡的人,恰恰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不過,仍有一些人固執地希望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也就是他們自己所說的,讓俄羅斯遭受“戰略性失敗”。好吧,如果他們看不到這個計畫的註定失敗,依然固執己見,我仍然希望現實會讓他們明白,即使是最固執的死硬分子也會在現實面前認清這一點。他們似乎已經不止一次地叫囂,威脅要對我們實施全面封鎖,用他們自己的話說:要威脅、強迫俄羅斯人民——他們甚至毫不顧忌地選用了這樣的措辭——想讓俄羅斯人民受苦,他們制定的計畫一個比一個不切實際。在我看來,現在是時候冷靜下來,認清現實,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建構雙邊關係了。我們也明白,多極世界具有很強的動態性。這個世界看似脆弱且不穩定,因為事物的狀態無法永遠固定不變,力量格局也無法長期確定。因為參與其中的行為體眾多,而且各方力量不對稱,構成複雜。每個行為體都有自己的競爭優勢和長處,這些優勢和長處在不同情況下會形成獨特的結構與格局。當今世界是一個極其複雜、多層面的體系。要正確描述和理解這個體系,僅靠簡單的邏輯法則、因果關係以及由此產生的規律是遠遠不夠的。這裡需要的是複雜系統哲學:一種類似於量子力學的理論,它在某種程度上比經典物理學更有智慧,也更為複雜。但在我看來,恰恰是因為世界的這種複雜性,各方達成共識的可能性反而有上升趨勢。因為線性的、單邊的解決方案是行不通的,而非線性、多邊的解決方案則需要非常嚴肅、專業、公正、富有創造性,有時甚至是非傳統性的外交努力。因此我堅信:我們將共同見證一種獨特的復興,見證高水平外交藝術的復興。而這種外交藝術的核心在於:具備與鄰國、與志同道合者,以及——同樣重要但更具挑戰性的——與對手進行對話和談判的能力。正是本著這種21世紀外交的精神,新的國際機制正在逐步發展。這包括不斷擴大的金磚國家合作機制,也包括各大地區性組織,例如上海合作組織、歐亞地區組織,以及規模較小但同樣重要的地區性聯盟。如今,在全球範圍內正在湧現大量此類組織,我就不一一列舉了,各位對此應該都有所瞭解。這些新型國際合作機制雖然各有不同,但有一個最重要的共同特徵:它們並非依據等級制度、服從單一主導者的規矩運作。它們不針對任何一方,只致力於自身發展。我再強調一次:當今世界需要的是共識,而非將自己的慾望強加於人。任何形式的霸權,都無法也不可能應對當前規模的全球性治理任務。在當前形勢下,維護國際安全是一個極其緊迫且複雜的問題。擁有不同目標、政治文化及獨特傳統的行為體數量不斷增加。這種全球範圍的複雜性,使得制定安全領域的應對方案成為一項遠比以往更複雜、更艱巨的任務。但這也為我們所有人帶來了新的機遇。2025年9月10日,法國里爾,“封鎖一切”運動的抗議者在燃燒的垃圾箱旁揮舞國旗。美聯社那些顯然以對抗為預設目標的集團化圖謀,如今無疑已成為不合時宜的時代錯誤,它們毫無意義可言。比如,我們看到,我們的歐洲鄰國正不遺餘力地修補歐洲體系內部出現的裂痕。然而,他們想要彌合分歧、鞏固曾引以為傲卻如今搖搖欲墜的團結,靠的並非有效解決內部問題,而是渲染“敵人形象”。這是一種老套路,但關鍵在於,這些國家的民眾對此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正如我此前所說,即便面臨外部局勢緊張、當局刻意尋找“敵人”的情況,民眾依然紛紛走上街頭抗議。而且,他們所塑造的“敵人”,還是那個沿用了一個世紀前固有印象的俄羅斯。歐洲大多數民眾都無法理解,俄羅斯究竟為何讓他們如此恐懼,為何為了對抗俄羅斯,他們必須一再“勒緊褲腰帶”,忘記自身利益、犧牲自身利益,推行明顯損害自身的政策。但歐盟的統治精英們仍在不斷煽動恐慌情緒。在他們口中,與俄羅斯的戰爭彷彿已近在眼前。這種無稽之談,他們卻在一遍又一遍地復讀。說實話,有時候我看到他們的言論、聽到他們的說法,會想:他們總不可能真的相信這些吧?他們總不可能相信自己所說的“俄羅斯計畫進攻北約”這種話吧?這種事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但他們卻在試圖說服本國民眾。那麼,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才會做這種事?如果他們真的相信(自己說的話),那只能說明他們極度無能,因為這種無稽之談根本不可信。如果他們自己都不信,卻還試圖讓民眾相信,那就是純粹的不道德。除此之外,還能有其他的可能性嗎?說實話,我真想對他們說:別折騰了,安心睡吧,趕緊去解決你們自己的問題。看看歐洲各國的街頭正在發生什麼,看看歐洲的經濟、工業、文化與身份認同正面臨怎樣的困境,看看巨額債務、日益加劇的社會保障體系危機、失控的移民問題、不斷上升的暴力事件(包括政治暴力),以及左翼、極端自由派、種族主義邊緣群體的激進化將作何發展。他們不妨好好關注一下,歐洲正如何一步步淪為全球競爭的邊緣地帶。我們非常清楚,歐洲用來自我恐嚇的所謂“俄羅斯侵略計畫”及其相關威脅,全都是無中生有,我剛才已經說過這一點。但自我欺騙是件危險的事。出於維護中國自身安全、保障國防安全的考慮,我們不能不關注當前局勢,也有責任對此予以關注。因此,我們正密切關注歐洲不斷加劇的軍事化處理程序。這應當僅僅停留口頭表態,還是說我們應當採取反制措施?想必各位也有所耳聞,比如德國就表示,德國軍隊應再度成為歐洲最強大的軍隊。好,我們會認真傾聽,也會關注其真實意圖。我想,毫無疑問,俄羅斯的反制措施不會讓大家久等。對於這些威脅,說得委婉些,我們的回應將極具說服力。這就是回應。我們從未主動挑起過軍事對抗。軍事對抗毫無意義、毫無必要,甚至十分荒謬,它只會讓人們偏離真正的問題與挑戰。而且,各國民眾遲早會向本國領導人發問:為何我們的期望、訴求與需求,會被這些精英們無視?但如果有人仍執意要在軍事領域與我們較量的話,用我們的話說,既然有人自願這麼做,那就讓他們試試看。俄羅斯已多次證明:當中國安全、中國民眾的安寧、中國主權及國家本身面臨威脅時,我們會迅速做出回應。我們沒必要對他們進行主動挑釁。以往的經驗表明,挑釁最終只會給挑釁者自身帶來惡果。今後也不會有例外,這一點毋庸置疑。但中國的歷史證明:軟弱是不可取的,因為它會催生一種誘惑與錯覺,讓人以為可以用武力解決與我們相關的問題。俄羅斯絕不會表現出軟弱與猶豫。那些僅僅因為我們的存在就視我們為眼中釘的人,那些懷揣著讓我們遭遇“戰略性失敗”妄想的人,應當記住這一點。順便說一句,那些曾大肆宣揚要讓我們遭遇這種失敗的人,用我們的話說,“如今早已不見蹤影”。那些人如今在那裡呢?全球範圍內,與自然、技術、社會因素相關的客觀問題根本數不清,將力量與精力耗費在人為製造、甚至是憑空捏造的矛盾上,既不可容忍,也極其浪費,更是愚蠢至極。如今的國際安全具有高度的多面性與不可分割性,任何地緣政治價值觀劃分都無法將其割裂。只有通過細緻且全面的努力,聯合各方夥伴,並依靠創新性思路,才能解決21世紀複雜的安全難題。在這一過程中,不存在“更重要”或“較不重要”的要素,也沒有所謂“特別關鍵”的環節,所有問題都必須統籌解決。中國一貫並將繼續堅持安全不可分割原則。我曾多次強調:部分國家的安全,不能以犧牲其他國家的安全為代價。否則,就不存在任何安全可言,就等於沒有人是安全的。我們未能推動這一原則得到認可。正如我多次提到的,冷戰後那些自視為“勝利者”的勢力,因得意忘形且對權力貪得無厭,一心想要將單方面、主觀的安全理念強加給所有人。事實上,我不僅是在暗示烏克蘭危機,這也是20世紀至21世紀第一個十年間其他激烈衝突的真正根源。其結果正如我們所警告的,如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真正感受到安全。現在是時候回歸本源,糾正犯下的錯誤了。但與20世紀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相比,如今的“安全不可分割性”更複雜。這已不僅僅跟軍事政治平衡與兼顧彼此利益的做法相關聯。人類的安全還取決於我們應對自然災害、技術災難、科技發展,以及新型快速演變的社會、人口、資訊處理程序所帶來挑戰的能力。所有這些因素相互關聯,其變化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發的,正如我此前所說,它往往會按照自身內在邏輯與規律發展,且難以預測,有時甚至可以說,不受人的意志與預期所左右。在這種情況下,人類可能會淪為局外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自己已無法掌控的處理程序進一步發展。這難道不正是我們所有人面臨的系統性挑戰,不正是我們所有人開展建設性合作的契機嗎?目前我們沒有解決問題的現成答案,但我認為,要解決全球性問題,首先必須摒棄意識形態預設,摒棄“現在我來教你們該怎麼做”式的說教口吻。其次,我們必須認識到,這是一項真正需要所有國家與人民共同努力的全球性事業,具有不可分割性。每一種文化與文明都應貢獻自己的力量,因為正如我此前所說,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獨自找到正確答案。答案只能在各國共同開展建設性探索、凝聚力量而非分散力量、共享國家經驗的過程中產生。我再強調一次:利益衝突與對抗過去存在,今後也必然會存在,關鍵在於如何解決它們。正如我今天所說,多極世界的本質,是回歸傳統外交模式:解決問題需要關注彼此的立場、相互尊重,而不是強制施壓。傳統外交能夠兼顧國際社會各行為體的立場,能夠應對不同國家間複雜的“協調”問題。但曾經,西方的“獨角戲外交”取代了這一切,這種外交充斥著無休止的說教與強制指令。他們不再致力於化解衝突,而是強行去實現某一方的利益,認為其他各方的利益不值一提。如此一來,衝突非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不斷升級,甚至演變為血腥的武裝衝突與人道主義災難,這難道值得驚訝嗎?採取這種做法,無法解決任何一個問題。過去30年來,這樣的例子不勝列舉。以巴衝突便是其中之一。西方憑藉單方面外交手段,粗暴無視當地民族的歷史、傳統、身份認同與文化,因此不僅未能解決以巴衝突,也未能穩定中東局勢,相反,該地區局勢正迅速惡化。目前我們正在深入研究川普總統提出的相關倡議。在我看來,或許這能為解決問題帶來一線曙光。烏克蘭的悲劇則是另一個令人痛心的例子。這不僅是烏克蘭人民的苦難,也是俄羅斯人民的苦難,是我們所有人的苦難。任何願意花時間瞭解烏克蘭危機當前激烈階段背後歷史脈絡的人,都清楚這場危機的根源所在。我不再贅述,相信在座各位都對此心知肚明,也瞭解我在這一問題上的立場,且我已多次闡述過這一立場。2013年11月至2014年2月,烏克蘭爆發了反政府示威運動,數十萬青年走上街頭要求親歐棄俄;示威很快演變為衝突。路透社另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那些鼓勵、煽動、武裝烏克蘭,教唆其對抗俄羅斯,數十年來在烏克蘭扶持赤裸裸的極端民族主義與新納粹主義的勢力,說實話,請恕我直言:他們不僅無視俄羅斯的利益,也無視烏克蘭自身的利益,無視烏克蘭人民的真實利益。他們根本不在乎烏克蘭人民,對西方全球主義者、擴張主義者及其在基輔的傀儡而言,烏克蘭人民不過是可以消耗的“耗材”。這種魯莽冒險政策的後果大家有目共睹,我已經無需多言。我們可以提出另一個問題:事情原本是否有可能朝著不同方向發展?答案是肯定的。我想再次提及川普總統的觀點:他曾表示,如果他當時在任,這場危機本可避免。我認同這一說法。事實上,若我們當時能與美國在任的拜登政府採取不同的合作方式,這場危機本可以避免。如果烏克蘭沒有被變成他人手中具有破壞性的工具,如果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沒有推動軍事擴張、逼近中國邊境,如果烏克蘭最終能保住自身的獨立與真正的主權,這場危機本可以避免。還有一個問題: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的雙邊問題,本來是龐大國家解體及複雜地緣政治變革帶來的客觀結果,這些問題本該如何解決?順便說一句,我認為,蘇聯的解體,也與當時俄羅斯領導層的立場有關,他們希望擺脫一切意識形態對抗,寄望於“共產主義在中國終結後,‘兄弟情誼’時代便會到來”。但事實並非如此。顯然,起作用的是其他因素,是地緣政治利益。事實證明,意識形態分歧在其中根本無關緊要。在多極世界中,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烏克蘭局勢本應如何解決?我認為,如果多極化格局真的實現了,各個“極”就會根據烏克蘭危機的局勢設身處地考量自身,也就是將各自區域記憶體在的潛在緊張地帶、分歧點納入自身的考量範圍,如此一來,集體決策就會遠比現在更具責任感、更為審慎。解決問題的核心應該是理解:在這一複雜局勢中,所有參與方都有自身利益訴求。這些利益訴求基於客觀與主觀現實,不應被忽視。所有國家都有權利追求安全與發展,這是合理的訴求。這一點自然適用於烏克蘭、俄羅斯,也適用於我們所有鄰國。在建構區域安全體系的問題上,話語權理應主要掌握在地區各國手中。也正是這些國家,最有可能就各方都能接受的互動模式達成共識,因為這直接關係到它們的切身利益。對一些國家而言,當前的烏克蘭局勢,不過是一場規模大得多的博弈中的一張牌,而且是服務於它們自身博弈的牌,這通常與相關國家(包括烏克蘭及其他捲入衝突的國家)的具體問題毫無關聯。這只是它們實現地緣政治目標、擴大控制範圍的藉口,甚至還能借此從戰爭中牟利。正因如此,北約才會把軍事基礎設施推進到我們的家門口。也正因如此,多年來它們對頓巴斯的悲劇、對本質上的種族滅絕行為,對2014年烏克蘭血腥政變後,在我們這片固有歷史領土上發生的俄羅斯族人遭迫害事件視而不見。與歐洲以及不久前美國前政府所表現出來的這種行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世界大多數國家的行動。這些國家拒絕選邊站隊,致力於為實現公正和平提供切實幫助。我們感謝所有在過去幾年中真誠努力尋求局勢解決方案的國家。這包括我們的金磚國傢伙伴:中國、印度、巴西、南非,包括白俄羅斯,順便說一句,也包括朝鮮。這包括我們在阿拉伯世界、伊斯蘭世界的朋友,首先是沙烏地阿拉伯、阿聯、卡達、埃及、土耳其、伊朗,還包括歐洲的塞爾維亞、匈牙利、斯洛伐克,以及眾多非洲和拉丁美洲國家。遺憾的是,目前我們仍未能停止軍事行動,但這一責任不應歸咎於未能阻止衝突的“大多數國家”,而應歸咎於“少數國家”。首先是歐洲,它一直在不斷地加劇衝突,而且在我看來,如今歐洲在這一問題上已經沒有靈活性可言。儘管如此,我相信善意終將佔據上風,在這一點上我毫不懷疑:烏克蘭局勢正在發生變化,雖然處理程序緩慢,但我們能看到這種變化。無論有人如何對民眾進行洗腦,民眾的意識終究會發生轉變,世界絕大多數國家的立場也同樣在轉變。事實上,“世界大多數國家”這一概念是國際事務中的新現象。我也想就此談一些看法。這個概念的核心要義是什麼?在於世界絕大多數國家都致力於實現自身的文明利益,而其中最核心的利益便是實現均衡、持續的發展。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聽起來似乎向來便是如此。但在以往的時代,對這些利益的認知往往被扭曲:或是出於不健康的野心,或是出於利己主義,或是受擴張主義意識形態的影響。如今,大多數國家和民族——也就是這“世界大多數國家”——已經認清了自己的的真實利益。而最重要的是,它們有底氣、有信心頂住外部干擾,維護自身利益。此外我還要補充一點,它們在推動和維護自身利益的同時,也願意與夥伴開展合作,也就是說,將國際關係、外交及一體化轉化為自身增長、進步與發展的動力。“世界大多數國家”內部的互動模式,正是多極世界所需且切實可行的政治實踐雛形。這種模式的核心是務實與務實精神,摒棄“集團化”思維,不存在由某一方強加的硬性義務,也不存在“主次夥伴”之分。最終,這種模式能夠協調各方利益,這些利益雖然不總是一致,但大體上並不相互衝突。摒棄對抗,是(這種模式的)核心原則。當前,一股新的實質性非殖民化浪潮正在興起:昔日的殖民地除了獲得國家主權外,正逐步掌握政治、經濟、文化及世界觀層面的主權。在這一背景下,還有一個具有重要意義的周年紀念日。我們剛剛慶祝了聯合國成立80周年。聯合國不僅是世界上最具代表性、最具普遍性的政治機構,更是合作、結盟乃至戰鬥情誼的象徵。正是這種精神在20世紀上半葉凝聚了各方力量,共同對抗歷史上最可怕的邪惡勢力:納粹,那台無情的屠殺與奴役機器。我們自豪地認為,在這場共同勝利,也就是戰勝納粹的勝利中,蘇聯無疑發揮了決定性作用。只需看一看反希特勒同盟所有參與國的犧牲人數,一切便一目瞭然,無需多言。聯合國無疑是二戰勝利的遺產,也是迄今為止建立國際組織的最成功的實踐。在這一框架下,我們有望解決緊迫的全球性問題。如今,人們常說聯合國體系陷入癱瘓、面臨危機,這已成為一種普遍看法。有人甚至聲稱聯合國已過時,至少需要進行徹底改革。誠然,聯合國的運作確實存在諸多問題,非常多的問題。但目前,沒有任何機制能比聯合國更有效,這一點我們也必須承認。事實上,問題並非出在聯合國本身,因為它擁有巨大的潛在能力。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這些本應團結、但遺憾的是如今已然分裂的國家,究竟要如何利用這些能力。毫無疑問,聯合國正面臨挑戰。與所有組織一樣,如今它也需要適應不斷變化的現實。然而,在對其進行改革、完善的過程中,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不能丟失、不能扭曲其核心意義。它的核心意義不僅包括聯合國建立之初所確立的宗旨,也包括在其曲折發展過程中所形成的價值。在此我們有必要回顧歷史:自1945年以來,聯合國成員國數量增長了近四倍。這個最初由幾個大國倡議成立的組織,在數十年的發展中不僅實現了規模擴張,還融合了眾多不同的文化與政治傳統,有了多樣性特徵。早在世界進入多極化之前,聯合國就已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多極組織。聯合國體系所蘊含的潛力才剛剛開始釋放,我堅信,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這種潛力的釋放速度將會加快。換言之,如今“世界大多數國家”在聯合國中自然已形成壓倒性多數,這意味著,聯合國的結構與治理機構應當據此進行調整。順便說一句,這也將更符合民主的基本原則。9月23日,川普出席聯大會議並行表演講,一個小時的講話,一半自我吹噓,一半罵遍全球。視訊截圖我不否認,當前各方在“未來數年乃至數十年應如何建構世界、世界應基於何種原則運行”這一問題上尚未達成共識。我們已進入一個漫長的探索期,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摸索中前行。新的穩定體系最終將以何種框架形成,目前尚不可知。我們必須做好準備: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社會、政治與經濟發展將呈現出難以預測的特徵,有時甚至會充滿動盪。為了保持清晰的方向、不偏離正軌,所有人都需要堅實的支撐。在我們看來,這種支撐首先來自各國文化中歷經數百年積澱形成的價值觀。文化與歷史、倫理與宗教準則、地理與地域環境的影響。這些都是文明的核心構成要素,是歷經數百年形成的獨特共同體的基石,它們決定著民族認同感、價值取向與傳統,而這些正是讓我們在動盪的國際局勢中不迷失方向、站穩腳跟的指引。傳統始終是獨特的、具有自身特色的,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傳統。尊重傳統,是推動國際關係順利發展、解決各類問題的首要前提。世界曾經歷過“統一化”的嘗試,有人試圖將所謂的“普世模式”強加給所有人,而這種模式與大多數民族的文化、倫理傳統背道而馳。蘇聯曾犯過這樣的錯誤,將自身政治體制強加於人。我們對此心知肚明,我想不會有人對此提出異議。後來,美國接過了這一“接力棒”。歐洲的做法也與此大同小異。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最終都以失敗告終。表面的、強制的、人為的東西,尤其是外部強加的東西,終究難以持久。而一個尊重自身傳統的國家,通常也不會去侵犯他國的傳統。在當前國際局勢不穩定的背景下,“不依賴國際傳導的自主發展根基”變得尤為重要。我們看到,各國和各民族正紛紛回歸這些根基。這一趨勢不僅出現在“世界大多數國家”中,西方社會也在逐漸向這一方向轉變。如果所有人都能秉持這一理念,專注自身發展,不被不必要的野心所裹挾,就會發現,與其他國家找到共同語言其實會更容易。我們可以當前俄美互動的經驗為例。眾所周知,我們兩國之間存在不少分歧,在諸多全球性問題上的看法也不盡相同。對於這樣兩個大國而言,這種情況很正常,實際上也完全合理。關鍵在於如何解決這些分歧,能否通過和平方式化解分歧。現任美國政府會直白地表明自身利益與訴求。我想各位會同意我的看法,有時他們甚至顯得過於直接,但至少不存在多餘的虛偽。始終清晰地瞭解對話方的意圖與目標,遠比在一連串模棱兩可、含糊不清的暗示中猜測其真實想法要好得多。我們看到,當前美國政府的行動首先基於其對本國利益的理解。我認為,這是一種理性的做法。但既然如此,恕我直言,俄羅斯也有權以本國利益為導向。順便說一句,與美國恢復全面關係,本身就是我們的國家利益之一。無論雙方存在何種分歧,只要彼此尊重,即便談判過程再艱難、再膠著,其目標終究是達成共識,這意味著,最終找到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方案是完全可能的。多極化、多中心格局已是我們長期面臨的現實。我們能否基於這一現實盡快、有效地建構穩定的國際秩序,取決於我們每一個人。而在當今世界,這樣的秩序、這樣的模式,只有通過所有人的共同努力、共同參與才能實現。我再強調一次:少數幾個大國替全世界決定生活方式的時代,已一去不復返。那些懷念殖民時代的人應當記住:在那個時代,人們被劃分為所謂的“平等者”與“更平等者”。奧威爾(喬治·奧威爾是 20 世紀英國作家,以《動物莊園》《1984》兩部反烏托邦作品聞名,是知名的反殖民主義者。)的這句話我們都很熟悉。俄羅斯從沒有過這種種族主義式的問題認知,也從沒有過、未來也絕不會對其他民族、其他文化持有這種態度。我們支援多樣性,支援多元共存,支援價值觀的交匯。各位應當會同意我的看法:一個千篇一律的世界,必然是乏味的。俄羅斯的命運充滿波折與艱辛。俄羅斯國家的形成過程,本身就是一部不斷克服重大歷史挑戰的歷史。我並非想說其他國家的發展一帆風順,這也是不客觀的。但俄羅斯的經驗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獨特性,它所塑造的國家也同樣獨特。這並非在宣稱“特殊性”或“優越性”,而只是對我們自身獨特性的客觀陳述。我們經歷過無數動盪,為世界提供了各種思想素材。這些素材既有負面的,也有正面的。但正是得益於這份歷史積澱,我們更有能力應對複雜、非線性且充滿不確定性的世界局勢。未來我們所有人都將在這樣的世界中生活。無論經歷何種變故,俄羅斯都證明了一點:它過去存在,現在存在,未來也將永遠存在。我們清楚,俄羅斯在世界上的角色會發生變化,但它始終是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沒有這股力量,要實現世界的和諧與平衡是異常困難、甚至是不可能的。這一事實經過了歷史與時間的檢驗,是沒有爭議的。但在如今的多極世界中,我所提到的這種和諧與平衡,只有通過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才能實現。我想向各位保證:俄羅斯已經做好了參與並為此奮鬥的準備。感謝各位的關注。非常感謝。 (底線思維)
《經濟學人》|普丁在試探西方及其團結
北約必須抵制俄羅斯從內部瓦解其聯盟的企圖。波蘭上空的無人機;穿越愛沙尼亞領空的米格戰鬥機;波羅的海海底深處受損的通訊電纜;被網路攻擊與“四旋翼”無人機癱瘓的機場;神秘的爆炸與暗殺;成群結隊的“機器人水軍”向外灌輸宣傳以干擾選舉。上述任何單一事件都不足以構成“宣戰理由”,但合在一起,正在醞釀出一種嶄新而危險的態勢。弗拉基米爾·普丁正對北約發動一場“灰色地帶”攻勢。這種方式成本低、可否認、經精細校準,目的在於攪亂歐洲,同時又謹慎地把火候控制在公開衝突的臨界點之下。德國總理弗裡德里希·梅爾茨本周表示:“我們不在戰爭中,但我們也不再處於和平。”損害從未到達“嚴重”的程度,那麼意義何在?普丁明知無法在正面較量中打敗北約,但從他多年來的文章與演說看,他的目標絕不只是“製造麻煩”。他試圖達成三件事,而這三件事都必須遭到挫敗。首先,普丁意在破壞北約的團結。他的目標是讓歐洲人彼此生疑,尤其是讓他們質疑美國對這項於1949年創設的同盟的承諾。他要在人們心中播下不信任:條約第五條“一國遭襲即視為全體遭襲”不再可靠;最終把美國從歐洲整體上撬走。普丁屢言,北約旨在肢解俄羅斯,那麼北約就必須被從內部瓦解。世紀之交,美國的力量勝過其一切敵人與友邦的總和。奧薩馬·本·拉登開啟了“拆解”。2001年,他對雙子塔的襲擊把美國引入阿富汗與伊拉克的過度擴張,繼而在國內激起對海外承諾的反彈。唐納德·川普對自1945年以來支撐世界的安全秩序所表現出的漫不經心,則讓他國的任務變得更容易。歐洲亦然。對於無人機侵入波蘭一事,川普的回應是“可能是個誤會”,而此時更需要展示團結。把這番話與十天後三架米格‑31闖入愛沙尼亞領空聯絡起來,並不難。川普需要強調,如果必要,美國承諾在歐洲採取軍事行動。若對破壞活動與侵犯領空的行為一笑置之,威懾就會被搬上爭論的檯面,而一旦成為爭論,威懾就被削弱。普丁的第二項目標與烏克蘭有關。他的夏季攻勢告敗,於是他要提高歐洲各國支援烏克蘭軍隊的成本。“灰色地帶”攻擊的重點,正是那些支援力度最強的國家。波蘭、愛沙尼亞與丹麥遭遇無人機侵入、GPS 干擾與破壞行動。德國的國防與物流企業遭到網路攻擊。摩爾多瓦與羅馬尼亞作為前線國家,選舉受到干預。兩國的干預最終都未得逞,這說明普丁並非總能如願。他要向選民與政治家傳遞的資訊很直白:與其向烏克蘭輸送武器,不如專注於安撫俄羅斯,或者乾脆只管自保。第三個解釋更深、更久遠。普丁厭惡“古典自由民主”,這些制度的財富與韌性映照出他的失敗與高壓。它們在經濟上勝過他。俄羅斯的國內生產總值小於義大利,儘管俄羅斯人口是義大利的兩倍多。他越能在西方內部播撒不和與混亂,他在外界看來就越強硬。他越能讓中間派政府失去信用,越有利於那些與他一樣懷疑“歐洲一體化”的民粹民族主義者。盟友該怎麼做?第一,必須“全盤揭露”。人們總有誘因去忽略小規模挑釁,或者在缺乏確鑿證據指向俄羅斯時,按捺不言。但忽略“灰色地帶”,就等於把它拱手相讓。一旦讓渡,它就會擴張。破壞、網路攻擊、選舉干預:每一類事件都應迅速歸因與公開,並附上證據。這會剝奪俄羅斯的“似是而非的否認”,也能讓西方選民認識到,他們正是這場攻勢的目標。北約與歐盟還必須提升韌性。“灰色地帶”的防禦包括為海底電纜與管道準備備件與搶修隊,建立快速網路應急小組,鍛造更為堅實的選舉管理機構。這些都是枯燥卻至關重要的工作,旨在為系統“內建冗餘與預案”。與此同時,歐洲也必須硬化自身防務。波羅的海的巡邏應當無縫銜接,感測器必須增設。歐洲需要可以對付俄方“按萬計”製造的無人機的廉價攔截器。如果每次都起飛 F‑35或發射價值數百萬美元的導彈去擊落只值幾千美元的無人機,歐洲的防務最終會被拖垮,任人可乘。最後,同盟必須讓“代價”更加明晰。跨越邊界的無人機應觸發對其供應商與空殼公司的制裁。網路攻擊應遭到“等量齊觀”的網路反制。現在是動用被凍結的俄羅斯資產來為烏克蘭的防務買單的時候了。烏克蘭的防務,實質上也是歐洲的防務。是的,這種防務或許意味著擊落對生命或財產構成威脅的戰機。怯懦者擔心升級,但袖手不動會帶來另一種升級。如果俄羅斯認為它可以逍遙法外地實施有限度的侵略,那麼真正危險的事情總有一天會發生。比如,普丁在愛沙尼亞邊境一側的納爾瓦周邊,攫取一小塊領土。那是一座充滿俄羅斯語使用者的城市,而俄羅斯假意聲稱要維護他們的權利。更強硬地回擊即便美國的安全保證牢不可破,要做到上述這些也並不容易。如果川普在同盟中的立場飄忽,就更難了。今年他口頭支援北約,但去年他還宣稱會“鼓勵俄羅斯隨心所欲地對付”那些“出錢不夠”的成員。這類話等同於發出“試探與分化”的邀請。普丁一直在傾聽。■ (一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