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行業
2025年Q3財報總結丨872億虧損下的中國房地產行業丨資料版
872億虧損背後:2025年Q3房地產行業一、結構性分化的市場圖景2025年第三季度,中國房地產市場在政策托底與市場自發修復的共同作用下,呈現出顯著的結構性分化特徵。核心發現:行業整體承壓,但分化加劇:A股77家房企前三季度虧損面過半,合計淨虧損達872億元。然而,擁有優質土儲、穩健現金流和多元化業務(特別是經營性不動產)的公司,如華潤置地、龍湖集團、招商蛇口等,展現出更強的抗周期韌性。細分領域冷暖不一:住宅開發市場仍在築底,商業地產寫字樓空置率高企,但零售物業在核心商圈率先復甦,REITs市場快速擴容。政策環境持續最佳化:全國新發放個人住房貸款加權平均利率降至3.07%,創歷史新低。地方政策出台98條,寬鬆性政策佔比超過八成。企業策略調整:房企普遍將戰略重心轉向確保現金流安全、加速銷售回款和剝離非核心資產。債務重組成為部分出險房企的關鍵任務。二、A股上市房企:虧損面擴大,分化中尋找韌性根據已披露的2025年三季報,A股上市房地產公司的整體表現不容樂觀。整體虧損嚴重:在77家披露三季報的A股上市房企中,有41家歸母淨利潤為虧損,合計虧損總額高達872.16億元。整個類股前三季度合計營收約9733億元,但合計歸母淨利潤為-674.89億元。頭部房企高度分化:穩健型:招商蛇口前三季度營收897.66億元,同比增長15.07%,淨利潤24.97億元,實現了"增收增利"和現金流的修復。保利發展營收1737.22億元,淨利潤19.29億元,雖同比下降75.31%,但仍保持了行業領先的規模。承壓型:萬科A前三季度營收1613.9億元,同比下降26.61%,淨虧損-280.2億元。金地集團營收239.94億元,淨虧損-44.86億元。華僑城A營收170.25億元,淨利潤-43.67億元,同比下降85.76%。風險暴露型:華夏幸福營收38.82億元,同比下降72.09%,淨虧損-98.29億元,歸母淨資產轉負,債務重組仍在艱難推進。盈利能力普遍下滑:低毛利率和資產減值計提是導致利潤下滑的普遍原因。萬科A的開發業務稅後毛利率僅為2.0%,新城控股的淨利率僅2.83%,顯示費用成本對利潤的侵蝕嚴重。三、港股內房股:營運型資產成"壓艙石"港股內房股的表現同樣分化,但擁有優質經營性不動產的公司顯示出更強的防禦性。營運型資產表現突出:華潤置地2025年上半年營收949.2億元,淨利潤118.8億元,經常性業務收入205.6億元,對核心淨利潤的貢獻佔比已提升至60.2%。龍湖集團上半年營收588億元,核心淨利潤14.0億元,經營性業務收入133.0億元。債務重組與"保交付"平行:碧桂園成功削減117億美元債務,佳兆業重組86億美元債務,通過降債和展期,顯著緩解了短期償債壓力。碧桂園上半年交付了7.4萬套房屋,融創中國交付1.49萬套房屋。中國海外發展表現穩健:作為央企背景的開發商,前三季度營收1030億元,經營溢利131.5億元,合約銷售1705億元。四、細分領域剖析住宅開發:在築底中尋找結構性機會銷售端持續承壓:2025年1-8月,全國新建商品房銷售面積同比下降4.7%,銷售額同比下降7.3%。儘管9月份在核心城市政策最佳化和供給改善的帶動下,市場出現邊際修復,但整體來看,需求端的觀望情緒依然濃厚。價格分化加劇:百城新房價格在1-8月累計上漲1.54%,但這主要是由一線城市和部分二線城市的核心區域改善型項目拉動。而二手房價格則累計下跌5.08%,"以價換量"成為普遍現象。庫存去化緩慢:截至8月末,50個代表城市的商品住宅出清周期仍高達19.9個月,庫存壓力依然較大。商業地產:在分化中修復寫字樓市場:需求疲軟,租金溫和下行。全國重點商圈寫字樓平均租金環比下降0.33%。深圳甲級寫字樓空置率高達31.6%,淨有效租金環比下降3.1%。零售物業:核心商圈率先復甦。上海等一線城市的優質零售物業空置率環比下降,餐飲、娛樂和體驗式消費成為拉動客流的主要動力。酒店業:以首旅如家為例,Q3入住率同比提升2.3個百分點,但平均房價卻下降了5.1%。REITs市場:快速擴容,新類股崛起市場規模迅速擴張:截至Q3末,中國公募REITs總市值已突破2212億元,較期初增長41.43%。新類股表現亮眼:消費基礎設施、保障性租賃住房等新類股的REITs產品受到市場熱捧。中金唯品會奧萊REIT上市首日大漲26.81%。保租房REITs出租率高達96.13%,現金流穩定。五、政策環境:寬鬆態勢持續宏觀政策:全國新發放的商業性個人住房貸款加權平均利率降至3.07%,較Q2下降2個基點,處於歷史低位。地方調控:第三季度累計出台了約98條房地產相關政策,其中寬鬆性政策佔比超過八成。北京、上海、深圳等一線城市率先對限購、限貸政策進行結構性最佳化。重點政策實施效果:"保交樓"工作取得積極進展,2024年多數省份的交付率已超過90%。城市更新成為新增長點,2025年前8個月,城中村項目專項債發行規模同比增長373%。融資環境:前三季度房企融資總額同比下降30%,但通過AMC參與、銀行加大不良貸款處置力度等方式,行業風險正在得到有序緩釋。六、未來趨勢預判基於對財報資料和市場環境的分析,未來房地產市場將呈現以下趨勢:從"全面下行"到"結構分化":市場不再是普漲普跌,企業之間、業務之間、城市之間的差異化日益明顯。從"開發為王"到"營運致勝":單純依賴土地開發和住宅銷售的模式難以為繼,擁有穩定現金流的營運型資產(商業、物業、REITs)成為企業穿越周期的"壓艙石"。從"規模擴張"到"精細化管理":房企的關注點從追求銷售規模轉向提升營運效率、最佳化債務結構和確保現金流安全。分化將是長期主題:一線城市和部分強二線城市的核心區域將率先走穩回升,而多數三四線城市仍將面臨較長的庫存去化周期。"好房子"將更具價值:隨著購房者日益成熟,對房屋品質、社區環境、配套服務的要求越來越高。 (Namaste Invest)
朱寧:過去五年中國經濟取得三大成就,未來樓市股市需化解兩個隱憂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6周年來臨之際,恰逢“十四五”規劃迎來收官總結階段,同時“十五五”規劃草案也正處於審議的關鍵節點。此時,我們如何客觀評價過去五年中國經濟的整體表現?面向下一個五年,房地產市場與股票市場的走勢該如何精準把握?在低利率時代,又該如何管理好自己的錢袋子?這些問題,牽動著許多民眾的心。回溯過去十多年,上海交通大學高級金融學院的朱寧教授,持續以敏銳的洞察力警示中國房地產行業與宏觀經濟中積累的風險,其著作《剛性泡沫》更是榮獲了孫冶方獎。如今,防範風險已然成為中國經濟運行的核心議題之一。與此同時,作為深耕投資者行為研究的學者,朱寧教授對中國股市的諸多深層次問題也進行了深入探索與思考,對監管者在推動“慢牛”行情過程中所需展現的平衡智慧,以及資本市場中的人性弱點,均有著細緻入微的觀察與獨到見解。近日,觀察者網邀請朱寧教授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話。在交流中,朱寧教授指出,過去五年,中國經濟取得不少成就,其中重要的一項是在有效去風險的同時保持經濟活力;而展望未來,如何使作為資產的住房在房價回落的背景下仍具吸引力,如何讓股民和投資者在期待A股“長牛慢牛”的同時保持理性投資行為,都是我們亟待關注並妥善解決的問題。上海交通大學高級金融學院朱寧教授化解風險後仍維持經濟活力,這是一大重要成就觀察者網:建國76周年之際,又面臨十四五收官,各個部委近期在召開新聞發佈會總結各自領域十四五的成就。從您專注的行為金融學的角度,金融和房地產行業的觀察,過去五年,我們的進步在那裡?朱寧:我關注的領域更多偏宏觀經濟和金融體系多一些,也和我之前的研究有關。過去幾年有以下幾個非常重大的成就值得肯定:一是整個中國經濟增長模式的轉型,從過去更多靠房地產、靠債務驅動型增長模式,逐漸過渡到靠創新、靠新質生產力來驅動,我覺得這是特別重大的一個成就。因為我們一直在講,中國要從高速增長階段向高品質發展階段轉型。這個轉型非常必要,又充滿了很多不確定性,所以我覺得這點非常了不起。第二,也是疫情期間凸顯的一點,即中國打造了一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非常完整、非常縱深的全球性產業鏈。我們看到,無論是加工製造業、醫藥品或者日常用品,世界都很難與中國脫鉤。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整個中國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在整個全球產業鏈和供應鏈中的地位都進一步得到了提升。此外,從經濟和金融的角度看待,這也是之前我提示過很多的:我們在高速發展過程中積累的債務風險、房地產行業積累的風險,在過去五年裡逐步得到了化解。雖然時至今日,房地產價格還在調整之中,但是整個社會已經開始逐漸接受:房價不是只漲不跌,中國經濟可以不只倚靠投資基礎設施、依賴房地產,而是可以通過自身生產能力、統一大市場和科技能力來推動。所以我認為,在逐步化解宏觀風險的大前提下,中國經濟仍然維持了一個比較合理、比較有活力的增長速度,這也是一項非常重大的成就。《剛性泡沫》討論的主要問題就是化解風險。而我覺得化解風險其實是有一定的代價的,但是我們都希望能夠達到化解風險的目的,卻很少有人願意為此付出代價。過去這幾年中國經濟的增長速度逐步放緩了,我覺得一定程度上就是為以前的債務積累增長模式在買單。所以我覺得這其實是必須,也是必要的。資料圖:央視新聞觀察者網:您這個角度新穎,的確很多學者一直在解釋過去十多年經濟增速為什麼下滑,會認為去風險、擠房地產泡沫做錯了。而您認為這是我們必須付出的一個代價。朱寧:對,我一直在跟很多朋友和學生分享:其實大家不應該對現在的經濟增長速度太過失望,我們維持著5%左右的年增長,如果橫向比較一下,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除了印度之外,我們的增長速度仍然是最快的。如果時間維度拉長,2000年初的10 年可能發展過快了,而不是現在太慢了,所以必須面臨一個調整的過程。因為那10年的高速發展,一定程度上就是通過債務的累積和泡沫的放大作為代價來實現的。“買房就是賺錢”的剛性兌付正在打破觀察者網:有道理。《剛性泡沫》中提到,“政府不同形式的隱性擔保造成的道德風險、投機行為,造成了房地產資產泡沫以及債務高企。”這個剛性兌付是很危險的,過去二十多年,由於政府的隱形擔保,我們的個人以及企業總覺得”買房就是賺錢”,這助推了泡沫的形成。現在我們知道,2021 年以來,我們經歷了一個刺破房地產泡沫,以及地方債務去風險的過程。您覺得是不是這時候這剛性兌付已經被打破?朱寧:過去十年是一個逐漸打破政府剛性兌付的十年,我們也取得了很多成績。但是,如果現在說剛性兌付已經完全打破,可能還為時尚早。在各個不同的經濟金融領域,剛性兌付打破的節奏和速度不太一樣:在中國A股市場,已經打破得非常徹底了,投資者不會覺得“我虧了錢,政府需要替我買單”;在過去七八年時間裡,在理財領域,如網際網路金融或者P2P領域,在房地產領域,在信託產品領域,剛性兌付都還在逐漸打破中;但是還有些政府隱性擔保或者剛兌比較嚴重的領域,比如說地方政府債務,還有國有企業債務——我們會看到,如果這兩個發債主體不是因為有國資的色彩,如果不是有大家信任的國家提供的信用擔保和背書,很可能它們債都發不出來,或者債已經還不上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們在打破剛性兌付上面取得了很多成績,但是還不能說已經完全打破了剛性兌付。市場上所有的定價都是基於一個企業資質的好壞,而不是背後的股東是政府還是個人企業。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們金融改革逐漸推動的一個方向。觀察者網:但國有資本投資的很多領域,尤其是地鐵這樣的基礎設施、社會公共品,本來民企就沒有多少意願來投資,如果打破對國企的剛性兌付,沒有政府的隱形擔保,那他們可能就貸不到款了?朱寧:我們過去幾年有一個很重大的變化,就是把國有企業分成資源型/壟斷型和競爭型/市場型,這個分類我覺得本身就已經說明了,有一些領域因為與生俱來的特色,比如基礎設施等公共服務事業領域,必須是國家來投資和經營的,我覺得我們可以把它放在一邊。但是還是有很多領域,比如民用交通領域,航空領域,市場可能會扮演著更重要的角色,就需要引入更多的民營資本和市場競爭。央視《正點財經》報導所以,我認為,國有企業有它重要的社會職責,但是我們也必須意識到,正是因為國有企業享受政策的一些傾斜,這會影響其在日常營運和策略制定上的效率或能動性,所以這是一把雙刃劍。因此我認為,下一個階段的改革目標之一是:如何能夠更好地發揮國有企業的優勢和政府的影響,但同時也能更大地提升或體現營運的效率。我覺得這兩者都不能偏廢,二者也並不矛盾。國有企業可以獲得政府支援,政府可以給其提供增信。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就會擔心,政府的背書可能會有道德風險,因為一旦國有企業認為政府會替自己擔保、兜底,可能做事就不需要那麼努力。這是一個挺難迴避的人性弱點,所以我們需要建立一個好的機制,既讓它享受“國有”這兩個字帶來的優勢,同時又能充分發揮出民營各方面的優勢。觀察者網:再回到房地產行業的調整,從過去幾年的房地產行業表現和經濟增長表現來看,您是否認可,我們其實已經實現了房地產經濟的軟著陸?朱寧:對,我在2016年出版《剛性泡沫》的時候,很重要的一個想法就是希望這個泡泡不要吹得太大,因為很擔心房地產泡沫吹得太大之後,一旦泡沫擠破,對於整個經濟的負面影響會很大。在房地產泡沫的頂峰時期,即2020-2021年,房地產對於整個中國經濟的貢獻度達到18%-19%,約佔五分之一;房地產及相關領域對整個中國經濟的貢獻達到三分之一左右。這確實在全球範圍內都是非常少見的。這種嚴重依賴房地產的經濟增長模式,在過去五年得到了比較好的調整,這個調整非常必要。我們必須得意識到,沒有任何一種資產的價格會漲到天上去,所以在沒有漲到天上去,或沒有開始下跌或暴跌之前,就要做好充分的預案:如果這個情景真的發生,如果房價真的下跌了,我們該怎麼辦?所以希望能夠更前瞻性地提出風險提示和政策建議。我們現在其實應該慶幸,我們刺破了這個泡沫,使得房價實現了軟著陸。儘管如此,如果2021年實施房產三條金融紅線的時候,政策實施得更加靈活,可能整個經濟轉型會更加平穩。當然我們也必須要認識到,很多時候矯枉必須過正,因為在過去10 -20多年裡形成的非常強烈的“房價只漲不跌”的預期,不經過重大的市場調整,確實很難打破,而如果不能夠打破“只漲不跌”的預期,房地產泡沫可能只會越吹越大。從這個角度來講,三條紅線政策的出台也非常能夠理解。但是,事後來看,幾年前我們不應該花太多時間討論房地產是不是個泡沫,當時至少應該非常堅信這是個泡沫,然後花更多時間討論,如何給房地產泡沫安排一個更好的軟著陸方案。回到最開始的問題,在過去四五年裡,在沒有犧牲太大經濟增長的同時,我們逐漸實現和完成了房地產領域的軟著陸,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去風險措施之一:以新產業新業態新商業模式為代表的新經濟成為高品質發展新引擎,2024年“三新”經濟增加值佔GDP比重達18.01%。房價調整可能還要3-5年觀察者網:說到房地產泡沫,我們看到很多城市,從去年到現在都放開了限購,甚至已經是在鼓勵買房了。但是政策出台之後 ,暫時還沒有明顯地看到房地產市場止跌回升。您覺得房地產“只漲不跌”的剛性兌付逐漸被打破之後,是否又走向了另外一個反面?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您認為投資者和政策制定者應如何對房地產“居住屬性”形成新共識?這輪房地產市場的調整期會有多漫長?朱寧:我先回答最後一個問題,調整期還要多久?從去年年初《剛性泡沫》增訂版出版之後我接受了很多採訪,我說,國內房地產市場最終見底可能還要3到5年——這判斷在當時可能還引起了一定的爭論。我當時還說,全國範圍內房價還有20%到30%的下跌空間。我做這個預判,主要基於兩個原因。一個是通過國際橫向和歷史縱向的比較。過去三四十年在全球範圍內發生的比較嚴重的房地產泡沫,包括2008年美國的金融危機和1990年左右日本的金融危機,以及北歐、南歐等世界其他國家也爆發過的類似金融危機,房價從見頂到底部,調整的幅度往往是30%左右。而持續的時間,日本大概是17年,從1990年一直到2007年,美國持續的時間比較短,大概是從2007年一直到2015年,8年左右,所以取個簡單的平均數,我們的調整期可能需要11年至12年左右。國內很多縣級城市房價是在2016-2017年達到了頂峰,如果用這個峰值來推測,我們的房地產市場大概會在2026-2027年回暖。基於這個因素,我推測說,可能還有3-5年的調整時間。此外,我在很多場合都跟大家分享過,如果從房價收入比例、房價對房租的比例來做國際比較,2021年之前國內房地產的泡沫嚴重程度,可能是過去50年人類歷史上見到的最嚴重的一次房地產泡沫。即使我們與當年日本的房地產泡沫做比較:日本當時一線城市大阪和東京的房租對房價的租售比也沒有低到1%左右,而2021年左右,上海的房租對房價的比例就是這個水平,也就是說房價大概是100 年的房租總值,這其實是很誇張的。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認為不排除中國的房地產調整的幅度和時間會超過國際上、歷史上的平均水平。您提的第一個問題關於限購。我認為限購政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從行政手段,而不是從市場或者價格的角度來防止房地產進一步泡沫化。但是在整個房價下跌的過程中,我們也看到各個地方政府在“一城一策”的政策引導之下,逐漸都放鬆了對房地產限購、限售的管控。現在可能全國範圍內只有北京和上海的內環或者核心區域,還面臨限購。很多朋友來問我,為什麼到現在大城市的地方政府還不願意完全取消限購?其實就像你剛才說的,放開了一線城市周邊地區的限購之後,並沒有有效地逆轉整個市場的預期。所以我個人其實有點擔心:如果我們真的完全放開了上海和北京的核心區,也就是我們全國上下不再有任何限購政策,那時候房價仍然不能夠止跌回穩,那可能對整個投資者和購房者的信心會有更大的衝擊。那麼,這個階段還有什麼樣的政策可能在短期內有效使得房價止跌回穩?答案其實是,很難。有兩個原因:一是,即使經歷了過去四年左右房價的下跌,我們看到,房價下跌的同時,在很多城市,特別是非核心地區,房租也在下跌;而且,即使房租下跌,房屋租出去的難度也在明顯加大。也就是說,房地產在房價下跌的時候,所謂投資的價值也在同時下跌。如果用一個金融的估值概念,就是房租房價租售比,改善的幅度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這麼大。房子作為一個資產,價格下跌之後的吸引力並沒有那麼明顯的上升,這是我們最終要解決的一個核心問題。圖表來源:中指研究院我認為可能房價必須經歷一個所謂“用時間換空間”的調整,才會逐漸走出底部。因為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國內房價偏離基本面價值實在太多和太久了,所以需要更長的時間調整。房地產止跌回穩,需要更有力度的政策觀察者網:那麼,您認為,政府是不是還需要出台進一步的更有力度的政策?朱寧:對,我個人對目前房地產的調整有點擔心,我也提出了政策建議,就是幫助房地產止跌回穩的政策力度和速度可能都要進一步提升。我在清華大學和上海交大教書,每天要面對很多大學畢業或者碩士畢業的年輕人,我能觀察到,年輕一代人看待房地產的態度和70 後、 80後甚至90後,都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我們這代人,70、80後的人都覺得房子是個挺安全的資產,房地產是個很好的投資,而且我們會覺得日子會越過越好,收入會越來越高;我們買房的時候也覺得房子很貴,但是相信過了10年房子就便宜了,因為我們的收入會增加。但是疫情之後,現在的年輕人,特別是在95 後、00後的朋友們的心目中,可能掏空了6個錢包付了首付,買到的房子(期房)還不能準時交付——前幾年保交樓的任務特別艱巨,我覺得當時對購房者或者潛在購房者的信心是一個很大的衝擊;或者房子交付了,以後會供不起。疫情之前,我的很多學生工作之後,如果有點小挫折,先裸辭,之後就去雲南、西藏旅遊,回來再找個工作,那時候覺得工作很好找,而且覺得可能能換一個更好的。而疫情之後,大家對於今後無論是換工作的可能性、還是加薪的可能性,預期都在下降。所以,在買了房之後就擔心,以後能不能供得起房?另外,他們還會擔心,今後的房子可能會越來越不值錢。經過過去這四五年的調整,讓很多年輕的朋友認識到買房子不一定是穩賺不賠的好買賣,可能買房會虧掉很多錢。這個看法極大地影響了年輕人購房的意願,現在也有越來越多的年輕朋友開始相信這個概念。我1992年進入北大學習經濟金融,之後的二三十年裡,在康奈爾大學、耶魯大學、加州大學、清華大學和交大高金等高校進行經濟學和金融學的研究與教學,期間只在一個領域聽到過“剛需”這個概念,就是在中國房地產領域。我們在經濟學裡面講到有效需求和無效需求——你買得起的需求叫做有效需求,買不起的需求就叫無效需求。比如,可能我們每個人都想買一輛法拉利或者勞斯萊斯,但是沒有錢,這就是無效需求。但是唯獨在中國房地產領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聽到一個很流行的說法叫做剛需,還有“丈母娘效應”,認為房子是一個必買品,買得起要買,買不起也要買。為什麼你買不起還要去買呢?很簡單,因為你覺得現在買不起,但以後房子會漲價,你必須儘早買。所以整個社會不是簡單地把房地產當作一個消費品,而是已經不自覺地把房地產當成投資品甚至投機品。過去4年全國範圍內房價的調整其實已經證明,之前廣泛流傳的“丈母娘效應”和剛需的這種敘事已被證偽。2021年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房價的上漲,很大程度上是受到投資性和投機性需求的驅動。隨著房價的下跌,這種投資性和投機性的需求被擠出之後,整個供需發生了改變,這就是房價出現下跌的原因。很多年輕的朋友,剛剛步入社會,他們對於房子是消費品還是投資品還不是特別熟悉,但馬上親身經歷了一個房價持續下跌的過程,這點對年輕人如何看待房地產今後的走勢、房地產的投資價值會有非常重大的影響。很多城市推出保障性租房,供應給年輕人。圖為上海普陀區“中嵐居”保租房的樣板間。所以,我們應該從一個更加客觀或者更加務實的角度,跟很多年輕的朋友傳授更多的投資金融的知識,讓他們意識到,房地產的投資屬性/金融屬性和居住屬性/消費屬性,這兩者並不是對立的,很多時候它是可以對立統一的。所以目前來說,最主要還是考慮居住需求。既然我有居住需求,我在過去十年一直鼓勵年輕人做的,就是乾脆租房子。這樣的好處就是,中長期房租會首先走穩,房地產的投資價值會逐漸凸顯,房價也會逐漸回歸理性的水準。但是這確實是一個逐漸走穩的過程,甚至會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中國製造”名冠全球,此前股市為什麼搞不好?觀察者網:那我們再說說股市。前一陣子我記得李稻葵在和吳曉求的一場對話中提了個有趣的問題。他問:我們製造業發展得這麼好,全球矚目,但是我們股市為什麼搞不好?兩組資料,第一組是比較多國股市的投資回報率,很多經濟增長比我們差的國家,股市投資回報率卻比我們高,這是從散戶利益角度看中國股市沒有給投資者特別好的回報;此外,在發揮對實體經濟的作用上面,可能也並不是特別理想。金融四部門在國新辦十四五成就系列新聞發佈會公佈的資料顯示,企業直接融資的比例比十三五末增長了2.8%,也只有31.6%,所以我們企業主要還是依賴銀行間接融資手段。我們股市無論從投資者回報還是對實體經濟的支援上都做得不夠好,很多人都在分析這背後的原因,您怎麼看呢?朱寧: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系統性問題,中國資本市場有很多類似觸及靈魂的深刻之問。我認為可能有三個方面的因素。我在回國這15年以來一直在廣泛地、積極地建議,資本市場的改革核心點之一,首先是認清資本市場的定位。我認為,一直以來,我們對整個資本市場的定位仍然比較側重於融資,對投資回報方面的關注不夠。我們知道30年前,中國股市的目標是幫助國有企業排憂解難和實現企業轉制。過去十年,股市主要目標是放在幫助中國企業做大做強,推動實現新質生產力。所以我們的政策目標更多的是,如何從股市融資幫助我們的企業做大,幫助我們發展經濟,但是沒有想太多投資者從股市裡面得到了什麼。投資者行為是我關注和研究的領域,我想如何能夠幫助投資者在股市獲得長期更高的收益,這不但會推動我們的股市上漲,也會推動我們的股市融資能力。因為投資者一旦對於市場更有信心,他們會更願意把資金和資源投入資本市場。第二點,資本市場的上市機制、退市機制、交易機制,已經形成了非常強的投資者自負盈虧的理念,也就是《剛性泡沫》裡講到的,政府的隱形擔保的剛性兌付都打破了,但還是存在非常強的“父愛式”的監管思維,就是希望投資者不要虧錢,政府幫你都管了,這樣投資者就只要閉著眼睛買就可以了。但我們必須要意識到,資本市場最大的功能是資訊匯聚和價格發現,投資是每個投資者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來進行判斷和選擇的過程,這個過程其實是股市實現最重要的資源配置功能的過程。如果這個功能都被監管者做了,散戶就覺得,我只要閉著眼睛買就行了,這其實既不利於投資者的成長,也不利於整個市場的成長和整個市場定價機制的成熟。所以,過去這些年,我做了大量的投資者教育、投資者保護的工作。我也經常會和我們的監管領導講,很多時候對於投資者最大的保護是,你不要去保護,讓他跟小孩子一樣,在股市裡摔跟頭,摔了跟頭之後就會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好的投資者,可能會轉手去買基金,基金虧損之後,會發現可能應該去買指數型基金或者ETF。很多時候投資者的成長通過呵護是很難實現的,只有通過自己經歷,甚至是跌倒之後再爬起來,才能成為成熟的投資者。所以,第二點,我們監管市場化的思路可能還是不足,監管者父愛式的、呵護式的、政府替投資者承擔責任的思路可能還是太重了。根據上海證券交易所的年報,上交所每天85%的交易量來自散戶,而機構投資者僅佔15%。 資料圖:澎湃新聞第三,我們的資本市場成立30多年了,仍然是一個散戶所主導的市場,我們經常講的機構投資者、耐心資本的長線發展速度還是相對比較慢的。這可能有我們證券市場的原因,也可能需要對財稅制度做出調整。總而言之,我們確實需要有更多更成熟的長期資本,它們更有可能成為A股市場的定海神針。我本人過去20多年的研究表明,散戶投資者面臨很多人性的弱點,會犯很多行為上的錯誤,所以散戶投資者主導的資本市場確實波動幅度非常大。第二方面,為什麼股市不能很好為實體經濟服務?因為我們大量的散戶其實對於實體經濟既不瞭解,也不知道它和股市應該是什麼關係。所以我覺得整個投資者群體的培育,也是中國A股市場中長期發展一個很重要的課題。A股“慢牛”走勢的預期越來越明顯觀察者網:您提到“父愛式的監管”不好,要讓市場去發現價值,讓投資者自己跌倒自己爬起來。但是當股市大跌的時候,民眾和經濟學家又都會呼籲政府採取很多刺激政策。比如,去年這個時候,9月底10月初,出了一攬子增量政策包括穩定股市的利多政策,股市漲了一波,後來差不多又回呼了。有的學者就說,刺激政策要繼續,要加碼,畢竟A股市場在3000點左右趴了八、九年了;經濟學家都講,信心是黃金,有的學者甚至說,讓股市漲到4000點再說,這樣才能拯救投資者的信心。既要減少“父愛式監管”,又要防止市場大跌,這是個既要又要的問題,怎麼去平衡呢?朱寧:任何一個政策最終都是不同政策目標之間的平衡,包括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公平目標和效率目標、包容性目標和發展性目標,等等,這些可能都是需要政府去平衡的。在這個過程中,確實,我也認為正向地引導投資者的信心和預期,是特別重要的。我在過去四、五年講了很多資本市場信心和預期的問題,這是我們行為經濟學研究的領域,而且現在它的重要作用更加凸顯了。特別是這段時間,如果樓市止跌回穩短期難以實現,股市實現止跌回穩就顯得特別關鍵,不只是對於中國的股市,對於中國居民家庭的財富,對於整個中國的消費和經濟增長都顯得特別重要。所以我完全認同,政府應該儘可能地推動市場對股市的未來走向有一個正面的預期。我在過去一年的很多宣講中也一直講,大A已經逐漸凸顯出中長期的投資價值。但與此同時,除了這一層的思考之外,我們也必須要思考,這樣做可能也會出現意想不到的一些後果,那就是道德風險。如果投資者琢磨透了政府的意圖,覺得閉著眼睛衝進A股就能賺錢,,那很可能我們又會重蹈2007-2008 年、2015-2016年股市泡沫,甚至出現股災的情況,這就是人的逐利本性所決定的。從去年9·24開始,我們的政策意圖——維護股市止跌回穩的預期越來越明顯。但與此同時,整個A股市場的走勢也比較符合監管預期,那就是形成長牛慢牛。我覺得這個政策的平衡還是很有藝術性的,可能也吸取了2008年和2016年的教訓,我個人對於政策的平衡也非常認同。但是我們仍然最終要回到我在《剛性泡沫》裡講到的,如果越來越多的股民和投資者都相信這是個牛市(慢牛),那麼他們的投資行為會變得越來越激進,尤其是在現在賺錢不那麼容易的情況下。那最終會不會又導致股市出現一輪瘋牛或者過熱?我覺得這可能是我們必須要高度關注、同時可能要準備預案的。觀察者網:我們再來看看當下的走勢。今年以來,我們對於川普上台是有心理預期的,覺得情況可能會不太妙,最終確實也發生了四五月份緊張的中美對陣的狀況。但是中國經濟沒有出現很嚴重的問題,股市甚至還出現了幾輪漲幅,現在快到4000點了,海外金融資本也進來了很多。那麼,您覺得我們是不是可能低估了中國股市的韌性?朱寧:不同的投資者,面臨不同的機會,也有不同的目標,他們的投資策略不太一樣。我們國內大A的投資者,大部分投向的是人民幣資產或者A股市場,但是國際資金往往是做全球配置的。確實,在過去的一年左右的時間裡,特別是去年9·24以來,國際資本有增持A股和港股的趨勢,這反映了兩個原因:一個原因就是,之前,國際資本對於中國經濟和整個中國股市的表現是非常悲觀的,前幾年確實中國A股的表現也很低迷,所以他們的資產配置中投向中國的倉位非常之低。但現在他們發現中國經濟和中國股市的韌性都比較強,所以他們有一定的增持加倉。上證指數再次逼近4000點同時,還有一個原因。我剛剛去美國待了一個多月,觀察到美國人意識到川普上任以後,國家的政治、經濟和商業的不確定性在急劇增加,原來美國被認為是比較安全的資產避風港,但他們突然發現這避風港裡的風可能比外面還要大。與此相比,他們看到整個中國的經濟運行可預見性非常強:中國仍然非常關注經濟發展,關心經濟發展基礎上的整個社會的進步,關心企業的創新和創業精神,貿易戰並沒有給中國帶來特別大的衝擊。所以從風險規避的角度來講,整個國際資本市場的基金經理們會更看好中國。但是我也想再贅述一句,這並不意味著西方資本現在像疫情之前那樣,又重新把中國當做最重要的投資目的地,我們看到的是,在整個西方的主要機構投資者的投資組合裡,人民幣資產配置相對中國經濟規模,仍然是偏低的,所以不是超配,仍是一個低配的局面。與此同時,因為美國國內的合規要求、風控要求和勞工要求,很多國際資本投資中國股市仍然面臨很多限制,所以我認為,這段時間北上資金的提升,很大程度上仍然是國內資金到了香港之後,再回來繼續投資A股市場的結果。這兩個趨勢都在發生,但我認為,這一輪股市上漲更多仍然是由我們國內自己的資本在推動,無論是國內,還是取道於香港的北向資金,都在推動整個市場的上漲。建構新敘事,提振中國經濟信心觀察者網:您的導師羅伯特·席勒教授強調“敘事”對經濟的驅動作用。當前關於中國經濟的“敘事”出現分化:官方敘事和民間敘事會有偏差,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信心。從行為經濟學角度,您認為應當如何建構一個既實事求是又能提振信心的“新敘事”,來提振大家對中國經濟的信心?朱寧:上個月剛在美國跟席勒教授見過面,我們還討論過這個話題。過去五年我也對這個話題有過很多思考,也非常贊同席勒教授對於敘事的巨大影響力的剖析。在我的印象裡,他的核心觀點之一就是,敘事是有非常強的塑造力的,一種敘事形成之後,會對人的想法、人的行為、經濟的運行產生很大的影響;第二,敘事是有很多不同的部分,各部分越充分越有說服力,這個敘事就越能夠打動人;第三,敘事可能會因為很多偶然的事件發生比較大的改變。比如,我們說十年前,"買房就是賺錢"的敘事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助推了房價的上漲和泡沫的積累,但是由於疫情、房產金融紅線等原因,“買房就賺錢”的故事已經被逆轉。受他的啟發,我覺得我們可以在三個方面進一步做工作以提振信心。第一點,在過去兩三年的時間裡,為什麼經濟信心和預期有點疲軟?有的時候可能是我們的認知和預期存在差距,可能經濟本來並不差,但是我的心理預期更好,造成落差;或者我們營造了一個比較樂觀的預期,但如果沒有實現預期目標,或者消費者的體感不同的時候,反而對於信心的負面衝擊和影響會更大。所以,我也特別認同剛才你講的,我們應該儘可能地實事求是,無論是統計資料還是增長目標,儘可能從事實出發給出預期,這樣能夠讓民眾感受和預期之間不會出現認知差或體感差。我覺得這點對穩定信心非常重要。第二點,可以從改變或者調整敘事來提振信心。這一點,我覺得我們政府其實已經也在做了。9月的閱兵,DeepSeek和宇樹科技,以及最近A股市場的走穩、中國企業出海的全球化,這些方面確實讓我們意識到國家強大起來了。過去兩個月我在美國也感受到了中美之間的發展落差,真覺得在中國生活既安全又很便利,而且很便宜。這種不同角度的認知內容和敘事,組合在一起更容易讓大家信服:中國經濟從中長期而言,有韌性,有發展,這也非常重要。“東風-5C”液體洲際戰略核導彈亮相,打擊範圍覆蓋全球。第三點,影響信心和預期的一個原因,是大家有了錢也不敢花,而是要把錢存進銀行裡。因為,很多人擔心,我以後生了病怎麼辦?老了退休沒有錢怎麼辦?小孩交不出學費怎麼辦?這裡我們需要通過行動改變“敘事”,給予老百姓安全感。從疫情之後我就一直在積極呼籲,我們必須要在社會福利保障體繫上面做更大的投入。如果真的能夠說服大家,不用擔心健康、養老和小孩教育問題,就可以讓老百姓願意消費、敢消費,那就會對經濟的增長帶來很大的推動作用。我們過去的很多財政支出都花在了“鐵公雞”、建設高鐵、機場、海港上,這些基建非常重要,拉動了經濟,為我們普通老百姓提供了廉價的公共服務。但是,當我們的經濟發展到了中高收入水平,如何能夠在醫療、教育、養老這三個最重要的社會保障體系給予更大的投入?比如,提高城鄉居民退休金,尤其是以前領新農合的農村居民的退休金,從每月200塊增加到300塊,這對於改善他們的生活質量和刺激消費,都會有非常直接的影響。以上這些方面,還需要我們從整個政策思路上的轉變,或者在財政投資偏好上做出調整。這些領域我們還有很多可以做的工作。這些加總在一起,會使得大家更加相信,中國經濟的未來前景光明,我相信一定能起到改善經濟的作用。 (底線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