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
第一批丁克老後,「伴侶能陪一程,但最後都要靠自己」
養老社區也好,抱團養老也罷,丁克養老的各類解決辦法背後,也潛藏著這群人對以下命題的探索:在不被傳統家庭定義、物質資源也足夠的情況下,我們該如何體面地老去?封面來源|unsplash提起“丁克”,你一定不陌生。它從英文“DINK”(Double Income,No Kids)音譯而來,指伴侶雙方都有收入且無子女,是一個縮略語。1987年,美國媒體的一篇報導裡提到,“丁克”由廣告界率先提出,被用來簡略描述出生於二戰後的“嬰兒潮”、有工資收入但沒有孩子的夫妻。1998年,《今日中國》報導,“丁克家庭”也在20世紀80年代之後於中國大城市逐漸增多,這一群體的社會經濟地位、受教育程度等都比較高。三四十年後的今天,中國的第一批丁剋夫妻已經步入老年階段。社交媒體上,圍繞其養老生活、遺產分割等話題的討論非常火熱。(圖/微博截圖)放眼當下,“養兒防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傳統觀念持續受到挑戰,年輕一代對婚育採取越來越謹慎的態度,對養老生活的暢想也在發生變化。《新周刊》採訪了兩對在20多年前主動選擇丁克的夫婦,如今,他們已經處於退休或半退休的狀態。年輕時,他們沒有“隨大流”孕育孩子,這一選擇背後,是與父母輩的“切割”、獨立生活的開始;中年之後,他們和疾病共生、與孤獨對話,為養老做各種準備和規劃。(圖/《與瑪格麗特的午後》)在“丁克養老”的個體故事背後,是一個更適老的社會裡各項公共設施和政策的完善,也是不同世代和群體間,關於變老和如何度過一個更有尊嚴的晚年的觀念更新。不生孩子,是我們自己的決定10月,南半球進入春天,雪梨北部的街道兩邊,開滿了藍花楹。上海人Vicky的家就在這片盛放的花叢背後——一幢帶著大院子的兩層房子。2002年,Vicky因工作來到澳大利亞,和比她大10歲的Andy相知相愛。如今,這段跨國婚姻已經進入第22年。談及當初選擇丁克的原因,Vicky脫口而出:“我們都不想要孩子,也不喜歡孩子。”(圖/《苦盡柑來遇見你》)時間回到20世紀90年代,她離家上大學時,和同學在路邊看到推著嬰兒車的家長,同學都會駐足看幾眼,但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大學第二年,母親由於高血壓突然去世,Vicky沒來得及趕回上海見她一面。母親的意外辭世加深了她以後不要孩子的想法:“母親非常能幹,做生意頭腦很好,但很少為自己著想,留下一堆病。她作為長女要操勞弟妹,又幫外公養老送終,再操心我和哥哥。她的脾氣很暴躁,我和她的關係並不好。”(圖/《媽媽》)Vicky去很遠的地方唸書,包括後來定居海外,也和“逃離家庭”有關。一方面,她知道自己父母那一代人的辛苦——經歷了動盪年代,白手起家,為子女省吃儉用,“新鮮的蘋果不吃,放爛了才吃”;另一方面,她不想活成像媽媽那樣,把自己對未來的期望都放在下一代身上。於是,她在社交媒體上寫:“餘生,只為自己而活。”Andy對於丁克的決定也非常幹脆:“我的弟弟妹妹共有5個,他們都是我帶大的,從換尿布到喂奶粉,事無鉅細。我確定,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作為普通家庭的長子,Andy時常要讓著弟妹。如今,Vicky依然會發現,Andy吃冰激凌吃得很快,就像有人和他搶一樣。如果說Vicky和Andy選擇丁克是為了與上一輩人的生活以及自身的童年經歷“切割”開來,那楊舒和丈夫董力不生孩子的決定,則更側重於對生活可能性的自由探索。(圖/《花束般的戀愛》)楊舒和董力婚齡28年。他們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上海某央企工作,從同事做起,從自由戀愛到談婚論嫁:“門當戶對,思想契合,形象也能接受,走進婚姻也是很自然的。”談及丁克,楊舒先分享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我們這些1970年前後出生的、有知識分子家庭背景的人,有一部分會選擇單身、不婚或者丁克,更專注於自身,不是你們年輕人想像的‘按部就班’的樣子。”楊舒從小在祖父母身邊長大,祖父母是20世紀30年代的大學生,曾是民國時期的公務員。在家庭教育上,他們有嚴厲的部分——孩子要懂禮貌、守規矩,吃飯、站立都有講究;也有開明的部分——無論男女,都要多唸書。比起傳宗接代,有獨立的認知能力和判斷力更為重要。(圖/《好東西》)楊舒和董力成長的20世紀80年代,是“囫圇吞棗地看書”的年代。張賢亮書寫的傷痕文學、三毛和瓊瑤的通俗小說、阿赫瑪托娃的詩……楊舒細數這些著作,並非那一本書給她留下了巨大影響,而是自由閱讀的經驗本身讓她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被接受的”。在澳大利亞的文化環境影響下,無論是職場還是家庭聚會,那怕是親近的父母、手足,也不會問Vicky和Andy“為什麼你們沒有孩子”。生孩子,這是夫妻兩人的事情,是不便窺探的隱私。在中國,雖然“傳宗接代”的觀念依然盛行於很多地區和群體,但也有像楊舒、董力這樣的人,他們僅是在茶餘飯後和雙方父母閒聊時,說出了自己不想要孩子的決定,並獲得支援。當同事、鄰居戴著有色眼鏡,去問他們的生育計畫時,楊舒總會說那一句:“不是不能,就是不想,僅此而已。”養老,不只是“有沒有孩子的事”如今,很多老一輩人勸年輕一代結婚生子的時候,常用的話語便是:“沒有孩子,將來誰來照顧你?進養老院被欺負怎麼辦?”這樣的提問裡,隱藏著一個舊觀念——養老靠孩子。但對於考慮成熟的丁剋夫妻而言,養老從來都是一個系統性問題,它首先依託的便是充足的物質儲備以及完善的醫療體系、社會政策和基礎設施。退休後,楊舒和董力就打算在上海養老:“這個城市有很好的適老配套資源,只要我們有錢、能動、身體好,就可以很好地活到80歲。”(圖/unsplash)依託於工作帶來的穩定福利,他們沒有額外購入重大疾病保險或養老保險。夫妻倆在上海長寧有一套周邊配套設施完善的房產,到退休時,他們預計也有足夠的養老存款。在楊舒眼中,一個人老了,無非是要面臨最後幾年失能失智的問題。失能的情況下,人還清醒,但能力不足,這是她眼中比較糟糕的情況,她會選擇入住養老社區。如果是人已失智,楊舒看得很開,“那不用擔心了,神志都不清楚了,你也感受不到痛苦”。上海是中國老齡化程度極高的城市。根據上海市老齡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上海市民政局和上海市統計局形成的2024年上海市戶籍老年人口、老齡事業和養老服務工作有關綜合統計資訊,截至2024年年末,上海戶籍60歲以上的人口占戶籍總人口的37.6%。也就是說,每三個上海人中,就有一個60歲以上的老人。(圖/《菜肉餛飩》)上海人Pocky供職於一家央企保險公司。她的老年客戶群體裡,丁剋夫妻不常見,但很多人都是孩子在海外定居生活,老兩口自主養老,“他們大多還會想著給孩子留一筆錢,自己只需要入住養老社區的名額”。Pocky所在的保險公司在上海浦東康橋有一處高端養老社區:“區別於一般養老院,這類社區實踐的是CCRC(持續照料退休社區)的概念,融合了居住、醫療、護理、社交和生活服務等功能。”記者也曾前往該社區,它的樣子與普通住宅區無異,但配有護理院和活動中心,方圓一兩公里內,有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上海國際醫學中心等大型醫療機構。(圖/unsplash)Pocky覺得,國人養老最大的“底”,依然是優質醫療資源。很多90後年輕人也會找Pocky打聽這類養老社區和相關保險方案,他們之中以同性伴侶為主,有穩定的收入,做好了沒有孩子的準備,希望通過保險可以更早地獲得一份養老保障。當然,去養老社區生活依然是小眾的選擇,中國超90%的人將會進入居家養老的狀態。在這一方面,上海是全國首批試點長期護理保險(簡稱“長護險”)的城市之一,其在上門護理、社區日托等方面的服務日漸完善。(圖/小紅書截圖)楊舒和董力走在上海街頭,無論是遍地可見的社區敬老食堂,還是口袋公園等休閒去處,他們都已看到了一個適老城市日漸成熟的面貌。楊舒還有3年退休,董力還有6年退休,到70歲還有十幾年,“到那會兒,養老機器人估計都更新好幾代了,我們相信,這些硬體上的適老設施還會不斷完善”。此外,楊舒也提到了“抱團養老”的可能。她有個親妹妹,生育了一個孩子,兩家關係很好,也許以後會考慮置換聯排別墅,這樣孩子來看老人的時候,大家都有個照應。伴侶能陪一程,但最後都得靠自己養老社區也好,抱團養老也罷,丁克養老的各類解決辦法背後,也潛藏著這群人對以下命題的探索:在不被傳統家庭定義、物質資源也足夠的情況下,我們該如何體面地老去?楊舒和Vicky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伴侶在生活考驗中的作用。(圖/《我愛你》)前幾年,楊舒的父親中風、居家養病,而後去世,這是一個很折磨照護者的過程。她坦言,母親承擔了大部分的責任。如今,80歲的母親和楊舒的妹妹同住,精神矍鑠,“她每天都會運動兩個小時,出汗那種”。Vicky過去在澳大利亞創業開公司,為礦業、航空等行業的客戶提供精密維修裝置。2020年,澳大利亞新冠疫情比較嚴重時,因為她的公司有貨可以配送,生意變得格外繁忙。她回顧:“每天都在長時間工作,沒有足夠的休息,我得了嚴重的抑鬱症。也是在那時,我意識到,賺再多的錢都沒有用。沒有我老公陪在身邊的話,我可能命都沒了。”後來,Vicky賣掉公司,提前退休,Andy也離開了供職多年的公司。他們有幾處房產、私人醫療保險和養老金等多重保障。澳大利亞的養老金屬於個人帳戶制,由僱主主導。法律強制規定,僱主要為職工繳納一定比例的退休金,政府也用稅收減免、投資收益激勵等政策來鼓勵民眾多攢退休金,60歲之後,大家便可以自由支配這筆養老資產。如今,夫妻倆在院子裡養著2隻雞、10條魚,還有一隻精力旺盛的狗。天氣好的日子,他們會開車帶狗去海邊玩。最近,Vicky還在忙著家裡的裝修,她開車去裝飾材料市場精心挑選好看的藍色油漆,一點一點翻新家具,改造居住空間。Vicky和狗去海邊玩。(圖/受訪者提供)另一邊,楊舒已經進入了半退休階段,工作閒了下來。在公司內外,不同年齡段的年輕人都願意找楊舒當朋友。“雖然我已經50多歲了,但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10歲。在年輕朋友那裡,我是一個介於長輩和平輩之間的人,可以從一個職場前輩的視角幫他們理性分析事情,也懂得他們在當下社會競爭中所承受的壓力,給予他們情感上的支援。”曾經,楊舒也有遺憾,她會設想:“如果當初有個孩子,這個孩子如今會是什麼樣的?”但當遇到的“小朋友”足夠多之後,她釋懷了:“每個年輕人身上都有我孩子的可能性,但無外乎這樣,也沒有更特別的了。”孩子也好,伴侶也罷,他們在某種程度上能夠緩解人在衰老、患病之時面臨的各種壓力,但更重要的是,人需要自己去想通,該怎樣度過生命最後的時光。楊舒喜歡拍各種夕陽。(圖/受訪者提供)Vicky雖然還沒有進入真正意義上的老年階段,但她從身邊的老人身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狀態。在上海,曾經沉默寡言的父親在80歲之後變得很焦慮:“他天天都很擔心自己的身體出問題,三天兩頭地往醫院跑。”在雪梨,已經92歲的婆婆依舊在自家院子裡開割草機,老人經常和他們說的話就是“enjoy life”(享受生活)。儘管抑鬱的病症還在,但Vicky不想用“對抗”這樣的字眼來形容當下的生活狀態。她想活成自己婆婆那樣,不把自己放在需要養老和照護的角色裡,而是投入田園生活的一件件具體的事情中。她還打算自學心理學相關的知識,不是為了開導別人,而是為了更多地瞭解自己。楊舒在李健演唱會。(圖/受訪者提供)前不久,楊舒一個人去看了李健的演唱會。她想起年輕時,和朋友們去看黑豹樂隊、崔健的演唱會,年輕氣盛的他們,可以在凳子上站一整晚。如今,經歷更年期後,楊舒坐在觀眾席裡跟著合唱,周遭依然熱鬧,但她從容不迫,心裡感受到的是一股平靜。 (36氪)
把“共享兒子”做成百億生意!美國Papa引爆老年陪伴經濟
又一年重陽至,當我們再度聚焦“老有所伴” 這一傳統議題,遠在大洋彼岸的養老平台 Papa,用“共享兒子”的陪伴模式,為當代銀髮群體的孤獨困境寫下了新解。2017年,Papa創始人安德魯在護理身患認知症的祖父時發現,祖父真正需要的是一個“朋友”、一些陪伴,以及時不時的幫助,Papa由此創立。作為聯絡兼職大學生和需要幫助的老人的平台,Papa將“銀髮經濟”與“孤獨經濟”相結合,對接養老缺“人”和學生缺“錢”的兩方面需求,本身並不提供實質性的服務,大大降低了人力等方面的成本。彼時,美國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總數約4880萬人,佔總人口的14.94%,已經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且美國老年人擁有智慧型手機的比例達到42%,顯示出一定的數位化程度,為Papa的線上服務推廣打下良好基礎。此外,美國Medicare計畫經歷半個世紀的發展已經較為完善,能夠覆蓋全美65歲以上老年人,為他們減輕經濟負擔,有更多可支配收入。當時的研究顯示,未來15年內,北美地區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將成為消費增長的主要驅動力,預計推動消費增長45%以上。皮尤研究中心2015年的調查結果顯示,僅有28%的成年子女在過去一年中對父母提供過經濟支援,但在家務維修等生活幫助方面,這一比例達到60%。可見當時的美國老年人在經濟上比較寬裕,他們更加需要精神陪伴和生活上的簡單幫助,Papa的成立正是基於此。估值14億美元將“孤獨生意”做成獨角獸2017年,由於工作繁忙,安德魯在社交媒體上找到一位富有耐心的大學生朋友,在空餘時間可以陪伴身患認知症的祖父,並提供一些生活上的幫助。同年,Papa建立於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將安德魯為祖父尋找夥伴的過程規範化。Papa明確服務的邊界,並對提供服務的大學生進行稽核,需要幫助的老人及其子女可以在平台中發佈自身的需求,通過Papa稽核的大學生們(被稱為“papa pals”)在其中選擇自己能夠提供幫助的老人並獲得報酬。Papa在這個過程中收取中介費。Papa的運作方式 圖源Papa官網老人能夠在Papa中獲得的幫助往往是非醫療的,例如準備餐食、接送、陪伴、打掃房間等。當時美國的居家護理市場已趨近飽和,資本對於Papa提供的差異化情感陪伴服務顯示出一定的興趣。2018年4月,Papa獲得Y Combinator的81萬美元種子輪投資,同年10月完成另外兩家機構共計240萬美元天使輪融資,後擴張至佛羅里達州、賓夕法尼亞州等其他五個州。2020年9月,Papa完成1800萬美元B輪融資,服務區域擴張至17個州,並將繼續向另外4州擴展。2021年,Papa完成D輪融資後,估值達14億美元,累計融資2.4億美元,躋身獨角獸行列。從最初的81萬美元種子輪融資到1.5億美元D輪融資,Canaan Partners、Initialized Capital等機構的持續投資展現了資本市場對於“共享兒女”這一商業模式的高度認可,也提升了公司的信譽和資源。美國疫情期間,Papa上的會員人數同比增長了500%。資料顯示,美國的老年人口到2040年將增長至8000萬,家庭護理人員缺口達1100萬,付費護理人員缺口達35.5萬,Papa認為,通過平台將年輕而缺乏護理經驗但需要額外收入的年輕人,與需要陪伴和日常生活幫助的老年人連結起來,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填補這種空白。經過8年發展,截至2024年末,Papa已提供了超過 260 萬次服務。用“非醫療陪伴”重構養老服務邊界Papa的本質是一個線上平台,將時間富餘、且願意服務長者的大學生資源集中在Papa平台,並對申請者進行資格審查,把合格的護理員與需要護理的長者對接。Papa的核心創新點在於,跳出以往銀髮經濟中固有的“身體護理”服務範疇,轉向聚焦於非醫療陪伴,解決長期被忽略的老年人的情感需求。Papa提供的服務包括日常陪伴、接送、家政清潔、園藝、餐食、寵物照顧等等,根據不同老人的具體需求匹配具有相應技能的papa pal上門服務。除了基本的居家服務,Papa還積極尋求異業合作,為老人提供“居家”場景之外的服務。例如,2021年10月,Papa宣佈與Uber Health建立合作關係,Papa的護理協調員可以直接通過 Uber Health 平台為 Papa 會員或 Papa Pals 協調交通,提供載人或載貨服務。此外,Papa還擁有一個包括社會工作者、註冊護士、病例管理人員和營養師在內的遠端社會護理導航團隊,可以幫助患者解決所遇到的社會問題。Papa提供的服務類型 圖源Papa官網子女或老人可以通過電話或線上平台發佈照護需求,需要照顧的老人被稱為“papa”。想要提供照護的大學生們則需要申請成為“papa pal”(直譯為“爸爸夥伴”),經過安全培訓、背景調查後在平台中服務需要幫助的老人。Papa會額外要求papa pals擁有駕駛證和車輛,以便於向papa們提供接送、跑腿等服務。Papa超過30%的服務記錄中包括交通,平均獲得4.9分評價。接送服務對老人來說很重要,但情感價值是高評分的關鍵。Regina在2023年11月成為一名papa pal,至今已完成700+次服務,並成為很多Papa會員的“首選”Papa Pal,Papa會員Deborah也是其中之一。對Deborah來說,接送服務不僅是搭載車輛,每一次的接送服務,她和Regina都會聊很多,談論成長、家庭、聽的音樂、過去的經歷和學校。為了給老年人更優質的服務體驗,Papa對papa pals設定了較為嚴格的稽核標準,要求申請成為papa pal的大學生必須居住在服務社區內,並進行一系列行為評估,要求他們為老人們提供足夠的陪伴和情緒價值。據Papa披露,能夠通過稽核的大學生不到三分之一,且雖然官網中強調“成為papa pal不需要具備專業的護理知識”,但事實上近半數的papa pals都擁有護理經驗。與高標準相對應的,通過稽核進行服務的papa pals能夠獲得每小時13-18美元的報酬,另外還有通勤補貼和部分獎金,對於在校大學生十分具有吸引力。如果完成100次拜訪,就會升級為星級護理員,Papa會為星級護理員推薦優質長者,因此星級護理員就會獲得更多報酬。Papa對於papa pals的要求 圖源Papa官網在Papa平台中,護理員和會員通過雙向選擇的機制確定人選。papa pal可以在平台中選擇想要服務的會員,同時如果在服務中,Papa會員對某一位papa pal感到滿意,可以將他列為“首選”的papa pal,只要該護理員在預約時間空閒,就會為“首選”會員服務。Papa十分注重服務中的安全和邊界問題,對服務包含和排除的內容都有比較明確的規定。例如在陪伴服務中規定陪伴不包含任何需要papa pal 和會員之間身體接觸的事情,例如洗澡、如廁、穿衣、刷牙、喂食或按摩;不允許papa pal在Papa平台之外為會員提供服務;不允許談論任何讓會員或papa pal感到不適的話題等等。盈利模式:保險支付+長者付費Papa不直接提供有形服務,而是通過平台收費:一方面,Papa直接面向C端使用者,為需要幫助的老人和大學生牽線搭橋,收取中介費用;另一方面,Papa與美國Madicare計畫、MA計畫以及許多商業保險公司達成合作,為商保客戶提供情感陪伴服務。2024年5月,Papa披露的資料顯示,接受Papa服務能夠顯著降低老人的醫療開銷和保險賠付金額:一次或多次Papa就診的會員的醫療費用降低了9%,住院人數減少18%,專業護理設施使用量減少22%;平均每月兩次以上爸爸就診的會員的醫療費用減少19%,平均每月看3次以上爸爸的會員的醫療費用減少30%。Papa服務帶來的收益 圖源Papa官網“銀髮經濟”+“孤獨經濟”已經不是新話題,國內外大量銀髮企業在老年人的情感需求上做文章。日本企業AgeWell Japan聚焦“積極老齡化”(Age-Well),通過資料分析精準匹配服務,由年輕人上門提供非醫療類的興趣陪伴、社交支援服務;美國Tombot推出AI仿生機器人,外形模擬拉布拉多幼犬,提供逼真的寵物互動體驗,同時無需實際飼養活體寵物的麻煩。類似於Papa的平台模式,美國另一家企業Honor被稱為護理界“Uber”。Honor最初直接面向老人提供護理服務,並打造線上平台幫助護理員與使用者迅速匹配。但當時的美國養老行業面臨護理員短缺、企業拓展市場困難等問題。為避免這些問題,3年後,Honor從2C轉向2B,利用技術優勢向同行、老人和子女提供服務,包括護理人員招聘和培訓、健康監測、供需匹配等等。目前,Honor估值超30億美元,通過“零工經濟”模式吸引了超過10萬名護理人員。結語由於社會觀念、支付意願等方面的差異,Papa模式難以在國內直接複製。目前國內銀髮人群對與醫療強相關的康復、護理、輕醫療協助(如用藥提醒、就診陪伴等)付費意願較強,而非護理專業的大學生對部分需求難以勝任。最為核心的是信任建構,在美國,Papa依託成熟的的社會信用背景調查機制;如果在國內市場實踐“大學生接單”,則需嫁接現有的社區組織、居委會、高校等傳統信任載體,開展聯合認證與推薦,彌補線上交流的信任短板。但老人的情感需求不應被忽視。國內養老服務相關企業可以將情感陪伴納入服務範圍,並用量化資料向合作方如保險企業證明其在降低醫療開支、改善老人心理健康方面的長期價值;或開闢相應的自費服務供有需要的老人選擇,為老人提供更加安全可靠的情感陪伴方式。 (創業邦)
澳洲,向富人加稅!
前言在經歷了兩年多的爭論與修正後,澳大利亞政府近日宣佈對原先有爭議的養老金(superannuation)稅制提案做出重要讓步,並將該計畫的生效時間推遲到2026年7月1日。財政部長吉姆·查爾默斯(Jim Chalmers)稱,此次修改旨在讓提案更具針對性、更公平,同時增加通過議會的可能性。但反對派與綠黨仍在審查細節,未來走向仍充滿不確定性。稅改妥協:關鍵調整與受影響群體澳大利亞政府最初於2023年宣佈的養老金稅改方案,提議將養老金餘額超過300萬澳元的稅率從15%提高一倍至30%。這一方案遭遇了來自多方利益相關者的強烈反對,迫使財政部長吉姆·查爾默斯不得不重新思考策略。經過數月磋商,政府最終提出了六項關鍵修改。最引人注目的變化是,新稅制將只對已實現的收益徵稅,而不再包括未實現的收益。這意味著,如果養老金帳戶中的資產價值上漲但並未出售,就不會被徵稅。另一個重要讓步是稅收門檻將與通貨膨脹掛鉤。此外,政府還增設了一個更高的稅收門檻——對超過1000萬澳元的養老金餘額,稅率將提高至40%。查爾默斯解釋說:“ 對於養老金帳戶餘額在300萬至1000萬澳元之間的收益,稅率維持在30%;超過1000萬澳元的,稅率將提高至40%。 ”這些變化將於2026年7月1日起正式生效,比原計畫推遲了一年。受益人群:低收入者的養老金改善在調整高餘額養老金帳戶稅收規則的同時,政府也宣佈了一系列針對低收入勞動者的支援措施。從2027年7月1日起,低收入者的養老金稅收抵免金額將從310澳元提高至810澳元。同時,享受這一稅收抵免的收入門檻將從3.7萬澳元提高至4.7萬澳元。這些變化預計將使依賴這一補助的澳大利亞人增加到310萬,其中約60%是女性。財政部長查爾默斯指出,這一改革旨在“幫助低收入勞動者掙得更多,留住更多收入,並在退休時擁有更充裕的生活保障”。所有年收入在2.8萬至4.5萬澳元之間的勞動者都將從中受益,稅收抵免支付額平均將增加410澳元。根據政府估計,這些措施意味著低收入勞動者在退休時可能因此多獲得約1.5萬澳元的養老金收益。舊制不公:稅收減免與財富分配澳大利亞養老金稅收優惠的規模令人震驚。據格拉頓研究所的資料,僅養老金方面的稅收減免,每年就花費聯邦預算約500億澳元,而且這些優惠不成比例地流向老年人和富裕的澳大利亞人。澳大利亞研究所的資料顯示了這些特許權價值的增長速度——從世紀之交佔經濟的0.5%上升到目前佔國內生產總值的約2%。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稅收優惠主要使高收入群體受益。據財政部估計,收入最高的1%的人在其工作生涯中預計每人將獲得超過70萬澳元的養老金優惠,而底層10%的工人在其工作生涯中僅獲得5萬澳元的養老金優惠。這種不平等在具體案例中表現得更為明顯。《澳大利亞金融評論》2022/23年度的資料顯示,10家最大的自我管理養老金基金,平均每家擁有4.22億澳元的資產,而42家養老金基金的資產,每家都超過一億澳元。這些巨額養老金帳戶與退休收入無關,它們更多是被用作避稅天堂。新稅制影響政府預計,新的300萬澳元稅收門檻將適用於大約9萬個養老金帳戶,而1000萬澳元的更高門檻將影響約8000個帳戶。這些人群在澳大利亞養老金帳戶持有者中佔極少數,但卻控制著相當比例的養老金總資產。澳大利亞養老金體系中的財富集中現象從這一資料中可見一斑:不到1%的人的養老金超過300萬澳元,而這些人的平均養老金餘額高達580萬澳元。對於這些高餘額養老金帳戶,即使按照新稅率徵稅,仍然享受著比普通工薪階層更優惠的稅收待遇。政治博弈養老金稅改提案引發了各政治黨派的激烈爭論。綠黨領袖拉里薩·沃特斯在聽取財長簡報後表示:“乍一看,政府在對富人徵稅方面確實顯得軟弱了。讓富人擺脫困境並不是綠黨希望看到的養老金改革類型。”影子財政部長泰德·奧布萊恩則得意洋洋地表示,這些讓步是政府令人尷尬的退縮。他稱:“最終,政府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放棄(原有的)養老金稅制。”然而,奧布萊恩並未明確表示聯盟黨是否會支援修改後的政策,僅稱該黨將等待細節。澳大利亞養老金行業最高機構ASFA的首席執行官瑪麗·德拉亨蒂對改革表示歡迎。她表示:“確保養老金制度的公平與可持續至關重要,而財政部長今天提出的改革,是實現這一目標的重要一步。”澳大利亞最大的養老金基金AustralianSuper也表示支援修改後的提案,該基金為350萬名會員管理著3650億澳元的資產。國會審議仍是關鍵政府已表示願意繼續微調以求在議會通過,但最終命運仍取決於參議院席位構成及小黨/獨立議員的立場。若參議院支援到位,措施將於2026年7月1日生效;若不支援,提案可能再次被拖延、重寫或部分擱置。財政部長也公開表示,若要在議會獲得通過,願意就指數化等條款繼續與各方溝通。對於關注養老金長期可持續性、稅制公平性的民眾與分析師而言,接下來幾個月將是觀察政治交易、預算平衡以及養老金行業反應的重要窗口期。結語一個擁有近200萬澳元的基金,在回報率為7.5%的一般年份,可為退休者帶來近15萬澳元的收益,而且這筆收入完全免稅。相比之下,澳大利亞年輕勞動者正努力為了生計工作,他們的年平均收入為10.2萬澳元,但稅單卻接近2.4萬澳元。這種代際間的不公平,正是查爾默斯試圖通過稅改解決的核心問題。隨著2026年實施日期的臨近,澳大利亞的養老金稅改仍可能面臨變數。但無論如何,這場辯論已將這個國家關於公平、財富和責任的深層分歧,擺上了檯面。 (澳洲財經見聞)
4億老人如何養? |《財經》封面
老化昭示著新的商業需求與時代機會。未來的退休金夠養老嗎?養老的錢還能從那裡來?社會上那些養老方式和服務是可靠的?如何有尊嚴、體面地老去? ——這都是需要面對的民生問題國慶中秋假期,「短托養老」進入更多人視野。在杭州濱江區西興街道的三家養老服務機構,假期需要出遊的兒女,每天花費99元,便可以讓老人住進養老中心,獲得一日三餐和日常照料等服務。儘管社會化養老服務愈發便利,但尖銳的擔憂也被拋了出來。今年6月初,在北京召開的一次協會內部會議上,高傳捷幾乎是拍案而起:“老年人等不及了。我們在開會的時候,一些老年人在養老院裡、在家裡頭忍受欺負,怎麼辦?”這位原銀監會非銀行金融機構監理部主任,年輕時從事金融監理工作,步入老年後,逐漸將研究重心轉向社區慈善信託、家庭財產傳承等領域。前陣子,他在北京大學遇到一位80歲的退休教授,太太過世,孩子們「躲」在國外,不願回來,只好請保母來家中照顧。「保母在家裡拿著手機玩,這是不作為,我們還沒看到那些打老人的,對不對?」高傳捷將這些兒女在國外、養老無人依傍的知識分子稱為「新失獨老人」。他發現,即便退休金較高的人群,年老失能失智後也會面臨類似難題。養兒防老,慢慢瓦解,這是我們時代的新課題。根據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數據,2020年中國空巢老人規模近1.5億人,高齡獨居空巢老人達772萬人。另根據《第五次中國城鄉老人生活狀況抽樣調查》顯示,2021年華人老年人中獨居的佔14.2%。眼下,當代華人家庭,一對獨生子女夫妻(兩人)可能需要贍養四位父母,養育一、兩個孩子。職場競爭激烈,中年失業壓力盤旋,子女常自顧不暇。隨著中國總和生育率走低、單身人口增多,老無所養、老無所依,不會只是社會的個例。民政部數據顯示,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已達3.1億人;根據預測,到2035年左右,60歲及以上老年人將突破4億人,佔總人口比重將超過30%,進入重度老化階段。不過,數據具有些許迷惑性。截至2024年底,中國人均預期壽命達79歲。漸進式延遲退休政策出爐後,社會對年老的認知正在重塑中。有些觀點認為,生活醫療條件改善後,60歲不足以成為衡量是否老化的門檻,「40歲是青年,60歲是中年,80歲才到老年」。從時間維度拆分“養老”,大致可分為備老、享老、終老三個階段。崑崙信託總經理江昱潔向《財經》介紹,四、五十歲起,我們就可以從資金等方面為老年生活做準備籌劃。退休後,開始享受老年時光,又可細分為頤養、康養、醫養三個小階段。最後是終老。時不時,「銀髮經濟」被寄予拉動宏觀經濟成長的厚望。交通銀行退休金融部總經理李利測算,隨著60後和70後步入退休年齡,這部分人群持有的儲蓄、理財、基金、保險四大類金融資產加起來120兆元,其中儲蓄存款接近72兆元,佔據社會財富51%。未來十年將進入「銀齡財富時代」。 2030年後,全社會60%甚至70%的財產將掌握在老年人手中。老化昭示著新的商業需求與時代機會。然而,對每一位個體而言,我們的關注重心仍將回歸自己的處境:未來的退休金夠養老嗎?養老的錢還能從那裡來?誰來養老?那些養老方式和社會服務是可靠的?如何有尊嚴、體面地老去?——這都不是我們能夠輕易忽略的問題。結伴養老,勝過與子女「一碗湯」的距離樊沈英和她的丈夫劉鳳江是那種「翻牆」也要入住安養院的40後老人。1994年,從事外貿業務的劉鳳江被派駐美國有色金屬有限公司工作,樊沈英隨同前往。那期間,他們到美國的養老院拜訪同學的父母,吃驚地見識到,養老院的生活居然可以如此體面、舒適。美國的養老社區成熟,有的已經建成百年,在他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千禧年回國,兩人接近退休年紀。一次前往北京小湯山的路上,他們偶遇太陽城養老社區計畫正在開盤。那是2002年,兩人將車停在路邊,駐足參觀,沒想到太陽城和美國養老社區的理念如出一轍,承諾配套各類體育、醫療、文化設施。當天,他們簽約交了訂金。從2003年入住算起,他們在太陽城社區度過了13年的快樂時光,並結識了許多真摯的朋友。後來,開發商和計畫日漸衰敗,養老社區逐漸暴露出各種問題,他們在2017年退出太陽城社區,到順義區的龍湖小區置辦了一套房產,和女兒的家只隔著「一碗湯」的距離。「女兒也承諾給我們養老,我倆本意並不想用這種方式。」在龍湖小區的家,樊沈英和老伴親力親為,做適老化裝修改造,輪椅在家中來回轉動也要寬寬綽綽的。直到2018年,他們在社區附近溜達,注意到一處藍色鐵板圍著的地塊,尚未開發,豎起一塊白色牌子。上面寫著「北京A61養老用地」。兩人扒著板子往裡望,四周荒蕪,只有幾個樓座子,全是野草。他們去觀望了11次,「翻牆」進去考察。 2020年7月初,紅色的新大樓掛出「和園長者社群」的牌子。樊沈英上網查,這是首創城發與遠洋集團共同推出的養老項目,由旗下叫做“椿萱茂”的子品牌運營,料想這是上市公司的項目,應該可靠。第二天,他們開車到售樓處。大開間有兩個衛浴、豐富的老年活動、綜合的配套服務,立刻簽了約。彼時只有宣傳冊,但樊沈英的老伴很堅決,至少可以解決一日三餐的煮飯問題。他不在意家的形式,老伴在那裡,家就在那裡。樊沈英也把兩位親家、兩個閨蜜拉到了和園。迄今,和園開幕運作四年,建築面積4.8萬平方米,總共372套房,目前入住了155位老人。放在全國看,它都屬於那種高端養老社區——7棟小洋房圍合,形成了一個南北長約30米、東西寬約200米的寬敞內庭院。咖啡會客廳、瑜珈室、書法室、電影間、圖書館、健康照護中心,一應俱全。每天早上,社區組織老人們做保健操和增肌操,這兩套操分別和301醫院、協和醫院聯合研發。不定時,社區還會舉辦日韓郵輪遊、去成都、去廬山。左圖:北京順義,椿萱茂·和園養老社區,入住老人的畫作。右圖:椿萱茂·和園養老社區的圖書館,擺放著入住老人捐贈的豎版魯迅全集。攝影/鄒碧穎《財經》記者到的那天,有些老人剛坐上大巴,外出觀看陳佩斯的電影《戲台》。入住和花園的老人,大多65歲以上,九成以上是“活力老人”,能夠獨立自主生活。每位老人配有管家,每周享受兩次入戶的深度清潔。夏天,床單每周會更換一次。這裡車程半小時內,有順義區醫院、北京中醫醫院順義醫院、北京懷柔醫院,一些專家定期會來和園坐診。像這樣的高端養老項目,收費不算便宜。小一點的開間,月租在8000元-1萬元左右,入住一人加6000元左右的服務費,水電氣網、餐費、各類醫療活動服務費用包含在其中。大些的房間,月租1.4萬元左右,服務費略貴幾百元。入住和園的老人多是高級知識分子,用退休金或兒女收入負擔這筆開支;也有像樊沈英,將自家房子出租或出售來供給養老院。 「錢要為我所用,如果不花到我們身上,一點意義都沒有。」樊沈英想得透徹,「70年也罷,50年也罷。我們未來養老能夠妥妥地安排,沒有後顧之憂。至於我們咯噔閉眼了,這個東西還有沒有價值,於我來講有什麼意義帖?」樊沈英的老伴曾在龍湖的家中發過一次病,兩根棍子兜著軟布做成擔架,樓上樓下找保安幫忙,抬進了電梯。 2024年,老伴在和園病倒,工作人員從旁協助,救護車經由專門的通道來回31次。樊沈英想,幸虧來了,「這一年跑醫院,我幾點進門、幾點有飯吃」。老人和兒女的關係親近而有界線。過年是和園最忙的時節,家宴從大年三十開到正月初五,每天10桌以上。子女親屬請長輩回家過年,有的老人會說:「這是我的家,憑啥讓我去你家過年?你得來我家。」公共咖啡廳一到下午總是熱鬧,還有老人在彈鋼琴。準確來說,這是一套精品化老年生活方式。受美國CCRC(持續照顧退休社區)模式啟發,和園有一套CLRC(持續生活退休社區)養老理念。 「不是說你在家裡找一個保姆,而是吸引他從家裡出來,享受各種各樣的活動、健康管理。」工作人員邱釙程對《財經》說。優質養老院興起,家庭財力可否支撐?那種瀟灑的老年生活,車耳在美國工作時很熟悉。他曾擔任中信集團駐巴黎代表、駐紐約總代表。 1990年代,車耳在紐約世界貿易中心的大樓工作,住在曼哈頓下城區。旁邊是風光旖旎的哈德遜河和各家投行所在地。有一天,河邊突然開始蓋一棟紅樓安養院。「不像我們的都建在郊區,他們把養老院建在金融機構旁邊。」每天,西裝革履的上班族步履匆匆,周邊學校的陽光少年進進出出。車耳通勤的路上總會經過那間安養院。平日,老人們穿戴整齊,按點到樓下吃飯,還有各種打牌旅遊活動,聖誕節和孩子們聚一聚。每隔一段時間,車耳就能看到救護車從這棟紅樓將人拉走。一次開放參觀機會,養老院的經理帶領車耳在裡面逛了一圈。他明白了,「很多人進到這棟大樓,就是人生最後的歸宿」。但在中國,多數人的家庭財力不足以負擔這類優渥舒適的養老社區。 2021年,國家衛生健康委老齡健康司相關負責人曾介紹,中國形成「9073」的養老格局,即90%左右的老年人居家養老,7%左右的老年人依托社區支持養老,只有3%的老年人入住機構養老。傳統觀念對養老院的認知停留在過去。邱釙程發現,輿論擔心養老機構虐老,兒女將老人送到養老機構往往被認為不孝,難免遭人非議,入住養老院亦需要老人越過心理關卡。 《財經》了解到,養老機構會對老年人的身體狀況設立接收門檻,傳染病、精神類疾病通常無法入住。此外,入住安養院也需要監護人──法定監護人通常是配偶或子女──簽字。金錢是現實的另一面。入住養老院的費用,因城市等級、機構類型、老人自理程度的差異而不同。假設一位全護理老人住在二線城市的中端民辦養老院,每月費用約8000元,年花費約9.6萬元。一個家庭有50萬元存款,僅能支撐約5年,還未考慮通膨及費用上漲。中國的養老機構層次多樣,很難一概而論。民政部資料顯示,截至2024年末,中國共有各類養老機構及設施40.6萬個,養老床位合計799.3萬張。其中,國企、民企皆有佈局。政府興建的養老院主要是兜底保障型,例如福利院,針對特困老人和經濟困難失能老人等弱勢群體,收費較低。一些國營企業參與的公建民營項目,屬於普惠支持型養老院,收費相對可負擔、品質有保證。如果追求品質化的養老生活,往往需要尋求市場化專案。目前,養老機構的中高端市場由房地產商、保險公司主導。地產商是最早進入養老領域的社會資本,萬科、保利、遠洋地產推出了養老社區的子品牌,綠城、華潤、招商蛇口同樣有養老業務佈局。中國人壽、泰康保險、平安集團也正在探索保險與養老機構服務的連結。險資主導的養老機構,《財經》記者拜訪了中國太平保險集團營運的「玉蘭人家」計畫。 「玉蘭人家」社區位於北京順義,總建築面積17.7萬平方米,規劃房間1387間,可容納超2200人。已經建成的一期項目,其中規劃設有一棟社區醫院。玉蘭人家與順義區醫院合作,將設立玉蘭園區。建造者希望,未來營運後可以滿足老年人慢病管理、基礎檢查等日常醫療需求。左圖:北京順義,玉蘭人家社區的大開間,臥室圖。右圖:玉蘭人家的適老化裝修衛生間,足夠寬敞,可供輪椅進出,並配有輔助扶手。攝影/鄒碧穎《財經》記者看到,戶外有一塊門球場。工作人員說,天氣好時,老人家也用來打八段錦。節能建築的牆體裡埋設了u型“毛細水管”,冬天熱水循環、夏天冷水循環,房間恆溫恆濕。第一期2024年10月開業,包括兩棟公寓大樓,目前開放561個房間,入住接近300人。每棟大樓一層配備小型醫務室,醫師、復健師可以檢測血壓、血糖。社區還有自己的餐廳。這類養老院同椿萱茂的和園類似,是社區公寓+綜合服務的疊加型態。 《財經》了解到,「玉蘭人家」第一期的戶型從52平方公尺到105平方公尺不等,最大的105平方公尺房間,是一室一廳。飄窗縱深1.4米,子女能躺下休息。衛浴鋪著防滑地磚,馬桶旁配了輔助扶手。智慧鏡子可以顯示天氣預報、看影片聽音樂、查詢社區活動的課程表,乒乓球、廣場舞、電影…中高端養老院註定是少數人能負擔的選項。高收入家庭擁有多套房產、金融投資。中低收入家庭,往往只有一間房屋和有限存款,現金流緊張。農村家庭,或許更難企及。家庭資產負債表揭示居民養老家底。根據央行《2019年中國城鎮居民家庭資產負債狀況調查》顯示,城鎮居民家庭總資產平均數為317.9萬元,中位數163萬元。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居民家庭戶均總資產分別為461萬元、263.5萬元、207.6萬元、165萬元。東北地區居民家庭戶均總資產最低。而且,家庭資產多以實體資產為主,房屋佔近七成。這些年,「以房養老」的想法被屢次提及——老年人將房產抵押給保險公司,仍然繼續住在屋子裡。保險公司每月支付一筆固定費用給老人,直到老人過世,獲得房產所有權。 2014年,原中國保監會開始啟動「以房養老」試點。但據了解,十年過去,幸福壽險公司僅做了近200單「以房養老」業務。儘管「以房養老」能帶來實在的養老現金流、許多家庭亦願意抵押房產,但這些保險公司實際上面臨著資金長期「只出不進」的營收壓力。退休金降至薪水的三四成,怎麼辦?退休後,退休金能否成為晚年生活的保障?中國的退休金被設計為「三支柱」體系。第一支柱是政府強制繳納的基本養老保險。第二支柱是企業年金和職業年金,主要是國央企及機關事業單位建立,民營企業的參與度不高。第三支柱是2022年開始推開的個人退休金,主要靠個人自願儲蓄或投資。個人每年可繳交不超過1.2萬元,享有遞延稅優惠。東北證券研發顯示,截至2023年底,三支柱退休金規模合計近14兆元,第一、二、三支柱規模分別達7.82兆元、5.75兆元、300億元。另根據官方數據,截至2024年末,中國參加基本養老保險10.7億人,第二支柱和第三支柱各覆蓋7,000多萬人,佔總人口比例仍低。退休金往往是第一支柱。年輕人繳費、供養老人,實施現收現付制度,有些人擔心可能收不抵支、2045年耗竭。懿定堅扈公司創辦人張偲,深耕養老行業多年,他告訴《財經》,1992年中國剛設立第一支柱時,只有繳納、沒有領取,隨著時間推移,領取養老金的人變多,資金自然會愈發緊張。根據財政部數據,2018年-2021年,全國各級財政累計安排養老保險補助支出7.77兆元,有力支持各地區退休金按時足額發放。同時,張偲澄清,基本養老保險資金很難說存在一般意義上的「用盡」概念。畢竟每年都有財政稅作為支撐。只是倘若財政填補的比例變大,必定會影響教育、醫療、國防等領域的開支。基本退休保險基金之外,還有全國社會保障基金作為策略儲備。 2000年,全國社保基金設立,從2001年投資營運800億元起步,至2023年末累積到3萬多億元。全國社會保障基金是冰山下的部分,必要時可調劑用於基本退休保險。關鍵問題在於,將來退休金的發放標準。券商研究顯示,目前,中國7%人口的退休金每月7,000元左右,以體制內為主。 38%的企業退休員工每月退休金約3000元,55%的城鄉居民每月平均退休金是200多元。可見,第一支柱退休金,僅夠保障基本生活,或難維持高品質的養老水準。今年3月的博鰲論壇上,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郭樹清發出警告,未來中國第一支柱的退休金替代率(退休金與退休前工資之比)可能降至30%-40%,遠低於國際勞工組織提出的最低替代率55%——第一支柱當期支付壓力過重,第三支柱能否緩解中國的退休金壓力?通俗而言,第三支柱是政府信用背書,嚴選出一批商業理財、保險產品,供市民自願挑選購買。在已開發國家,第三支柱往往是退休金的重要補充。例如,美國的第三支柱佔其累積制退休金總規模的約三成;日本長期以第一支柱為主要來源,改革後,第三支柱也占到10%。但國人對商業養老保險的認知度不高,第三支柱資金累積量和投保人數迄今不如預期。張偲分析,第三支柱最初起源於加拿大,加拿大近四成聯邦稅收來自個人所得稅,涵蓋80%的納稅人群,個稅優惠有力地激發了民眾認購個人退休金的積極性。而中國14億人中繳納個稅人群佔比不高,因此同樣採取個稅優惠激勵,覆蓋人群偏少,或難調動民眾的積極性。管培曾在中意人壽、美國大都會、陽光保險等保險公司負責保險精算業務,是人壽保險領域的資深專家,她告訴《財經》,商業養老保險產品,在國內保險業的保費佔不到10%。 「80後」「90後」普遍缺乏養老儲備的意識,實際上可供儲蓄、做投資的錢也許不多。就業環境不穩定,而商業養老保險產品大多需要每年堅持繳費,這會影響人們的認購意願。另根據《經濟觀察家報》報導,2020年至2024年期間,北京的社保繳費基數下限從3613元/月漲至6821元/月,漲幅為88.8%;上海則從4927元/月漲至7384元/月,漲幅為49.9%。最低工資上漲緩慢,很多人拿著低薪、交高社保,一定程度也擠壓了商業保險購買意願。但管培提醒,年輕人購買商業養老保險,能發揮強制儲蓄的作用。大部分人30歲要養孩子、供房貸,40歲是購入商業養老保險的最佳時間點,60歲左右開始領退休金。保險,尤其是長期壽險或養老年金保險,從長期利益的穩健性來看,相較其他中短期產品而言是更穩健的。個人資金周轉緊張時,也可以使用保單貸款向保險公司借款。「如果未來保險法存在打破剛兌的可能性,選擇長期經營的公司,可能才是更好的。」管培補充說。護工、長護險和社區支持,尚未就緒錢,並非晚年養老面臨的唯一挑戰。管培開發過護理險、失能收入險,她發現,另一個問題是“買不到服務”,護理業普遍請人難。《2024養老護理員職業現況調查研究報告》顯示,中國養老護理員供給缺口達550萬人,新增養老護理員的流失率為40%至50%。陳清是北京康養集團的員工,為西區白紙坊街道提供養老服務。他認識一位80歲的叔叔。叔叔曾請過護理員,有時倒是煮飯給護理員吃。陳清也發現,家屬請人往往要篩選護理員年齡、薪資等條件,其實沒有那麼多人可供選擇。護理員也有自己的入戶偏好。人社部社會保障能力建設中心原副主任白璐告訴《財經》,長期以來,城市養老護理員主要由農村富餘勞動力充當。譬如在北京,今日東方公司和山西呂梁市合作,將當地農村勞動力輸送至房山區。呂梁市出補貼,每人配一個旅行箱、一件紅馬甲。經過一個月培訓,這些阿姨在房山上崗。但工作幾年,等到錢存夠了或是孩子要上中學了,她們就要回家了。「不聊天,護工就是工作。」白璐還發現,市面上的護理員訓練大多不含理論知識,很少講授如何與老人溝通、提供精神慰藉。職業院校有養老護理專科教育,這兩​​年,國內也慢慢開設本科專業。畢業生雖然搶手,但很難在養老院堅持下去,工作兩三年就離開了。「傳統觀念認為,伺候人的事是低人一等的。」白璐說。同時他深知,專業的照護不只是簡單的翻身、洗腳。社會觀念需要轉變,護理員的薪資待遇也有待提升。在北京、上海、深圳,護理員到手月薪多在6000元-8000元,不如其他行業,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因此較小。實際上,普通家庭很難為照顧服務支付高額費用。人社部自2016年起在上海、廣州、成都、青島等城市進行長期照護險試點,一定程度上補貼失能老人家庭請護工的費用。然而,補貼資金主要依賴健保基金劃轉,一些試點城市基金結餘不足,長護險現在覆蓋率很小。社會化照顧服務的供給,至關重要。管培的父親曾因小手術住院,她特意請假三天到醫院陪護,每天盯著點滴瓶,一宿、半夜地熬,發現「這活太難乾了」。中國人壽集團原董事長白濤曾談到,中國失能、半失能老人大概在4500萬人左右,需要專業護理人員1000萬人以上——等到父母80歲後,許多忙碌的獨生子女,將不可避免求助於外部照護力量。大城市裡,一個個原子化的小家庭,面對深度老化時代的嚴峻照顧挑戰,寥寥無幾的指望對象,是社區。北京康養集團是北京政府2022年成立的大型國企,其使命之一是探索普惠養老、社區養老。副總經理張碩告訴《財經》,該公司曾在北京做了一項覆蓋10萬多人的老年人調查,結論是99%的老年人將會選擇居家養老——社區支持重要性不言而喻。在白紙坊街道養老服務中心,北京康養集團將建築劃分為臨街的社區食堂/老年學堂、三進院落的住宅和養老床位,以及配套綜合服務等空間。平日,周圍的老人能以2.5元/兩的價格到食堂打飯盛菜。如有專業照護需求,也可申請入住後方院落的雙人房床位。國營企業運營,價格比同等條件的養老院划算。養老服務中心離家近,家人來照顧也相對方便。左圖:在玉蘭人家,入住老人家正在照顧自己的小菜園。右圖:白紙坊街道養老服務中心後院的公共活動區域。攝影/鄒碧穎街邊一間小門店,電話鈴聲不斷。陳清介紹,北京康養集團上線了“北康養e家平台”,家屬可以預約158項上門服務,包括陪同就醫、助浴、修腳、理髮等服務,滿足老人的日常需求。不熟悉手機的長者也可聯絡門市工作人員預約。這其中,「京慧養」服務不同於家庭保母一人的單薄力量,是五人管家醫療團隊,可上門對失能失智老人提供居家照顧服務。白璐說,居家養老、社區養老一定是未來養老主流,社區應承擔更大的公共責任。他研究過寧波的大閘未來社區,那裡60歲以上老年人有1,304人,佔全部居民的23%,老化現象突顯。但社區治理完善,驛站裡有藥事服務、智慧雲藥房,專業護理人員會定期為老人測量血壓血糖。社區服務,還包括陪伴老人聊天、散步、打牌、下棋、繪畫、編織等等。基層養老服務,刻不容緩,農村也是如此。白璐結交的一位茶友,家住在福建寧德市霍童鎮。附近的衛生室,負責村民的基本醫療。大夫兩人,日常坐診之外,常到老人家串門,關心身體狀況。茶友的爺爺病逝前,村裡的大夫三天兩頭跑一趟,打吊針、輸營養液。社區自治、鄰裡幫忙,能否解決居家養老難題? 《「十四五」民政事業發展規劃》也提出,到2025年底,區域養老服務中心在鄉鎮(街道)的覆蓋率整體達到60%。然而,目前全國許多社區人手不足,基層治理鬆散,日常活動少、鄰裡聯繫薄弱,尚難擔起養老重任。像北京,白紙坊服務中心今年7月一一打電話給200多位街道重點幫扶老人。陳清試圖推廣免費養老服務-每個月上門免費理髮或修腳一次,再免費上門探訪一次。 「我們都覺得免費的不挺好嗎?」然而,老年人的防詐騙意識極強,最終只有4位願意接受服務。養老託付他人?銀髮時代的社會轉型「目前不少機構借『養老』之名實施詐騙,導致老年人的養老錢被騙走。」江昱潔理解這種防範心理的來由,正是一些負面事件讓老年人和家庭對社會化養老服務的信任度大打折扣。江昱潔也觀察到,現實生活中,無兒無女的老人會遇到養老規劃與生活照顧上的難題。而即便有子女的部分老年人也可能面臨「誰都指望不上」的局面。新的形勢下,信託重新進入人們視線。車耳介紹,信託既不是舶來品也不只是金融手段,而是古老的人際關係與生產關係。信託不是富人專屬的融資工具,一般人同樣可以運用。在中國,大眾對信託的認識僅限於「金融工具」。江昱潔說,長期以來,信託做了大量例如發放貸款等與其他金融機構同質化業務。 2023年國家推出信託業的「三分類」政策後,產業逐漸回歸本源。信託公司可以其財產獨立、風險隔離等優勢來保障老年人的財產安全。同時,信託這項工具,還可依據老年人意願管理分配其財產、提供金融養老服務。根據規定,在信託公司設立家族信託門檻需要1000萬元、家庭信託門檻為100萬元,現在,他們正在試行無門檻限的養老服務信託。崑崙信託首席顧問黃志斌告訴《財經》,一位50多歲的人士,沒有子女。於是,他提前將自己的部分財產裝入養老服務信託中,等到自己入住養老院,或父母生病需要治療,信託公司將直接從信託帳戶財產中支付相關費用。一位70多歲的老人,上有90歲父母,下有一位腦性麻痺孩子。他在生前逐步將財產注入信託,以確保自己失能失智後,全家人的生活都能得到照顧。譬如孩子進入醫療機構的費用,由信託逐月支付。信託架構下,還會另設監察人,將管錢、管事兩件事分開。將養老這件事託付給金融機構,中國仍在起步階段。從2023年探索,截至今年7月末,崑崙信託成立了15單養老服務信託。他們還有一種設想,與網路養老服務平台合作,將平台連接到信託,老年人先享有養老服務,再由信託公司付款,避免社會機構捲款逃跑的風險。但僅靠信託,尚不足以交付養老大事。意定監護也是不可或缺的配套制度。在中國,無子女老年人、失能失智老年人,做手術、入住養老院,都需要監護人簽字,然而,由政府部門(民政局)、公益組織、公證處或律師來擔任意定監護人,實踐中仍面臨重重阻礙。今年兩會,上海政協委員蔣碧艷在提案中指出,意定監護有牽頭部門不明晰問題。 「民政、政法、醫療、金融、社工,具體落地涉及很多部門,實施過程中可能有很多變數,誰來承擔主要責任?」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蔣浩指出,「有的社會組織如今有非常負責的管理人員,但三五年後換人了,服務的接續性能不能保證?機構的穩定性如何?」這都是銀髮經濟時代亟待解答的製度問題。在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主任梁春曉看來,中國老齡社會將至少面臨來自基礎設施、人力資源、社會保障、生育政策、鄉村區域、社會服務、數位鴻溝,以及生命關懷的八大挑戰。江昱潔判斷,隨著老年人口佔比逐漸增加,社會消費方式與產業結構也會隨之改變。這種經濟模式也會帶動中國未來退休金融產業的轉型。復旦大學老齡研究院課題組預測,人均消費水準中等成長速度,2035年銀髮經濟規模為19.1兆元,佔總消費比重為27.8%,佔GDP(國內生產毛額)比重為9.6%;2050年銀髮經濟規模為49.9億億元,佔總消費比重35.000%。「不是年輕人養老年人,而是老年人養年輕人。因為年輕人要拿薪水、要賺錢。」江昱潔說,銀髮經濟未來應是年輕人借科技為老年人提供服務,老年人為服務付費的經濟模式。而實際上,老年人不只是刻板印象中需要關懷的群體,更是可以創造價值的社會資本,這在日本社會的經驗中已經被驗證。 2021年4月,日本政府開始實施修訂後的《高齡者僱用安定法》,規定日本企業可以為有意願工作到70歲的老年人確保就業機會。年滿65歲的企業員工可以自願留在原公司,也可以選擇到其他公司再幹五年,直到70歲後退休。日本發布的2022年就業結構基本調查顯示,日本70歲-74歲族群的從業率達33.3%,超過三成,刷新史上最高紀錄。也就是說,在日本70歲-74歲的老人裡,三人中就有一人還在工作。即使年齡超過70歲,只要身體夠健康,養老這件事,仍然可以託付給自己。根據中國老年學和老年醫學學會2023年調查,中國60歲-69歲低齡老年人中有45%有就業意願。張永利,這位退休的正縣級幹部,對產業佈局和招商引資瞭如指掌,他向《財經》表示,現在依然希望透過其他管道參與到招商引資中。 70歲的朱紅華退休前是北京一家事業單位的會計,也被企業返聘回了會計職位上。 “每天有些事情做,何樂而不為。”在椿萱茂,工作人員邱釙時常能感受到,他服務的長輩,每個人一生都經歷了許多,他們的經驗、判斷、閱歷,彷若一本活字典。 「每位長輩打開,都是一本厚厚的書。」現今,圖書館裡擺放著長輩帶來的《魯迅全集》,日本文學研究的泰斗也住在這裡。大廳二樓的走廊展示著老人拼出的樂高老人院。和園的牆上,掛著的都是長輩一筆一筆所畫的作品。樊沈英的老伴,健康時天天堅持到書畫室寫字。而今,他病倒接近500天。樊沈英慢慢釋然了許多,「我守著他,覺得每一天都是我們額外獲得的。​​」她決定珍惜天賜的每一天。(財經ThinkTank)
5000億元!中國央行專門設立服務消費與養老再貸款
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於9月17日舉行新聞發佈會,中國人民銀行信貸市場司副司長楊虹表示,中國人民銀行出台了一系列金融支援政策,有效帶動擴大服務消費供給,支援更好滿足居民服務消費需求。為支援擴大高品質服務消費供給,今年5月份,中國人民銀行專門設立了5000億元服務消費與養老再貸款,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住宿餐飲、文體娛樂、教育、居民服務、旅遊等服務消費重點領域和養老產業的信貸投放。截至目前,金融機構申報服務消費與養老再貸款近600億元,涉及經營主體近4000家、貸款5700多筆。今年上半年,科技創新和技術改造再貸款支援住宿餐飲、文體教育、旅遊領域等項目近100項,簽訂貸款合同約119億元。在加大消費領域信貸投放方面,截至7月末,全國服務消費重點領域貸款餘額2.79兆元,同比增長5.3%,比年初新增1642億元,前7個月的新增貸款比去年全年新增貸款還要多630億元。截至7月末,不含個人住房貸款的全國住戶消費貸款餘額21.04兆元,比年初新增346億元,同比增長5.34%。在拓寬金融機構融資管道,增強消費領域資金供給能力方面,盤活信貸存量,推動融資成本下降。今年1—7月,汽車金融公司等發行金融債券215億元,發行信貸資產支援證券484億元。 (央視財經)
18歲女孩做養老機器人,上線2天賣爆了
18歲,創業做機器人,還賣爆單了!這款名為Sam的養老機器人,就是18歲女孩Audrey Lo和她的兩個同齡朋友的創業產品。據Audrey透露,這款機器人上線兩天,就因為預訂單太多導致網站崩潰,還有很多養老院想要與她們下單,有的甚至一口氣就要20台。其實在最開始,Sam是Audrey Lo為自己的祖父母設計的,現在已經成為了一款成功的產品。來看看它都能做些什麼。24小時主動監測老年人安全作為首款聚焦老年人安全的機器人,Sam以24小時守護為核心定位,憑藉跌倒檢測與自主移動兩大核心能力,主打保障老年人的居家安全與提供日常陪伴。從功能上來看,它能實現全方位的安全監測,不僅可以自動檢測老年人跌倒情況,一旦發生意外,會立即傳送包含即時攝影機畫面的緊急警報,提醒家屬及時響應。在日常陪伴與生活輔助上,它可以精準提醒老年人按時服藥、記錄日曆中的待辦事項,甚至能傳遞家屬提前設定的定製化消息。更值得一提的是,Sam還能像朋友一樣和老人們聊天。這也是Sam設計的一大亮點之一,Audrey表示,老人只需要說話就能很便捷地使用它,並且這種稍顯炫酷的外觀還能引起老人們的使用興趣。除了在家庭場景中能陪伴之外,對於養老院等護理機構,Sam也能成為護理人員的得力幫手。它能主動完成老人安全巡檢、緊急情況監測等工作,減輕護理員的工作負擔。同時,它還能通過遊戲互動、智能對話等方式為養老院的老人們提供娛樂,豐富他們的日常生活。目前,Sam已經應用到了50多個家庭中,Audrey Lo的團隊還接到了很多養老院的訂單,甚至有的追著他們要一口氣訂20台。其實,Sam的爆單也並非偶然。看看資料就知道,到2030年全球老年人口將達到14億,可是應對老齡化的基礎設施卻不足,可以說,千萬家庭都在為老人的安全和陪伴犯愁,這背後就是亟需填補的市場空白。18歲的Audrey Lo也正是用年輕的視角和技術,聚焦安全和陪伴兩個核心,沒有用複雜的功能堆砌就戳中了不少家庭的痛點。並且,有很多網友非常看好這支年輕團隊的工作。18歲女孩三次創業實際上,這已經不是Audrey Lo第一次創業了。2020年,13歲的Audrey憑藉對遊戲的熱愛,籌集了35000美元投身電競領域,創立了一個電競社區平台,成功吸引了6000名使用者。期間還舉辦了143場活動,資助了2支隊伍,其中一支隊伍還晉級了世界錦標賽。但最後,她的電競公司並沒有堅持下去。於是,她回歸了“現實生活”,開始專注於學業。2023年,她決定重新回歸創業,在35天之內,她註冊的新的社交帳號粉絲數量達到了1000。這一次,她創立了一個教人寫作的公司。在創業之初,Audrey連續幾週每天只睡3到4個小時,為了增加業務,她一遍遍撥通尷尬的銷售電話,期間還經歷過巨大的挫敗。但她仍然沒有放棄。90天後,Audrey的寫作公司達到了每月3萬美元的收入,公司的業務價值升至104000美元。後來,她憑藉著自己的創業經驗,開始承擔起初創公司的營運工作,這時她獲得了60萬美元的年收入。成功令她喜悅,但她並沒有停止前進,她去拜訪奶奶,尋求下一步行動。在這個過程中,她開始思考:為什麼養老問題如此困難?於是,憑藉著敏銳的市場洞察力,她找到了下一步計畫:為老年人提供AI護理。三人團隊創立了AI公司Quo Labs,對Sam的開發也就是從這時開始的。Audrey Lo現在就讀於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她表示自己會一點一滴地創造出讓世界變得更好的事物。 (INSIGHT視界)
中國養老危機報告:超半數人退休準備不足,你的養老金夠花嗎?
2024年中國居民退休準備指數僅為5.53,連續兩年處於"低準備"區間。資料揭示了令人擔憂的養老現狀——當老齡化浪潮席捲而來,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01. 養老困境:錢從那裡來?資料顯示,基本養老保險覆蓋率雖超80%,但城鎮職工養老金替代率僅36.7%,城鄉居民月均養老金僅226元。更嚴峻的是,低收入人群退休準備指數顯著下降,高收入群體卻逆勢上升,貧富差距正在養老領域凸顯。02. 誰在養老賽道上領跑?資料勾勒出高準備人群畫像:36-45歲、本科學歷、國企員工、年收入超17萬。金融素養成為關鍵分水嶺——高金融素養群體退休儲蓄金額平均多出47%,購買商業養老保險的比例是低素養群體的2.3倍。03. 個人養老金:6000萬人開戶背後的尷尬儘管個人養老金帳戶開設數突破6000萬,但年均繳存僅5145元,遠低於1.2萬上限。令人意外的是,中等收入群體(16-35萬)繳存意願最強,而年收入低於10萬的人群中,72%仍在"無效參保"——他們根本享受不到稅收優惠。04. 延遲退休:理想與現實的拉鋸戰在政策調整背景下,男性平均預期退休年齡62.5歲,女性56歲。但行為實驗揭示驚人發現:當展示養老金總額時,提前退休意願暴增20%;而縮短退休選擇窗口,能使按時退休比例提升15%。05. 青年危機:養兒防老的新邏輯18-35歲群體調研顯示顛覆性現象:有女兒的父母比有兒子的更傾向延遲退休(+1.8歲)。高收入青年普遍選擇晚退休,金融素養每提升1分,預期退休年齡推遲0.7年。突圍建議1、政策組合拳:山西經驗顯示,養老金調整+經濟轉型可使退休指數提升1.182、企業新角色:私營企業年金覆蓋率不足國企1/3,稅收優惠亟待加碼3、個人行動指南:掌握複利計算等基礎金融知識,退休準備指數可直接提升32%當老年撫養比已達22.5%(即5個年輕人養1個老人),僅靠政府養老金猶如杯水車薪。你的退休生活,是時候啟動"三支柱"防禦體系——社保打底、企業年金補充、個人儲蓄衝刺。畢竟,養老這場馬拉松,輸在起跑線上的人,終將在終點線前品嚐苦果。 (首席商業評論)